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周二那天，李歆澤直接穿了一身十分休閑的白色T恤和七分牛仔褲，臉上基本沒怎麽化妝，拿著之前屬於原主李欣的身份證和一疊文件，往頭上帶了個白色的棒球帽，然後一路擠公交去了娛樂公司。

  出於禮貌，也是一直以來的習慣，李歆澤依然還是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達了娛樂公司的樓下。

  雖然李歆澤的名氣不怎麽大，而且這幾個月都沒怎麽出現，不過她長得畢竟漂亮，在這家娛樂公司裡面，進門的時候在前台直接刷臉還是可行的。

  李歆澤上樓之後，在辦公室門口正好和拿著一疊文件往會議室走的小劉碰了個頭。小劉現在已經是沈弘毅身邊的助理了，跟著一個大牌經紀人做事，平時見到的人脈關系，出去應酬所需要面對的事情，遠非之前給李歆澤這樣一個不怎麽出名的小明星做助理來得複雜得多。

  僅僅只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小劉身上幾乎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剛剛踏入社會的單純，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哪怕只是一個淡淡的微笑，似乎都變得圓滑了許多。

  不過，看到李歆澤之後，小劉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明知道對方其實是來解約的，小劉卻依然還是十分親熱的喊了一聲，“欣姐，你來了。”

  小劉當初就跟在李歆澤身邊，後來李歆澤玩失蹤的時候，她在沈弘毅的授命之下，更是沒少打那個仿佛永遠都沒人接聽的李歆澤的私人電話，自然比誰都清楚李歆澤當初是怎麽樣的“消極怠工”，甚至於毫不猶豫的直接把在娛樂圈裡也稱得上是名導的吳導演的戲往外推。

  李歆澤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這是要去開會吧？你先忙，不用管我。”

  “那欣姐，你現在休息室裡坐一會兒？”小劉手裡抓著那些資料，卻還是走過來，陪李歆澤一起走了幾步，然後幫忙把休息室的門推開，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李歆澤向她點點頭示意，然後笑了笑：“多謝，你快去忙吧！”

  小劉也客套了兩句，這才拿著手裡的資料，急急忙忙的走開了。

  公司裡的這種休息室，一般都會布置的比較熟知，寬敞柔軟的沙發，拜訪水杯的茶幾，窗邊通常還有點綴著一兩盆綠植，襯得整個屋子都顯得清新平和，讓人心情不自覺的舒緩下來。

  ——當然，一般情況下，會被推到休息室裡來“休息”的訪客，往往都是找公司裡有事的，就是休息室的布置再怎麽細致，依然還是壓不不去大多數訪客焦躁的心情就是了……

  不過這些和李歆澤無關。她今天來的唯一一個目的就是把解約文件簽好，然後徹底恢復自由身，以後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步驟，去做她願意做的事情。悠然而平靜的坐在那裡，李歆澤甚至還慢條斯理的從茶幾下面的一袋紙杯裡拆出了兩個紙杯套著，出門去樓道裡的茶水間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著回來。

  李歆澤和經紀人沈弘毅約好的時間是周二的山無時間，而李歆澤卻是九點半就已經到了娛樂公司這裡。

  等到沈弘毅最後一身風風火火的一把推開休息室的門，李歆澤輕輕的放下水杯，借著從包裡拿簽字筆和以前的簽約文件的功夫，不經意的瞥了一下時間，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抱歉，剛剛一直在開會！今天的晨會拖得時間有些長！”沈弘毅直接從牆邊拉了一把椅子，在李歆澤對面坐下，一邊語速飛快的說道。

  李歆澤微笑著點了點頭，心道開會的時間的確拖得很長，一個理應十分簡短的晨會，眼看著就開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

  等到沈弘毅把手裡的文件都放下，坐好之後，李歆澤主動開口道：“如果沒有什麽其它的問題的話，我把解約函簽好，你拿過去改一下公司的章，然後事情應該就解決了吧？”

  沈弘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淡淡道：“沒錯，所以我們都不需要浪費時間。”

  “好的！”李歆澤笑了笑。她的包包裡本來也夾著兩份從律師那邊拿的解約函的樣稿，不過，沈弘毅既然拿了那麽一堆的文件過來，想必，他面前的文件夾裡應該也有這方面的東西。

  李歆澤還在想這件事，沈弘毅就已經從推過來了兩份文件，隨口說道：“解約文件，一式兩份，我已經蓋好章了。”

  “沈哥做事很效率呀。”李歆澤挑了挑眉，輕輕的微笑道，卻沒有立刻簽字，而是把那兩份文件同時打開，從頭至尾的逐條看了一遍。

  看到李歆澤的舉動，沈弘毅的眼睛裡微微流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抿了抿嘴唇，卻並未打擾她閱讀文件的動作。解約的文件並不長，主要就是重複了一下當初簽署三年期新人約的主要事件，然後列出了一些免責條款而已。

  一直等到李歆澤把文件看完了，並且直接用她自己手上的簽字筆在最後面簽字的時候，沈弘毅才慢慢的開口道：“你比以前細心了很多。”

  簽完解約合同的李歆澤無事一身輕，頗為愉快的笑了笑，甚至還有心思和沈弘毅開了個玩笑，微微揶揄道：“其實，你要是想說我變得比以前多疑了很多，我也不介意的。”

  沈弘毅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對方是在指她剛剛逐條閱讀解約文件的事情，便也搖頭笑了笑，沒說話。

  “好吧，不開玩笑了！”李歆澤簽完字之後，把一份文件推回給沈弘毅面前，然後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朝沈弘毅伸出手來，姿態優雅、禮貌從容的微笑道：“我們以後恐怕很能再有機會公事了，不過，無論如何，非常感謝你之前對我的照顧。”

  這種場面上的客套話，身為經紀人，為了手上藝人的前途，從來需要和各方打好關系的沈弘毅自然要比李歆澤更為熟練，可是，此時聽著對方這種明顯不帶任何感情，只是單純的為了表面上的友好和禮貌所說的場面話，沈弘毅心裡，卻有一種極其微妙的啼笑皆非的感覺。

  “無論如何，”沈弘毅也站起了身，用了和李歆澤相同的一個四字詞語，和李歆澤握了握手，只是微微搖了一下，“祝你以後一切順利。”

  “謝謝，也祝你工作愉快。”李歆澤笑了笑，然後從容而平靜的收回手，重新坐回到沙發上，把自己的合約和解約文件、還有黑色簽字筆一一整理好放回到包包裡。

  而在這個過程中，沈弘毅卻一直是站在那裡，看著她臉上帶著微笑的舉動，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在沈弘毅看來，在他帶過的藝人中，李歆澤本身外形條件就非常好，而且人也很聰明，本來，他最初還以為，捧紅一個她，就和當初捧紅江加凌一樣，需要的只是一段時間的積累。

  卻不成想，早一步成名的江加凌人紅了之後，一條緋聞就險些讓她徹底身敗名裂，原本積攢的人氣幾乎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流失，雖然現在人在外國暫避風頭，但是，想要重新把人氣攢回來，卻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至於李歆澤，當初她完全沒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放棄掉了吳導的角色，再然後就是堅持解約，沈弘毅對於突然之間態度變得格外強硬的李歆澤，幾乎是無言以對到沒脾氣了……

  多少人眼看著就要走紅，為了那臨門一腳，付出了無數心血，像是李歆澤這種，在緊要關頭突然喊停然後鬧著要解約走人的，沈弘毅在圈子裡簡直聞所未聞……

  李歆澤手上的動作很快，當她收拾完東西之後，沈弘毅也從複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李歆澤禮貌的微笑著和他道別，最終還是一個沒忍住，開口問了一句道：“這個問題可能有些冒昧，當然，你完全可以拒絕回答，關於你的個人信息，身為你之前的經紀人，我是十分熟悉的，說實話，我個人十分好奇，我能問一下，你放棄了演藝圈之後，打算去做什麽嗎？”

  李歆澤手裡拎著包穩穩當當的站在那裡，微微側了下頭盯著沈弘毅，突然笑了笑，一邊把手上的棒球帽戴到頭頂上，一邊輕快的反問了一句：“你想問這個問題，時不時已經很久了？”

  沈弘毅點了點頭，承認道：“的確，從你一開始拒絕吳導的新片的試鏡，我就在好奇這件事了，雖然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其實演員這個職業挺不錯的，”李歆澤完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跟面前這位資深經紀人客套，笑了笑之後，說道：“我現在在做金融投資方面，以後應該也是會繼續做這些。”

  李歆澤漫不經心的欣賞著沈弘毅眼中的驚詫神色，稍稍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才繼續說道：“就像你所表達的那樣，我的學歷的確根本就拿不出手，雖然有自學了很多東西，但是，因為基礎條件限制，還是用了一些算是獨辟蹊徑的方法吧！”

  “……”沈弘毅微笑著沉默了一會兒，李歆澤作所的事情，的確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不過，以後的事情，終究是與他無關了！
  長長的舒了口氣，沈弘毅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走在前面，十分有風度的幫李歆澤開了下門，臨別之際，隨後說了一句：“你的所作所為，事實上，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你很厲害！”沈弘毅相當認真的開口說道：“祝你以後工作順利吧！”

  “謝謝，再見。”對於這句話，李歆澤也沒有再把那麽一堆的客套話換回去，只是笑著點點頭，表示了一下謝意，從休息室出去之後，直接朝著電梯方向，頭也不回的離開。

  無論如何，她和娛樂公司之間的這一茬事情，總算是徹底的結束了！
  李歆澤是一個從不會拘泥於過去的人，終於擺脫了曾經屬於原主李欣的這一段過去之後，由她自己，朝著前面和未來，自然只會是勇往直前，義無反顧！
  對於李歆澤來說，沈弘毅這個經紀人，還有助理小劉，以及這家娛樂公司，還有李欣的家人，都是屬於她絲毫不感興趣的過去，李歆澤根本沒有和沈弘毅說，自己把“李欣”這個名字改成了“李歆澤”三個字。如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以後的生活，也將完全屬於李歆澤自己。

  第二天，便是李歆澤和秦珺雅約好的去公司裡正是簽合同的時間。

  雙方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麽分歧，簽合同這種事情，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走個過場，李歆澤簽了字，跳過HR，由秦珺雅直接簽了他的名字，再由公司蓋了章，然後歸檔，一切便就這樣，按部就班的步入了正軌。

  當李歆澤以為，她終於擺脫了過去的一切之後，一個完全超出了李歆澤預期的意外，終於還是在一個月之後，以一種李歆澤之前從未想到的、猝不及防的方式，突然之間爆發出來。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李歆澤和秦珺雅已經充分的熟悉起來，並且，兩個人在工作上顯得尤為合拍。

  李歆澤雖然名為秦珺雅的助理，但是，獨立董事的助理格調端畢竟還是顯得高了一些，茶倒水這種不會寫在合同裡的日常工作，完全都是由秘書處的小姑娘們代勞的，李歆澤更多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查閱整理、擬合分析最近的經濟金融數據，然後把那些看起來極為高大上的調查數據，直接切入到實實在在的市場中去，特別接地氣的寫出幾個明確的投資組合方案或者是提案來，交由秦珺雅這個大老板審核過目。

  李歆澤雖然也同樣就是一個打工的，但是，偶爾和秦珺雅談論問題的時候，直接端著細膩的英國白瓷杯，兩人一坐一立，有時候是李歆澤穿著一身系著優雅知性的精巧女士領結的OL套裝，站在空曠舒朗的辦公室裡，有時候是秦珺雅在老板椅上坐累了，直接站起身靠在接地的鋼化玻璃窗上面舒展一下身體。

  兩個人在秦珺雅的辦公室裡，周身氣場十足，李歆澤這個本質上給別人乾活的打工妹，在其他人的眼中，仿佛身上也不由得散發出了一種名為“高管”的氣勢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路邊行道樹的葉子也一天天的變得枯萎乾黃，然後紛紛揚揚的落下，深秋漸至。

  這天下午，正好到了周五，本周的最後一點上班時間，李歆澤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靠坐在辦公椅上，對著電腦屏幕，從NASDAQ上複製粘貼了一堆股市數據到統計軟件裡，有些漫不經心的擬合了幾個時間序列模型看著玩，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李歆澤把手從鼠標上挪到電話的聽筒上，身子也稍稍探了過去，瞄了一眼上面簡短而熟悉的號碼，是隔壁秦珺辦公室的內線。

  “秦總好，”李歆澤拿起電話，把聽筒按在了自己的耳邊，然後笑著說道。

  雖然對方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也是整個公司的實權人物，不過，熟悉起來之後，李歆澤和秦珺雅之間，在非正式公開的場合說話的時候，偶爾也會開兩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若是哪天碰上了那位也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莫名其妙就從秦珺雅辦公室的套間裡面的休息室冒出來的趙少，就算秦珺雅和李歆澤腦子裡還有板著點這種想法，用不了幾分鍾，也會被那位極其散漫隨性、不拘小節的趙少把氣氛給帶偏了……

  也是和那位趙少認識之後，聽著他們兩個嘰裡咕嚕的用粵語交談，李歆澤才算是明白過來，秦珺雅平時說話的時候，為什麽會顯得那麽綿軟溫和——秦獨立董事他分明就是從一開始說普通話的時候就沒學太好，為了說話吐字清晰，他才會刻意的放慢語速，以便讓自己話中的每個詞語的意思，都能充分、明確的表示出來，結果，有些單字的音調，秦珺雅說話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帶了些粵語的味道，也就是李歆澤這種完全聽不懂粵語的人，才會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秦珺雅那種軟綿的口音是怎麽回事。

  “今天晚上有安排嗎？”秦珺雅一個內線打過來之後，掃了一眼自己的日程記錄，然後在電話裡問道。

  “馬上周末了，今天晚上和舍友約好了一起出去吃飯，然後逛夜市，不過若是有什麽事情的話，也可以推掉。”李歆澤換了個手，把電話送到了左邊，然後繼續右手拿鼠標在全英文界面的統計軟件上戳戳點點的修改幾個參數。

  “那就推掉吧，晚上跟我一起去參加一個酒會！”聽了李歆澤的話，秦珺雅想也沒想，便直接在電話裡說道，然後又帶了些笑音的說道：“放心，我會給你三倍的加班費，覺得怎麽樣？”

  “好像還佔便宜了似的……”李歆澤對著電話聽筒喃喃道，“有什麽別的事情，或者特殊要求需要注意嗎？”

  “除了隨機應變這麽個基本要求，其他沒有了！”秦珺雅想了想，覺得有趙少那個張揚高調的禍害在，別人踩雷的可能性不大，便輕松的說道。

  “那好，我知道了，秦總放心！”李歆澤笑了笑，側著頭直接用肩膀和下頜夾著電話聽筒，伸手按了下電話聽筒下面壓著的掛斷鍵之後，對著手機通訊錄上的號碼，又給莫楠去了個電話，解釋了一下今晚加班，來不及回去和她們一起吃飯逛街的事情，說了聲抱歉之後，同時又拜托莫楠幫忙向蘇淼也說一聲。

  至於晚上參加酒會，自己現在卻還是一身OL職業裝的問題，李歆澤半點沒著急，這種事情，秦珺雅都沒提，她自己犯不著太過熱情主動的給自己套一身小禮服裙之類的東西，反正到時候應該穿什麽，秦珺雅心裡肯定有數。

  晚上下班之後，秦珺雅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也沒從辦公室來出來，李歆澤自然就更不會著急走人了，就穩穩當當的坐在辦公室裡等著。不過，電腦桌面上的那些能晃得人眼暈的大量數據已經被保存然後關掉了，各種數據分析軟件也都被關掉了，李歆澤直接開了網頁，在上面隨便翻看著各個牌子當季最新款的時裝。

  下班半個多小時之後，秦珺雅終於忙完了手頭的工作從辦公室裡出來，隨意的敲了兩下李歆澤所在的執行董事助理辦公室的門之後，秦珺雅直接就推門走了進來。

  “秦總，你來了。”李歆澤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秦珺雅往她的電腦屏幕上瞥了一眼，隨意道：“那件黑色的禮服裙不錯！”

  “嗯，我也覺得挺不錯的！”李歆澤只是單純的附和著頂頭上司的說辭，然後十分從容的關掉網頁，關掉電腦，抓起辦公桌上的門鑰匙塞進包包裡，拎著包包起身，然後把辦公椅往裡推進去，兩分鍾之內收拾完畢，隨時能夠跟頂頭上司出門辦事。

  “……剛剛那是哪家的牌子，我沒太注意。”秦珺雅靠站在辦公桌旁，雙手按在桌沿上，看著李歆澤挑了挑眉說道。

  “嗯？”李歆澤只是發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擬聲詞，表示自己的不明所以。

  “晚上的酒會，你得換身衣服吧？就剛剛那件了，加班的置裝費公司給報銷！”秦珺雅抿了抿嘴角，輕松的說道。

  “我知道那個牌子專櫃的地址！”李歆澤低頭看了下時間，然後抬頭對著秦珺雅，一點也不客氣拘謹，十分從容淡定的笑了笑，輕快的說道：“我沒記錯的話，賣場應該是在七點半左右關門！從公司出去往東，大概二十五分鍾左右的車程。”

  “那麽時間完全來得及！往東面的話，這會兒堵車應該不嚴重。”秦珺雅想了想，然後也點了點頭。

  秦珺雅自己開車，李歆澤從專櫃試好衣服，然後拎著袋子在造型師那裡簡單的做了個髮型，上好風格比較合適的晚妝，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

  等李歆澤手裡提著裝著自己那身工作套裝和一些零星的小東西的袋子走出來的時候，秦珺雅也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坐在藤椅上漫不經心的翻看著上面的時裝雜志。

  “白色的西裝和黑色的小禮服裙，你們兩個站在一起風格還蠻舒服的！”眼角眉梢點綴著幾顆晶瑩透亮的水鑽的、眼線輪廓也描摹得極為深邃的化妝師慵懶的靠在門框上，對還沒站到一起的李歆澤和秦珺雅兩人品頭論足。

  “我很欣慰，你們兩個一黑一白的站在一起，也沒有半點黑白無常的意思！”和秦珺雅關系很熟的化妝師雙臂抱在胸前站在那裡，那張嘴裡說話來的話語，就像是白色桌布上、雪白的瓷盤裡擺放的餐刀一樣，未必有多麽的鋒利，卻寒光四射。

  李歆澤妝容精致的臉上面無表情，長長的睫毛凝在一起，帶著些晶的光澤，襯得那雙漂亮並且偏圓潤的眼睛愣是有了幾分銳利冷意。

  秦珺雅的臉色卻變得有些發沉，開口道：“你能說幾句像樣的話嗎？”

  化妝師根本就不搭理他，突然單手握拳錘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眼睛緊緊的盯著李歆澤那張漂亮的臉蛋，飛快的說道：“我突然發覺，你的眼妝應該畫得更加狹長一些，那種偏為冷豔的風格，會更襯你的氣質！”

  秦珺雅的臉色更黑了，說道：“你閑著沒事折騰別人去！”

  “你剛剛進來的時候，不應該朝我笑的！”化妝師還在那裡，十分遺憾的對著李歆澤長籲短歎，“看你剛剛笑得模樣，我才故意給你的妝化成這種比較溫和優雅的妝容的！剛剛你那個稍稍垂著眼睛，面無表情的感覺，簡直棒極了！”

  李歆澤抬起頭來，看著人來瘋一樣的化妝師，眨了眨眼睛，特別真誠的說道：“其實你只是喜歡女王吧，黑色最好……”

  “……”化妝師聳了聳肩，然後被秦珺雅一把按回了藤椅上。

  “你消停會吧！”秦珺雅最後無奈的開口道。

  李歆澤微笑了一下，和他擺擺手道別，和被化妝師無視了半天的秦珺雅一起向外走去。

  對李歆澤來說，這個化妝師只是一段小插曲，等到了酒會上，先和秦珺雅一起，與臉上待了幾分散漫的表情、卻在酒會上遊刃有余的趙少聊了幾句，然後和秦珺雅暫時分開之後，李歆澤的意外事件，才開始逐漸上演。

  手裡端著一杯半點也沒下去一口的紅酒，看著正站在自己面前挑了挑眉，一臉似笑非笑表情的顧景行，李歆澤感覺自己明明沒怎麽喝酒，也開始頭痛欲裂起來。

  李歆澤知道，這件事還真不能怪對方陰魂不散。

  這種酒會嘛，就是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聚在一起，合得來就聊一條，互相擴展一下各自的人脈交際的場所。

  顧景行出現在這裡再正常不過了，李歆澤只不過是有些感慨於自己這糟糕的運氣。避開了顧景行時常出沒的酒店，結果，在人家公司裡給外國合作方安排住所的酒店碰上。隨便接了個翻譯的活，結果打交道的業務員是顧景行公司裡的人。現在，跟老板一起參加個酒會，也能和顧景行面對面的碰個正著……

  “每次見到你，你都讓我感覺無比的意外，真讓人刮目相看。”顧景行壓低聲音，站在李歆澤身邊，輕笑著說道。

  “……”李歆澤自然知道，對方是在說自己從一開始的混跡於娛樂圈的小明星，然後是相當沒有技術含量的酒店前台，趁著人家公司裡的翻譯出車禍腿部骨折，偶爾接了個翻譯的私活還能碰到一家公司裡……

  而現在，顧景行一時之間也不好判斷李歆澤這會兒的身份，但是，她能妝容精致優雅的出現在這裡，本身就說明，她在毫不猶豫的辭掉酒店前台的工作之後，找到的工作，顯然更具價值一些。

  “其實，這一切都只是意外。”李歆澤抬起頭，看著顧景行深邃中猶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的眼眸，特別誠懇的對顧景行說道。

  顧景行微微點了點頭，嘴角帶著絲淡淡的笑意，對李歆澤的這種說辭，卻是完全不置可否的態度。

  這樣比陰魂不散還要讓人頭疼的巧遇，李歆澤隻覺得，這一切簡直都像是個災難一般的巧合，畢竟，面對一場純粹意外的巧遇，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這是指責對方“你為什麽也要出現在這裡”這個令人尷尬而好笑的問題！

  兩個人之間一時無話。

  顧景行只是平靜的站在那裡，臉上帶著些優雅而矜持的微笑，手裡端著同樣的一杯應付過半個酒會的人之後，依然紋絲不動的酒。

  李歆澤卻是有些漫無邊際的想著，就因為自己在酒店的床上醒來的時候，直接對上了顧景行那張頗為英俊的臉，這些該死的意外究竟還要讓她和不屬於自己的過去牽扯不清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