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兩年遠行
  寒風凜冽，蕩起天歌身上火紅色的披風和散亂的白發。

  “老爺子，我看您在這釣了好幾天了，可有魚否。”一個書生裝扮的年輕男子，笑呵呵的來到天歌身邊的青石上坐下，拿著一本詩書，開口詢問。

  天歌笑笑，“魚在水中遊，垂釣心中有。彼此若有緣，自有魚上鉤！”

  書生無語，“可是你沒有魚餌啊，再加上這天寒地凍的，魚都在湖中心，會有魚上鉤嗎？”

  天歌笑而不答，若有，送它一場造化，若無，也無妨。

  書生沒再說話，就這樣盤坐在青石上，捧著那本詩書細品了起來。

  這在常人眼中，確實是一個書生，但天歌卻清楚，這人分明就是先前相遇的那個少女。

  她身為斬道修士，這些變幻之術不可能不會，自那一夜後，這個少女就變了一種方式，陪伴著天歌。

  這是一位少女的固執，她想幫助這位老者。

  然爾，天歌也始終沒有顯化真身，也不揭穿她，就當做不知彼此的身份，一心做一個老人家。

  不知是天歌的運氣不好，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一連半個月下去，始終沒有一條魚上鉤。

  事實上，別說魚了，連個魚苗都沒有。

  那書生打扮的少女倒是不覺得奇怪，她一直都覺得這位老爺子是釣不到魚的。

  “唉，人老了，難免有些糊塗，曾經有傳聞，世間有大神通者，不用魚餌自有魚來，我欲效仿，看來這也是凡人與仙的區別。”天歌感慨道。

  見天歌起身，原本還在笑意盈盈的少女立馬上前兩步，攙扶著他的胳膊，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倒。

  “您從哪裡聽到的，我怎麽不知道有這樣一位大能者。”她十分好奇道，“不會是民間的故事吧？”

  “小夥子，你還年輕，要多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絕對要比仙湖古國要美麗的多！”天歌笑眯眯開口。

  他和這個少女相處的有一段時間了，知曉此女天性單純，心中良善。

  就她這樣的，別說已經斬道，就是成聖了，天歌也能把她轉手賣了，簡直比火麟兒那傻姑娘還好騙。

  至少，火麟兒是他當初用藥王加九秘都沒砸下來的女人，雖然最後是因為悟道茶的原因而有所改變……

  “老爺子要離開了嗎？”

  天歌悵然道，“是啊，故鄉的風景也看了，此生足矣，接下來我準備遠行，離開這裡。”

  “那……天地那麽大，廣闊無邊，您準備前往何處？”

  “天地雖大，但路始終在腳下，我雖老矣，但尚且能動！”

  書生裝扮的少女怔然，“所行之處便是道路嗎？”

  隨後她開口，“我雖讀萬卷書，但也願像老爺子一樣豁達，可否帶上我，若你有不測，多少也能把你埋了，免得你屍骨無存。”

  天歌反問，“哈哈哈，有何不可？”

  他們倆相處的時間並不短，少女能開出這樣的玩笑，已經極其難得了。

  但天歌想的更多，這少女多半覺得他無法走下去，或許哪天倒下了，她多少也能救治一下，就是讓一個老人再多活個幾十年對她而言也不算難事。

  “路途遙遠，老爺子懂得那麽多，不妨說出一二，給我這小輩開開眼界，豐富一下見聞，順便也能解解悶，何樂而不為呢。”

  “那行，我就給你講講三隻小豬的故事吧。”天歌笑道。

  “好啊。”她外表雖是書生，但眸子中仍然清澈、明亮，似乎能照破人內心深處的黑暗，讓人的心靈得到洗滌。

  “故事還是要從一處泥潭說起，從前有座靈劍山，山下有條河，河邊住著三個老和尚……”

  “不應該是三隻豬嗎？”

  天歌責怪道，“你先別吵，聽我細細道來……”

  一老一少就此在冷風中前行，漸行漸遠，所留下的只有一陣陣風鈴般的笑語。

  或許，有時候，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和那名老人一起，她完全可以放開身心，無憂無慮。

  ………………

  時光大陸浩瀚無垠，共有四域，凡人窮其一生也難走遍一域。

  兩年來，天歌和那個少女越來越熟了，他們一路從東大陸的仙湖古國出發，歷時兩年，穿越了數十個國家。

  有大國，有小國，經歷過兵荒馬亂，也曾見過戰場的殘酷，士兵的保家衛國。

  倒也見識過許多異域風情，奇人異事，仙家傳說，以及一些修士的飛天遁地。

  “咳…咳……”天歌拄著手杖，任由少女攙扶著，雖然她仍是一幅書生裝扮，只是兩年來，她並沒有任何變化，仍然那般年輕。

  “我老了，難以再走下去了……謝謝你這一路的陪伴！”天歌艱難的直起身子，顫抖著手，把手中的木杖遞到她面前。

  “這是我唯一的東西了……是在一處大山中撿到了，送給你了……”

  “咳……咳……”

  少女於心不忍，兩年來，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這對於她來說雖然短暫，但卻是難忘的回憶。

  老人家懂得確實很多，天南地北，各種事情都能說上一二，甚至有些事情都超出了她的理解，同時，這也是一個十分倔強的老頭！

  一年前，她就偷偷的為老人家調理過身體，可能是大限將至，原本能延壽幾年的藥物並沒有產生什麽做用，事到如今，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好孩子……拿著吧，能在晚年遇到你這樣的小友，已經很滿足了。

  人生如夢，醒來皆是一場空！”

  隨著話音落下，天歌渾濁的眸子終究還是閉上，就連手中的木杖也掉落到了地上，兩隻手臂再無力抬起。

  “雖然我很想為你續命幾十年，但這兩年的經歷告訴我，有時候，有些人在意的並不是壽命的長短，而是所經歷的事情是否滿足！”

  韶華易逝，紅顏易老，緣聚緣散，這個世界有著太多的不如意，每個人都有著很多的無奈，卻無法改變，能如老者這般灑脫者，太少！

  書生少女恢復了原本的面貌，露出了傾城絕世的容顏，眸波清澈見底，長長的睫毛輕顫，萬分不舍，那種神情，令人心顫。

  雪白晶瑩的肌體，美麗無暇的面孔，冰肌玉骨，衣裙飄舞，讓她整個人都有一種絕世的靈動，宛若九天玄女臨塵。

  哪怕一句話不說，只是靜立在那裡，也如一株神蓮，晶瑩發光，散發聖潔氣息，讓人神馳意動，忍不住對其空靈的氣質深深沉迷。

  少女歎息一聲，彎腰撿起手杖，然後抱著老人的屍身向遠方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