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四十個千年
  黑色的細雨就像是忘記了怎樣停止一樣，在這糜爛的土地上一直降落著。

  幾個世紀，幾個千年，一直一直在這裡降落著，就像是什麽人的歎息一樣永無休止的在這片黑色的大地上持續的降落。平靜永恆的就像是這被三大咒所覆蓋的世界一樣。

  沒有任何邏輯，但是卻持續的存在。

  這個地方究竟下了多長時間的雨，哪怕是在這地方生活的最老的老人都已經不清楚了。壽命有著一個半個千年的榮光之民都沒有辦法說清楚這地方究竟下了多長時間的黑雨。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爺爺來到這裡時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而他爺爺的爺爺也是一樣。

  這裡沒有三大咒的困擾，也不會有混沌生物來襲。就算是邪神們在天空漫布的觸須在這黑色的天空下也像是從來都不存在一樣。在這混亂的世界中，這黑色的土地就像是傳說中的理想鄉一樣讓人心馳神往。就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師們和輝光璀璨的騎士們有時候也會把目光放在這個漆黑色的土壤上，希望把這裡變成一個不錯的聖城。

  但是遺憾的是，這裡面的黑雨不論用什麽方法都沒辦法阻攔哪怕一下。那黑色的雲層與細密的雨絲不僅僅將混沌的詛咒抵抗在了外面，也將眾神的恩賜隔離在世界之外。

  法師在這裡失去了魔法的光輝。騎士在這裡失去了所有勇氣。任何奇妙的能力和法術在這地方都沒有作用。就算是神明的力量在那黑色的細雨中也會悄無聲息的碾碎。甚至有傳聞當年一個接近賢者的大人來到這裡後都沒有辦法動用哪怕一絲一毫的力量。

  在這片黑色的土地上只有那片黑雨能夠一如既往的降落。就算是巨龍也只能繞過這片不大的土地。除了那一片不知道什麽年代建立起來的小鎮外，這裡空無一物。而且就算是那個矗立在陰雨之中的小鎮，那裡面所居住的人物也早就喪失了混沌所帶來的力量。在這裡出生的孩子最多也只不過能生活到百年，所以這裡簡直是比外面更可怕的死地。

  這裡的名字叫做黑水領，那個小鎮的名字叫做黑水鎮，這裡的人民叫做黑水民。只有犯下罪大惡極不能饒恕罪過，就連死亡都是寬恕的人才能在這片黑水之中苟延殘喘。

  黑色的細雨阻攔了所有神跡，所有罪惡都只能在等待中消失。

  但是今天，黑水領迎來了一個新的客人。

  “哦？這就是那個拋棄一切希望的黑水領麽？”

  黑發紅眼的男人邁出了狹小的車廂，眯著眼睛看著眼前一片混沌的景色。

  在這男人的周圍，數十朵漆黑色的傘花悄無聲息的在黑色的細雨中綻放，將那一身漆黑色正裝的男人遮蓋的嚴嚴實實。不讓那褻瀆的黑雨漏在他的身上哪怕一丁點。

  黑水鎮中麻木的鎮民們看著那個一身黑色的男人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震驚的神色。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在這黑水鎮中擺出來這麽大的排場，就算是這個鎮子的領主，那個已經死掉了快四千年的巫妖大人也是完全不願意踏足這裡哪怕一步。

  因為這裡完全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它寧可去外面面對三大咒的侵蝕也不願意面對這個詭異的地方哪怕一秒種。

  但是現在，這個已經完全放棄了希望的地方卻迎來了一個看起來十分尊貴的客人。看著他周圍一身戎裝的蠻人和訓練有素的標準配置就知道，他是有備而來的。

  特意選擇力氣大的蠻人來到這個失落之地是為了將黑雨的壓製降低到了最低點，只有蠻人才能在那黑雨之中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戰鬥力。因為他們依靠的僅僅是自己的肉體，而不是氣息或者魔法，靈光一類的東西。這是蠻人們的不幸，但是在這裡卻是他們天大的幸運。

  罪犯們看向這位大少爺的渾濁目光下帶著一點鋒銳的光芒。他們雖然被囚禁在了這裡，但是多年以來的經驗與眼力可是絲毫沒有什麽變化。憑借著他們多年的經驗完全可以看出來這一行人身後背著的機械弩和彈簧劍刃是專門為了黑水領而準備的。不然的話在外面誰用這套裝備誰就是白癡。沒有人會用任何純機械的工具來輔助他們，除非是某些特殊用處。

  而這位少爺帶了數十個蠻人一身機械裝備，要說是沒有準備真是鬼都不信。這些罪犯們撐著黑色的雨傘從小鎮裡面探頭看著那個一臉溫潤的貴族少爺，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輝。

  “這地方還真是充滿著罪犯的臭味……真不知道這裡能有什麽好東西。”

  那張很明顯是嬌生慣養出來的白皙面孔上微微出現了幾條細微的代表著不爽的皺紋。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傳說和某個人的消息，打死這個大少爺他都不會踏足這裡哪怕一步。但是那個人所說出來的傳說與可能性真的讓這個大少爺感到怦然心動。如果那是真的，他說不定可以一舉邁入最年輕的大巫師行列，甚至可能直接抵達準賢者，衝擊世界學習記錄前十。

  一個年僅二十四歲的大巫師，他將是一名尊貴的‘羅斯閣下’，而不是‘小羅斯’或者‘羅斯少爺’。作為一名有志氣的法師，他還是喜歡把一切都給囊括在自己的手掌心中。

  所以他轉身看向自己的車廂，皺起了眉頭。

  “牧師先生，您確定就是這個黑水鎮麽？但是我沒有感受到任何可以稱得上是遺產的東西，您確定您的消息來源絕對的正確？還是說時間的流逝讓您記錯了方位？雖然說您是從第四個千年就一直活下來的不死之王，但是我相信您應該是理解到時間的強大的。”

  車廂的黑暗緩緩的蠕動著，隨著那個年輕的大少爺有些惱火的聲音，那車廂內伸出了一隻白的嚇人的手掌搭在了門框邊。那白色的牧師袍上刻畫的金色十字早已沒有了神的光輝。

  曾經的強大在時間面前也不過是過眼雲煙，這個袍子的主人深深的理解這一點。

  “再怎麽說我也是一個老人啊，稍微對老人寬容一點吧？”

  從一片漆黑的車廂之中擠出來一個穿著白色牧師袍的年輕男人。沒錯，就是擠出來。就像是連黑暗本身都在排斥著他一樣，讓他從車廂內滾出來。這個看起來就像是牧師的家夥帶著一臉汙濁的笑容，手裡捧著一本看起來有著相當年代的經典，對年輕人微微笑著說道。

  “聖光教派已經毀滅了快三十個千年了，那麽久遠的事情記不清也是很正常的。倒不如說我這老頭子還能想起來那位大人的寶藏已經是很難得了不是麽？放寬心點，這樣活得久。”

  脖子上戴著一個看起來灰撲撲的十字架，臉色發白的牧師一臉笑容的拍著大少爺的後背。絲毫沒有注意到那位大少爺已經快氣炸了的樣子，反倒是鎮定自若的走到了雨傘籠罩的范圍外，抬起來頭看著那綿延不絕的黑色細雨。那張看起來跟年輕人差不多年歲的面孔上露出來一絲懷念的神色。就像是在祭奠著什麽遠古的存在一樣。

  “這裡禁止著一切超自然的力量，禁止著一切非自然的力量。只有這個世界本來的東西才能在這裡通行。赤條條的，原原本本的，將一切還原成這個世界最原本的樣子。我們曾經是這麽脆弱的東西，這片土地一直在告訴我們這些。這天空的黑雨也在告訴我們這些。”

  深深的吸了一口這裡蘊含著的腐朽氣息，一身白袍的牧師臉上出現了一絲十分奇妙的笑容。那蒼老的仿佛萬年之前傳達出來的訊息讓年輕的少爺有些不自在的聳了聳肩膀。

  李林，這是那個牧師的名字。

  他活了多長時間已經沒有人知道了。第一次可以肯定的目擊記錄在第四個千年的時候有人號稱這個不死的牧師出現在了混沌的浪潮之中，被無數的魔物撕來扯去，但是卻始終保持著笑容，沐浴著自己的鮮血走入了難民的隊伍，然後轉眼間消失不見。

  一身古代聖光教派的牧師袍，一本老舊的經典，仿佛永遠不會老去的嘲諷面孔，如同惡魔一樣扭曲到了極限的靈魂，這些不自然的東西組合到了一起就是不死的神棍李林。

  不論怎麽殺也殺不死，不論怎麽封印都能逃脫。腦子裡充斥著古代的秘聞，思想中保存著恆古的傳說。不知道多少人在這個神棍的指引下得到了驚天的財富，也不知道多少人在這個神棍的力量下變得瘋狂。但是他始終是那樣子，保持著沒有任何人知道意義的笑容行走在這個世界上，播撒下來奇妙的想法和行為。在這個世界上行走了近三十六個千年的不死者，亂世的神棍李林忽然找到了這個年輕人，告訴他一個在很久很久以前被封印了的寶藏。

  “那個寶藏甚至能夠讓這個世界的賢者都跪下來臣服在你的面前，所蘊含的力量就連邪神都會恐懼的顫抖。就算是那恐懼的余波都會造成這黑水領拒絕一切的可怕領域。那個寶藏就是傳說中的華胥之國，混沌的避難所，羅斯少爺的應許之地。理想的彼岸，烏托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