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陽光下

  “好久不見了，大巫師卡奧斯。”

  奇妙而熟悉的波動從那不可知的地帶裡傳達到卡奧斯的顱骨中，形成了怪異的聲音。

  在混沌而散漫的陽光下，建築的陰影正在悄無聲息的蠕動著。散發著一種讓人極為不安的訊號。那投射出來的陰影就像是怪物的身軀，黑暗而無光的輪廓仿佛那個怪物的領地。甚至連沒有靈能的人都能夠感受到那陰影中躲藏著一個非常了不得的東西。

  怪物是有著必要的實體存在的。有著輪廓和范圍，有著一定的記錄和標準才能被稱之為是怪物。但是在那陰影中蠕動潛藏著的東西甚至連一個怪物都算不上。

  一個完全不能稱之為是怪物，只能稱之為是威脅的東西。

  沒有任何個體，沒有任何形態，只是作為殘魂或者混沌一樣的東西在陰影之中苟延殘喘。這個世界到處都有的影子就是這種存在者的最好的樂園。而他現在則盯上了卡奧斯，用他的意識凝視著那個在虛無空間中仿佛火炬一樣耀眼的男人。同樣的，卡奧斯也感受到了這個東西的凝視，所以驅逐開了妮雅和羅莎琳德，選擇和這個東西進行單對單的見面。

  而現在，空間的隔離已經完成。卡奧斯已經驅逐開了所有凡人世界的存在。整個花園裡在那一瞬間就布滿了某種不可名狀的陰霾。就連天空中的太陽投射出的光線在這陰森的花園中也得到了微妙的扭曲，籠罩上了一層陰影的質感。

  這裡已經變成了異類的交流場所，其他的存在皆不可踏入。

  “你是哪裡的奴隸？樂園的？七重圓環的？帝國法師團軍部的？還是說僅僅代表你個人？像你這樣附著於陰影上的惡靈，沒有主子在這個王都裡是根本不可能的吧？”

  卡奧斯深深的呼吸了一次，將自己的精神調控到面對這些異類的狀態。空氣在肺部中飛快的攪動著，繞過了那些因為陰影力量所造成的空洞，直接抵達到了肺泡部位。在魔法的力量作用下，很快的從殘破的肺中置換出了一團帶有著一絲血腥氣味的氣體。

  “你的勇氣是從哪裡來的？惡靈？你很清楚我能隨便把你碾壓死一萬次，我更可以把你的靈魂封印到晶石中和那些魔鬼做交易。我還可以把你當成祭品和奉獻品置換出來惡魔與天使為我效忠。我相信你能夠感受到我的力量。我想殺死你甚至都用不上第二個音節。現在，給我你出現在這裡的理由。給我你打破我規劃的理由。”

  感受著卡奧斯呼出來的充滿著血腥氣的呼吸，那陰影中的威脅吱吱嘎嘎的笑了一聲。仿佛夜梟一樣的聲音讓周圍的環境驟然的枯萎下來，也讓身處其中的卡奧斯眉頭微微一皺。

  力量雖然對他造不成任何威脅，但是這個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點。

  而且裡面微妙的感覺……有些囂張？
  “您剛剛還說自己的規劃被打破了，這時候因為我的出現就要責罵於我麽？”

  威脅在陰影中蠕動著身軀，讓周圍的環境變得更加陰沉起來。撲面而來的一股負能量讓卡奧斯被陰影侵蝕掉的傷口有些蠢蠢欲動。如果不是卡奧斯身軀內鎖定著的魔法力量，那麽那些敞開了的傷口一定會讓這個惡靈見識到什麽叫做大巫師的胃口。

  但是為了保持最基本的禮儀問題，也就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卡奧斯覺得還是壓製一下自己比較好。如果有什麽重要訊息卻因為自己傷口餓了結果把他吃掉了那也太憂傷了點。

  “你有什麽話可以快點說，我沒有那麽多時間來陪你玩什麽語言遊戲。”

  “我還以為我出現的恰到好處呢。”

  如果那威脅是個人類形態的話，那麽他一定會做出來一個攤手聳肩的動作。

  “明明感受到了你心中的焦躁和不滿我才會出現在這裡的，就算是沒有什麽慰勞好歹也要有看見老朋友的招呼聲吧？連一個招呼聲都不存在未免太傷自己朋友的心了。”

  “朋友？”卡奧斯從鼻腔中哼出了一個不屑的音符。

  “我在這個世界呆了二十年，殺死了成百上千人。抽調了無數的靈魂和暗影。但是我從來沒聽說過我這種人還會出現什麽朋友。我能感受到你的力量，不知名的威脅。你是有能力凝聚成實體的。就算是陽光下會削弱你的實力，但是你也不用如此害怕。我並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每一個法師都是誠信的，這是我們作為施法者和世界掌控者的基礎。”

  “您是說誠信麽？我親愛的卡奧斯大人？您也能說出來這兩個神聖的字眼？”

  陰影中的威脅就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哈哈大笑著。

  周圍從陰影中擴散出來的負能量逐漸的侵蝕著四周所有存在的物體。那原本光潔的壁畫上頓時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仿佛連那石壁都產生了混沌的情緒一樣。

  翠綠色的植物們紛紛枯萎耷拉了下來，周圍的花圃和吊蘭也變得黯淡無光，像是很快就要死掉了的樣子。在那噴湧的負面能量面前，陽光迅速的扭曲傾斜著，挪移開了自己的腳步跑到了其他的地方。而這個小小的花園就像是被隔絕了的世界一樣，彌漫著黑色的霧氣和未知的威脅，將卡奧斯這個身受重創的大巫師包裹在了裡面。

  “我說你……是認真麽的？”

  卡奧斯的神色越發的陰冷起來，手腕內漸漸地凸出來一道暗銀色的劍刃。

  法師殺手向來是能量體的克星，在那劍刃亮起來的一瞬間，原本蠢蠢欲動的負能量頓時僵硬了一下。隨後才緩緩的恢復到原來張牙舞爪的樣子。但是也刻意繞開了那道暗銀色的袖劍，虎視眈眈的看著卡奧斯亂七八糟如同空殼一般，到處都是縫補痕跡的肉體。

  他自然能夠感受到卡奧斯那亂七八糟即將死去的身軀。胸腔裡面那被魔法編織起來的組織結構，殘缺了一部分的心臟，幾乎沒有任何內髒和消化系統可言的腹腔，就連手臂的揮動都是在魔法的作用下，因為筋骨已經消失了。連腦袋的一部分顱骨和結構都是流光溢彩的魔法組成的管道進行溝通，就是這麽勉強的維持著自己的身軀。

  從正常的定義來看，名字叫做卡奧斯的家夥早就死了一萬遍了。但是因為那火炬般的精神始終籠罩在那殘破的身軀上才讓這個肉體沒有歸於墳墓中。

  太不像話了，太虛弱了。威脅能夠感受到眼前這個人的力量究竟被牽扯了多少。人體那麽複雜的東西完全用魔法來支撐，這個大巫師還能剩下多少實力？一成？兩成？而且在這之上，威脅可是很清楚這個巫師在之前的戰場上消耗了多大的心力和法術的。

  於是陰影中的存在很開心的笑了。

  “我的朋友，你真的忘記了我的聲音了麽？在北地那次壯絕的伏擊戰到現在都回響在我的思緒之中。我依然能夠感受到那法師殺手貫穿我顱骨的痛楚，我也能夠感受到四肢炸裂的撕裂感。我還能想起來自己胸膛上蔓延開來的生命之血。我的朋友，我的大巫師卡奧斯，你說我究竟是什麽人呢？都已經這麽提示了，再想不起來可對不起你這身骸骨啊。”

  越來越熟悉的聲音刺痛著卡奧斯的頭顱，讓他有種略微疼痛的感覺。隨著那股痛覺的蔓延，眼前的身影也越來越熟悉，和記憶中某個早就應該死掉的身影對上了號。

  周圍擴散著的黑色迷霧逐漸的收束，在卡奧斯的面前刮起了一陣沒有狂風的黑色漩渦。就像是什麽生物的心臟一樣在半空中一點點的跳動著，收縮擴散成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身影。兩點暗紅色的像眼珠一樣的東西從那濃霧之中點亮，直勾勾的看著卡奧斯冷漠的眼球。

  惡意，嘲弄，自滿，種種卡奧斯十分熟悉的情緒從那兩點赤紅色的斑點中透露出來。那原本在記憶中十分模糊的記憶迅速的因為這仇恨與嘲弄的目光而變得清晰了起來。

  “埃德蒙……”

  卡奧斯眯著眼睛，輕聲的呼喚出了那個已經死了三次的男人早早的被他遺忘的名字。另一隻手掌下的空間逐漸的扭曲擴散，隨後被莫名的力量向兩邊撕扯開，形成了一柄虛無的利刃。擴散著的幽邃能量讓周圍的負能量頓時變得驚慌失措起來，讓出了一條清晰的路線。

  亞空間利刃，法師殺手。這兩個組合能讓卡奧斯就算是在現在的情況下也能將眼前的惡靈輕松的剁成百八十塊隨便然後扔到死靈界給那些哀嚎徘徊幽魂們當養料。

  “我原本以為你已經在那裡死掉了，埃德蒙。你那三個劣質的複製品就像是木偶一樣被我殺了個乾淨，和那些巨龍與鐵魔像一起變成北風，最後歸於霜天的養分。但是沒想到你這家夥出人意料的有韌性啊。還想來再打一次麽？還想嘗試一下失敗的滋味麽？不過從我個人的角度而言我不太喜歡殺人。殺死一個弱者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的好處。”

  “你還是這麽有著攻擊性，卡奧斯大人。不過我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幽魂的聚集體罷了，如你所見的，我的戰鬥力量實在談不上高。三個殘缺的靈魂頂多彌補成一個幽靈而已。”

  黑霧凝聚成的威脅膨脹了一下後努力的向核心收縮，凝聚成了一個男人的形態。那張卡奧斯十分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這陰暗的空間之中，掛著那張有些謙卑的笑容，對著面前一臉警惕雙持凶器的卡奧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完全沒有任何攻擊性。

  “我們只是需要好好地談一下，相信我，我就算是有惡意也不可能有什麽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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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