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的心意
高燒!
如今這個關鍵的時刻,令人心生惶恐!
感染鼠疫的患者,無不是先從高燒開始!
眾人都知曉謝橋這段時日都極近的接觸病患,不敢保證她是否也染上鼠疫。
“隔離!”太醫院使面色凝重,已經退離謝橋數步之遠。
“不行!”秦驀一口否決。
“郡王,不隔離,我們都感染了鼠疫豈不是更糟?誰能夠救治病患?”太醫院使企圖說服秦驀,此事可大可小,只是尋常勞累過度導致高燒並不是問題,若是她染上鼠疫,大家都得死!
“你們能治好鼠疫病患?這些時日都是她一個人耗費精力鑽研。她得鼠疫,傳染你們得死,不傳染你們,你們能活?”秦驀冷嘲道。
眾人齊齊變了臉色,紛紛勸慰道:“郡王,容小姐眼下只是高燒,病得不嚴重。我們將她隔離,也不是送到廢宅,而是另擇一處地方,她也可以繼續鑽研……”
“堂堂一個爺們,一個女人都比不上。處處倚仗她,要臉麽?”秦驀眼底凝聚著煞氣,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骨節捏握的哢哢作響。仿佛他們再多說一句,便要擰斷他們的腦袋!
太醫們面色由青轉白,全都噤聲。
西伯昌沉聲道:“他們的顧慮並沒有錯,我們都傳染上,這裡只怕當真要淪落燒城的後果。”又覺得將謝橋隔離在別處,不太妥當,沉吟道:“她仍舊住在自己的營帳裡,所有人都不許靠近,待她好了之後,再行動自由。”
秦驀眉頭緊蹙,正欲開口,床榻上謝橋幽幽轉醒:“按照伯爺所言的做罷。”
“謝橋——”秦驀心中百味陳雜,他想問她,何時才將自己放在第一位?
“隨他們去。”謝橋平靜無波的眸子,許是在病中,氤氳著絲絲水汽,透著一絲柔弱。伸手輕輕拉拽著他寬大的雲紋廣袖,輕聲道:“我累了。”
秦驀盯著她細白的手拉著他袖擺,似牽動他的心神,深幽的眸子落在她的臉上。蒼白的面容綻放出一抹淡然的淺笑,昏暗的營帳裡燦然生輝,掩不住她盡顯的疲倦之色。
“好。”秦驀妥協。
謝橋笑了,松開手,緩緩拉開彼此的距離。長而濃密的眼睫微微顫動,闔上眼沉沉睡去。
太醫們全都松一口氣,生怕秦驀會後悔,趕忙作揖退出營帳。
西伯昌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斂去一抹精芒,拂袖而去。
秦驀站在床榻便靜靜的盯著她的睡顏,蒼白的臉上已經不知何時暈染淺淡的紅,心頭一緊,手背輕觸,滾燙灼手。心裡升起一股子慌亂,手忙腳亂地打濕帕子蓋在她的額頭上,坐在床榻邊上守著,不斷的更替她額頭上的帕子。
不知過了多久,她臉上的紅暈褪去,秦驀心頭一松。
“主子。”藍星站在營帳外喚一聲。
“何事。”秦驀望一眼她睡得並不安穩,起身走出營帳。還未走幾步,身後傳來謝橋虛弱的嗓音:“我不妨事,你有事便去忙罷。”
秦驀腳步一頓,回轉過身來:“無甚大事。”
謝橋輕咳一聲,欲從榻上起身,身上乏力,軟綿綿的倒在床榻上。
秦驀扶著她坐起身,手穩穩地握在他的掌中。
她的手很小,柔軟細膩帶著冰冷之意,雖然在鄉野長大,依舊與錦繡堆中養就的手無差。
掌心相貼,極為契合,宛如珠聯璧合。
謝橋抽出手,端起床榻邊放置的茶杯,連飲幾杯,澀痛的喉嚨方才得到緩解,拿起枕畔的手劄繼續鑽研。
“你做什麽?”秦驀一把搶過她手上的手劄,冷峻的臉上浮現怒火:“他們不顧你死活,你何須在意旁人?眼下要緊的是你將身子養好!”
謝橋抬眼,卻見頭頂上方,他深邃的瞳孔裡燃燒著簇簇火焰,面色青黑。
“早日解決,我好心安。”謝橋拉著手劄的另一端,目光堅定倔強,並不退讓。
秦驀渾身散發著森冷寒氣,怒火在心內勃發,看著她面容慘淡,病懨懨的模樣,滿腔怒火無法宣泄而出。隻得別過臉去,不再理會她。
謝橋斜坐在床榻上,低垂著頭,細細替自己扶脈。
屋子裡一片寂靜。
僵持片刻,秦驀並未等到她央求,側首看著她扶脈的單薄身影,終究是軟下心,放下身段:“自己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誰還會在意你?”到底是為太醫那些話而動怒。
盡心盡力,致使病倒,卻被如此冷漠對待!
謝橋手一頓,他慣常蠻橫霸道,意氣風發。何時這般無奈、近乎縱容的聲調?
“你不怕?”謝橋眉眼疏淡的望著他。
秦驀挑眉冷笑:“不過一死,有何懼之。”
謝橋心中一震,湧上百般滋味,最後化為一聲幽幽低歎:“我無事,只是累的病倒,睡一覺便好了。”聲音低微,透著一絲虛弱的沙啞。不待他開口,又道:“而他們,時間便是性命。旁人冷漠待我,我便漠視他人性命,便不是我學醫術的初衷。”
秦驀面色沉鬱,緘默不語。
“左右不救害我性命之人。”謝橋微微一笑,正欲起身,明秀恰好掀簾進來,趕緊攙扶著她下床。謝橋示意明秀扶著她坐在長案後,對秦驀道:“藍星尋你有事,莫要耽擱了。”頓了頓,補充道:“我有明秀照顧。”
秦驀見她頑固不化,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咳咳……”謝橋掩嘴低咳幾聲,明秀捧著茶遞給謝橋,憂心道:“小姐,您今日暫且休息,病好才有精力救治他們。”她都想要小姐撒手不管,這都是什麽人?利用完小姐,便棄之敝履。
謝橋搖了搖頭:“我的身體,我心中自有數。”
明秀無奈,隻得陪在她的身旁。
片刻,藍玉端來一碗湯藥。
謝橋一怔。
藍玉解釋道:“主子命令太醫開的藥方。”
謝橋眸光微微閃動,沉默半晌,端著藥碗一口飲盡。
藍玉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這是京城送來的信。”
謝橋拆開,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唇瓣含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玉傾闌得知明帝的決策,讓她速速回京。
明秀睨一眼,緊跟著勸慰道:“小姐,您不如聽師兄一眼,咱們回京城去。他們不管您的死活,我們也懶得管他們。反正您又不是太醫,能治便治,治不好誰能怨您?”
謝橋聽著明秀賭氣的話,斜睨她一眼道:“我要清粥。”
“奴婢去給您煮。”怕餓著謝橋,明秀不敢耽擱,立即去小廚房。
謝橋寫一封回信,吩咐藍玉送往京城。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去,謝橋裹足不出,靜心研製藥方。病情絲毫沒有好轉,反而愈發的嚴重。
林太醫卻更為憂心緊張,對西伯昌道:“容小姐病情症狀與鼠疫相差無幾,定是染了鼠疫,還是將她移到別處。”
西伯昌看向太醫院使:“你如何看?”
太醫院使心情頗為沉重,原以為謝橋研製出一個藥方,第二張藥方也不遠,這都七八日過去,一點點動靜也無,問話又不敢去她的營帳中,隻得焦灼的等待。
而他們配出的藥方,也是不起作用。
謝橋再不好,眼見著時日將至,他們怕是也難活著回去。
“將她束縛在營帳隔離,郡王已是心生不悅。此番再移至別處,只怕難以承受他的怒火。”太醫院使看一眼西伯昌,歎息道:“重要的是怕惹惱容小姐。”
西伯昌點了點頭。
“可是她住在營帳裡,已經有士兵染病,定是她傳染。”劉太醫憂心忡忡,心裡到底是害怕。
西伯昌擺了擺手:“此事由郡王定奪。”
正欲再勸的太醫,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哪裡有膽量與秦驀提議?今日裡尋西伯昌也是趁著他不在……
“伯爺……”
林太醫心有不甘,話未問出口,只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何事需要定奪?”
銳利如鷹的眸子冷冷瞥向幾位太醫,落在西伯昌身上。
西伯昌輕咳一聲:“郡王……”
太醫院使截斷西伯昌的話,慌忙說道:“我等先回藥房談論對策,不叨擾伯爺、郡王商議公務。”說罷,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走出營帳。
秦驀冷哼一聲:“一群廢物!”
西伯昌卻覺得他們說的話有理,如今他們居所之處,鬧得人心惶惶:“郡王,容小姐她移出去妥當,如今人人無心正事,惶惶度日,也不是個事……”
“你不必多言,我明日送她回京城。”秦驀低咒一句狼心狗肺的東西!
一邊懼怕她將病傳染,一邊將她物盡其用,哪有這麽好的事?
“郡王,切莫草率行事。”西伯昌面色微微變幻,太醫們幾個人都抵不上謝橋一個人。若是將她送走,他們怕是都不用回京。心知秦驀動怒,迂回的說道:“這樣,百裡外給她重新扎營……”
話未說完,秦驀面黑如鍋底,大刀闊虎的離開。
“郡王……”西伯昌追出來,哪裡還見他的蹤影?
幾位太醫見秦驀離去,從營帳裡出來,詢問道:“伯爺,郡王如何說?”
西伯昌面色冷沉,冷哼一聲道:“明日送容小姐回京!”
太醫齊齊變色:“這……”
“如今你們不必擔憂被她傳染。”西伯昌甩簾進營帳。
林太醫手足無措的說道:“容小姐回京,那這鼠疫怎麽辦?我等能夠鑽研出藥方,只是需要時間罷了,可皇上給的時間不多,如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配出藥方?”
儼然忘了,他們將希望寄托在謝橋的身上,她身在病中,不曾為她設想,反而落井下石!
劉太醫歎息道:“我們做的太過份了,容小姐殫精竭力,我們視她如狼如虎……”
“這也不能怪我們,難道你不怕死?”林太醫面色鐵青,他被選中之時,幾乎一夜未曾合眼。後來謝橋親力親為,他倒松口氣。
劉太醫怒上心頭,冷笑道:“如今她回京,你就不用擔心了!”
“好了好了,你們莫要爭吵,眼下是如何勸住容小姐回京。”太醫院使打圓場。
幾人面面相覷,卻是誰也不曾開口。
謝橋的營帳於他們來說形同洪水猛獸。
——
營帳裡,燭火搖曳。
謝橋伏案速寫藥方,肩披一件披帛,面色仍舊蒼白,間歇輕咳幾句。
秦驀進來聽聞她的咳嗽聲,斟一杯熱茶遞給她。
謝橋極為自然的接過,指著一旁的木墩,頭也不抬的說道:“再等等——”
許久沒有聽到動靜,反倒是謝橋狐疑的抬起頭來。燭火明滅間,她窺見秦驀面色陰冷,蘊含著怒色。細想他為何時而動怒,挑了挑眉,便也沒有多言,繼續將最後幾味藥下來。
“明日送你回京。”秦驀任由她打量,語氣堅決,不容置喙。
謝橋聽到這句話,霍然抬起頭來,驚的手上的藥方飄然落地:“發生何事了?”
秦驀面如冷霜,彎腰替她拾起藥方。
一隻瑩潤如玉的雪白手同時按在藥方上,緩緩從他手裡抽出去,一股淡然清香自他鼻端掠過,暗香縈繞。
“鑽研出來了?”秦驀聲線暗啞。
謝橋微微半眯著眸眼,仔細對照藥方上的藥與劑量,胸有成竹道:“十之八九。”
只是,心裡始終少了最初的欣喜。
她怕——
再出現上次的情況。
沒有確認當真有效用之前,她不再宣揚。
“給他們看看,再斟酌用藥。”謝橋系好肩上的披帛,明秀扶著她的手緩步走出營帳。
“你何須前去自找不痛快?”秦驀冷言道,望著她纖細單薄的身影,披帛隨風擺動,仿佛弱不勝衣。眸光一暗,快步追上去。
只見謝橋腳步頓住,不再前行。不遠處,傳來幾位太醫的交談聲,唇瓣掠過一絲冷笑:“聽見了?”
謝橋眼睫半垂,捏握著手心裡的藥方,深吸一口氣道:“不必在意。”烏亮的眸子裡泛起淺淡的笑意:“我救的並非是他們。”
秦驀緊抿薄唇,沉默不語。
“秦驀,我也在自救。我這副病容回京,也會被人所懼怕。若是治理好這裡的病患,即便我病的要死去……”謝橋話未說完,一隻大掌緊捂著她的唇。
“隨你。”秦驀冷聲道。
冷峻的面容在月光下輪廓清晰,狹長的眸子冷寂幽邃,宛如此刻黑沉的夜空,格外深不可測。
可她知道,他怒了!
而幾位內心掙扎,不知如何挽留住謝橋的太醫,聽到秦驀的聲音,霍然抬頭望去,見到他身旁站立的謝橋。
心中大驚,回過神來,眼底升起恐懼,連連後退一丈外。
“你……你出來作甚?”林太醫指控著謝橋,透著不滿。
太醫院使較為冷靜,謝橋這些時日不曾走出營帳,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出來,恐怕是研製出藥方?
眼底閃過一抹精芒,詢問道:“容小姐,藥方配出來了?”
謝橋掃過他們一改之前的臉色,面帶希翼的望著她,不禁覺得好笑:“嗯,不過並不確定。”
伸手拿出藥方,遞給太醫院使。
林太醫伸手相接,似乎想到什麽,迅速的縮回手。
謝橋臉上始終笑意淺淡,仿佛並沒有瞧見林太醫的小動作。
太醫院使目光落在藥方上,卻是遲遲沒有接過,笑道:“容小姐配出來的藥方定是沒有問題,藥熬出來挑選一個病患喂下去觀察。”
“嗯。”
太醫院使覺得他們的態度不妥,面色訕訕,到底沒有說什麽。
明秀拿著謝橋配好的藥去煎,謝橋打算去喂。一旁的秦驀瞬間從她的手上奪過藥,‘嘭’的一聲,放在桌子上:“你們去。”
“這藥一直是容小姐親力親為,便由她去。”林太醫急忙說道,斜眼覷一眼廢宅,渾身隱隱發顫。初來之時並不覺得多可怕,可是謝橋做的防護很周全也被傳染,更何況是他們?當即道:“反正容小姐也染上鼠疫,她去最……啊……”
藍星拎著林太醫,一把丟進廢宅子裡。
林太醫嚇得肝膽俱裂,驚怕的拍打著鎖著的門:“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太醫院使捏緊袖中的手,不敢去開門。
秦驀一記眼風掃去:“你們誰去?”
劉太醫道:“我去。”
秦驀冷笑一聲,遞給藍星一個眼色。
藍星將謝橋特製出來的防護服遞給他。
劉太醫心稍稍落定,穿上防護服,端著藥碗進去,挑出一個病患,將藥給他灌進去。從屋子裡出來,劉太醫雙腿微微打顫。
秦驀護送謝橋回去,劉太醫顫抖的問道:“郡王,林太醫他……”
“病患何時好,他何時出來!”
劉太醫看向太醫院使,只見他搖了搖頭,皆不敢忤逆秦驀。
聽著林太醫喊叫聲,劉太醫忍不住歎息。
心裡祈求著這回的藥方得用。
——
京城裡。
榮親王府,蘭陽一手托腮,一手漫不經心的翻閱著野史。
自謝橋離京,她便給柳府送邀請帖,等幾日都沒有音信。
她便隔三差五送邀請帖,仍舊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的回復。
染著蔻丹的纖纖手指點著柳是清幾個字,紅唇微揚,清亮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光芒。
翰林院修撰麽?
“蠻兒,更衣。”
蘭陽挑選一件大紅紗裙,腰帛將纖細的腰肢纏的細如柳,乘坐轎攆去翰林院。
“郡主,到了。”阿蠻攙扶著蘭陽下轎攆。
蘭陽望一眼翰林院的牌匾,壓下微微上揚的嘴角,美目流轉,恰巧見身著月白錦袍的男子從翰林院走出來,揚聲問道:“公子,請問柳是清他可在翰林院?”
柳是清黑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默然不語的點頭。
蘭陽臉上的笑容更盛:“勞煩公子幫忙喚他出來,多謝!”
“姑娘尋他有何事?”柳是清並不認識眼前的女子,眉頭微蹙,視線落在她手裡的那本書上,閃過一絲了悟。
“我還書給他。”
柳是清點了點頭:“在下便是。”
伸手便要接過書,蘭陽卻突然往回收。上下打量他一眼,只見他面容秀麗白皙,墨發烏黑柔亮,身姿頎長,倒像是楚香館裡嬌養的秀美面首。
不禁繞著他走一圈,嘴裡嘖嘖有聲:“閣下便是柳是清?”
柳是清語氣淡然清雅的‘嗯’一聲。
“本郡主給你送的邀請帖,為何不回復?”蘭陽柳眉倒豎,頗具威嚴氣勢的問道。
柳是清的手微微頓了一下,薄薄的眼皮緩緩地抬了起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蘭陽,稍稍停頓了一下,輕飄飄地移到了她手裡的書:“郡主若為還書而來,將書給在下便是。”並未回答邀請帖一事。
蘭陽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輕輕一笑,纖細手指指著野史裡的一段辛秘,眼角笑意輕佻:“柳公子獨對山陰公主未曾有批注,其他不是讚揚便是批判,莫不是也心有神往?”手指勾上他的下頷,呵氣如蘭。
金陽下,蘭陽一襲紅如火焰的紗裙,明眸善睞,美豔動人。隻眉宇間凝著一抹傲然之色,映襯得她眼角眉梢的風情更為妖嬈愧麗。
柳是清不為所動,微涼的手指拂落她的手,神情清淡,不惱不怒。
蘭陽見他轉身即走,沉著臉,冷聲道:“你的書不要了?”
柳是清未曾遇見過如此歪纏的女子,皺眉看著橫檔在身前的蘭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蘭陽將書遞過去。
柳是清伸手來接,蘭陽卻又不給了。含笑問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
柳是清心生不耐,隻覺得她份外聒噪:“姑娘要效仿之麽?”
蘭陽一怔,效仿?
誰?
山陰?
回過神來,柳是清已經走遠。蘭陽氣得跳腳,指著他的身影喊道:“本郡主若效仿,必定先納你!”
“郡主,您還未將書還給他呢!”阿蠻覺得柳是清好無禮,不過區區七品芝麻官,竟敢給郡主臉色!
蘭陽氣鼓鼓要將書朝他砸去,似乎想到什麽,靈動的眸子裡閃過狡黠,輕哼一聲:“等著瞧!”
竟敢無視她!
——
季府
季雲竹接到來自南陰的消息:“主子,南陰的疫情已經控制住,容小姐的藥方對剛剛患病的人有用處,至於病情深重的卻是無用,甚至致人身亡。”
季雲竹挑高眉梢,未曾料到謝橋短短的時間,她想出配方。假以時日,是否能夠將瘟疫治愈?
可能麽?
季雲竹想起那隻斷掌,眼底閃過陰霾。
“屬下打探到容小姐病倒,已經被隔離。”石琴緩緩的將南陰的情況敘說給季雲竹。
季雲竹撫掌而笑,病倒了,感染鼠疫了?
還未等他動手,她便要死了麽?
季雲竹嘴角緩緩的上揚,歎一聲道:“可惜啊——”目光陡然凌厲,話音轉變道:“再探!”
“是!”石琴領命退下。
季雲竹望著南陰的方向,眼底閃過一道暗芒,謝橋啊謝橋,你可千萬別死的太早!
心裡卻隱隱升起一股預感,她……怕是不會死的這麽輕易!
——
南陰
幾日過去後,飲藥的病患已經好了大半。
眾人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另外挑出幾人喂藥,等了幾日,依舊沒有再出現大問題,歡呼雀躍。
西伯昌吩咐道:“劉太醫,你負責中度病患,院使你與彭太醫一同負責重度病患。”至於輕度,目光落在謝橋的身上。
秦驀不等他開口,便婉拒道:“交給姓林的。”
西伯昌難得的怔愣住,林太醫被關在廢宅裡一日一夜,已經嚇得神智恍惚,如今仍是躲在營帳不肯出來。
交給他,妥帖麽?
“你與他說,不去將他再扔進去。”秦驀冷笑一聲:“他們幾個是來遊山玩水?半點用途沒有。為此藥方,她病情深重未曾好好休息,此等小事還要勞煩她?她一人獨攬,還要他們作甚?何不早早滾回去!”
太醫院使與彭太醫立即說道:“交給我們。”
秦驀不再多言,扶著謝橋去營帳。見她垂目凝思,冷言道:“不許再想,睡覺!”
提拉起被子蓋在她的身上,轉身走出營帳。
謝橋脖子縮進被子裡,露出眼鼻,弓著身子斷斷續續的低聲咳嗽。
她不常生病,一旦病倒,便要好長一段時間才好。
她心中不急,該睡睡,該吃吃。
倒是秦驀,卻是憂心著她的病情,面上卻是不顯半分。
“喝藥。”秦驀端著一碗藥進來,站在床榻邊。
謝橋自被窩中抬起頭來,眼中閃過詫異,她以為他去忙了。
秦驀並不曾過人,這段時日照顧謝橋,倒是有寫駕輕就熟。將藥碗擱置一旁,扶著她坐起身,拿起引枕塞在她的腰後,吹冷碗中的藥遞給她:“燙麽?”
謝橋愣了愣,看著他眼中的詢問之意,搖了搖頭,一口飲盡。
秦驀接過藥碗,遞上一杯熱茶。
謝橋將茶水捧在手裡,目光複雜的看向忙碌的秦驀,他向來養尊處優,由人伺候,如今做著伺候人的事,由最初的笨手笨腳,到如今的得心應手。
目光平和,心中生出一絲暖意,仿佛身子並不那麽冷。
不由得想起玉傾闌,他是第二個和師兄一樣對她好的人。
雖然談不上喜歡,心中卻不再排斥他。
“好點了麽?”秦驀的大掌覆上她的額頭,入手一片微涼,取下床邊的大氅蓋在她的身上。
“只是嗓子有點難受。”謝橋如實道。
秦驀攏在袖中的手一頓,內袋中裝有一瓶藥,那是玉傾闌自京中送過來。
看著她垂首掩嘴咳嗽的模樣,秦驀緊緊捏握著拳頭,掙扎半晌,終究是從袖中掏出瓷瓶遞給謝橋:“這是玉傾闌自京中送來的藥。”
謝橋一怔,拿過來,倒出一粒吃下去,淺笑道:“師兄最初在谷裡不願學醫,後來我生病,左右都不好,他看在眼裡心急,這才跟著師傅學習醫術。只是,這麽多年他並不曾給人醫治,唯獨動手製出這些藥。”
秦驀從咽喉深處擠出一個‘嗯’,令人琢磨不透他此刻的情緒。
謝橋覺察出他的異樣,便不再多言。
兩個人靜靜地坐著,相顧無言,半刻鍾過去,藥效上來,謝橋困倦的睡去。
——
轉眼,半個月過去。
疫情已經得到有效的控制,謝橋的藥方根治鼠疫。
秦驀逐漸開始忙起來,成日裡不見人影。
西伯昌寫好奏折呈送回京,新派遣而來的縣令已到,一行人便啟程回京。
林太醫聽聞這個消息,才收拾包袱慢吞吞從營帳走出來。看見謝橋,眸子裡神色複雜。
劉太醫恭維的說道:“容小姐,此行全都倚仗你,若非是你的功勞,我們怕是……”說到最後苦笑一聲。
太醫院使附和道:“之前我們多有得罪,還望容小姐海涵。”
謝橋淺笑道:“無妨。”
林太醫悻悻然的說道:“不管如何,我們眼下反正是可以回京了。”途徑謝橋身旁的時候,幾不可聞的說道:“之前……對不住了。”
謝橋眸光微微閃爍,似乎沒有想過林太醫向她道歉。方才若是沒有看錯,他眼底似乎閃過一抹怨。當即笑道:“林太醫,你們之前的反應實屬常情,並沒有什麽不對。”
林太醫悄然松一口氣,著實是怕秦驀會秋後算帳。
“郡王那裡……”
謝橋寬慰道:“林太醫不必放在心上,郡王他怕是已經忘了。”
得了一句準話,林太醫徹底放下心來。
“啟程了。”西伯昌坐在馬上,望一眼天色。
明秀扶著謝橋坐上馬車,謝橋站在車轅板上,回首看著南陰城。
只見秦驀高大挺拔的身影,從人群中走過來。站在馬車旁,一把拽著她的手臂,將她拉下馬車,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留下來。”
親愛的們,新年快樂,闔家幸福,越來越美喲~
另外就是煙兒今天卡文嚴重,感情戲總是卡的不要不要的,沒有什麽靈感。不想寫的水湊滿萬更,所以今天就更新這麽點兒,抱歉,麽麽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