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物歸原主
空氣似乎都靜止了。
雨水在蘇璃身上衝刷,衣裳濕答答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他不覺得冷,整個人僵硬的站在雨水裡。
直愣愣的看著他們‘一家四口’溫馨相處的場景。
和樂融融。
他就像一個外來者,打破他們的氛圍。
容姝眼底的詫異,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口。
唇角抿成一條線,垂在身側的拳頭捏得緊緊的。想要說一句什麽,蘇璃發現此刻說什麽好像都不合適。
“蘇璃。”容姝心中發慌,臉上帶著焦急,松開秦稚,站起身走向洞口。靠近了,才發現他靴子、袍擺都是泥水,髒兮兮。
蘇璃倒退一步,他現在很狼狽,怕弄髒了容姝似的。
“你慌什麽,香卉說你沒有回去,怕你遇見危險,我就是來看看。你沒事就好,外面雨大,天亮了你和他一起回去。”蘇璃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雨水從他眼睛裡淌過。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洞口濕冷,你先進去。”轉身要走。
心裡松了一口氣,她沒事就好。
又有些自嘲,有秦隱在,她又怎得會有事?
他真的是犯傻病了。
容姝急了,踩過地上的水窪,去拽蘇璃:“雨下的這般大,你進來躲躲,停了我們一起回去。”心裡有點失落,他不打算帶她一同走。
蘇璃手很冷,避開容姝的手,臉上的笑有點維持不住。
秦隱親昵的舉動,她沒有抗拒,看向秦隱的眼神帶著柔光。
他和容姝在一起的時間,不算短,足夠了解她。
她的笑,發自內心。足以說明,她不抗拒秦隱。
其實,她心底還是愛著秦隱罷?
只是被他傷的太深,不敢輕易的原諒。秦隱已經知道容姝在他心裡的位置,他開始對她好,原不原諒,遲早的事,不過時間問題。
“寶林還在等我,不見我,他會擔心。”蘇璃看向走過來的秦隱,低頭看著緊張拉著容姝裙擺的秦稚、秦逸,指著他們說道:“回去吧,別凍著孩子了。”
不再等容姝說話,蘇璃一頭扎進重重雨幕裡,地上都是水窪,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淋了太久的雨,一天一夜沒有進食,蘇璃胃裡灼燒,頭腦昏重,再不走,他怕他會倒下。
“蘇璃……”
聽到容姝的叫喊,蘇璃腦子裡一片混沌,走得更快了。她的聲音很近,又像離他很遠。
蘇璃重重咬舌頭,尖銳的痛令他神智清醒。一拐彎,繞上山道,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腳下一滑,蘇璃手撐在地上,方才沒有狼狽的整個摔在地上。
走了幾步,蘇璃體力不支,‘嘭’地倒進泥水裡。
“公子,公子——”
這時,寶林追過來,慌張的將蘇璃扶起來。回頭喊身後的護衛:“快,扶著公子在附近躲雨。”
蘇璃眼睫顫動,費力的睜眼,眼皮子仿佛被泥水給糊住,迷迷糊糊的說道:“回府去。”
“公子,您的情況——”
“回府!”蘇璃不容置喙。
寶林拗不過,隻得吩咐護衛上山,心裡對容姝很埋怨,公子出事她不可能不知道,還與人一同出遊,被困住了,她的婢女又哭又喊的找上門,公子是不躲了,急急忙忙的來找人。一路上,擔憂的未進食,風裡雨裡找了這般久,怎得受得住?
寶林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公子不肯躲雨,肯定是找到人了,估摸著容小姐氣著公子。
而山洞裡,容姝看著蘇璃離開的背影,心中刺痛,想也沒想追了過去。
蘇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擔憂她的安危,顧不上自己的身體。心急如焚的趕來,看見讓人誤會的一幕,對他是怎樣的衝擊?
他肯定是傷透了,對她很失望,所以不願她碰。
山路濕滑,她如何能夠讓他一個人回去?
容姝紅了眼眶,眼淚奪眶而出。
手腕一緊,秦隱大力的抓住,“姝兒,夜深路滑,你去哪裡?你同我一起出來,我定有責任安然送你回去。有個意外,我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容姝憤力掙扎,語帶嘲諷:“秦隱,你心裡打的什麽主意,我很清楚!我不想同你在孩子面前吵,可你做的事情,太令我失望!”臉上帶著憤怒,指著毛毯道:“出來遊玩而已,你帶著毛毯做什麽?抓幾條魚,你花費好半天的功夫,不就是借天絆住我的腳,在這裡住一夜?你早就知道今日會下雨,對不對?我怎麽忘了呢,你是會觀天知氣象。”
她太蠢鈍,才會沒有覺察出端倪來。
“還有,你方才是故意的,故意讓蘇璃誤會,你早看見他來了。對不對?”容姝疾言厲色的指控秦隱,用力拍開他伸過來的手,後退幾步,與他保持距離,“就算我與蘇璃之間,沒有結果,我與你也絕無可能!今後你也莫要在利用孩子見我,他們若要見我,你送到輔國公府交給門仆,他們自會帶著去見我。”
秦隱臉色緊繃,一言不發,望著容姝的眸子,透著隱忍。
秦稚、秦逸兩個站在一邊,淚眼汪汪的盯著容姝,想要靠近,不敢靠近。
他們的記憶裡,從不曾見過憤怒的容姝。
心裡害怕,卻還是壓著心裡的懼意,小小的手拉著容姝被雨水打濕的裙擺:“母親,你別生氣,是稚兒和逸兒不乖,爹爹說會下雨,我們鬧著要來。”
容姝胸腔內翻湧的怒火,被秦稚軟軟的話語,消散無形。回頭看一眼黑魆魆的洞外,早已不見蘇璃的身影。容姝狠心拉開秦稚拽著衣裙的手,看都不看秦隱一眼,去追蘇璃。
“你這樣追過去,受傷了、生病了,讓他憐惜你?”秦隱知道留不住容姝,蘇璃走了,無論她心中有無蘇璃,都不可能會安然留下來。他到底是妥協了,歎聲道:“你要走,我們一起走。”
容姝腳步猛然一頓:“秦隱,你究竟想我怎麽樣?”這麽大的雨,一同回去,秦稚、秦逸該如何?他們身體本就弱,“你是打算他們病倒了,我心中愧疚……”
“容姝!”秦隱額角青筋突突跳動,忍無可忍,怒吼道:“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無恥?是!今日這一切都是我算計!可我會利用自己的孩子用他們的身體來對付你?”
“誰知道呢。”容姝盯著被他抓著的手臂,眼底布滿嫌惡,冷聲道:“松手!”
秦隱眼底閃過一抹受傷,憤怒的將她拉進洞中,丟下一句:“我去找他!”
容姝捂著被他弄痛的手臂,來不及阻止,便見秦隱眨眼消失在夜幕中。緊緊蹙眉,垂頭看向秦稚、秦逸,他們兩個蹲在地上,小小的臉上寫滿失落。
偷偷看容姝,想要靠近,又不敢。
容姝抿了抿唇,望一眼秦隱帶來的包袱,裡面還有薄毯。拿著薄毯鋪在乾淨平坦的大石上,走過去牽著他們兩個的小手,“你們快睡,天亮了我們就回家。”輕輕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秦稚飛快的抬頭瞥一眼容姝,看著她臉上神色淡淡,沒有帶著笑容,低著頭,甕聲甕氣道:“母親,稚兒錯了。”
秦逸見弟弟認錯,與他站在一排道:“逸兒也錯了。”
容姝嘴角微揚,抱著他們坐上去,聲音放柔了幾分:“快睡吧。”拿著毛毯蓋在他們身上。
秦逸、秦稚知道容姝在擔心那個叔叔,所以沒有吵鬧她。
容姝站在洞口,望著來時的那條路,生怕會錯過見到蘇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大雨漸漸停歇,空氣中彌漫著濕氣,絲絲寒涼之氣滲入肌膚,心裡發冷。
蘇璃一身濕透了,他定會受不住。
容姝心中愈發焦灼,煎熬中等待。就在她胡亂猜測是否出現意外的時候,一道身影疾步而來。
容姝眼前一亮,提著裙擺快步迎上去,遠遠的見到秦隱挺拔的身影,漸行漸近。往他身後望去,山路蜿蜒,一眼能夠望到底,不見蘇璃的身影。眼底的亮光漸漸黯淡,臉色蒼白的問道:“秦隱,蘇璃呢?”
秦隱一身濕透了,薄唇冷的發白,看著容姝失望的盯著他身後空蕩蕩的山路發呆,嗓子發癢,咳了一聲說道:“我去了山頂,沒有遇見他,想來是回去了。”
容姝第一個反應,不相信秦隱說的話:“怎麽可能回去了?他一個人來,找了這一路,定然疲累了,你怎得會追不上她?”
秦隱被容姝眼底的懷疑給刺痛,他去找了,的確沒有找到人。拳頭捏得哢嚓作響,別開頭不去看她:“我沒有必要騙你。”
容姝一句也不相信秦隱,推開擋在路中央的秦隱,往山上走去。
秦隱伸手想抓住容姝,讓她等一等,觸及她厭惡的神色,手僵在本空,她跑遠了。
天光微亮,山裡籠罩著霧氣,霧蒙蒙一片。
容姝艱難爬上山,等繞回國寺的時候,天光大亮。
扶著柱子喘著氣,冷空氣吸入肺腑,胸口一陣悶痛。腳上的鞋子已經濕透了,容姝手背擦拭額頭的汗水,白著一張臉下山去。
“容姝?”身後一道淡漠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確定。
容姝回頭望去,便見陸貞兒站在不遠處。
陸貞兒見果真是容姝,上下掃一眼,她腳上、裙擺上面濺著泥濘,眼中有一絲恍然:“昨兒個蘇公子去找的是你啊?我昨日正巧也被大雨困在寺裡,夜裡聽到蘇公子找人,有人說見到你們去了飛仙台底下,便找了過去。”說到這裡,陸貞兒心中疑惑更甚,陡然意識到什麽,皺緊眉頭:“蘇公子在寺裡留住一宿。”
容姝如今狼狽的模樣,顯然不像是昨夜同蘇璃一塊回來。
容姝一怔,蘇璃病了?
“他情況如何了?”容姝焦急的詢問道,心裡後悔,昨夜她就不該相信秦隱。
他費盡心思,無非是為了拆散她與蘇璃,又豈會替她找人?
“不清楚。”陸貞兒原想帶著容姝去找蘇璃,身後傳來褚明衍的聲音,“我要下山了,你找小師傅帶路。”告訴她大致的位置,陸貞兒朝褚明衍走去。
他立在松樹下,一襲清雅白衣繡著竹葉花紋,風姿清雋,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朝她行來。
褚明衍將她鬢角被風吹散的亂發撫順,回頭看一眼不遠處的容姝,“她是昨夜困在山底下?”
“嗯。”
陸貞兒近來感覺到褚明衍的轉變,對她極有耐心,外出公務每回給她帶一樣小物件,大到蜀繡屏風,小到金銀玉器。
“你今日要回太傅府?”褚明衍用寬大袖擺做掩,手指勾著她的尾指,整個握在手中,朝山下走去。
陸貞兒側頭望他一眼,褚明衍很淡定的望著前方,眉頭都不動一下。他這正經的模樣,令陸貞兒彎了嘴角:“嗯,姑姑我們昨日送進庵廟裡,回去看一看母親的病如何了。”
“我送你去。”
“好。”陸貞兒臉上的笑容有些靦腆,袖中的雙手十指緊扣,親近緊密的動作,她仍舊有些不適應。另一隻手將碎發別在耳後,側頭見到秦隱一手牽著一個孩子,站在容姝面前,不禁皺眉。
褚明衍不滿她分神,拉拽她的手:“小心腳下。”
陸貞兒收回視線,心裡突然明白,為何蘇璃一個人回來。
原來容姝是同秦隱一道去的。
容姝眼下被秦隱纏住,隻願她不是同秦隱一道去探望蘇璃。
正如陸貞兒所擔憂的這般,秦隱得知蘇璃在寺院裡,且病倒了。他便表示要去探望蘇璃,“你擔心他誤會你,我同他解釋。”說著,朝寺院內走去。
“不必了!你解釋,只怕更糟糕。我想蘇璃不願意見你!”容姝一口回絕,掃一眼秦稚、秦逸,語氣緩和一些:“他們昨夜怕是未曾睡好,你帶他們回府去。”
秦隱點了點頭,“我在山下等你。”
容姝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同蘇璃一起回去。”
——
寺廟後院。
寶林端著煎好的藥,服侍著剛剛轉醒的蘇璃喝下去。
他身上很燙。
頭腦昏重,敲了敲頭,蘇璃眨了眨眼,眼前有重影出現,抓著寶林的衣袖:“我身體裡著火一樣,燒的身上哪兒都疼,腦袋又要燒壞了,你帶我回去找大容容。”
寶林聽見蘇璃說話,激動得要哭了。
“公子,回!我們現在就回!”自從未遂他的願回相府,蘇璃便未曾開口說話,眼下總算開口了,又恢復到之前的狀態,如何能不喜極而泣:“有郡王妃在,您的腦袋肯定壞不了。”
“大容容醫術是高明了一點點,但是總有她治不好的地方。”蘇璃摸了摸胸口,這裡缺了一塊,她總治不好罷?
寶林呆頭呆腦的問道:“郡王妃不會治什麽病?”
蘇璃敲了他的腦袋,怒道:“傻病!”
“您不是郡王妃治好的?”
蘇璃瞪他一眼,不想理會傻子,他那是因病而傻,寶林是真傻,先天的那種,治不好。
寶林心裡很委屈。
“讓你瞎說大實話!”蘇璃作勢要打,寶林躲開了,蘇璃摸著臉,熱的燙手:“臉上可以攤雞蛋了。”
寶林驚訝的說:“公子,您臉上攤雞蛋,您都要化灰了。”
蘇璃忍無可忍,抄起香爐砸過去,瞪眼:“你趕緊讓大容容給你治治腦袋,吃什麽可以讓你變聰明。不然你不是笨死,就該被我打死!”
寶林躲在桌子下面,屁股被殃及,揉著屁股,哭喪著臉說道:“公子,奴才就是個笨的,夫人說找個聰明的來伺候您,您會被欺負,哪裡能像奴才這般將您伺候的白白壯壯……”
“有個二百來斤,再拉出去宰了?”蘇璃氣惱轉身,留給寶林一個後腦杓,不想再同他說話。
白白壯壯?
養豬呢!
“公子……”
“別吵吵,我腦袋又發暈了。”蘇璃雙手捧著腦袋,額頭抵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磕著,緩解隱隱作痛的腦袋。
寶林焦急的站起身,忘記躲在桌子底下,‘嘭’地一聲,桌子被他頂翻在地上,捂著腦袋,痛得飆淚:“公子,我們快下山。”
蘇璃起身,雙腿發軟,跌坐回去。
寶林扶著蘇璃朝門口走去,打開門,容姝站在門口,舉著手準備敲門。
四目相對。
寶林連忙帶著蘇璃轉身,腳勾著門‘啪’地關上。
蘇璃抬起頭來,疑惑的問道:“不走?”
寶林心裡緊著,他不想見到容小姐,公子肯定也不想見,扶著蘇璃又坐下:“走!奴才攙不動您下山,先去找護衛幫忙……”
“蘇璃。”
容姝輕柔的聲音打斷寶林的借口,同時戳破他的謊言。
蘇璃抬頭看向寶林。
寶林低垂著頭,認錯態度良好的模樣。
“公子,奴才氣不過容小姐糟蹋您的一片真心,這才……這才……”
“又不是糟蹋你的。”
寶林頭垂的更低。
“她沒有要求過我如何待她,這一切都是我自願,即便是糟蹋了,也是我該,與她沒有半分關系。我只是……強求了。”蘇璃難得的認真,告誡著寶林,不該對容姝抱有偏見。
寶林抬頭看一眼蘇璃,極為詫異,似乎沒有想過蘇璃會說出一番這麽有道理的話。
因為他也覺得這話好像沒問題。
搔了搔頭,寶林似懂非懂的說道:“奴才就是心疼公子,您有個好歹,奴才該怎麽辦?夫人說了,等伺候您到奴才告老還鄉,會給一筆銀子,一個莊子養老。”
蘇璃覺得他要被這蠢奴才給氣死了!
還以為他是擔心自己。
心裡卻惦記著那破莊子。
“回去吧。”蘇璃見寶林悶悶不樂的模樣,捶了捶腦袋,心氣很不美妙:“再不走,我可真化灰了,你的銀子也甭想要。我又不曾做對不住人的虧心事,如何就要避著見不得人?”
寶林扭捏著去開門。
門一打開,容姝便進來了,蘇璃臉被燒的一片潮紅,伸手要碰他的額頭,蘇璃歪著頭避開。容姝手一頓,擔憂的問道:“身體如何了?”
蘇璃自她進來,眼睛盯著地上,余光瞥見她沾滿泥水的鞋子與裙擺,關心的話衝口而出,在舌尖生生扼製住。
“我好著呢,你怎得在這裡?”蘇璃抬頭看向容姝,她眼底布滿憂色,無措的站在他面前。他從未見過她如此忐忑不安的神情,食指撓了撓額角:“對不起,我昨夜裡未回去,你家中的人該擔憂了,你早些回去報平安。”
“蘇璃,你不必與我道歉,應該是我對不起你。”容姝手指緊緊的絞擰著,咽喉發緊,手指摸了一下眼角,拂去眼中的濕熱。
蘇璃見不得她委屈要哭的模樣,他怨不了容姝,也的確如他方才對寶林說的那番話,一切都是他自願。
從他纏上她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面臨如今狀況的準備。
他希望永遠都不要發生。
可惜,事與願違。
昨日得聞她不見的消息,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只要她好好的活著,怎樣都可以。
蘇璃手指搓著袍子上的繡紋,忍住沒有給她擦淚:“你也沒有對不起我,我對你的好,都是我自願,你接受與不接受,後果如何,都不必對我有愧疚。”停頓片刻,那句話哽在喉中難以說出口,別開頭,盯著窗外的一棵高大菩提樹,突然想起佛經上的幾句話,沉重的心裡一松:“我很尊重你的選擇。”
“蘇璃……”
容姝滿腹話語,不知從何說起,唯能喚著他的名字。
她想告訴他,她不會選擇秦隱,柳府的話,一直算數,不會食言。
蘇璃蹙緊眉頭,渾身的重量靠在寶林身上。
寶林張嘴要喊,蘇璃掃他一眼,寶林立即住嘴。
“我一開始對你好,便是因為你渴望有人對你好。如今,他願意對你好,肯疼你,這很好。”蘇璃心想,縱人旁人對她十分好,也不及她心頭那人的一分好。
寶林接收到蘇璃的示意,攙著他繞過容姝,朝山下走去。
蘇璃腳步一頓,她臉色不好,想必一夜未睡。吩咐護衛護送容姝下山。
容姝回過神來,蘇璃走遠了,巨大的恐慌籠罩她,再也顧及不了其他,踉蹌的追出來,挽著他的手臂:“車夫回去了,我沒有馬車,你能送我回府麽?”
蘇璃背脊僵硬,垂著眼簾,盯著他胳膊上纖細的手指,如藤蔓一般緊緊的纏繞住,心裡理順的那團麻線,好像又亂了。
容姝許久沒有等到他開口,見他盯著手臂出神,心裡緊張,心口怦、怦怦的跳動。
她從未做過如此大膽的舉動,他的注視下,想要松開手,可想到他的態度,不由抱緊了幾分。
蘇璃盯了許久,心煩意亂,他是想抽開。
容姝哭給他看,怎麽辦?
寶林站在一旁,看著糾結的主子,摸了摸腦袋:“公子,我們有兩輛馬車……”
蘇璃、容姝齊齊看向他。
寶林後面的話,說不出口。
蘇璃道:“你安排人送她回去。”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容姝不得不松手。掌心殘留著余溫,那是他滾燙的手臂留下的溫度。
蘇璃走了,心裡想著的是容姝失落的模樣,不知她會不會難過的哭,他好像欺負她了?遲疑著要不要等她,抬眼看著秦隱站在空曠的庭院裡。
自嘲的一笑,他瞎操什麽心?
“她沒有馬車,正好你在,送她回去。”蘇璃腳步不停,擦肩而過的時候,在他耳邊極快的說道。
秦隱怔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蘇璃會如此說,前幾日對自己極為防備。
一時間,望著蘇璃的目光極為複雜。
蘇璃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對秦隱說道:“我們扯平了。”
秦隱與容姝之間,他插足其中,趁人之危。
如今,秦隱不過是拿回屬於他的東西而已。
蘇璃覺得他小心翼翼守護的東西,終於‘物歸原主’了,心裡該是很輕松才是。
想清楚明白的事情,就該豁達。
可是,還是會難過。
很難過。
陽光刺在眼中,蘇璃閉著眼,一陣天旋地轉,陷入黑暗中時,他想:或許傻了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