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問道路（13）

  “天啊，歐陽如玉也進去了？”

  “真是好膽色，她可以說是各大公會裡新人當中的第1人吧，武力高強，戰績堪比資深大師，她竟然也進去了！”

  “這個人就不怕有危險，從此都不會再出來嗎？”有人喃喃。

  “瞎說什麽混話，吾輩武者，當迎難而上，如果遇到一點困難就躊躇不前，不敢去挑戰，那還當什麽武者？
  不如當個普通人算了！

  我們每日跟邪魔對戰，舍身忘死，還會怕得了這些危險嗎？”

  現在局勢如此緊張，各位修煉者的壓力也很大，他們每天跟邪魔對戰也是遊走在刀刃之間。

  沒有哪一場戰鬥是萬無一失，誰能保證絕對贏得了邪魔？
  歐陽如玉敢進去，不懼危險，讓人佩服，值得人們的尊敬。

  甚至有的修煉者會想，歐陽如玉每次出手都能解決案件，此次她出手，是否能很快的將其他人給解救出來？

  李正賢可沒其他修煉者那麽樂觀的想法，看見如玉進去之後就立刻跑去找歐正明。

  “舅舅，你為什麽讓如玉進去？”李正賢想不明白。

  他比其他人更知道如玉的潛力，如果如玉不隕落，將來一定能跟其他星球過來的人一同爭鋒！
  水星本土有多少修煉者比的上歐陽如玉？

  除了那些古老世界的傳人！

  哼，對了，那些古老世家的傳人也不一定站在水星這邊，他們一直都跟其他星際的人有聯系。

  每當遇到天資出眾的家族子弟，都會被送到祖地進行修煉，而這個祖地，不就是在其他星際上嗎！

  歐陽如玉，作為水星本土人，是他們為數不多可打的一張牌。

  歐正明淡淡道：“如果如玉折戟在這片迷霧中，也算好事，未來的競爭會更加激烈，她不一定有能力承擔起我們對她寄托的重任。

  哪一個武者，不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磨難造就自身的？正賢，愛護培養一個武者，不是把她當做溫室裡的花朵。

  而且外邊有防護罩的阻攔削弱了邪魔大部分的力量，我相信如玉能過得了這次難關，在說了，是她自己要求進去的。”

  “自己要求的？”李正賢愣了愣。

  歐正明背對他拂了拂袖子，“她說，裡頭有她想要的東西。想要什麽，就要親自去取！”

  李正賢神色一肅，低聲道：“我知道了。”

  歐正明說：“正賢，未來必定會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你不必替他們操心，而且我看這個迷霧並不簡單，它故意篩選出五十歲以下的武者，未嘗不是一種考驗？”

  李正賢臉色微變：“您的意思是，這裡頭還蘊含著考校之意？難道這片迷霧中所隱藏著的，不僅僅是邪魔？”

  歐正明微微頷首，“我看有很大的可能，邪魔突破防護網，力量已經衰弱很多，它不可能還能阻止我們進去，挑選我們的年齡，除非這裡頭，還有別的東西。”

  另一邊，迷霧中，歐陽如玉一走進去就發現裡頭跟外頭看的很不一樣。

  外面看上去是迷霧，但走進去，裡面的景物反而很清晰，那是一道石頭鋪成的小路。

  如玉沿著小路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轉頭，發現進來的通道已經不見了。

  往後退了幾步，通道依然紋絲不動，她找不到離開的路，仿佛一退就沒有盡頭，往前有漫長的道路，而往後依然也是青石小道。

  往前走和往後走，都有不同的道路，沒有盡頭。

  如玉眉頭微皺，隨後又豁然開朗，大步往前邁。

  走著走著，場景開始悄無聲息的發生變化，沿途漸漸加入了更多的風景，如玉不知不覺為風景所停留，但在停留了幾分鍾後，她又會恢復過來繼續往前走。

  在外人來看，她是在看風景，但在如玉眼裡，她看的是人生。

  一段段關於別人的人生，還是求道者的人生。

  難以說如玉為什麽能看到求道者的人生，或許是這片空間特意讓她看到的。

  剛開始，她看到的是一個平凡人因為聽到仙聞軼事而決定踏上修仙路途，但他找不到方法，終其一生垂垂老矣才找到了一個普通的仙門。

  他在八十歲高齡時迎來了仙門廣招徒弟，前來參加的都是兒童，偶有幾個年輕的壯年人，只有他一個老人。

  這一年，他自然是沒有選上。

  第二年，仙門又一次招收徒弟，老者並沒有放棄，依然繼續前去，還是沒有被選上。

  第三年，第四年，逐漸走到了第五個年頭。

  第五年，負責招聘的仙門子弟都已經認識他了，還會跟他開幾句玩笑話，他們問：“你為什麽不肯放棄呢，修仙講究根骨，也講究年紀。

  你年紀已大，哪怕踏上了仙門，也不會有所成就的，不過是能會幾門小法術罷了，而且還無法延年益壽。”

  修仙要踏過一定的級別，才能強身健體，逆天改命，突破壽命的限制。

  老者年紀太大了，怕是剛能在身體裡引入靈氣，他就到了天命。

  老者沉默不語，依然排在等候的隊列當中。

  仙門每一次招徒弟的關卡不變，第一關永遠都是“問道路”，需要求道者跑過漫長的問道路，取問道路的前一百名錄取。

  老者年紀很大，每每都是墜在人群後面，永遠都是最後一名，有時候問道路已經結束了，而他還沒走到全程的三分之一。

  這一日，問道路一如既往的開啟，老者混跡在人群當中，依然奮力狂奔。

  路上，他離孩子們越來越遠，遠遠的墜在了後面。

  問道路上有三人坐在一高台，看著其他人的表現，從中看看能否覓得一良徒繼承衣缽。

  其中一穿著藍色道服留著長長仙人辮的道長皺眉道：“怎麽那人還沒放棄，年年都得最後一名。”

  另一穿著黃衣服露出個大胸脯的人笑呵呵地說：“由此可見他求道之心堅定異常，如果能早點尋到仙門，或許此時也能做出一番成績。”

  最後一位仙風道骨，身旁跟著一隻白鶴的瘦削老者道：“年紀如此之大，哪怕引入其進入仙門，也不會有一番成就。”

  黃衣服的大肚老者不以為然地說：“我看這人的求道之心無比堅定，只要給它一個機會，或許能一躍騰龍也說不定。”

  語畢，他從指尖彈出一道黃光，落在了老者身前，赫然幻化成了一頭嚼著青草的青牛。

  青牛問老者：“汝何不放棄？”

  老者默，隨後道：“畢生所追求就在眼前，為何要放棄。”

  青牛：“你根骨不好，年紀已大，陽壽只剩幾年，哪怕踏入仙門，也不會有所成就。”

  老者道：“成不成就，要去試過才知道。”

  青牛：“我觀你天庭飽滿，有為官之相，不如送你黃金百兩，下山去謀一官職發達富貴？”

  老者：“我意不在做官。”

  青牛：“你一身孤寡無依，可知其實你有一兒子流落在外，若你能就此離去，我便告訴你孩子的下落。”

  老者：“既已尋到仙門，意在踏上仙途，仙凡有別。以前不知，現在也不需要知。”

  青牛盯著老者看了半晌，忽然從中傳來了一道人聲，黃衣老者用暢快的聲音說：“好，既然你求道之心如此強烈，我也不阻你，就助你一臂之力！”

  眼前的青牛揚起蹄子，微微蹲下身子，老者愣了愣，身子伏上去，青牛載著它迅速追上了大部隊，一點一點的跟其他孩子路過。

  最後，老者以最後一個名額進入了問道路的第一百名內。

  青牛看著他道：“此相助，是看在你的求道之心上。”

  第一關為問道路，考驗的不僅僅是求道者的意志力，哪怕跑到精疲力竭也要堅持下去的決心，也是考驗求道者的求道之心。

  問道路，求的是道，問的是心。

  如果老者不一直堅持著，他也不會得到其他仙人的讚賞。

  第二關為踏天梯，此天梯為彼天梯，而是一根細長的繩子。

  此關驚險異常，繩子上沒有任何物體可以依托，只能靠孩子們用腳走過去，心中想要修仙的意志越堅定，繩子就越穩固。

  這一關，不問生死！

  老者看著那些幼小的孩子們雖然無比畏懼，但依然堅定往前走，大為動容。

  人越老就越怕死，有些時候反而還沒有孩子們那麽乾脆。

  許是孩子們年紀還小，不懂什麽是死。

  又許是孩子們初生牛犢不怕虎，堅信自己一定能夠成為仙人，所以義無反顧的踏了進去。

  老者也踏上了繩子，閉上了眼睛往前走，他害怕底下的懸崖，害怕天上的猛禽，也害怕從此身死道消，但他還是決定走上這一步。

  哪怕心底有多害怕，但他還是要往前走！

  走沒幾步，一道勁風襲來，老者身形不穩，被垂落在了懸崖。

  畫面就此破碎，歐陽如玉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大笑：“求仙途，問道路，縱身死，但不悔！”

  這個故事並沒有讓歐陽如玉的意志力動搖，她繼續往下走。

  其中她看到了有一出生就華蓋灌頂的天才，但因為性子驕傲跋扈反而是死在平常時最看不起的師弟手裡。

  她也看到了如老者一般求道意志強烈的修煉者，經過各種磨難終於修成一代仙人，偏偏卻被欲望的漩渦給迷住了，開始壓製比他更低一級的修煉者，以此獲取更多機緣。

  他漸漸變成了另一幅模樣，從一個名門正派變成了人人畏懼的魔頭，最後他被昔日同胞圍攻，個個滿臉仁義道德說殺死他是為了除之後快。

  不是他做的罪名安在他身上，是他做的罪名更誇大其詞，這人不甘心就此離開，特意自爆拉著圍攻他的人一起死。

  她看到了許多人為了求道修仙卻終其一生尋不到一絲出路，也看到了天資聰穎的揮霍著自己的天資早早隕落。

  進取的人往往天資不行，天資行的人往往不進取，沒天資又不進取早早迷失在了凡間的權力當中，有天資又進取又會被天妒英才早早殺死。

  鋒芒畢露不行，不鋒芒又不行，修個仙怎麽比做人還難？
  如玉一直冷冷靜靜的旁觀，看到精彩處會拍案叫好，看到黯然處也會垂頭遺憾，她看似已經帶入其中，但其實保持著清醒，知道那些人都不是她。

  是的，都不是她。

  每一個人，每一世都有他們的人生，那是由他們自己書寫的人生。

  歐陽如玉有點兒明白，那些人為什麽進來之後就出不來了。

  在這條道路上能看到那麽多人的人生，如果不一直保持理智，堅定初心，就會被其他人的人生所困。

  每看一段人生，就仿佛化為了那劇中人。

  你是你，你又是他，她又像你……所以，你到底是誰？
  如玉回過神來，抿著唇，神情凝重緊繃，仍是義無反顧的往前走。

  她讚佩其他人多舛的人生，但那些都不是她的人生，哪怕再華美也好，都不是她的。

  不知走了多久，歐陽如玉終於停了下來，佇立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廟宇前。

  此廟宇樸素寧靜，有一抹鮮紅的繩子掛著個鈴鐺垂在一角的屋簷，如玉靜靜地看著，終於是到達了終點嗎？

  她往後一看，所有道路已經消失隱去不見，此時的她，就只有進入廟宇這一條路。

  如玉推門走了進去，第一眼看到了對她怒目而視的佛像！
  佛像上充滿著邪肆之氣，她一進來就對她發起精神攻擊——

  “臣服我，我能讓你成為宗師！”

  “臣服我，我能讓你權掌天下！”

  “臣服我，我能讓你開啟新紀元成為一代聖人！”

  一聲一聲如一道道浪潮，直擊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歐陽如玉沒有任何反應。

  那道聲音又換了一種說法。

  “和我合作，我能助你站在世界之巔！”

  “只要幫我找到肉身，我能盡我最大能力滿足你的願望。”

  “和我合作，我能讓你成為宗師！”

  歐陽如玉還是沒有反應。

  寄托在佛像上的邪魔一陣懷疑，好不容易進來一個求道者，難道是個腦子壞的？

  如玉輕輕一笑，“手段太低級了。”

  “要不我們換個條件，你現在對我如實吐露出你的來歷和你身上的秘密，我饒你一命讓你不死如何？”

  “唔，如果你是要追隨我也不是不可以，我會好好考慮的。”

  “要不讓你成為我的手下吧，我也不缺一個邪魔當我手下。”

  邪魔大怒，嘶吼咆哮聲在她心底響起：“我要你死！”

  “可真巧了。”如玉抬起頭，笑的一臉溫柔，“我也想要你死呢！”

  她神情轉冷，“區區的心音攻擊，對我沒用！”

  誰還不是玩音的行家，當她的虎嘯山林是紙老虎嗎？
  如玉深吸一口氣，對著佛像用出了虎嘯山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