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劉全擔心齊光的身子,半夜的時候好說歹說把齊光勸了回去。齊光為了肚裡的孩子著想,隻好先回了房。不過因為心裡有事,齊光也睡得不踏實,總想著路離昏迷的場景。
現在她依稀能夠明白為何路離這些時日以來只能靠著昏睡散入睡。
她想,璟衡大抵是真心喜歡她的。
因為太喜歡太在乎,所以才到了這種地步。
她覺得自己可以因為璟衡稍微放低一些自己的底線,譬如這一次。過往的事情便算了,且璟衡也吃了這麽多苦。
齊光想著想著也漸漸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便起來了,她草草地洗了把臉,便走去隔壁的廂房。路離睡的房間與她相鄰,這個她也是知道的。當時搬進來的時候,她也沒有在意這一點,如今更不會在意。
劉全沒有在房間裡,但是齊光可以聞到一股濃厚的藥味。
她徑自走到榻前。
路離依舊昏迷著,不過面上卻不再是紅撲撲的了。她心中一喜,連忙伸手一探,他的額頭一片冰涼。此時劉全端著藥走進來,含笑道:“興許是夫人幫公子用酒擦身的緣故,昨天半夜的時候燒終於退了。估摸著傍晚的時候便能醒過來。”
齊光喜上眉梢。
她問:“當真?”
劉全含笑道:“自然是真的了。”頓了下,他又說道:“夫人,我已經吩咐廚房裡的人在煎剩下的藥了,等公子醒來的時候還請夫人告知公子,一定要把藥服下。另外……”
劉全咽了口唾沫,心中有幾分忐忑。
“我有個不情之請。”
齊光轉過頭,看向劉全,說道:“你說吧。”
劉全小聲地道:“公子服用昏睡散一事,想必不願讓夫人知道,對我也是千叮萬囑。還請夫人莫要告知公子此事。”
齊光沉默了會。
在劉全以為齊光不會答應的時候,她道:“好。”
劉全總算松了口氣。
他道:“我去看看蘇公子和宋姑娘的傷情。”路離醒來的時間比劉全預計的要早了一些,還沒有到傍晚時分,他便已經逐漸轉醒。路離隻覺渾身無力,四肢軟軟的使不上力氣。
好半晌,他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他連忙坐起,卻不小心扯到傷口,他的眉頭不由一皺。就在此時,有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
“璟衡,你醒來了?”
隨之而來的是濃厚的藥味。
他抬眼一望,只見在他夢中徘徊已久的姑娘站在自己的榻前,笑意盈盈地捧著湯藥,她眉眼間的笑意跟夢中如出一轍。
恍惚間,路離覺得自己還在夢中。
直到齊光湊前來,他聞到撲鼻的馨香方意識到這不是夢,這是真的。他自責地道:“都是我不好,我說了要保護你們倆,結果卻讓你們都受了驚嚇。”
這一次竟然讓張氏得逞了,實在是他人生中的敗筆。
齊光笑道:“都過去了,橫豎也沒受到什麽傷害便不要再提了。璟衡,你可有感到哪兒不適?左肩會疼嗎?”
路離說道:“不是很疼。”
話音一落,他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他昏迷醒來後見到的齊光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樣,她的眼神裡似乎釋懷了一些事情。如今的她會問自己哪裡不舒服了……
就像是不曾發生過齊軒那件事情一樣。
齊光說道:“不疼就好,把藥給喝了。”
路離剛想接過,卻不小心碰到左肩的傷口。齊光說道:“你別來了,我來吧。”說著,齊光拿來杓子,一口一口地喂著路離。
路離更覺古怪。
喝完藥後,他問:“劉全和你說了什麽?”
路離能怎麽快猜出來倒也在齊光的預料之中,劉全想要瞞過路離怕是不容易了。不過答應了別人的事情,齊光向來都會做到的。
雖說不當皇帝了,但金口一開,她從來都不會收回。
她說道:“你認為他和我說了什麽?”
路離打量著齊光的神色,問:“……昏睡散?”話音一落,無需齊光再開口,他便肯定地道:“果真如此。”方才他說出昏睡散時,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顯然是知情的。
路離說道:“我……我並沒有經常服用,我之後也沒有怎麽服用了。”
他知道這是心病。
心病只能心藥醫。
可是沒由來的,假齊光上吊的場景總會在不經意間就跑進他的腦海裡。路離知道自己這是害怕哪一天齊光會比自己先行離去,或是遭到暗算死在自己的面前。
單是想想他便已經無法接受,倘若真的發生了……
路離無法想象。
齊光看著他,不說話。
路離說道:“我真的不會再服用了……”
齊光說道:“所以你夜裡便不睡了麽?”路離剛想說些什麽,齊光就打斷了,她伸手撫上他的手背,五指輕輕地扣住。
她道:“璟衡,我原諒你了。”
他愣住了。
他一直在盼著齊光對他說這句話,可是終於等到了的時候,他卻是愣住了。路離看著齊光,竟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甚至在想。
他……還在做夢吧?
齊光不由失笑。她說道:“你怎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路離老實地回答:“我原以為你起碼要兩三年的時間才會原諒我。”
齊光說道:“我原來的確是這麽想的,可是我後來想到了一件事。我欠你一份原諒,當初我許你的。我說出口的話,從來都不會收回。”
不過齊光倒是有些好奇,她問:“為何你之前不用?”
路離笑道:“當時即便用了,你也不是真心真意釋懷。當初向你討了一份原諒,其實我也沒想過要真的用它。就算當真要用,也是作為台階給你用。”
他可知道他的齊光有皇帝的驕傲,皇帝哪能認錯,倒不如自己先給個台階,倒時候她想收回自己原先的話了,他便送上這個台階。
她順理成章地踩上,他便也歡喜。路離的身子始終底子在,休養了三四天便痊愈了。
他開始接手府邸的事情。
周青犯了大錯,用人不當,而且還是多次。他本該不會再用周青的,但是齊光願意給周青一個機會,他便也順著她的意思。
這幾日周青的確很是勤快,事事都做得極好,也很有效率。
周青又往府邸裡新添了十個護院,還請了許多打手,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著整座府邸。這一會就算再有敵人來襲,也保證他們插翅難飛!
路離見狀,對周青也還算滿意,過去的事情便也沒有再提。
自此,周青曉得一事。
府裡做主的不是公子,公子的任何決定只要夫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能推翻。周青記住了這一點,決定以後要多點拍夫人的馬屁。
周青向路離稟報一事。
“公子,地牢裡的張氏和……”周青原本想說路離兩字,但考慮到公子的名字,他又改口道:“她的兒子要如何處置?”
這事情周青之前也請示過齊光。
雖說關在地牢裡了,但是張氏詭計多端,難保之後會出紕漏,越早解決便越好。倘若是其他人,周青早已先斬後奏了。可是張氏和她兒子有些特別,畢竟和路離算得上是有血緣關系的。
齊光也想到了這一點,遂讓周青多派人看著他們母子倆,等路離身子好後再做決定。
路離說道:“去地牢。”
府邸裡的地牢極小。
路離之前買下這座宅邸的時候也沒想過這個小地牢可以派上用場,於是也沒讓人來打理過這裡。如今一進來便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他打量了下,方發現酸臭的味道是由張氏和她兒子身下傳來的。
兩人被關了好幾天,吃喝拉撒都在地牢裡解決,發出臭味的是什麽也不言而喻了。張氏被關了好幾日,此時沒力氣瞪路離了,她甚至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
路離讓其他人退下。
登時,窄小的地牢裡便只剩下三個人。
路離開口說道:“本來念在你與父親過去的情誼裡,我是該放你一條生路的。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惦記上吾妻,但凡是傷害吾妻之人,便只有一條死路。”
頓了下,他冷聲道:“不,應該說,連想也不能。”
張氏心如死灰。
路離似是想起什麽,揚起唇角,微笑道:“其實我還有一事跟父親有關的,我想你應該很想知道。”
果不其然,張氏的眼神微亮。
路離慢悠悠地道:“可是我不會告訴你。”
他見過太多人在臨死前翻身的,靠的就是對方多嘴所說的秘密,以為對方將死所以便毫無顧忌。他從不乾這樣的傻事,便讓他們帶著怨恨下地府吧,想來遇見了父親,父親自然會告訴她這個秘密。
興許她知道後,會後悔她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
只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了。
路離踏著緩慢的步子離開了地牢。
周青侯在外面,他問:“公子要如何處置他們?”
路離沒有出聲,只是伸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下。
周青明了,他應聲道:“公子,我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