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晚上回去的時候，吹了一天海風的李歆澤心情已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臥室裡，因為不想接電話、尤其不想和岑思堯談論股市上的事情而特意靜音扔在家裡的手機上，有兩條未查看的短信和三個未接來電，出乎李歆澤的意料，那三個未接來電裡，竟然有一個是來自於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曾聯絡過的沈弘毅。

  岑思堯雖然年紀輕輕、而且性格裡多少有些活潑跳脫的意思，但是，真有什麽事情的時候，他卻是完全穩得下來。

  李歆澤看了看手機上通話記錄之類的時間，第一個未接來電是在中午，而第一天短信，則是在那個電話之後兩分鍾內。

  第一封短信的內容也很直率，完全是針對李歆澤不接電話的問題，“你居然今天不接電話？好吧，我猜你現在大概有些需要冷靜一下，暫時先不打擾你了！”

  看到短信上的內容，想象著岑思堯按著手機時略帶挑釁意味的模樣，李歆澤反而微笑著搖了搖頭，這種語氣，的確是岑思堯的性格。

  而岑思堯的做法也正如他說的那樣，說不打擾，在之後的四五個小時裡，就真的再沒有打過電話，也沒有短信。

  而岑思堯打過來的第二個電話，已經是下午六點的時間，緊跟著的一條短信時間更是相差無幾，李歆澤打開短信之後，滿眼都是那些一排排的感歎號。

  “李歆澤你上哪裡去了，趕緊給我接電話！！！！！你有本事在股市裡抄底撈錢你有本事接我電話啊！！！”

  看到“撈錢”兩個字，明明就是普通的宋體，但是，這會兒，看在李歆澤的眼裡，卻仿佛瞬間加粗傾斜放大下劃線意義昂明顯。

  已經平複下來的心跳瞬間又加快了兩下，李歆澤都顧不上還在客廳沙發上喊她出去吃水果的莫楠，連筆記本的電源都顧不上插，直接開電腦輸密碼上網，動作飛快的打開了網頁上的股市交易平台。

  看著代表普豐實業的那條線瞬間上揚、雖然幅度並不是非常大，但是終於一改往日的慘綠跌至停板的下滑模樣，李歆澤的心情一時之間竟是難以形容，她的腦海裡容納了太多的思緒，這一瞬間的交錯回想，竟是讓她自己也有些分辨不清。

  在最初那種由於興奮激動而不斷心跳加速的感覺過去之後，李歆澤的心裡清晰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自己最終能在這一次的撈低操作中賺到多少的問題，而是接下來，不管普豐實業的股價能夠回漲到什麽程度，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會虧本了……

  關掉股市交易平台的頁面，李歆澤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回復岑思堯之前那個滿是感歎號情緒似乎很是激動的短信，而是去各大門戶網站翻看林遠市“歪樓事件”的新後續。

  林遠市政府派出的那個調查團隊，正式公布那個即將作為林遠市地標性建築的“歪樓”的事故原因，責任被歸結於那場地震，而普豐實業旗下那家做房地產開發的子公司負責的大樓則並沒有質量問題。

  雖然網絡上不乏有一大批人在諷刺或者是謾罵調查團隊肯定是收了普豐實業的賄賂才會這麽偏向他們，但是，即使是在普通的民眾之間，地震這種完全屬於不可抗力的天災所能造成巨大影響，即使是把樓房全部震得倒塌都不奇怪，這種十分明顯的“歪樓”，雖然罕見，但是，說是地震造成的，也不是特別讓人無法接受。

  甚至於，基於那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最樸素的小市民的思維，林遠市的“歪樓”完全是地震造成的意外，也就間接的證明了，普豐實業旗下的那家房地產開發商負責建造的其它工程質量上應該也是沒有問題了，他們買的房子自然也就一樣沒有什麽質量問題！
  不需要為此和普豐實業或者是那家子公司開發商折騰到法庭上，那些人反倒是松了口氣，即使免不了有些僥幸的心思，但是，當初既然願意買下那些房子，又有誰是願意天天抱著房子出了問題、我們一定要找開發商要個交代的想法過日子的？
  林遠市政府的調查團隊公布事件責任認定的時間，是在下午四點左右，而岑思堯的電話，卻是在晚上六點。換成美國時間，大概也在美國凌晨五六點的時候了，過去兩個小時候之後，岑思堯才注意到這個消息，倒是沒什麽。

  讓李歆澤有些驚訝的事情，卻是按照這個時間算的話，岑思堯第一個電話打過來，大概是在夜裡凌晨，他要是趕論文或者是有Party還沒睡覺倒是不足為奇，不過，等到凌晨五六點了，一時之間，李歆澤竟是真的很難分辨，岑思堯到底是熬了個通宵，還是躺下睡了沒幾個小時，就又從床上爬了起來，而且還這麽急切準點的給她打電話！

  大致的隨便瀏覽了一下網上重新炒起來的關於林遠市“歪樓事件”的小心之後，李歆澤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不管怎麽樣，李歆澤想著，反正岑思堯那邊也算是到了白天了，就算他正在補覺，把他吵起來應該也沒什麽嚴重的吧……

  兩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於美國的手機號碼，李歆澤直接反撥了回去，聽筒裡面的聲音幾乎隻響了一下，便立刻被人接通了。

  “你終於回我電話了！”不等李歆澤開口，岑思堯已經速度飛快的嚷了一句。

  李歆澤被他喊得稍稍愣了一下，然後才笑道：“我本來還在擔心，你白天可能在補覺……”

  岑思堯那邊沉默了一下，沒有立刻說話，但是，手機裡面卻傳來了喝水的聲音。

  李歆澤微微笑了一下，岑思堯卻是在又灌了自己一杯混合了濃茶、苦咖啡並且加了冰塊的顏色詭異、味道更加滲人的自製提神飲料之後，才對著手機哀嚎道：“你能想象，我在睡下不到三個小時，然後就被我媽媽的助理一個電話在不到早上六點的時候叫起來，讓我看國內新聞的痛苦麽？說真的，歆澤，我覺得我現在隨時都能睜著眼睛睡過去！”

  李歆澤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今天，好像不是周末？”

  “哦，沒事，”岑思堯立刻就猜到了李歆澤想要表達的意思，“我正好今天沒課，不然昨晚也不會為了寫完一篇論文直接熬了大半個通宵了！”

  李歆澤笑了笑，突然想起來自己上輩子在大學時候的事情，前天晚上還和學生會各個部門的一批人出去KTV通宵，早上六點回去之後，都沒來得及去換一身衣服，直接所有人都被主席團的副主席學姐一個電話叫到了學生會的辦公室，沙發上辦公桌上，甚至還有人擠在了椅子上，一人一台筆記本電腦，滿地都是插排的電線，各個部門的人分別寫各自這一學年的工作報告……

  聽到李歆澤這邊輕輕的笑聲，岑思堯唉聲歎氣的，也沒等她說什麽，自顧自的就把自己那邊的事情說了個明白，“上次找我媽媽的律師幫忙擬合同，是從她助理那裡拿的電話，所以那個助理也知道我最近在關注國內的‘歪樓’和普豐實業的事情，那家夥早上有晨跑的習慣，估計是剛一看到了國內的相關新聞，就直接打電話告訴我了！”

  “嗯，”李歆澤坐在床上，單手撐著窗沿，微微側著頭聽手機裡面的聲音，然後輕聲解釋道：“按照我的猜測，林遠市政府派出去的調查團公布事故責任認定，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說實話，我今天實在是覺得心裡壓力有些大，所以故意把手機那些東西全都扔在家裡，然後自己一個人出去走了走放松了下心情。”

  岑思堯那邊愣了一下，然後追問道：“你不會是剛剛才到家吧？”

  李歆澤笑著承認道：“的確是，嗯……我拿了幾個一元錢的硬幣，然後隨便上了公交車做到了終點站，最後一個人在滿是礁石的海灘上抓了好多貝類，還被洞裡的小螃蟹夾了一下，又把它們全部扔進了海裡！”

  “……我第一次聽說可以用這種方式來緩解壓力，有機會的話我會嘗試一下的！”岑思堯輕快的說道，然後玩笑似的輕聲問道：“那麽現在呢，你的心情如何？”

  “很意外，”李歆澤想了想之後，認真的說道：“開心是肯定的，不過，卻沒有多少成就感，反而是那種類似於劫後余生的感覺……”

  說著說著，李歆澤自己也笑了出來，隨意道：“大概，這筆錢來得太過輕易，反而有一種不落實處的感覺？”

  “你之前作出的那些努力，我們都知道，你覺得那是很輕易嗎？”岑思堯並不認同李歆澤現在的說法，“你的完整思路、包括那些我看不太懂的數據記錄和圖標，歆澤，我覺得你現在的收獲，完全是你努力的成果！”

  “付出是必然的啊！”李歆澤笑了笑，踩著拖鞋從床邊站了起來，緩慢的伸展了一下剛剛因為急著開電腦上網而一直側著現在正有些發麻的身體，“其實，我想說的是，這次的操作，雖然我一直在盯著，但是，最後的成果，卻是真的在很大程度上，來源於運氣！別急著否認這些，雖然有運氣也離不開最初的努力，但是，在昨晚所有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之後，事情的最終取決於運氣這件事本身，才是讓我覺得這件事就像是意外之喜一樣，腦子裡有些空白的感覺！”

  “……好吧，無論如何，祝賀你這一次的成功，李歆澤，也祝賀我自己的運氣！”岑思堯在遙遠的大洋彼岸，揉了揉因為睡眠不足而有些發酸的眼睛，看著面前那個還盛著一瓶底的味道驚人的提神飲料，痛苦的撇了撇嘴，卻極其認真的說道。

  “同樣感謝你，在最初給我的最必不可少的支持。”李歆澤也特意壓低了聲音，輕輕的笑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