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我是寧彩臣（12）

  簡旭然看了如玉一眼，如玉若有似無地“嗯”了聲，他才道：“那趕緊說來聽聽，要好聽的，故事情節曲折的，唯美動人的，要是尋常的故事，我們可不聽！”

  小廝咧起嘴笑了笑，“當地流傳的妖物志有好幾個，每個都不一樣，但要說最淒美動人的，還是要屬花妖的故事。”

  如玉敏銳地問：“人妖戀？”

  小廝拍了拍掌：“中！就是人妖戀，這位公子好見識！”

  如玉雲淡風輕地打開了手中的折扇，“涉及妖物的，基本都是人妖戀，我就從來沒見到過其他戀愛的。”

  小廝繼續說：“人妖相戀，最慘的不僅是人，也是妖，尤其是這個花妖啊，唉，真是聽者淚流，聞者傷心啊！”

  小廝將流傳好幾百年前的故事娓娓道來，將大家帶入了之前那個煙雨繁華，卻又多愁善感的時節。

  “從前有一人家，家徒四壁，窮得叮當響，每天只能勉強度日。

  最後這一人家生了個男娃，自從男娃出生了，家境也忽然好上許多，所以這戶人家就認為男娃是個有出息的，毅然決定把男娃送去私塾讀書！

  這戶人家的家境雖然比以前過的要好，但讀書在當時是上等人才能做的事情，遠不是他們家能負擔的起，但這戶人家依然要砸鍋賣鐵地供唯一的男娃讀書！
  讀書，才會有出息！才能走出貧困的縣子，走出這片大山，去更繁華富庶的地方！”

  小廝話語一頓，輕歎了口氣，“只是啊，這戶人家全都猜錯了，它們猜錯了一點，家境忽然變好了，不是因為男娃的出生，而是因為花妖！”

  “花妖？這可有意思了，一隻妖物為什麽要幫人類？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妖，想要獲得錢財應該是很輕而易舉的事，為何這麽多年了這戶人家也不是特別富裕？”簡旭然好奇地問。

  小廝拱手道：“您有所不知，這位花妖是一株生長在他們門口院落大樹上所結的花，這顆大樹據當地人說已經存在了好幾百年，但從來只有樹葉，沒有花朵更加不會結果子，當地人也猜不出是什麽花。

  在這戶人家住進院落的第十個年頭，這顆樹竟然開花了，用‘鐵樹開花’來形容當時的驚奇也不為過，這項異聞讓許多人都過來圍觀，尋思著不會開花的樹會開出什麽樣的花來。

  不過讓人很遺憾的是，這棵樹開出來的花非常普通，就是路邊白色的花，和路邊的野花相比，這朵花不過是要大上一點，那些花是開在草地上的，而這朵花是開在樹上的，除此之外，別無不同。

  這朵花開了之後，圍觀的人瞬間散去，也沒有之前那麽引人注目了，本來事情到這裡也就結束了，只要沒人去碰那顆樹上的花。”

  如玉刷地打開折扇，扇子下佩戴的墜子晃動作響，懶懶接道：“但壞就壞在樹上的花被人碰了，如果我沒猜錯，還是被人給摘了吧？”

  小廝一臉驚異地看著她：“公子真是——”

  “見識過人。”如玉自動替他說出下一句話，手中的折扇輕點了下桌子，淡淡道：“還不快點接著說。”

  小廝連忙點頭，不敢造次，收斂心神繼續道：“沒錯，有一日，這戶人家外出做事，忽然看到自家門前的白色小花被孩子用石頭給打落了下來。

  出於憐憫之心，這戶人家將小花給撿起來，重新放在土地裡。對於這戶人家而言，這只是順手而為的事，但對於那朵花而言，這無異於再生父母啊！

  原來這朵花會被孩子用石頭打落，是命裡的劫數，這朵花在從不開花的樹上盛開，已經是修煉成妖的了，但它未曾有過天劫，所以她得經歷一次人劫！
  此為一次大劫難，隻比死劫好上一點，度過了，從此褪去凡物化為妖身，度不過，那就只能泯滅意識回歸混沌再次懵懵懂懂的修煉。

  因為這戶人家心善，將它從地上放回土裡，給了花妖一絲生機，從土裡慢慢的汲取著養分，漸漸的花妖恢復了過來，算是成功渡過了這次劫難。

  花妖渡過這次劫難之後，像新生的嬰兒那樣懵懂成長著，它隻記得眼前的這戶人家是它的再生父母，它得好好報答它們，所以總是運用自己的能力給她們帶來錢財。

  與此同時，這戶人家的男娃也在這一年出生，一切巧合下，他們就把男娃認為是家裡的希望，因為他的出生家裡的條件才會變好。”

  歐陽如玉適時地給小廝遞了一杯茶水，小廝客客氣氣地接過，輕酌了一口繼續講：

  “寒來暑往，秋去冬來，男娃在家裡讀書的時候，花妖就化作一朵普通的小花墜在窗前陪伴他一起讀書，在男娃去上私塾的時候，花妖也化作一顆普通的花盛開在他私塾靠窗的座位前頭。

  男娃的辛酸寂寞，花妖全都看在眼裡，但它能做的只是陪伴，而最好的也是陪伴，漸漸的，男娃也注意到了這朵花。

  男娃發現了，有一朵花一直在跟著他，雖然其他人都發現不出這朵花的特別，但他能感覺到！
  後來，他開始跟這朵花講話，哪怕只是他自言自語，只要花輕輕晃動下花瓣，男娃都會感覺輕松不少。

  花兒一直陪伴著他，看他從幼年變為青年，看他從小孩到及冠，看他背著個書箱進京趕考，也一同跟隨了過去。”

  簡旭然聽到這裡，不由問了聲：“按照這樣發展下去，男娃已經和花妖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如果花妖能夠化形，只要不是太醜，兩人應該會在一起的吧？”

  小廝道：“說是這麽說，也的確是這樣，可惜天不遂人意，在花妖還不能化形的時候，小小的書生進京趕考時驚鴻一瞥，就遇上了喜歡的人。”

  耿樂天搖了搖頭，一聽，就知道悲劇要來了。

  “書生喜歡上了一個女扮男裝同樣是去進京趕考的女子，那女子與書生志氣相投，也不嫌棄書生窮酸，兩人時常在一起討論功課，很快就成了知己好友。

  在後來，還沒到京城，書生就發現了女孩女扮男裝，在男裝的時候，書生就對她非常有好感，女裝的時候，自然是一見傾心，雙方也是互相愛慕。

  書生經常會對花妖吐露自己的心意，花妖從一片懵懂稚嫩，漸漸也起了向往愛情的心思，也漸漸喜歡上了書生。

  進京趕考，書生一次中的，考取了功名，成為了一位探花郎，衣錦還鄉，而這個時候，花妖也化形成功了。”

  小廝歎氣，氣氛無端變得沉重：“只是吧，化形化成什麽不好，男子都能三妻四妾，她又何必執著於書生經常對它所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這花妖化形，竟是化成了書生傾心女子的模樣！
  白天，她以花朵的形態出現，晚上，她就化形用了女子的外貌，悄悄地坐在書生的床前看著他，甚至是抵足而眠。

  那位女子早就離去了，但花妖如此做，反而加深了書生對女子的印象，每次午夜夢回間，都依稀看到女子的面容，甚至是起了春夢。”

  簡旭然好奇了：“你確定真的是春夢，那花妖每天晚上都睡在他床上了？”

  小廝話語一噎，被這個問題考到了，“應、應該是吧，當時的事誰知道啊？”

  “簡而言之，書生對女子越發喜愛，所以一回家就說要迎娶一位女子為妻。女子家境一般，本是配不上書生探花郎的身份，但在書生的堅持下，書生的父母還是讚同這樁婚事了。

  這些時候，花妖仍然時不時出現在男子面前，結婚嫁人當天，她更是迷暈了女子，和男子一起洞房了。

  花妖化形後，時常在書生的府邸裡走動，府邸的人雖然瞧著夫人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麽，花妖要是收斂一點，也足以能很好的以假亂真。

  但後來，花妖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府裡有許多人都意識到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夫人，再後來，這件事驚動了書生，書生請了道士過來看，道士說府中妖氣極重，這裡面有妖！
  轟轟烈烈的除妖行動，花妖敗露了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面顯露身形，大家一片驚訝，府裡真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夫人！”

  “花妖聲淚俱下地說她才是書生喜歡的人，陪他挑燈夜讀的是她，陪他考取功名的也是她，和他共同花燭夜的更是她，憑什麽要除掉它？
  書生所喜愛的女子，做的都沒有她三分之一的多，也遠遠沒有向她這般愛他，憑什麽要讓她消失，最該消失的，應該是女子才對！”

  小廝重重拍了拍桌子：“說時遲那時快，花妖衝向了女子，但被書生給擋住了，書生讓她走，她不肯走，執迷不悟，最後道士把劍扔了過來，書生拿起劍，親自除妖！”

  簡旭然“嘖嘖”稱奇，“所以故事的最後，就是書生自己滅了那妖？”

  小廝點頭：“可不就是，你說可不可憐，從有意識起，花妖就守護著書生、書生的家人，沒想臨到頭卻是被他們給害死的。”

  歐陽如玉道：“那後來呢？”

  小廝怔了怔，“後來，沒有後來了，故事到這兒就結束了。”

  “人妖相戀，不得善終，自古以來皆是如此。”如玉垂了垂眸，道。

  “或許吧，我在這兒做了這麽久，聽了遊客講了許多故事，就沒有聽到過一個人妖相戀會幸福美滿的。”

  耿樂天長歎一聲，感慨：“終究是人妖殊途啊！”

  “這則故事可是洛縣裡的故事，你可知那顆大樹在哪裡？”如玉問。

  小廝搖了搖頭：“這的確是洛縣的故事，但樹木在哪兒誰也不清楚，可能已經被書生給砍了吧。”

  如玉聽此，留下一塊銀子，就此離去。

  出去後，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去方瀟瀟的家，而是又去了另外一間客棧，又點了一桌菜問了小廝一些話，再次聽到了花妖的故事，還聽到了別的故事。

  如此往複，如玉等人足足去了三家店，故事聽得差不多了，才開始來搜集資料。

  首先他們去方瀟瀟的家裡進行考察，確認她家中情況，然後他們又去方瀟瀟所糾纏的男方家裡考察。

  考察肯定是要在暗地裡進行的，不能被人知道，所以就要挑夜黑風高的晚上去。

  不就是爬屋簷偶爾聽聽牆角嘛，這樣的事情手到擒來啦~
  歐陽如玉等人爬到了方家的屋簷，站在高處觀察著整個院落的格局，不知看到了什麽，如玉眼睛微眯，盯著其中的一顆大樹看。

  這棵樹看上去蒼老古朽，樹根上散發著濃重的紫氣，這縷氣息不像是邪魔氣，因為沒有惡意，看上去更像是傳說中的妖氣。

  如玉眼睛一轉，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點上。

  方瀟瀟的症狀不是失心，淨空大師是被妖魔纏身造成的，家裡有妖魔，是最大的可能！

  這棵樹，有古怪！
  “這棵樹看著有點眼熟，怎麽那麽像是小廝隨描繪的那棵樹呢？”簡旭然壓低著聲音道，悉悉索索如老鼠悄悄走動。

  耿樂天皺了皺眉，“沒這麽巧吧，而且沒準這棵樹早就被書生給滅了。”

  “樂天，不對啊，你再仔細看看，故事裡的樹沒有遭受雷擊，這棵樹外在也看著完好。

  第二點，現在這個時節，樹上的枝葉都紛紛脫落了，哪怕不脫落也會變黃，但只有這棵樹品相保持完好，依然是長青，這就從其他樹區別很大了。

  第三點，你再看，其他樹多多少少能找到一點花蕾的痕跡，但這棵樹完全找不到，它是一朵不開花的樹！”

  簡旭然越說就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她們家院子裡的這棵樹是花妖棲息的樹，所以方瀟瀟才會被妖魔纏身，除掉這棵樹，方瀟瀟自然就沒事了？”

  歐陽如玉淡淡道：“方瀟瀟非羅家公子不嫁，也未嘗不是被花妖的精神狀態所迷惑，要知道在那則故事裡，花妖也是一心一意癡戀著書上，不管書生願不願意接受她。”

  耿樂天看了看她，“所以這棵樹就是花妖的那棵樹？”

  歐陽如玉卻在此時搖頭：“不是，時間對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