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相互之間（上）

  放下了羽毛筆，歐裡西斯看著手中的卷軸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相信這會是一個不錯的親筆信。他並沒有阿諛奉承，也沒有驕傲自大，爭取用同一種心態來面對彼此。這樣做自然是為了爭取彼此之間初步的信任和交流的前置條件。

  如果兩個人之間沒有最基本的信任，那麽也談不上交流了。歐裡西斯對此深有感觸。那個瘋婆子羅莎琳德現在就是這樣，她幾乎誰也不相信。齜牙咧嘴的瞪著任何接近她的人。那種精神狀態並非是不能理解，不過那樣做很明顯已經被列入瘋子的行列，完全不能與之交流。

  “可憐的小家夥，非要讓自己陷到裡面去。”

  “唯有這一點我可不想被你說，老家夥。如果不是有你在，我早就已經完成了我的計劃。你的天空網絡給我造成了多大的影響我想你應該清楚的。那種感覺真的讓我感到很惡心。”

  “那是稱讚麽？”

  老賢者皺皺巴巴的臉上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轉身面對那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年輕人。

  “不，只是咒罵而已。”

  那個不速之客走到了桌子旁邊，從陰影中抽出一張漆黑色的椅子。就像是來到了自己的家中一樣，大大方方的坐了上去，翹起了二郎腿，用灰黑色的眸子盯著那個乾笑著的賢者。

  來的人非常年輕。看相貌來算只是約莫二三十歲而已。但是身材卻消瘦的驚人，瘦瘦高高的身子骨就像是鋼板一樣打的筆挺。那灰色的滿是補丁的袍子就像是搭在衣架上一樣，內部絕大部分都是空蕩蕩的。而那人的臉色更是駭人的鐵青，整個人坐在那裡就散發出一股不吉利的味道。配合上那死了一樣的眼睛，有著一股死屍般的臭氣也就不足為奇了。

  那灰蒙蒙的氣息搞得整個房間都變得不好了，感覺好像放置了幾十年一樣。以他身上的腐朽味道為軸心，身邊的一切都在悄無聲息的泛濫著一股股腐爛的氣息。這跟把一隻鹹臭魚乾扔進房屋是一樣的道理。而這個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的骸骨，自然是賢者想要找到的卡奧斯。

  “我說你現在還活著麽？”抽動著鼻子嗅了嗅，歐裡西斯不由得露出一絲厭惡的神色。那身上臭味和死了三個月後的浮屍一樣，這給老賢者帶來了許多不算美好的回憶。

  “你現在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死了很久的浮屍一樣。這在別人的家中不算太禮貌吧？”

  “但我又不是卡奧斯本人，我為什麽要對此負責？”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臉色陰鬱的笑了笑。那笑容讓人感覺有點冷。

  “這一路上我看了太多事情了。他們總是在人前說一句‘嗨，您呀’‘這位先生呀’什麽的。然後在我走後就吐一口吐沫，罵一句該天殺的法師，早死早超生。那麽我又為什麽需要照顧他們的情緒呢？正相反，我覺得我現在很好，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好了。我是說真的。因為我現在是自由的，我被解放了，我不需要用那些東西來偽裝自己。”

  他坐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好讓老賢者看到他空蕩蕩的腿管。那褲子下面空蕩蕩的一片，完全看不到任何可以稱之為肉體的存在。他身上的骨肉已經一丁點都不剩了，只是在某種意志的支撐下來到了這裡。並且還肆無忌憚的釋放著自己身上的氣息。

  應該說他膽大包天好呢，還是要訓斥現在時代的人膽子太小了好呢？現在這種情況下的卡奧斯是最虛弱的狀態。他甚至連魔力維持肉體的行為都懶得去做。

  這種情況下居然沒有人偷襲，真是要好好思考一下現代的防禦力量是不是出現問題了。

  “哦，好吧，我想你是把你大巫師時代的身體情況還原了，然後撤掉了那些魔法造物對吧？”老賢者回想起來這家夥在大巫師時的身體狀況了。那惡心的情況讓老賢者憂鬱的伸出手揉了揉眉頭。他覺得就算是自己這一方面有心，但是對面不配合也依然沒有辦法進行交流。

  在大巫師時代的卡奧斯，那身體狀況不可謂不差勁。基本上他的肉體都是通過魔法驅動才能殘留下來的。包括絕大部分髒器，一些神經器官，還有更多用來維持生命的東西。現在想來，這個人熟悉的腐臭味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他身上的能爛掉的東西都爛掉了。幾乎除了骨架之外，可能也就剩下保存著靈魂的大腦還沒有被他摘掉。也只是維持容貌而已。

  “我是惰性的化身。也就是最沒有戰鬥力的那個。所以我被當成交流的排頭兵。但是說實話，我不覺得憑我現在的樣子能夠進行什麽交流。因為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

  惰性的卡奧斯坐在漆黑的椅子上，把整個身子都塞到了椅子裡面。讓那些陰影隨著他的想法而不斷地塑性變化，最後組成他最舒適的狀態把他承載在上面。那種慵懶的樣子與其說是一個人，倒不如說是一頭趴在樹枝上的樹懶。他連伸出手的精氣神都沒有，只是在那躺著。

  “卡奧斯本體已經把所有干擾他計劃的情緒摘除了出來。他現在根本沒有辦法回應你的計劃，更沒有辦法去幹涉什麽事情。他現在要做的是操縱整個世界的命運走向。有點像是潛移默化。在敵佔領區推行自己的文字這樣，逐步的抹殺掉一個世界的自主性。也就是說本體現在完全就是一團高思維的電腦，我們就是外置在上面的插件——我這麽說你能理解吧？”

  老賢者默默的點了點頭。他也不是什麽文盲，在多次的世界實驗中，為了彌補計算力量的差距，電子大腦的出現是十分正常的現象。惰性化身所說的一切他都能夠理解。

  但是有點出乎他預料的是，那個卡奧斯出人意料的能乾。他甚至連一點幫手都用不到，憑借著自己的計算力量對著整個世界進行潛移默化。這種潛移默化說穿了就是窮舉法，用無數種可能與必然創造唯一的結果。這種運算量光是想想就覺得很可怕，他居然真去做了。

  那個人，是笨蛋麽？

  “他是不是笨蛋我不太清楚。”

  看懂了老賢者臉上的表情意味著什麽，惰性的化身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我只知道他現在比羅莎琳德還要瘋狂。為了回家他現在已經徹底的拋棄了一切。我們這些人說穿了，只是一個個坐標節點，專門用來去送死的而已。我們死亡後就像是他最開始的布置那樣，把整個世界的各個角落全部汙染。按照他的潛移默化，他可以把這個世界變成他自己。也就是說他打算把自己變成這個世界。就像是那個拉普拉斯妖一樣，真正的全知全能。我這麽說你清楚吧？那意味著他將徹底把這個世界納入鼓掌中，借此和那魔鬼對抗。”

  他那刻薄的嘴唇中吐出來的計劃不可謂不糟糕。至少老賢者完全能夠聽出來裡面所蘊含的某種危險的訊號。他似乎完全不管後手，而是打算要以這個世界作為根據，玩一次絕對的孤注一擲了。那就像是兩個拳擊手中的一個忽然不管了防禦，發了瘋的進行攻擊一樣。

  在短期內是很有效果，但是從長期的考慮那並不太穩妥。倒不如說這完全是自滅的行為。老賢者怎麽也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麽促使他下了這個決定。他明明有著更長的時間不是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