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彌補
秦隱跪在門口兩天兩夜,渾身已經被凍僵,好幾次,暈倒過去,最後被凍醒。繼續跪著,又餓又冷。
膝蓋又麻又木,已經失去知覺。
門仆怕出人命,偷偷塞給他兩個饅頭。饅頭已經冷了,拿在這裡,霜風垂著硬梆梆,咬在嘴裡,乾硬咽不下去。
秦隱費力吞咽下去,噎得咳嗽。
快速吃完兩個饅頭,秦隱似乎不那麽餓了。
昏昏沉沉間,聽到身邊傳來議論聲。
“這不是縣令爺麽?跪在這裡兩日了,莫不是判冤案了?”穿著棉布襖子的大嬸,疑惑的問道。
“呀!當真是縣令爺?我瞅著像,不大敢認呢。”
白露裹著大氅,站在一旁,聽著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猜測秦隱為何長跪不起。
嘴角一勾,大聲說道:“判冤案,哪能讓縣令爺下跪請罪呀。比起冤案,縣令爺做的事兒,可令人震撼呢!”
眾人齊齊看向白露,等著她揭露秦隱下跪的緣由。
白露媚眼生波,盈盈含笑:“咱們縣令爺可是寵妾殺妻呢。”
眾人嘩然!
寵妾殺妻——
登時看著秦隱的目光,極為古怪。
平民百姓寵妾殺氣都不能夠容忍,何況是縣官老爺!
一時間,人群裡炸開鍋。
嫉惡如仇。
指指點點。
不知哪位大娘,率先在菜籃子裡掏出一個大羅卜,朝秦隱砸去。
蘿卜砸在秦隱的後腦杓,啪地斷成兩截。
秦隱一陣頭暈目眩。
有人開頭,全都折下菜根扔秦隱。
雞蛋貴,稀罕物,百姓舍不得。
菜根本就是可以丟,且重,砸過去秦隱要吃不少罪。
“這等惡人,如何夠資格做父母官?”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也該下大牢!”
“告知府去!”
突然,人群裡,有人撿起一塊石頭,砸向秦隱。
秦隱悶哼一聲,身體各處傳來扎心地疼痛。
容姝她應該還要疼痛罷——
被石堆掩埋。
渾身都是血。
可最後她閉上眼的時候,他就在謝橋的身邊,她一眼都不曾看他。
大約是對他太失望。
秦隱心頭泛起細微地疼痛。
“很痛?”白露站在秦隱的身側,蹲下身子,看著他通紅的雙目,勾唇一笑:“其實,你心底多少是喜歡夫人的罷?”
秦隱猛然抬頭,抿緊著乾裂的唇。
“讓我來猜猜,你會娶夫人,並非你說的她是賢良淑德得女子,而是因為她身上有某些地方很像你心愛的女人,可是漸漸相處下來,她溫柔、善解人意,和風細雨般潤物無聲。不受控制的快要喜歡上她,你慌了,心中認定今生摯愛是你先妻,所以開始冷待她,甚至惡言相向,扼殺對夫人的那一絲萌芽的喜愛,將她往壞處去想,憎惡她。”白露分析著秦隱地心理。
秦隱似被戳破心事,狼狽地避開白露的審視。
“這回你該放心了,夫人傷得那般重,只怕活不過來。你即便承認喜愛她了,也無濟於事。反而正中你下懷,反正也不是那般喜愛,並未勝過你的先妻。”白露似笑非笑,青蔥般白嫩的手指,點在他的傷口上。
秦隱痛得臉部肌肉抽搐。
“其實,你現在下跪悔悟,比起你做的過份事兒,真的於事無補。即惡心、汙糟別人的地兒,也作踐了自己。”白露手放在他的面前,含笑道:“送你回去,一百兩,不二價。”
秦隱聳拉著眼皮,仿若未聞。
“壞事乾多了,因愧疚而做件好事兒。別人不會以為你改邪歸正,而是你別有用心。”白露也不勉強拉他起來,反正她是來落井下石的。“呐,就像你這樣。”
秦隱陰冷的瞪她一眼。
白露不痛不癢。
這時,府門打開。
謝橋看著門口的白露,目光落在秦隱身上,一地狼藉,他臉上掛彩,心中了然,微抿的嘴角露出一絲淡笑:“還在啊。”
秦隱抬眼看向謝橋,平靜無波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波瀾,沙啞的問道:“她如何了?”
謝橋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
秦隱瞳孔一緊,這是沒有救回來……
“你還在這兒,也免得我再走一趟。和離書拿來!”謝橋一句話都不想和秦隱多說。
秦隱不語。
“明秀,拿筆墨紙硯來。”謝橋一點都不希望秦隱與容姝有任何的牽扯,容姝再與他有任何的關系,命都會搭進去。
何況,這是容姝的意思。
“我不會和離。”秦隱看著容姝,一字一句道:“她過身了,也該葬進秦家祖墳。”
“你放屁!誰同意了!姝兒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她說死也不入你秦家門!”謝橋情緒激動,不知秦隱怎麽還有臉說容姝死也是秦家人,只怕姝兒死都不瞑目!
秦隱聽到謝橋說容姝最後一口氣之時,昏厥過去。
謝橋淡掃一眼,並未理會。
“容姝如何了?”白露問道。
謝橋腳步一頓,白露她眼生,但是調查得來的消息,她是容姝從雲新樓贖身出來的。
“不樂觀。”謝橋疲倦的說道:“進去看她?”
“不用。”白露踢了踢秦隱:“我送他回去。”頓了頓,又道:“和離是容姝的意思?”
“嗯。”
“我知道了。”白露讓人將秦隱抬上馬車,帶著他回府。
謝橋回到屋子裡,容姝還不曾醒來。
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眉心緊皺,不安的搖著頭,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手緊捏著拳頭。
秦隱無情的話,關氏的陷害,他們給的羞辱,不停在腦中交織閃現。
不要愛了——
不要再愛他了——
“我錯了……”容姝重複呢喃著這句話。
謝橋看著容姝夢囈,眼角流下淚水,喚道:“姝兒,醒醒,你做惡夢了。”
“不要了,我不要了——”容姝猛然睜開眼,大口的喘息,身體的痛楚令她倒抽一口涼氣。
“姝兒,你身體可有不適?”謝橋連忙問道:“方才做噩夢了?”
容姝茫然看著謝橋,抓著她的手,驚慌的說道:“大姐姐,我做了一個夢。”
太真實了。
如今醒來,仍舊心有余悸。
看著屋子裡並無其他人,容姝咬著唇瓣道:“大姐姐,你知道……秦隱麽?”
謝橋一怔。
容姝嘴角翕動,欲言又止,到底有幾分難以啟齒。蒼白的臉色,微微泛著紅潤光澤,似乎想起夢境,轉瞬煞白。
“我夢見和他成親了,他有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妾。我不顧父母親的反對,執意嫁給他。他待我並不好,只是娶我照顧他的兒子。他的妾對我使壞,他偏幫著,我生病也不給一句話。即便放火要燒我,他也說是我使得詭計,陷害那個妾侍。總之,說了許多無情刻薄的話,真實的就像我親身經歷一樣,心口現在還砰砰地跳。”容姝捂著失律跳動的心口,緊皺眉頭道:“我對他有一點兒喜愛,便做了這個夢……大姐姐,是上天給我的指示麽?讓我迷途知返?”
不管這個夢是真是假,容姝想著秦隱如此愛護一個妾,再好她也不要。
何況也不是那般好,一個鰥夫。
成親那一日便羞辱她!
明秀震驚的張大嘴。
謝橋受到的衝擊,不比明秀少。
一時半會,緩不過神來。
“這……這是砸到頭,開竅了?”明秀匪夷所思。
謝橋給明秀使一個眼色,什麽話暫且都不必透露。臉色凝重地看著容姝,給她扶脈,並無大恙。
“大姐姐,我腦仁一抽一抽地疼。”容姝抬手摸著後腦杓,裹著紗布。
“頭砸傷了,緩兩日便好了。”謝橋沉吟片刻,斟酌道:“你愛慕秦隱?”
容姝皺眉,搖頭道:“他風姿秀雅、穩重,與他已逝的妻子伉儷情深,是值得托付之人。只是……”她搖了搖頭,想起方才夢境中的事情,她說:“我不知是因為夢境之事,還是如何,反正對他生出抗拒與厭惡。”
她對秦隱的那丁點兒好感,與秦隱的惡相比,不值一提。
“當真不喜愛他了?”謝橋確認的問一遍。
“我並不了解他,只是看到表像而已,哪有多深的感情?”容姝不喜歡提秦隱,頭脹痛的說道:“我的親事,全憑母親做主。”
謝橋點了點頭,“你可還記得為何受傷?”
容姝一怔,腦海中有一個模糊的影像,遲疑道:“救一個孩子。”
謝橋見她如此模樣,便知她是忘記救的是誰。
而她與秦隱的一切,她認為是一個夢境。便是她內心深處悔悟,希望那一切只是噩夢。
重來一遍。
所以,她的記憶錯亂了。
對秦隱的感情,停留在最初動心的那一刻。
說明她後悔了,渴望回到那時,想要抽身而出。
自我暗示。
導致成如今的結果。
也可以說那段經歷對她來說太痛苦,潛意識的回避了。
謝橋理清楚容姝如今的病狀,輕輕歎一口氣,這般也好。不愉快的一切,本就如同噩夢。
總有夢醒的一刻。
如今,容姝算是夢醒了。
何必歸根究底,何種方式清醒?
“你好好休息,你隨我一同來南陵,傷成這般模樣,回去之後,二嬸娘只怕會埋怨我。”她不願回想起來,那麽謝橋便為她編織這場夢吧。
雖然會有記起一切的那一日,但願隨著時間流逝,有一個她摯愛的人,替代秦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容姝一愣,她隨著謝橋來南陵?
回想著,仿佛是有這麽一回事。但是具體事宜,她卻是不大清楚。
許是,她傷頭,想不起來。
但是,夢境中,她與秦隱是在南陵成親。
心口處,抽痛。
這個巧合,令她心驚。更加懷疑這是給她的警示。
容姝閉上眼,不去糾纏在夢境中,淺淺睡去。
謝橋望著容姝的睡顏,輕手輕腳地出去。
門合上。
明秀憋不住問道:“郡王妃,究竟是哪裡出問題了?”
“她不願意面對,心理上自我暗示,將自己給催眠了。誤以為和秦隱糟糕的生活,當作夢境。”謝橋長歎一聲:“我得寫一封書信給二嬸娘。”
至於秦隱與容姝之間的關系,得盡快解決。
這時,藍玉將一封信送給謝橋:“這是秦府送來的。”
謝橋拆開,裡面是一封和離書。
謝橋嘴角微揚,去書房寫下一封書信,連同和離書寄往京城。
只要秦隱肯和離,京城裡的人知曉,便不會在容姝面前提起秦隱。
倒是解決一樁心事。
夜裡。
秦驀回府。
“姬恆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他明日回京城。”秦驀解開大氅,隨手掛在屏風上,對謝橋說道:“我不在的這兩日,發生何事了?”他隱約聽到外頭議論秦隱寵妾殺妻。
“外頭傳言,你聽說了?”謝橋問道。
“嗯。”秦驀頷首:“只是傳言。”
謝橋道:“真的。”
“嗯?”秦驀側頭看她,眼中有疑惑。
“姝兒救秦稚受傷,她在這段感情中,被秦隱傷得太重。嫁給秦隱,並非她所想那般圓滿,所以她逃避了,現在活在幻想中,與秦隱那段婚姻,她認為是自己做的夢。”謝橋覺得事情已經辦妥,還是不要再停留,立即回京城,暫且避開秦隱。
心中不由慶幸,幸好她磨著秦驀帶她來南陵。
否則,容姝當真便死了。
秦驀驚訝:“倒是稀奇。”
“並不稀奇。”謝橋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反正已經和離。
秦驀摟過謝橋,親吻磨輾著她的唇瓣,啞聲道:“想玩麽?”
謝橋拒絕:“不了,明日回京。”
秦驀猜想到原因,拍了拍她的頭:“你的直覺很靈驗。”
“自然。”
“回去後,不許四處跑動。”秦驀沉聲道。
“知道了。”謝橋翻了他一眼,不想理會。“我讓他在這裡跪了兩日兩夜,那腿,估計得殘一個月。”
秦驀沉默片刻,起身道:“我出去一會,你早點睡。”
謝橋望著他的背影,直到融入夜色中,撇了撇嘴,不必想,他去找秦隱。
——
回到京城的時候,天色晴朗。
謝橋親自送容姝回輔國公府。
柳氏站在門口迎接,她接到謝橋寫來的書信,心疼得直流眼淚。
她去參宴的時候,‘無意’透露容姝和離,果真如謝橋所料,京城裡都聽聞到風聲。遇見的夫人,都不再提,只是歎息著安慰她。
容姝回來,必定不會提及戳她傷口。
遠遠瞧見郡王府的馬車駛來,柳氏一顆心提起來。
明秀從馬車裡下來,扶著謝橋,緊接著香卉攙扶著容姝出來。
容姝在路上養幾日,身上的傷漸漸愈合,能行走,只有一點兒疼痛。
柳氏看著清瘦單薄的容姝,淚水滾落下來,捧著她的臉,哽咽道:“我的兒,苦了你。”
容姝安撫道:“母親,不妨事,這一身傷,養養便好。”
“對,樣樣就好了。”柳氏不敢露出破綻,壓下心頭的酸澀,擦乾淚水,示意香卉扶著容姝回院子休憩。轉而對謝橋說道:“郡王妃,此番多虧有你。”
“不必如此客氣,我們是一家人。”謝橋仍舊憂心,有那麽幾個,見不得人好,會想揭容姝的傷疤。
“倒是沒有想到他是個負……”柳氏提起秦隱,便咬牙,話未說完,便被謝橋打斷:“進去再說。”
柳氏接到謝橋的暗示,回頭便見到容姝站在門口,心中一驚,暗自慶幸未提秦隱的名字。
一行人去往府內。
“等等,你們等等!”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方才停穩,一道人影躥出來。“容容,你太不道義!將小容容帶走,也不告訴我!”
謝橋皺眉,看著指控她的蘇璃。
蘇璃不再理會她,跑到容姝的面前,臉上的笑意,見到她額頭上的傷口,面色一沉,“小容容,誰傷的你?”
容姝抿唇,緊盯著蘇璃,不知在沉思什麽。
香卉心中不安,怕蘇璃這張嘴道破容姝與秦隱之間的關系。
蘇璃卻是一臉心疼道:“小容容,你怎得如此大意,傷在你身上,我看著心裡疼。”不等眾人回神,蹬蹬蹬,跑到馬車上,拿著幾瓶藥,塞在容姝手裡:“這是宮裡頭賜的藥,涼涼的,香香的,擦著便不痛了。”
容姝看著手裡的藥,滾燙灼手一般,蒼白的面色,微微泛紅。
蘇璃給她一個鐲子,說是他母親給娶媳婦的。
自袖中將鐲子拿出來,還給蘇璃:“我不能收你的東西。”
“你不喜歡?”
容姝不自在,溫和婉轉地說道:“男女有別,我不能收外男的東西。”
她雖記不清蘇璃在何處送給她,可卻真切記得他給她戴上,說了這樣一句話。
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的心意,她不能心領。
蘇璃懵懵懂懂地說道:“我怎麽和你沒有關系?你是我媳婦啊。”
容姝一怔。
“你當時收下,就是答應做我媳婦。你現在想反悔了?是嫌棄我傻?”蘇璃一副賴上容姝的架勢,將鐲子塞回去。
“不是。”
蘇璃指著秦驀,“你嫌棄我沒有他的大宅子,也沒有功名?”他扁著嘴,委屈地說道:“小容容,你和大容容是姐妹,怎麽能不一樣呢?有功名、有大宅子的都有好多小娘子,對你也不會太好,我都沒有啊,只有你。”
謝橋眼皮子一跳,不知蘇璃是真傻還是假傻。
太會撩了。
柳氏回過神來,連忙說道:“蘇公子,你與姝兒不合適。”
丞相必定不會同意這樁親事。
容姝是二婚。
“我說合適就合適。”蘇璃固執道。
“你父母不會同意。”柳氏暫時不會給容姝說親。
蘇璃不耐煩,“管他們何事,小容容又不和他們過日子,不要他們疼,我疼小容容。”
容姝不知為何,心中酸澀,仿佛希望有一個人會對她說這一番話。
可是卻不能接納蘇璃。
“你考上功名,我再考慮收不收下這個鐲子。”容姝將鐲子還給蘇璃,溫柔的說道:“我相信你能考上。”
蘇璃水潤的眸子看著容姝,仿佛受到打擊。
說好不要功名的呢?
女人果真善變。
可是,小容容說的話,好像沒辦法拒絕。
“算了算了,只要你高興。”蘇璃拉著容姝的衣袖,眼巴巴的看著容姝道:“你可要說話算話,我記性很好。”
“嗯。”容姝點頭,與柳氏一同進府。
書童喜極而泣,激動地說道:“少爺,您真的要考功名?”
真是太好了。
蘇璃落寞的坐在台階上,捧著腮,聽聞書童的話,涼涼看他一眼:“這有什麽好高興。”說罷,倏然爬上馬車,朝相府而去。
“少爺,您去哪裡?”書童連忙跟上去。
“找我爹要考題。”他就不信,他作弊還考不上!
——
秦隱寵妾殺妻的消息,被百姓聯名告上知府。
知府壓下來,立即上書給榮親王。
榮親王看著信,冷笑一聲。
寵妾殺妻。
秦隱不是與容姝和離了?
容姝好端端在輔國公府,未死,這罪責不成立。
榮親王原本想要等一些時日,再將秦隱調回京城,如今看來,得盡快。
若是謝橋在其中插手,這樁官司鬧大,只怕壓不下來。
秦隱這顆棋子,便毀了。
榮親王寫折子,打算明日早朝上奏。
隨即,召集心腹大臣商議。
卻不知,謝橋根本就不打算稟告禦史,參秦隱一本。
鬧開了,容姝便無法自欺欺人。
謝橋從輔國公府回來,便倒在床上休息。
一覺醒來,便聽到榮親王為秦隱偽造功績,而當年薑氏未死的時候,秦隱本就要升作兵部左侍郎。
為了兩個孩子,他聽從秦淮的要求,便辭官。
如今,榮親王再度舉薦秦隱,填補兵部左侍郎的空缺,部分大臣支持榮親王的提議。
皇上並未答應。
下朝之後,便請秦驀進宮。
將早朝上一事,講述給秦驀聽,聽取他的意見:“秦隱在南陵任期半年,並無多大作為與政績,將他調回京城述職,任職兵部左侍郎,你覺得如何?”
秦驀冷聲道:“不合適。”
明帝挑眉:“你說說緣由。”
“任期不滿三年,未有大作為,難以服眾。”秦驀如實道。
明帝低笑幾聲:“你當真如此認為?按理說他是你二叔,你若想他調回京城,朕即刻下文書。”
秦驀不領情:“他留在南陵更合適。”
明帝皺眉,卻是不再多說。
秦驀告退出宮。
緊接著,皇帝一紙文書,送往南陵,秦隱調職回京。
——
南陵,秦府。
秦隱拿到文書,心中百味陳雜。
南陵處處在熱議他寵妾殺妻。
且狀告知府。
文書下達,只怕當真是被榮親王一力壓下。
與約定的日期提前,榮親王怕節外生枝。
秦隱放下文書,雙手按在膝蓋上。消腫了,仍舊刺痛。
寒氣入侵。
傷了筋骨。
“收拾箱籠,明日回京。”秦隱淡掃一眼文書,上面寫著他即刻回京述職。
屋子裡伺候的婢女,連忙收拾。
秦稚、秦逸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親眼看見容姝被掩埋,生死未知,在他們小小心靈,造成很深的陰影。
“稚兒、逸兒,明日回京城。”秦隱和藹的說道。
秦稚、秦逸點了點頭,並不言語。
失去往日的活潑。
秦隱皺眉:“稚兒、逸兒,你們想要買什麽?父親陪你們出去。”
秦稚、秦逸搖了搖頭。
秦隱面色一冷。
秦稚眼淚掉下來:“我們要母親。”
秦隱心口一滯,對容姝,他辜負了。
“你們母親在京城。”
秦稚睜大眼睛:“父親,你騙我們,母親她明明……”
“她去京城了。”秦隱打斷秦稚的話,面容柔和:“父親不騙你們。”
秦稚、秦逸高興的跳起來:“那我們畫一副畫送給母親。”說罷,飛快的跑了。
秦隱垂目,起身去往白露的院子。
她並未走。
秦隱在淨室內找到白露,密密麻麻黑色覆蓋的一團,掙扎而蠕動,秦隱收緊拳頭,關氏還未死!
可卻看不清面目。
白露一直住在隔壁,關氏最初尖銳的嚎叫,一日比一日低微,如今,只能發出細細的喘息。
蛇,無毒。
但是咬著痛。
這是這般一點一點的折磨關氏。
她的心智比白露想的還要強大,都如此了,仍舊未瘋。
未瘋好啊,如此方能一點一點的感受蝕骨的痛苦。
“你來與你的心頭好踐行?”白露坐在側邊,手裡拿著食物,扔在關氏邊上,瞬間被黑色覆蓋。
關氏仍舊張大嘴……牙關,將東西吞進去。
白露諷刺道:“她都痛苦的想死了,被如此折磨,她仍舊不想死,還是拚命的吃,想要活著。”
秦隱不語,關氏如此,是他縱的。
他將對薑氏的念想,傾注在關氏身上。
見到她,便如同薑氏還在。
卻不知,薑氏如此善良的人身邊,會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處處刁難陷害容姝,為一己私欲,最後將毒手伸到秦稚、秦逸頭上。
關氏似乎看到秦隱,劇烈的掙扎、扭動,嘶吼道:“老爺,妾錯了,妾悔斷腸子了。您折磨妾許久,氣消了罷?放了我,我快受不了,要崩潰了!”
她這些日子,度日如年,神經緊繃瀕臨崩潰的頂點。
即便飽受非人的折磨,她依舊想活著。
強撐到如今,隻期盼秦隱能救她出去。
他對她那般好,定會原諒她!
再待下去,她會瘋了!
秦隱冷漠地說道:“關氏,何苦強撐,死了便解脫了。”
關氏模糊間,見到秦隱毫不留戀的離開,終於崩潰了:“不——”
劇烈的抽動幾下,嘴裡發出‘咯咯’地聲音,頭一歪,失去動靜。
白露拍了拍手,惋惜道:“刺激一下,便死了,真可惜。”
秦隱看著白露收拾好的東西,沉聲道:“你明日搬走。”
“自然,我跟你一同回京。”白露早就知道秦隱明日回京,撥弄著鬢角碎發,含笑道:“關氏死了,沒有她痛苦的聲音,今夜我怕死是睡不著,你留下來,還是我去你屋子裡?”
秦隱目光冷冽,森冷道:“和離書,你給容華,我並未答應,作廢!”
“嘖,你何必纏著容姝不放?”白露手臂搭在秦隱肩膀上,勾唇笑道:“難道你愛上她了?”
秦隱冷聲道:“我彌補她。”
對容姝,他心中愧疚。
白露仿佛聽到好笑的笑話,笑得肩膀顫抖,眉眼中透著諷刺:“也要看看姝兒需不需要你的自作多情。”扭著腰肢,慵懶的躺在床榻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今夜共度良宵?”
秦隱大步離開:“明日滾罷。”
“我可是姝兒給你挑的人,她不攆我,我可不會走。”白露一個翻身坐起來,背對著秦隱,開始脫衣。
秦隱額角青筋突突跳動,拂袖離去。
翌日。
秦隱帶著秦逸、秦稚出府,白露已經坐在馬車上。
秦隱臉瞬間黑沉。
白露朝他拋一個媚眼,風情萬種。
秦隱將兩個孩子抱到馬車上,跨坐在馬上,朝京城而去。
心裡想著,他要問容姝拿回和離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