第387章 【最無情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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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3月16日。

  柳城，南中大街。

  包十一坐在書桌前，附身寫著一些話，坐在地毯上正在爬著玩的笑笑，小手抓著一個布娃娃，不停地拍打著，似乎瞧見包十一望著她咧嘴，露出那幾顆小白乳牙，咿咿呀呀地笑著。

  “怎麽了？要我和你一起玩嗎？”

  包十一放下手中的筆，走到包笑笑身邊坐下，低著頭望著自己的女兒，就是這樣的小小的人一天天長大，似乎還是昨天剛從醫院生出來，那皺巴巴的小人難看極了。

  就是那樣的小人就這樣一點一點地長大。

  現在小小的人都張開了，圓圓的小臉，肉嘟嘟的一團，整個人就像是一團球，爬著，揮舞著藕節一般的小胳膊，興致非常好，就那樣一個人玩得很開心。

  “笑笑，叫爸爸，叫爸爸……”

  包十一已經開始試著和笑笑說話，試著教笑笑喊爸爸，當然這都是因為包十一心裡非常希望能夠聽見女兒笑笑能喊一聲爸爸，已經快半歲的小人兒，
  就是這樣的奇怪，一方面希望時間快些，這樣笑笑能快些長大，快些喊他爸爸，但是另一方面有希望時間慢些，再慢些，不要再往前走。

  現在這樣就很好，他看見了陽光，習慣了陽光，不願意再接受冰冷的黑暗。

  ……

  “十一，沈明去世了。”

  就是這樣一句話，黑暗陰影終究還是來了。

  周韻拿著手機，臉上透著悲傷，望著包十一，聲音低沉，說道：“就在剛才，沈媽媽打電話來說，沈明……他走了。”

  聽見周韻這句話，包十一抱著女兒笑笑的手微微一頓，身子一僵，有一瞬間的怔然，但是很快他就知道其實他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局。

  在他去見沈明的時候，看著沈明哭著說他還沒有準備好，不想死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沈明最後的結局。

  可是，就算是已經知道，當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股突如其來的悲傷讓包十一有種莫名的恐慌感，然後他就那樣緊緊地抱著笑笑，望著自己的女兒笑笑。

  周韻自然是看見了包十一眼神變化，這樣的消息在任何人聽來都會很沉重，那麽年輕的一個人就這麽死。

  應該說在生命才剛開始不久，就戛然而止。

  “十一，要不要我陪你一起過去？”

  周韻走到包十一身邊，說道：“沈媽媽剛才打電話問你有沒有時間參加沈明的葬禮。”

  “她說如果你沒有時間，就不用再特意跑過去一趟了。”

  有沒有時間？
  這個問題問的真好，他有時間，但是時間也不多了。

  包十一點了點頭，忽地轉過頭望著周韻，問道：“周韻，你為什麽要和我在一起啊？”

  因為心裡知道他是早死的命，他也從來就沒有想過去談戀愛，他和許婉清說的，早戀沒有好結果，愛情能殺人，婚姻是墳墓。

  就是這樣的沒有好結果，能殺人，然後走入墳墓，似乎真的就是這樣的結局。

  可是當周韻不停地出現在他身邊，不停地說著要嫁給她，然後車站處偷親他，就那樣在病床前守著，等著整整一年，然後他被強上了。

  可是他心裡終究是歡喜的。

  那份歡喜是在周韻說討厭最後的時候接吻而直接發生質問，他心裡很不開心，明明周韻最喜歡親吻了。

  那份歡喜是他戴著銀色的面具躺在樹蔭下，周韻坐在一旁吃著雪糕，安靜地吃著，沒有給他一口，但是陽光斑駁，閃耀迷人。

  又或許是在車站的路燈下，他被周韻偷偷的親吻，那一瞬間時光的凝滯，離去的背影，歡快的笑聲。

  還是在病房裡面周韻突然伸過來拉著他的手。

  在那一刻，美女畫皮終究是擋住了包十一那火眼金睛的如意金箍棒。

  ……

  為什麽要和你在一起？
  很突然的一句話，周韻不知道為什麽包十一突然話題轉的這麽快，問道：“還能為什麽啊？我喜歡你啊，我趁你不備，睡了你這個美人啊，怎麽也要對你負責啊。”

  聽見周韻這一本正經地話，包十一猶豫了很久，還是問道：“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就像沈明這樣死去，你會不會恨我啊？”

  “恨你幹什麽？”

  其實這個問題在之前包十一就問過，而在那個時候周韻就已經說過，那樣的也許不會發生，因為她是醫生，她會治好包十一這個病人。

  周韻抱起笑笑，說道：“只要你不恨我就成，到時候我就笑笑改嫁就死了。”

  聽見周韻這句話，包十一笑了笑，就那樣望著周韻，輕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周韻眉頭一挑，她很清楚地聽見包十一說的那三個字，雖然有些奇怪，聲音有些悲傷，但她還是清楚地聽見包十一和她說對不起。

  但是為什麽要和她說對不起?
  ……

  “對不起，我愛你……”

  田依依一臉興奮地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包十一之前出版的那本《對不起，我愛你》小說，直接說道：“十一，聽說你之前的那部小說《對不起，我愛你》要重新翻拍了，主辦方說是讓你演大叔，是真的嗎？”

  田依依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包十一和周韻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低沉，她看了網上的新聞，只是好奇想要知道包十一究竟是不是要翻拍，重新出演電視劇《對不起，我愛你》。

  “十一，我真的超喜歡《對不起，我愛你》這個故事，當初看的時候真的哭死了，特別心疼大叔，還有石頭，不過——十一，你演大叔年紀應該不合適吧，我覺得你還是適合演梁山伯這樣的角色好，再加上你現在是光頭，演古裝戲，戴頭套最好了。”

  田依依嘴上不停地說著，她是真的非常喜歡《對不起，我愛你》這個故事。

  “你說是不是啊，十一？”

  包十一望著田依依笑了笑，沒有說什麽，轉而對周韻說道：“我一個去就行了。”

  田依依止住話，發現氣氛不對，問道：“去哪裡？有什麽事嗎？”

  周韻低聲說道：“剛才沈明媽媽打電話來說，沈明病逝了，問十一有沒有時間參加沈明的葬禮。”

  田依依聽見周韻這話，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她當然知道沈明是誰。

  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麽突然聽到沈明去世的消息。

  應該說很多人都知道沈明是誰，也都知道沈明的情況，一個肝癌晚期的病人。

  不，現在或許應該換成一個因為肝癌病逝的死人。

  田依依坐在周韻身邊，眉頭微皺，似有一股化不開的悲傷，看著整個人都十分傷感，語調也降下來，變得低沉，略有些生澀，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六點。”

  聽見周韻的答案，田依依的心更加沉重，早上六點的時候她還躺在床上睡覺，睡得正香，就在那個時候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人死了。

  死在了醫院，死在了病床上。

  一時間，屋子裡面安靜下來，悄無聲息，唯有那死亡的悲傷伴隨著笑笑的無憂無慮的笑臉，咿咿呀呀的笑聲，在屋子裡面流淌。

  ……

  ……

  鵬城。

  網上關於沈明去世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這樣的消息一傳出來自然是讓網上的一眾網友都十分難受，紛紛表示聽到這個消息很傷心。

  即便是陌生人，看到這樣年輕鮮活的一條命心情終究是沉重的，更別說在這樣一段時間裡面，網友們對於沈明這個名字已經非常熟悉，一個個都知道沈明的事，也都知道包十一這位國民弟弟為了能夠讓沈明放棄自殺的念頭，最後還拍了一部電影。

  網友們對於沈明去世都表示難受，但也都非常清楚，像包十一一樣清楚。

  這樣的結局悲傷，但是並不意外。

  “不知道該說什麽，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奇跡終究是沒有發生。”

  “我相信沈明只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在另外一個世界他一定非常健康地活著。”

  “嗚嗚，心裡難受，想到電影《抗癌的我》，原來電影只是電影，好不容易十一拍的一部電影，現實裡面的情況卻還是悲劇，人的生命真的太過脆弱，只能告訴自己珍惜自己現在的時光，感恩生活。”

  ……

  “聽到這樣的消息，真的很難受，尤其是看見沈明的微博帳號之前留言說的那番話，他是真的不想死，越看就越覺得悲傷。”

  “這就是現實，不是電影裡面的結局，十一雖然帶著希望，但是最後的結局卻不是我們能改變的，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只能說一句一路好走，希望沈明的父母能節哀順變。”

  新聞媒體記者也都知道這件事，如果說一開始沈明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是現在關於沈明的去世則是有不少媒體都報道了，在這裡面更多的還是關注包十一這位大咖出席參加沈明的葬禮。

  包十一一個人來參加沈明的葬禮。

  沈明的葬禮是在家鄉入土下葬，靈堂裡面親戚朋友都過來送沈明最後一程，白色的喪服伴隨著哭泣的聲音就這裡飄忽不定。

  悲傷終究是悲傷，就像沈明之前的微博名“淺笑憂傷的生命”，很顯然最後的不是淺笑，只是憂傷。

  ……

  腦海裡系統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出現，出於報復主義，還對包十一安慰了幾句，“短命鬼，你不要太悲傷，你和他不一樣，你能夠活下來的，只要你努力報復社會。”

  對於系統說的話，包十一整個人顯得很平靜。

  真的很平靜，並沒有回答系統話，也不想回答。

  不管說了多少遍，終究是不會改變，他需要一直報復社會收集負能量值，可是生命度數就那樣加深，他要怎麽樣才能活下來。

  ……

  包十一跟著沈媽媽去見沈明最後一面。

  死後的最後一面。

  見了這最後一面，一睹遺容，接著就是喪葬的習俗，真正的蓋棺。

  躺在棺材裡面的那個死人，不知道為什麽包十一心裡很是平靜，也沒有難受得落淚，就那樣看著躺在裡面的沈明，眼前浮現的卻是沈明哭著和他說他還沒有準備好，他不想死。

  “十一啊……”

  “我真的，真的不想……死啊！”

  ……

  “我還，還沒有……準備好……”

  “我不，不想死……”

  包十一的目光微沉，似乎就在上一秒沈明還和他絕望地哭泣，下一秒就成了一個死人。

  不想死又能怎麽樣？
  現在還不是躺在冰冷的棺材裡面，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身邊的人都在哭，不停地哭著，這樣悲傷的葬禮他參加過，當初張奶奶的去世的時候，他同樣哭得非常難受，但是現在包十一看著沈明的葬禮，不知為何有一種像是在看自己葬禮的感覺。

  這就像是在那之前包十一為沈明拍電影，希望沈明能夠和病魔抗爭，和命運鬥爭，最後能夠活下來，這樣似乎潛意識裡面他也能報復社會活下來。

  可是，現在沈明死了，沒有能夠活下來，死神還是帶走了他。

  後面，也就是這樣帶走他。

  不管現在的葬禮有多麽隆重，多麽熱鬧，在包十一看來終究是最無情，最冰冷的離別。

  等到他死的時候，是不是也就想現在這樣，躺在那冰冷的棺材裡面，然後聽不見身邊人的哭泣聲，什麽也不知道。

  死亡，終究是什麽樣的？
  ……

  包十一沒有一刻比現在要更加的冷靜，站在靈堂一角，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地看著那悲傷的眼淚，哭泣的聲音不停地出現。

  不知為何，包十一似乎並沒有在意那些拜祭的人淚水。

  很是奇怪，真的很奇怪，他不知不覺被棺蓋用的四顆鐵製的壽釘吸引住了探究的目光。

  死者男性，三根釘為左二右一，要用斧頭將釘子禊入，那釘子隱隱泛著光，就那樣一點一點地進入棺材。

  這就是安釘。

  冰冷的棺材，冰冷的釘子，蓋住了那個冰冷的死人。

  好了，就這樣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