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皇帝駕崩了

  “傳位於六皇子，玄夜，欽此。”南宮慕說完，緩緩松了一口氣，“傳國玉璽朕在察覺太子的狼子野心之前，早已給了玄夜，你們去擬旨，玄夜蓋上傳國玉璽，聖旨即刻昭告天下。”

  昭告天下就是要立即執行的意思！
  南宮玄夜失聲道：“父皇！”

  南宮慕身子猛然失去力氣，靠在了身後的引枕上，已了無生息。

  “父皇！”南宮玄夜再一次叫道，聲音中滿是沉痛。

  林登三人再一次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恭送聖上！”

  林登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仿佛這一瞬間又老了十歲，後退幾步之後，轉身出了寢宮，站在太元宮門外，顫抖著聲音大聲道：“皇上.駕崩”

  因為原本南宮慕貼身伺候的大太監兼大內總管寧安寧公公已經叛變，早已在宮變中不知所蹤，不會出現在這裡，所以這原本該是寧公公宣告天下的事情，就由林登這個管著萬民諸事的宰相來宣布。

  林登的聲音沉重而悠長，即使並不嘹亮，但門外劉琰等禦林軍當即跪了一地，口中齊聲高呼：“恭送聖上.”

  兒郎們聲音嘹亮無比，肅穆陳靜。

  青鸞國，終是變天了，迎來它下一任新的王者。

  下一個君王無論昏聵無道或者英明神武，都與這一代皇帝再無關聯，南宮慕的一生已經做到最好，他的時代，結束了。

  方太尉和劉禦史當即開始擬旨。一人磨墨，一人執筆，鐵畫銀鉤，在絹帛上緩緩而書。

  今夜動亂，宮中被南宮玄冷掌握已久，他們這些王爺大臣，竟一時之間找不到一個傳話的太監、磨墨的侍從可用。

  林芊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隻覺眼前一道影子閃過，她抬起頭來，眼前已經沒了南宮玄夜的身影，只剩下南宮慕依舊靠在床上，身體漸漸沒了溫度，開始變得僵硬。

  她難得地沉默了一下，走上前去，將南宮慕的身體放平，想了想，扯過裡面金黃色的錦被，為他蓋上。因為不懂得這邊的習俗，所以並沒有將他的面容也遮蓋起來。

  林芊芊轉過身，去找了些水，想要為已逝的老皇帝最後一次潔面，整理儀容。

  “嗡”

  沉重的鍾聲響徹整個皇宮內城，悠悠傳往更遠的地方。

  林芊芊一怔，而後臉色一變，這鍾聲如此沉悶，卻能傳出這麽遠，分明是內力深厚的人所為！南宮玄夜竟然親自去為他的父皇駕崩敲響喪鍾。

  “嗡！！”

  聲音比前一聲更加響亮，更加厚重，似乎要響徹天地之間，讓所有子民都能夠聽到，他們的君王，一生為他們謀求福祉、從未能睡個好覺的皇帝――殯天了。

  也是，南宮玄冷把持皇宮大內，人都住到含元殿去了，不知道那些原本各司其職的人都還在不在原處，能不能找到人。又是不是跟南宮玄冷一夥，已經犯了死罪被下到大獄裡去。

  沒有了即使敲喪鍾的人，南宮玄夜這個做兒子的不可能就這樣看著一代英明帝王就這樣默然無聲地闔然長逝。

  林芊芊繼續為南宮慕整理遺容，拚命讓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那鍾聲為了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沉悶厚重。

  “嗡！！！”又是一聲。

  這是第四聲，就連林芊芊這個隔了不知道多遠的人都開始心魂震蕩，體內氣血翻騰，幾乎當場嘔出一口血來。

  終於，她的臉色一變，再也無法繼續手中的動作，飛身而去！

  青鸞國的皇帝駕崩之後敲響喪鍾，竟然不似有些朝代，隻響九聲，而是說九五至尊，要響上五個九，也就是四十五聲。

  林芊芊原本是不知道這個的，可是當她飛了出來，一聲鍾聲尾音顫顫而息的時候，立即就響起又一聲，一聲一聲絡繹不絕，絕對不止九聲了。

  她只能祈禱是四十五聲，而不是九九八十一聲。

  南宮玄夜這個敲鍾法，如果這樣一聲比一聲剛猛地敲足八十一聲，不說他會不會內力枯竭，內息不暢引發血脈逆行。稍微有內力的人只聽著這樣震耳欲聾的鍾聲都會受不了，更不要說宮中的普通人比如太監宮女侍衛以及宮妃們，在這樣下去他們真的會被震聾的！

  林芊芊由於在鍾聲當中強運內力將輕功用到極致去找南宮玄夜，已經在途中吐出一口血來。

  其他人可想而知。

  循著鍾聲飛過無數宮殿，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芊芊終於找到了地方，一處高高的閣樓，上面懸著一口大鍾，正緩慢地左右搖擺著，發出巨響。

  越靠近這裡，就越無法抑製激蕩的血脈，林芊芊看著閣樓上那個站在圓柱後面的黑影，勉強叫了一聲：“南宮玄夜！”而後在空中左腳尖在右腳腳面上一點，飛得更高，輕身一躍，落在了閣樓下面的房頂上。

  站在高高的閣樓上的南宮玄夜右掌中蘊涵全身內力，再次向前一推，圓滾滾的烏木在空中一蕩，朝著即將平靜下來的大鍾再次撞了過去。

  “嗡！！！”

  “唔……”林芊芊的功夫只是三腳貓，內力從來不足，她的輕功也多是靈巧為主，此時正要運氣上行，那巨響聲含著內力傳來，她悶哼一聲，禁不住再次吐出一口血來。她抬袖擦了擦，拚命調息，心中有著焦急，又有隱痛，她已經不願去深究，到底為什麽焦急，為什麽隱隱作痛，隻想上去，阻止那個似乎癔症了的瘋子！
  這已經響了二十多聲。

  這處閣樓隻比上朝的大殿矮上半分而已，林芊芊飛身而上時一瞥而過，就看到整個京城的燭火都開始點亮，越來越多，越來越亮，幾乎每一個瞬息，每一個眨眼之間，都有數十人家的燈火亮起來。

  此時，天際終於開始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漫長的黑夜――終於即將要過去了。

  她輕盈地躍上閣樓南宮玄夜身邊的時候，他又撞了一聲，她落在他身邊的時候，身子一歪又立即穩住，低低地叫了一聲：“南宮玄夜，你這樣沒有任何意義。你在懲罰誰？”

  南宮玄夜似乎真的癔症了，對林芊芊的話充耳不聞，繼續盯著面前的圓木，等待下一次撞擊。

  林芊芊定睛一看，立即就發現他的手掌在滴血，嘴角也有一絲似乎被抹去的血跡。

  “南宮玄夜！你想要所有人，這整個皇宮的人都為你的父皇殉葬嗎？！”她咬了咬牙，大喝一聲。

  南宮玄夜抬手又撞了一聲。

  “嗡！！！”

  “南宮玄夜！難道你想要整個青鸞國的子民為你的父皇殉葬嗎？還是只為了你心中的痛楚殉葬？回答我啊！”林芊芊終於上前一步，放聲大吼。

  “沒有。”南宮玄夜神情恍惚地轉身，看向林倩倩，他臉上的神情，好像是一個孩童丟失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樣，茫然，一片空白。

  林芊芊看到他眼中的血絲，“南宮玄夜，為了你父親去世而哭，並不丟臉。你可以哭，因為你很痛，你可以哭。在這裡，在這為他而敲響的喪鍾聲裡，在這你為他親手敲響的喪鍾聲裡，你可以哭，不會有人知道的，沒有人會嘲笑你的眼淚，沒有人會責怪你不夠堅強。”

  “是嗎。”南宮玄夜面無表情，兩個字說得硬邦邦的，沒有一絲感情。

  林芊芊努力抑製住眼眶中的即將蜂擁而出的淚水，用力點了點頭，朝著他微笑，“是啊，你看，就像我一樣。”說話間，她一眨眼，那早已盈滿的淚水，終於掉出眼眶，劃過夜空，墜落不見。

  南宮玄夜再一次手掌一送，鍾聲再次響起的時候，終於沒有再蘊涵內力，不會有那種讓普通人耳朵嗡嗡響鼓膜都要爆炸的感覺，像林芊芊這樣深有內力的人，也不再氣血翻湧，內息不調。

  此時的林芊芊看著南宮玄夜的模樣，心中又酸又痛卻還是有了一點點喜悅，眼淚還在不停地掉下來，她若無其事地走到南宮玄夜身邊，“我跟你一起好不好？你不是說要我做你的妻子嗎？如果你做了皇帝，那我就是皇后對不對？是父皇名正言順的兒媳婦，我跟你一起為他送行好不好？”

  “……”南宮玄夜沒有說話，卻將一直在不停滴血的手掌移開。

  林芊芊將雙手放在繩子上，往前用力一松，沉重的圓木慢悠悠地撞向前面。

  “嗡！！”

  即使她沒有用太大力氣，更沒用一絲內力，鍾聲也是一樣厚重而嘹亮，悠悠綿長。

  可想而知，剛剛林芊芊遠在太元宮中，距離那麽遠，還被鍾聲震得嘔出血來，敲鍾的南宮玄冷用了多大的力氣。

  這是他從小當做偶像，信仰，一座大山一樣信任的人，九五至尊，一國之君，他就這樣離開了人世，在他離開之前，遭受了一個帝王最屈辱的一切。

  林芊芊這個從來沒要感受過君威，沒有受過君恩的外人只要想想，就覺得開始心酸了，更不要說南宮玄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