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少女
深秋襲來,天氣已經很涼,道路旁光禿禿的樹杈上,偶爾還有一兩片殘葉頑強的掛著。
寬敞的青石大路上,川流不息,人來人往,縱然是深秋,已經入冬,這裡仍然一片詳和、無憂的景象。
天歌身穿單薄破舊的衣物,拄著以世界樹樹枝所做的手杖,慢悠悠的向城池中而去。
他與城池相距不過數百米,然爾他卻足足走了幾分鍾,讓路人們嚴重懷疑,若是來一場大風,這位老爺子絕對會被吹走不可。
“老爺爺,現在天色已晚,進出城門的人員比較多,我扶著您吧。”
就在天歌即將進入城池時,一位唇紅齒白的少年走了過來,想要幫他一把。
天歌抬起渾濁的眸子,看了那個漂亮的如同女子一般的少年,木訥的點點頭。
少年見狀十分欣喜,上前攙扶著天歌的手臂,帶著一走三晃的天歌向城中走去。
“老爺爺這麽大歲月了,還敢出來走動哪。”
天歌沒說話,聞著一股女兒家獨有的清香,他忍不住皺了皺乾巴巴的眉頭。
“您的家人呢?他們怎麽敢放任您獨自一人走出來。”
“他們也真是的,怎麽還讓您穿的這麽單薄,現在天寒地凍的,若是出了意外,那就不好了。”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天歌顫抖著手,聲音沙啞,似樹皮摩擦,他實在是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還是一個小話癆。
“沒有家人?老爺爺,對不起啊!”女扮男裝的少女真誠道歉。
她注意到這個老者很久了,看上去是一個極其可憐又無助的老人,全身上下除了乾淨整潔外,似乎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
再加上要入冬了,在這種天氣下,一個這樣的老人,一旦生病,往往很難活下去。
想到這裡,她心中動了側隱之心,“老爺子,我正好也沒有親人在身邊,不如你暫時跟著我吧,我雖不富有,但也不會白白餓著你。”
“不了,人老了,總想回到故鄉的小路上走走,尋思著落葉歸根,生於這天地,當歸於這天地。”天歌顫巍巍的擺擺手,拒絕了少女的好意。
“可是……您能行嗎?”少女清澈見底的眸子中透露著擔心。
這麽一個平凡的老人,就是下一刻突然倒下,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無妨……這裡是我曾經的故鄉,我隻為再看一眼仙湖……完成老伴的遺願……咳咳……”
“老爺爺,您不要緊吧?”少女見他說話都是段段續續的,真的很懷疑這個老者能不能挺過這個冬天。
“咳咳……”天歌喘息未定,拄著手杖道,“都是老毛病了,年輕時落下的病根,小夥子,你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
城中,女扮男裝的少女,眼睜睜的看著那位老者顫巍巍的離去,那是一位老人最後的倔強。
但,她又有些於心不忍。
她父親曾說,你太過善良,也太過單純,根本不適合生存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中,若你一直無法改變,還是不要修道為好,保你一生無憂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然爾,她自己恐怕也想不到,偶然一遇,就是一個能把她給熬死的老人家。
……
遠離了少女之後,天歌仍然顫巍巍的向遠方而去,對他而言,少年也好,少女也罷,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總歸是人生中的一過客,沒必要在意太多。
正所謂,人生在世,走馬觀花,皆是風景。心中所向,腳步之行,皆是旅途。
這是一種意境,懂的自然懂,不懂也莫要強求。
…………
不知走了多久,天歌孤身一人穿過這座不算大的城池,來到了郊野之地。
現在,天色已晚,夜幕降臨,天氣也變得寒冷了起來,但他並不在意。
拄著手杖,一搖三晃向遠處的仙湖而去。
又走了片刻後,天歌來到一處地勢較高的坡上,依靠著一棵古樹就地而坐,前方有一個大湖,潮水碧藍,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鑲嵌在地上。
人流湧動,不少人走在湖岸邊,哪怕是入冬的夜晚,人數也相當多,不過年輕公子居多。
大湖的上方,天空中雲霧繚繞,來到大湖上空,雲煙繚繞,霧氣迷蒙,點點彩霞閃爍,飄渺而聖潔,讓人沉醉。
湖中,停有很多龍船鳳閣,絲竹管弦之聲悠揚傳來。
此外還有很多飄蕩流著的大船,以及一些宮闕與樓閣,燈火通明,仙湖晶亮,倒也是難得的一處佳地。
天歌取過腰間的一個酒葫蘆,拔開塞口,對著嘴中猛灌一口,任由烈酒穿腸而過。
這是凡人國度的酒,或許不如仙家美酒,但對他來說,不管萬年美酒,亦或是凡人佳釀,所留下的只有心中的思念而已。
“老人家,可會表演一些戲法?若是表現的好,我等可以略微施舍一番。”
“林兄,你可真會開玩笑,這老頭一看就是個難民,多半是經歷了流寇劫掠,咱們就不要再取笑人家了,免得晦氣!”
幾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哈哈大笑,從這裡路過,向湖邊而去。
天歌並未動怒,也沒有因為幾個年輕人的言語而有所動作,渾濁的眸子眺望著湖泊,不曾看過他們一眼。
熟不知,有些人僅僅是身邊隨意丟下的手杖就是他們多少代人都無法想象的至寶!
他們就像身在同一個世界中的兩條平行線,很難有所交集。
只是,讓他有所意外的是,之前城門口曾經攙扶過他的那個少女也在遠處站立,並沒有過來,只是靜靜觀望。
天歌喝了一口酒,略感失笑,那個少女是一個斬道者,在這個年齡段,能有這種修為,天賦絕對不凡。
但是她卻跑到凡人國度來,多半也是和他一樣,想在這滾滾紅塵中沉淪。
修士修心修己身,有所悟當有所得,道路千萬條,每一條皆有可取之處。
天歌緊了緊單薄的衣物,把酒葫蘆放回腰間,閉上雙眼,如同一塊朽木般,枯寂寥然,進入了沉眠。
或許是喝酒的原因,又或許是天色的原因,他異常沉困,索性以天為被,地為床,就此睡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