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螳螂捕蟬
無字樓裡,秦驀手執刻刀,屏息靜氣,神思集中的微雕一枚羊脂玉印章。
藍星悄無聲息地出現,神色凝重的回稟道:“郡主去了一處別院,與安遠侯會面。”隨即想起什麽,又道:“別院在與郡主一同進京的商賈名下,軍營裡最近一批藥材是他供應。”
秦驀手一頓,眉頭緊蹙。
秦玉自江南養病回京,處處透著端倪。他心裡不願相信,曾經相依為命的胞妹,對他心生背叛。
可她所做的種種,由不得他不正視!
眼底似有悲涼一閃而逝,親情都如此寡淡淺薄,還有可信之人?
“主子…”藍星也很意外,郡主與人聯手對付秦驀。
眾叛親離。
主子心裡想必很難受罷?
“皇上賞賜的燕盞給郡主送去。”秦驀眸子裡似蘊藏著寒冰碎雪,折射出冰冷銳利的鋒芒。扔下刻刀、玉石,面色晦暗道:“告訴藍月,讓她安排人照顧郡主,明日她隨我去一趟寒潭寺。”
藍星一怔,隨即領悟,即刻去辦。
……
安遠侯府。
一隻白鴿咕咕叫著停在窗台上,安遠侯身著青色常服,取過鴿子腳上的便條,一目十行的閱覽。
“老爺,出事了麽?”安遠侯夫人身著玫紅色繡纏枝牡丹的錦裙,體態豐腴,雖已年逾三十好幾,容貌依舊十分豔麗。
安遠侯撫須笑道:“好事。”握住安遠侯夫人擱在臂彎裡的手,將便條遞給她道:“明日我親自去一趟寒潭寺。”
安遠侯夫人臉上的笑意更盛,眉角眼梢帶著風情,轉而憂心忡忡地說道:“老爺,那小蹄子當真一心向著咱們?”
“不會出差池。”安遠侯十分篤定。
“既是如此,此事父親交給兒子去辦。”這時,一位身姿單薄頎長,十七八歲的少年踏步進來,嗓音低沉而陰柔的說道:“好說歹說,他終歸是您的兒子,您出面不太妥。”
“懿兒——”安遠侯夫人眉尖微蹙,不讚同的搖頭:“他心思詭詐,陰險殘暴,你怕不是他的對手。若其中有詐,你出事讓娘怎麽辦?”
“母親,您太多慮了。我定會讓他有去無回!”秦懿眼底閃過狠絕,秦驀對他母親的羞辱,他此生難忘!
赫然忘了,秦驀之所以羞辱他的母親,是因為安遠侯夫人瞧著秦驀年幼,妄想拿捏他!
安遠侯夫人還是不放心,正欲再勸,秦懿眼底閃過算計,胸有成竹:“若能摘他首級,皇上定會對我論功行賞……”
“懿兒!”安遠侯夫人心口一跳,呵斥道。
安遠侯目光陰冷的看向安遠侯夫人,安遠侯夫人拽緊手中的娟帕,底氣不足的說道:“前兒個我們談話的時候,懿兒撞見,我……我這才告訴他。”
安遠侯狠狠瞪她一眼,隨即警告秦懿:“此事不可聲張,否則我們都得掉腦袋!”
安遠侯夫人被驚嚇住,連忙點頭。
秦懿卻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秦驀左右要死了,皇上什麽心思,都不要緊。
成王敗寇。
旁人知曉又如何,還能替秦驀討公道不成?
……
翌日。
四五輛馬車從燮郡王府緩緩駛出來。
秦驀坐在前頭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後面幾輛馬車盛裝著捐給寺廟的物資。
秦玉站在角門下,親自將秦驀送上馬車,直到馬車走遠了,這才折身進府。
林嬤嬤看著滿懷心事的秦玉,勸慰道:“郡主,侯爺說得對,無論郡王落得什麽地步,都是咎由自取。您對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旁的不說,就拿您的婚事扳開來說。如今哪裡有您這個年紀還在閨中待嫁?郡王使出手段來,世子能不娶您?”
秦玉腳步一頓,側身對林嬤嬤道:“你將容嫣請來府上。”緊接著又道:“讓她將容五姑娘一同帶來。”
“誒。”林嬤嬤連忙去傳口信。
而秦驀一行人,直到日上中天,方才來到寒潭寺山腳下。
前面一段路,頗為崎嶇。
馬車停下來。
‘轟隆隆——’
陡峭的山坡上,大石滾落下來,馬車被砸得四分五裂。
前頭那輛沉香木馬車,卻是堅不可摧。
“一齊圍上去。”秦懿指使人衝下來,刺殺馬車裡的人。
暗衛俯衝而下,瞬間閃爍著凜冽寒光的兵刃,暴風驟雨一般穿過馬車間隙扎刺成馬蜂窩。
抽出兵刃,亮白如雪。
秦懿站在高處看著這一幕,惱怒與驚愕相加,瞬間意識到不妙——
中計了!
轉身要跑。
秦驀站在他的身後,擋住去路。
精心挑選的精銳不知從哪裡縱身而出,與秦懿帶來的暗衛廝殺。
秦懿雖然心狠手辣,到底沒有經歷生死搏鬥,面色灰白,四肢發軟地不斷朝後退去。腳下一崴,滾落下去。
秦驀揚手一擲,只見寒光閃過。
“啊——”
秦懿慘叫一聲,一條胳膊被斬下,頓時血流如注。
“秦驀,你這雜碎不得好死!我若不死,定要你血債血償!”秦懿因痛苦而面色猙獰,不甘的憤怒與仇恨,令他忘卻秦驀的可怕,忘卻他生死已然不由他自己掌控。
秦驀袖手而立,舉高臨下的睥睨著他,冷嘲道:“你比老匹夫坦蕩,我姑且留你一命。”讓安遠侯日日看著他得意的兒子,因他乾的蠢事而成為一個廢人。
藍星挑斷秦懿的經脈。
秦懿承受不住昏死過去。
藍月心底發寒,隱約明白藍星沒有避著郡主將郡王的行蹤安排交代給她,怕是就為了今日!
日落西山。
秦驀一行人回到府中。
秦玉聽到動靜,驚出一身冷汗,喃喃低語道:“不可能!”
他怎麽回來了?
“什麽不可能?”秦驀闊步踏進屋子,臉上冷硬的神情斂去,一如既往的柔和。
秦玉倏然站起來,瞪圓了雙眼看著秦驀,張口結舌:“沒……沒什麽。”隨即,快速的掩飾掉她的失態,蒼白的面頰上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哥哥,你用膳了嗎?我讓人去準備……”
“不必,我來有一事與你相商。”秦驀在她對面坐下:“你眼下二十五六,母親已經不在,我作為長兄還未娶妻,沒有長嫂替你張羅親事。我手下有一位副將,出身雖不顯赫,為人卻忠厚。你下嫁給他,日後也不會受委屈。”
秦玉搖搖欲墜,死死的咬住唇瓣,才忍下‘我不嫁’這幾個字。
“咕咕——”
這時,一隻白鴿停在窗台花枝上,聲聲叫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