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的眼睛裡有宇宙
  “明天本來要開始拍攝的，現在秦先生進了醫院，你要怎麽辦？”在秦雋被送入急診室之後，穆曉樺和顧千千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穆曉樺忍不住埋怨了一句顧千千。

  顧千千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自己的大腦也是一片混亂。

  秦雋會生病當然是因為救她，可誰知道會遇到那樣的船夫，只是事情總不能怪到船夫的身上，她只能自己默默地承擔了責任。

  秦雋的病情來勢洶洶，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明明入睡前看著還挺正常的，結果剛剛意大利醫生一檢查就皺起眉頭，直接就推進去輸液了。

  顧千千站起來，想進去看看，卻被一個護士攔住了，對方說了一大堆舌頭打結的意大利語，但是顧千千一句也沒聽懂，不過對方的意思她是明白的，就是說現在還不能進去你乖乖等著吧。

  沒辦法，她只能鬱悶地坐回長椅，面對穆曉樺的冷眼。

  過了十來分鍾，急診室的門終於開了，秦雋被推了出來，他的額頭上敷著冰袋，手腕上扎著針。

  顧千千和穆曉樺連忙圍了上去，她們看到秦雋已經睜開眼，但不甚清醒。

  看到顧千千焦急地注視著他，他的瞳孔微微一動，接著又闔上了雙眼。

  外國醫院的一大好處大概就是病房資源不像中國醫院那般稀缺擁擠，至少秦雋一個人佔一間病房沒有任何問題。

  顧千千又摸了一下秦雋的額頭，可能是有冰塊鎮著，摸起來不似之前那般燙的嚇人，秦雋的臉頰也不像之前那樣泛著充滿病態的潮紅，而變成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

  美人就是美人，病了也是病美人。

  顧千千看著他苦笑起來，順手為他整理了一下因為出汗而變得凌亂的額發。

  穆曉樺搖搖頭，然後站起來，“你在旁邊照看著秦先生，我出去買點食品和水。”

  她說著就要走，顧千千又叫住了她，“哎，曉樺……”

  “什麽事？”穆曉樺回過頭看著她，顧千千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能不能找個翻譯來，我不會說意大利語……”

  “我去找找看。”穆曉樺揮揮手，“順便我也要通知一下秦先生的團隊，說真的，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跟人家說這消息了。”

  說完又瞪了顧千千一眼。

  顧千千先是羞愧地低頭，之後又忽然想到了什麽，她看著穆曉樺小心翼翼地開口：“曉樺，手機借我用一下吧？”

  “你要幹嘛？”

  “我想跟黎寬說一聲，畢竟秦雋進了醫院，總該跟他說一聲……”

  穆曉樺便把手機給了顧千千，然後自己先離開了。

  顧千千從電話薄裡找到黎寬的號碼之後，又看了看病床上的人，接著也走了出去，在走廊上撥通了黎寬的電話。

  雖然她打這通電話壓力很大，畢竟秦雋的病情是因她而起，但如果能趁此機會讓秦雋和黎寬緩和關系的話，也算是將功贖罪了吧？
  不過雖然帶著一點私心，但顧千千也是希望能多個人出個主意，秦雋這幅模樣，他們這邊真是主心骨都沒了。

  不多時，黎寬的電話便接通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倦意，但顧千千此時也無暇去關注他那邊是白天還是晚上，便急急開口：“黎哥哥，秦雋他……他進醫院了！”

  黎寬顯然吃了一驚，“他進醫院了？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

  顧千千輕咳兩聲，心虛地開口：“總之是他為了救我跳進水裡，現在發燒燒的很厲害……在輸液……”

  “那現在情況穩定下來沒有？”黎寬也焦急起來。

  顧千千寬慰他道：“經過處理之後，他的燒退了一些，接下來應該會更好的，你也不用太擔心了。還有，那個，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顧千千隱隱約約聽到他穿衣服的動靜，心裡明白黎寬大概也要飛過來了，果然就聽到他說：“我現在就去訂最近的航班的機票，你先照顧好他，拜托了。”

  “我會的我會的！”顧千千連忙開口保證。

  然後她回到病房，看見秦雋仍舊沒有醒，便在床邊坐下，單手支著下巴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秦雋，他緊緊閉著雙眼，眉心微蹙，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你在做什麽夢啊？有沒有夢到我？”她忍不住握住他的一隻手，他的手摸起來還有些燙，顧千千想起昨晚他留在她掌心上的輕吻，便也低下頭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忽然覺得生病的你也挺好的，至少由著我欺負，一點都不會反抗，也不會拿話擠兌我。”顧千千小心地把他的手塞回被子裡，然後又輕輕撫摸著他的臉，“我這樣說是不是很壞心眼？不過，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啊。”

  想到他為了救自己病成這樣，又想起他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好，最後再想起昨天晚上他們近乎半裸著抱在一起的旖旎畫面，顧千千的心裡忽然間充盈起滿當當的幸福。

  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好像越來越奇怪了，可是三個月就要到了怎麽辦，她會舍不得他的怎麽辦。

  她慢慢俯□，嘴唇貼在他的額頭上，那裡還殘留著微灼的溫度，然後是鼻尖，他的鼻尖反倒有些涼。最後是嘴唇，他的嘴唇乾燥而溫暖，甚至嘗起來還有些生理鹽水的淡淡鹹味，她輕柔而快速地結束了這一吻，蜻蜓點水一般，生怕驚醒了他。

  他仿佛聽到了這話，竟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你是屬禽獸的嗎？”從他嘶啞的嗓子裡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顧千千一下子心虛起來：“你、你在說什麽？”

  “我聽到有人對一個病人打起了歪主意。”秦雋的頭陷在枕頭裡，看起來既蒼白又脆弱。

  “……我這不是在這兒伺候你呢？”顧千千見他有力氣損自己了，心下也安心許多，但還是嘴硬，秦雋卻微微一笑：“是啊，伺候的都睡著了，差點佔了我半個床，我還真是幸運啊。”

  顧千千難得臉紅了一次：“……人艱不拆啊你懂不懂？”

  秦雋看到她那副窘迫的模樣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便揮揮手，“回去吧，不要在這裡打擾我養病。”

  “我可是在照顧你啊。”顧千千知道他是變相趕自己回去休息，又嘿嘿一笑，“怎麽？你是不是心疼我了？看我為你衣不解帶、伊人消瘦的感動了啊……”

  “過來。”秦雋忽然朝她伸出了手。

  顧千千躊躇著不肯伸出手：“你想幹嘛？是不是又想暗箭傷人……”

  “少說話，快點過來。”秦雋又向她伸出了手。

  顧千千見狀臉又開始發燙：“你、你想幹嘛……”

  不會是要報復自己吧？雖然顧千千這麽想，但臉卻越來越紅，她覺得自己連耳根都在發燙了，秦雋好笑地看著她：“看你這幅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被佔了便宜的人是你呢。”

  顧千千先是有點赧然，但心一橫，心說反正不管怎麽樣，我又吃不了虧，便一屁股坐在了他床邊，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你這幅不情不願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清楚？清楚什麽？”秦雋反問道，然後又說，“要是你不願意的話也沒關系，我找護士就是了。”

  什麽？！顧千千聞言睜開眼：“你特麽就這麽喜歡製服啊？！”

  秦雋挑起眉：“關製服什麽事？你在想什麽呢？”

  “呃，難道不是……你想報復回來嗎……？”

  “報復？”秦雋重複著她嘴說出來的這兩個字眼，隨即笑道，“噢，你的意思是讓我親回來？如意算盤打得真不錯。”

  顧千千恨恨地別開頭，心說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又被他看穿了，於是沒好氣地說道：“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扶我去廁所吧。”

  “……臥槽。”

  顧千千面色不愉地舉著吊瓶站在男性衛生間門口，不得不接受著來來往往各位意大利男人的眼神洗禮，縱使她臉皮厚如山，此刻也有些hold不住了。

  偏偏秦雋那家夥又磨磨蹭蹭半天沒出來，顧千千便不得不在男廁所門口佇立許久，直到幕後黑手施施然地走了出來，她才一邊走一邊咬牙問道：“你丫是不是故意的？！”

  “被你看出來了。”秦雋怡然自得地回答道，讓顧千千鼻子都差點氣歪了：“果然是陰險小人！”

  秦雋嗤笑一聲：“你還真好意思說。”

  顧千千大怒：“你要是再廢話就不要怪我不顧江湖道義了！”

  “那你想做什麽呀？”秦雋乾脆停下來靠在了男廁所外的牆面上，顧千千氣哄哄地瞪著他，“有什麽話能不能離開男廁所的范圍之後再說啊！”

  “不能。”

  “……你個磨人的小妖精！”顧千千說著就走過去扯他的胳膊拉著他往前走，秦雋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後，還一邊說：“你輕點啊，好歹我也是個病人。”

  “輕你妹！”顧千千心說這番對話絕對有哪裡不對，不過一下子也懶得去想這麽多，便威脅了一句，“看黎寬來了怎麽收拾你！”

  “黎寬？”秦雋的腳步停滯了一下，接著就加快了腳步，和顧千千並肩走，“你告訴他了？”

  “你前面都昏迷不醒了，難道我不要跟他說一聲啊。”顧千千悶悶道，“你也別怪我多事，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也知道你多管閑事啊。”秦雋面色微沉，但也沒再說什麽，只是也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情，等回了病房他就躺上床，然後打發顧千千走。

  顧千千雖然自己也是又困又餓的，但還是不放心秦雋一個人在這裡，便說道，“等穆曉樺回來我再走。”

  秦雋沒再搭話，而是一個人悶在被子裡，顧千千看他這幅樣子忍不住笑了，“你這是在跟誰賭氣呢？這麽大人了還跟小孩兒似的。”

  秦雋還是不理她，顧千千自討沒趣，便又在他床沿趴了一會兒，直到穆曉樺回來。

  穆曉樺除了帶了一些水和食物回來，還帶了秦雋團隊的一些工作人員過來，他們過來之後就接手了照顧秦雋的工作。

  穆曉樺便催著顧千千回酒店休息一陣子，顧千千也確實累的不行了，就拍了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秦雋：“我走了啊，要是黎寬過來了，你可別和他吵架。乖乖養病啦。”

  秦雋一動不動，顧千千便跟著穆曉樺先離開了。

  等回了酒店，顧千千倒頭就睡，穆曉樺拉著她似乎還有些話要說，但顧千千卻一沾枕頭就睡著了，穆曉樺見狀也沒再繼續叫她。

  只是等到顧千千終於睡的心滿意足地醒來之時，就看到穆曉樺抱著筆記本電腦坐在她旁邊，顧千千嚇了一跳：“曉樺，你這是幹嘛呢？”

  “蘇姐要跟你說話。”穆曉樺看了一眼顧千千就接通了和蘇嘉慧的視頻電話，顧千千趕緊揉了兩把眼睛，就看到蘇嘉慧一臉嚴肅地出現在筆記本電腦裡，顧千千被她看的發毛：“蘇姐，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蘇嘉慧抿著唇，半天才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懷孕了？”

  “啊？！”顧千千瞬間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她好半天才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蘇姐，你為什麽要問我是不是懷孕了……”

  “曉樺，你找出來給她看。”

  蘇嘉慧臉色很不好，穆曉樺便暫時跳出視頻，打開國內的搜索引擎的網頁，剛輸入顧千千的名字，底下就跟著一大堆懷孕、進醫院、流產之類的後綴。

  顧千千看的嘴角直抽，直到她看到某個新聞裡出現了秦雋昨晚在酒店門口摸著她微凸的小腹的圖片之後才明白這沸沸揚揚的傳言是從何而來的。

  不要說其他人了！要是換個人顧千千自己看到這種圖片也是會這樣猜的！好死不死的，之後她又和秦雋大半夜的進了醫院。

  雖說生病的是秦雋，但別人只知道他們倆一起進去了，再加上之前她那張疑似懷孕的照片……會往流產之類的方向去想，似乎也無可厚非。

  但是無可厚非個屁啊！要是主角是別人，那才叫無可厚非啊！但這會兒可是她自己啊！於是就只剩下欲哭無淚四個字了！

  “蘇姐。”顧千千粗粗地把那些一個比一個扯的新聞都掃了一遍之後，又咽了咽唾沫，“如果我們澄清，我只是吃的太飽了，你覺得他們會信嗎？”

  蘇嘉慧的面色陰沉，“我就知道是這麽回事……先不說別人了，換成你自己，你信嗎？”

  “……不信。”顧千千哭喪著臉回答道，“可是，那就是事實啊。憑什麽老娘明明是個未婚女青年，這會兒就背上了流產的名頭啊我擦！以後怎麽嫁的出去啊！”

  蘇嘉慧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而是緊緊地皺著眉，而後又問了一句：“秦雋現在怎麽樣了？”

  “我看他挺有精神的。”顧千千撇撇嘴，心說豈止是有精神，還能撒嬌耍賴呢，但這些肯定不好跟蘇嘉慧她們說。只是她這幅表情落到蘇嘉慧眼裡讓她愈發不快，本來蘇嘉慧這會兒就看她不順眼，就沉著臉罵道：“你這是什麽態度？還不是你自己乾的好事！”

  接著顧千千又是被一通灰頭土臉地訓斥，直到蘇嘉慧罵累了，掐了視頻，顧千千才灰溜溜地躺回床上，心下無比鬱悶。

  “對了，現在幾點了？”躺了一會兒，她發現穆曉樺還在繼續使用筆記本，便問了一句，“快要6點了。”

  顧千千聽完這話，又是一驚：沒想到一睡又睡了這麽久！便又想起床去醫院看看秦雋，她一邊穿鞋一邊自言自語：“不知道他這會兒怎麽樣了？對了，曉樺，醫院那邊有人傳消息回來嗎？”

  “差不多三個小時前說是燒退下來了，但還有些脫水，所以還要再輸一些生理鹽水。”

  “哎，你找到意大利語翻譯了？”顧千千聽說秦雋退燒了，她也安心許多，便轉移了注意力。

  穆曉樺回道：“也不是，他帶的團隊裡本來就有一個能說意大利語的姑娘。”

  “好厲害。”顧千千覺得那個姑娘真是高大上，那意大利語聽起來就是舌頭打結的後果，居然還有人能學會，太高大上了。

  “你是要去吃東西還是……”

  “我隨便吃點麵包，然後直接去醫院吧。”顧千千穿好外套就打算洗把臉，穆曉樺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你去也幫不上忙。”

  顧千千的動作停滯了一下：“雖然是這樣，但總不能不去吧，畢竟他是因為我才病成那樣的。”

  “我是怕你這一去，國內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題就更多了。”

  顧千千想到這個也是無比的煩惱，甚至開始恨起這個信息傳播過於發達的時代了，國內就算了，他們明明在意大利，那些亂七八糟的的八卦小道消息也能一夜之間就在國內的網絡上瘋傳，她也是醉了。

  或者應該怪中國人太多了，華人簡直遍布世界。

  “管不了這麽多了。”顧千千悶聲道，捏起一塊乾巴巴的麵包往嘴裡塞，三下兩下咽了下去，又喝了口水，然後去洗了把臉，又梳了個馬尾，就打算出門。

  穆曉樺見狀，也歎了口氣，接著便跟她一起去醫院。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顧千千算了一下時間，估摸著黎寬這會兒應該還在飛機上沒到，又想起來黎寬要來的消息也不知道跟這裡的人說了沒有，便轉過頭去對穆曉樺說：“黎寬在飛往意大利的飛機上，我看要派個人先去機場等著。”

  穆曉樺顯然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黎寬跟他們工作室的人交代過了，他們應該會派人去。倒是你，好好想想怎麽跟人認錯吧。”

  秦雋並沒有睡著，相反他一看到顧千千就露出笑容，還伸出那隻沒被針扎著的手牽過她的左手，“親愛的，你來了？”

  顧千千被他笑的發毛，但是當著別人的面又不好掙脫他，便也陪著笑：“你有沒有好點？”

  說著用手去探他的額頭的機會，擺脫了他的控制，但感覺到他的體溫確實沒有之前那麽高了，也心安了不少。

  誰知道秦雋又故意覆住顧千千的手背，“你趕緊坐下，你不是說懷孕了嗎，那可要好好休息才是。”

  這話一出，穆曉樺的臉色變了。

  顧千千面如doge，死死盯著秦雋，眼神裡放出無數眼刀：你特麽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啊？！不過你也別忘了，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熱鬧！惹急了我，我就滿世界宣傳去！反正那可是我們倆的“孩子”呢！

  秦雋笑的不能自已，隨即又對圍觀群眾擺了擺手，“我跟千千鬧著玩呢。”

  穆曉樺滿臉的“你妹的我不想再跟這兩個傻逼神經病待在同一個空間裡了”，接著就起身出去了，另外一個翻譯妹子也面色不虞地跟著出去了。

  顧千千這會兒倒是有些佩服秦雋了：“一下子嚇走了兩個人，你也是蠻厲害的。”

  秦雋卻盯著她的小腹笑道：“可惜這會兒下去了，不過還真應了人家猜你流產的說法……”

  顧千千也跟著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這會兒是真的痛下決心要節食了，但她還是捂住自己的肚子：“看什麽看？！還不是都是你害的？！”

  “哦？莫非你真的懷孕了？不過那肯定不是我乾的啊。”

  “放屁！你才懷孕呢！”顧千千惱羞成怒，“還不是你沒事來摸我肚子，結果被人拍到了，才鬧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秦雋裝模作樣地搖搖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顧千千一屁股在他床上坐下，把他往旁邊擠了一下，秦雋瞪了她一眼，顧千千卻面色凝重：“那個，我看黎寬快到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秦雋白了她一眼：“有什麽好準備的？你以為他是我什麽人？”

  “我哪——知道他是你什麽人啊？”顧千千特意拉長了語調，秦雋伸手敲了她一下，隨即又輕聲道：“來就來吧，正好我也有些話想跟他說。”

  見顧千千又眼神怪異地看著他，他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是很正常的話，你別想歪了。”

  顧千千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我才不會想歪！因為！兩個受是沒有前途的哈哈哈！”

  笑聲未落她又不出所料地挨了一下，秦雋淡淡地看著她：“先不說我，你怎麽就知道黎寬是受？”

  顧千千立刻來了勁兒，“莫非他才是上面那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黎哥哥明明一副弱受樣兒……不過你怎麽知道的？莫非你偷看過……”

  秦雋還要在給她一下的時候，卻聽到一個聲音調侃道：“你們兩個，在背後說別人的時候，怎麽說都應該低調一點吧？”

  顧千千和秦雋俱是一驚，轉過頭望向門口，發現門外站了兩個人。

  顧千千有些意外的看著站在黎寬身邊的男人，那是個一眯眼就覺著很熟悉，再眯一眼便能豁然間想起某位知名人士來。

  李朔！！他居然是知名大導演李朔！！

  這種震驚讓顧千千險些沒忍住手舞足蹈，差點就過去跪舔說一句，李大導演，讓我上個角色唄！

  李朔原本是個搞人體油畫的畫家，因為專門畫裸體在國內的美術界爭議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30歲的生日之後，他忽然就宣布棄筆，之後就開始寫劇本，一開始寫出的劇本顧千千是沒看過的，不過聽說很黃很暴力，後來為了找到投資方且能夠獲得上映的資格，他被迫屈辱地刪改了很多大尺度的部分。

  最後拍出來，基本是毀譽參半。中間還因為他的苛刻，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多次的換角風波，激怒了投資方，差點撤資，這也讓李朔其人一戰成名，之後就成了他影迷口裡的“怪才”。

  沒想到秦雋居然和他認識……哦不對，黎寬居然和他認識？
  顧千千忽然間反應過來，那天她在車庫裡看見的人就是李朔和黎寬！——驚覺自己發現一個秘密的顧千千，張大了嘴巴。

  黎寬跟在他身後，臉色很不自然，但和顧千千對視的時候，也說了一句：“千千，以後不要老是想那些無聊的問題了。”

  顧千千尷尬地乾笑兩聲之後就別過頭和秦雋對視了一眼，秦雋聳聳肩之後就縮回被窩裡裝睡，顧千千暗罵一聲沒義氣之後隻得自己硬起頭皮去接待那對基友。

  “那什麽，怎麽李先生也過來了？”

  “秦雋也是我的朋友啊。”李朔學著顧千千的樣子也在床沿上坐下，然後拍了拍被子，“知道他生病我也很著急。”

  顧千千腹誹道我怎麽覺得你是來看熱鬧的，不過又看了黎寬，發現他倒是真的挺關心秦雋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走過來。

  看到一個縮在被子裡，一個硬撐著站在幾米之外，顧千千看到這兩個如出一轍的傲嬌別扭貨也是無話可說了，轉而只能問李朔了：“話說，他們倆這是怎麽了？”

  都鬧了好幾天了喂！甚至已經殃及到她這個池魚了！關鍵問題，難道不是黎寬和李朔鬧矛盾麽？怎麽變成秦雋和黎寬了？

  李朔唇角微勾：“這個啊，說出來還真是不好意思，其實正如你所猜的那樣，他們是為了爭奪我。”

  這話一出，不只是黎寬怒目而視，就連裝死的秦雋也從被子裡探出頭，但是最激動的還是顧千千，她猛地站起來，語無倫次：“我、我就知道！就知道！我的直覺和嗅覺是不會錯的……”

  秦雋和黎寬同時面色一黑，然後異口同聲地訓斥道：“你給我閉嘴！”

  說完他倆對視一眼，又同時憤怒地望向李朔。

  李朔笑嘻嘻地擺手，“我不這麽說的話，你們兩個大概要這麽一直僵著不說話了，我也只是為了緩解局面而已。”

  顧千千聞言像泄了氣的皮球，又一屁股地坐在了床上：“沒意思！太沒意思了！”

  秦雋推了一把顧千千，“沒你的事了，你趕緊給我走開。”

  顧千千敏銳的嗅覺又一次發揮了作用，猜到秦雋讓她走開肯定是三個人有話要說，更是說什麽都不肯走，她大義凜然道：“不行！我要在這裡照顧你！說好的！我不能走！”

  “你再不走的話，我明天立刻發條聲明證實顧千千懷孕又流產，讓你再也找不到富二代可以嫁。”

  卑鄙！無恥！陰險！顧千千恨恨地瞪著秦雋，心說媽噠好毒的男人！

  秦雋又催促道：“趕緊走！”

  顧千千便悻悻地起身，心裡卻想，反正我躲在門外聽也一樣。

  誰知黎寬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不準躲在門外偷聽。”

  顧千千隻好先回了酒店休息，第二天一早從醫院傳回的消息，秦雋的體溫沒有再反覆，大概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秦雋工作室果然發了一條關於沸沸揚揚“懷孕”事件的聲明，裡面除了解釋那張照片的由來，也透露了秦雋生病的事情，但黎寬好歹還是照顧她的，沒有說出秦雋生病是因為她，不然顧千千覺得自己一定又要被捅成篩子了。

  這條聲明一出，基本下面的評論被分流為兩個方向，一是嘲笑顧千千的，二是心疼秦雋的，當然後者佔了大多數。

  心疼秦雋的人越多越好！

  要知道顧千千被笑的越多，蘇嘉慧就會越火大，一個正在成長期的女演員，居然還頂著個凸肚皮，簡直是輝澤傳媒的恥辱。

  秦雋回酒店的時間比她想象的早，他被一隊人擁簇著進入酒店大堂的時候，顧千千正叼著一根香蕉在一張圓桌前無所事事地玩手機。驟然看到能夠自己行走的秦雋，她很是有幾分驚喜，特地撒開蹄子跑到他面前，諂媚笑道：“驚喜吧？！我可是特地在這裡迎接你。”

  秦雋礙著身邊眾多圍觀者不好多說什麽，便順手攬住她的肩，帶著她一起上去，“那就回房間好好安慰我一番吧親愛的。”

  這種話落在旁人耳朵裡是帶著曖昧意味的，顧千千卻一下子豎起了全身汗毛：尼瑪又哪裡得罪這位大爺了？難道在這裡迎接他也是一種錯嗎？
  她想著便一邊躲開他的臂彎一邊陪笑道：“之後再說吧……你大病了一場，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我休息的夠久了。”說話間，秦雋順手去撈她，直接將她拖進了她的臥室，“你助理在不在？”

  “她有點事出去了。”顧千千小心翼翼的抱住身邊的床柱，“我這兩天好像沒犯錯，別拿那種臉色看我！”

  秦雋冷笑了一聲，“我和你說說李朔。”

  “他怎麽了？”顧千千狐疑道。

  秦雋張口欲言，卻又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低聲道：“總之你離他遠一點，他的電影你也不要接拍，以後會有更好的資源的。”

  “哦……哦？我何德何能能接拍他的電影呀。”顧千千雙眸一亮，“不過……為什麽呀。”

  “總而言之你聽我的就對了。”秦雋面色很不好，但還是盡量緩和了語氣，“我不會害你的。”

  顧千千聽他這麽說，反而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便低下頭不接話。

  她和李朔並沒有認識太久，對這個人她的印象並不立體，說起來她最直觀的印象反而是當時停車場，李朔似乎和黎寬在擁抱？

  所以難道黎寬和李朔談崩了？於是秦雋才說出那種話嗎？
  秦雋掐了一把顧千千的臉頰：“不要忘記我剛才說過的話。”

  “你管我！”顧千千賭氣地回了一句。

  秦雋又是一笑，唇紅齒白的大美人開始發揮電力，“你是信我，還是信李朔？”

  顧千千一瞬間就被電暈了，她非常見色忘友的抱住秦雋的脖子嗷嗷大喊，“當然是你啦，你是我的super star！”

  “好好補習下英語吧，說太爛。”秦雋一巴掌揮在她的臀部，拉開兩個人的距離，而後利落的轉身離開。

  顧千千目送著他走出去，有些心煩意亂地躺在床上，那個李朔到底是什麽人？黎寬看樣子對他是又愛又恨，秦雋卻似乎很防著他。

  他們難道不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嗎？

  不過顧千千總算知道秦雋和黎寬到底為什麽鬧別扭了，秦雋後悔把李朔介紹給黎寬，覺著他這人不地道，可黎寬卻忽然間遲疑於李朔的糾纏，於是便演變成現在的三角關系：秦雋反感李朔，李朔糾纏黎寬，黎寬不舍李朔，所以秦雋才會和黎寬生氣了。

  媽噠，能把這關系線理出來的我真能當個編劇了，顧千千趴在床上想。

  第二天凌晨四點多顧千千就被穆曉樺叫起來了，她勉力睜開一隻眼看了一下鍾表的時間，然後迷迷糊糊抱怨道：“天都還沒亮啊……”

  “就是要這個效果，你趕緊起來，去洗漱一下，準備工作，要先到聖馬可廣場取幾個外景。”穆曉樺毫不客氣地掀了她的被子，顧千千在床上縮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被凍的清醒了些許。

  “哦。”顧千千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說待會兒可別再犯困了。

  不過事實證明她多慮了，等到了聖馬可廣場，她一下車就差點被清晨的寒風吹成狗，瞬間意志清明無比，不過沒等她好好看看這個舉世聞名的廣場的全景，就被化妝師拉走了。

  等她化好妝，披著頭髮，穿著一身仙氣十足但也十分單薄的象牙色長裙回來的時候，她也沒有了欣賞美景的心情，而是在凌亂的風中被凍成了一根冰棍。

  秦雋則好命多了，他穿的是黑色的長大衣，但看到顧千千被凍的牙齒都在打架，就主動去跟導演要求早點開拍。

  等布置好機位，調試好鏡頭，導演開始跟秦雋和顧千千說戲，還有就是這時候還很早所以沒什麽人，但是再過一兩個小時就會有早起散步的人了，所以導演希望盡量快點完成。不然明天還要再來一次。

  顧千千一聽嚇壞了，發誓說什麽也要速戰速決。

  之後兩個劇務去轟廣場上的鴿子，而布置好的攝像機則要把它們振翅飛向天際的一刻給捕捉下來，接著就是秦雋的遠景鏡頭，再是特寫。而顧千千在這幾幀鏡頭裡基本是背影出鏡，唯一有露臉的鏡頭就是最後喂鴿子的一幕。

  為了製造衣裙和長發飄飄的效果，在自然風力不夠的時候，還要上人工的鼓風機，顧千千還要控制自己的身體，不能在鏡頭前發抖，不然不僅仙不起來，還會變得很慫。

  顧千千在經歷了幾次被風狂吹的教訓之後，終於漸漸習慣這種溫度，一番波折之後，她的幾個鏡頭終於讓導演滿意了。

  雖然穆曉樺一直覺著自己跟的明星是個超級大逗比，但她還是需要承認一點，鏡頭裡的顧千千確實非常漂亮，近景切換眼睛的鏡頭，還真有那麽點性感的味道。

  收工之後穆曉樺立刻抱了厚衣服走過來給顧千千披上，顧千千裹上大衣之後終於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秦雋則從黎寬那裡遞了一杯熱飲給她，順便挖苦了她一句，“今天才剛開始呢，接下來更辛苦，做好心理準備吧。”

  顧千千握著熱飲溫暖自己的手心，看到聖馬可大教堂邊上拔地而起的高聳鍾樓，歎了口氣，“不管接下來是要上刀山還是下火海，總之，先讓我吃飽再說吧。”

  秦雋笑著搖頭，接著又湊到監視器邊上去看，一邊看還一邊發出讚歎聲：“好可愛……”

  顧千千一聽也來了勁兒，想知道他看的是什麽，便也擠了過去，結果發現他看的正是自己喂鴿子的那一段。

  她立刻飄飄然起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仙氣十足，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嘛，這樣的話，挨凍挨的也算值得了。”

  秦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在說鴿子，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個小犢子！”

  後來的兩天，他們基本把威尼斯著名的景點都走了一遍，什麽歎息橋、彩色島、黃金宮之類的，還有一些例如公爵府、雷佐尼科宮這樣的古堡，有的只是單純取景，但大部分是還是要進行實地拍攝。

  顧千千和秦雋在一場拍攝告一段落之後，都會去看看拍出來的效果，導演把所有鏡頭做了一個簡單的拚接，所有鏡頭連起來很有蒙太奇的風格。

  顧千千自然是讀過劇本的，音樂mv對演員的表演要求不太高，但這一部大概是因為秦雋那首歌華麗詭譎的風格，所以mv的劇本也是有劇情的，但也許是時間的限制，在顧千千看來太過意識流了，她有點懷疑觀眾到底能不能理清這裡頭的邏輯。

  但不管怎麽說，反正她的任務就是按照導演給她的要求，美美地化妝，美美地出鏡……總之中心詞就是一個字——美！

  讓那群天天睜著眼睛說瞎話黑她醜的妹子們閉上嘴！
  顧千千換了好幾個造型，不是簡單的換一身衣服，而是連髮型、妝容都改變了的。

  例如一開始的淡妝和白裙表現出的脆弱的精致感，之後她則挽起頭髮，塗上顏色濃鬱的口紅，穿上剪裁合身的風衣，面無表情地走在意大利的街頭，那是一個遠景；再後來又變成室內，她頭髮凌亂，面容蒼白，穿著白色的睡衣在光線幽暗的古堡裡執著燭台在蜿蜒曲折的回廊裡行走……

  每一個長鏡頭單獨拿出來，都是莫名其妙、毫無意義的，但是等到拚在一起之後卻有了一種轉換了場景的故事延續感。

  顧千千不得不感歎，就算只是音樂錄像，但是因為砸了錢，這一次的團隊完全是用電影的拍攝手法在拍這個mv，比起相當一部分的電視劇，那些鏡頭和取景都要精致用心許多。

  在親眼目睹這一次鏡頭裡和以往大相徑庭的自己之後，顧千千立刻就被這種感覺迷住了，她已經把這一次的拍攝當成是微電影給自己預預熱了，她下定決心將來自己一定要混入電影圈。

  沒辦法，電影的拍攝手法和拍攝效果都比電視劇高端太多了啊！
  “我是天生為大屏幕而生的！我是天生為大屏幕而生的！我是天生為大屏幕……”她坐在車後座，一路都在低聲念叨。

  身邊的秦雋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問穆曉樺，“她這是怎麽了？”

  穆曉樺淡定地推了推眼鏡架，見怪不怪道：“大概是又抽風了。”

  顧千千怒目而視：“有這麽說自家演員的嗎？”

  她現在也不稱自己是藝人了，她決定了，她要做一名純粹的演員！

  對的，她就是要當上影后的女人！奧斯卡什麽的太遠還不敢想，不過！什麽金像金馬金雞，洗乾淨了乖乖地等著姐來把你們帶回家吧！
  秦雋看她一副白日發夢的樣子便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管你在做什麽夢，現在都醒來吧。接下來就是最後一場拍攝了，我們今晚包下了鳳凰歌劇院，最後一場戲一定要在今晚拍完，你可別出岔子。”

  顧千千感到很不爽，“呸，你怎麽隻說我呢？這麽多工作人員和演員，難道就我會出錯嗎？”

  “今晚的戲就我們倆啊。”秦雋理所當然道，“如果誰會出錯的話，那肯定是你了。”

  雖然這個幾率是比較大，但是！也不代表——“你就不會啊？哼！少瞧不起人了！”

  秦雋也懶得再跟她爭辯這種無聊的問題，但萬萬沒想到這次居然讓她一語成箴了。

  本來一切還算順利，他們二人各自化好妝換好衣服，兩個人俱是黑色禮服，顧千千是及膝的黑色小禮裙，露肩，唇色畫的很鮮豔。

  秦雋則是一身黑色燕尾服，頭髮整齊地往後梳，看起來很有幾分貴氣。

  但最特別的還是兩個人都戴上了特製的半副面具，是根據他們的臉型做出來的，摸上去有陶瓷的質感，冰冷光滑，非常貼面。

  顧千千看到鏡子裡戴著形狀奇怪的白色面具的自己，只有一半臉是露出來的，一隻眼睛、一半的鼻子、一半的紅唇都被面具遮蓋起來了。

  這樣的自己看起來很有幾分神秘氣質。

  而秦雋的白色面具也是不規則的形狀，但他露的是下半張臉，顧千千覺得他那副面具比自己的好看，可能是因為在面具的襯托下，秦雋的嘴唇還有下巴的線條顯得更加清雋優雅。

  後來她把這抱怨的話跟秦雋嘮叨了一下，秦雋聽完這話，對著鏡子整理領結，順便雲淡風輕地一笑，“其實原因沒那麽複雜，你我看起來不同的真實原因就是——我長得比你好看。”

  顧千千差點氣哭：又瞎說什麽大實話！！！

  “嘁！拽什麽拽！長得好看了不起啊！”

  “是挺了不起的。”

  顧千千又差點氣哭：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

  最後秦雋又頗為寵溺的彈了一下顧千千的額頭，“別廢話了，趕緊走吧，早開始早收工。”

  顧千千拉住他的衣角，悶悶地跟在他後面，“是啊，早死早超生。”

  秦雋無奈道：“要是這話讓其他工作人員聽見了，你可要倒霉了。”

  顧千千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今晚他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跳舞。

  導演之前告訴他們，要跳的是華爾茲，雖然顧千千之前老是被教練吐槽身體僵硬，不過好歹之前也在戲劇學院修過兩年，華爾茲這類基礎的、用來裝飾門面的舞步也是學過一些的，至於秦雋，他本來就是歌手，雖然不以舞蹈見長，但華爾茲還是沒有問題的。

  兩個人就站上了鳳凰歌劇院的主廳，趁著周圍人還在打光調鏡頭，顧千千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這個著名的歌劇院主廳，又是金碧輝煌的色調，頂上還掛著一盞華麗典雅的大吊燈，看到這裡顧千千不得不感歎，威尼斯人民真是對土豪金這個顏色愛到骨子裡了。

  不多時，基本是準備就緒了，場邊開始放音樂，是秦雋這首歌的純音樂的小提琴版，用來做舞曲倒也意外的挺合適。

  秦雋握住顧千千的一隻手，另一隻手搭上她的腰，輕聲地說了一句：“要開始了。”

  顧千千點點頭，偌大的劇院主廳裡空蕩蕩的，除了圍在舞台周邊的十來個工作人員之外，底下的觀眾席一個人也沒有。

  再加上耳邊婉轉哀怨的小提琴曲，顧千千覺得這場景還真是有點奇怪，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挺帶感的。

  穿著高貴的晚禮服跳著優雅的舞步，這畫面看起來很美，但實際操作起來比想象的難許多，先不說樂曲就不是平時常聽的那幾首華爾茲圓舞曲，要把舞步和樂曲融合貫通起來也需要一點時間。

  幾次之後，導演不得不喊停，讓顧千千先就著音樂自己單獨練習一番，而先拍攝秦雋一個人的鏡頭。

  練著練著顧千千也覺得無聊了，便去看獨自進行拍攝的秦雋，平時也看不出他多會跳舞，不過這種華爾茲他倒是跳的像模像樣的，尤其配上這身優雅貴公子的裝扮，還有那神秘的面具，加上燈光的作用，還真是挺有感覺的。估計剪輯之後的效果會更好。

  到了後來，對著音樂的變化，他的動作已經不再那麽遵從華爾茲的標準了，而是閉著雙眼隨意地晃動身體，原本一絲不苟的頭髮也有幾縷發絲悄悄地滑落到額際，男神看上去多了幾份不羈的味道。

  顧千千看的有些癡迷了。

  這個男人真好看啊真好看。

  最後一個鏡頭非常戲劇化，在一個暫停之後，不知道劇務上前動了什麽手腳，重新開拍之後，秦雋臉上那特製的面具居然隨著他的晃動開始出現裂縫，接著一塊塊脫落下來，秦雋的面孔逐漸變得清晰，最後他的舞步停止，手裡的白色玫瑰花掉落在地上，中間一個停頓，工作人員拿了一朵紅玫瑰替代落在地上之後的白玫瑰，攝影師還給了一個特寫鏡頭，作為結束這個音樂劇的最後一個畫面同時也是那個意識流的小故事的結尾，看起來很有深意。

  本來導演要喊顧千千去補拍剛剛那部分未結束的雙人華爾茲，但看到秦雋一副疲憊的神情，便揮手讓秦雋先休息十五分鍾再繼續。

  秦雋之後便走了出去，顧千千羨慕嫉妒恨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又歎了口氣，乾脆把穆曉樺抓了過來，繼續練自己的舞。

  十五分鍾過去了，卻沒看到秦雋回來，導演一開始也沒有在意，只是派了一個人去找，結果過了一會兒那個人卻沒把秦雋帶回來，還說在附近看了，都沒有發現阿Finn的身影。

  顧千千不由得去看一直默默坐在場邊的黎寬，但對方回給她的也是一個困惑的眼神，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眼見著黎寬坐不住了，她便也自告奮勇地要去找。

  她一開始和黎寬同路，後來為了節省時間便約定分頭找，誰先找到就把他帶回去。

  他們對於秦雋突然消失的理由倒是很有默契——不用說，那貨肯定是路癡的老毛病犯了，又找不回路了。

  顧千千惡作劇地想，這會兒他估計不知道在哪個角落畫圈圈呢。

  她便往那些設計的格外複雜的地方去，大概把這個據說被火災毀壞過三次的大劇院逛了一圈。

  不逛不知道，其實這個鳳凰歌劇院還真是挺大的。

  尤其是歐洲人喜歡的九轉回廊，基本在這座建築裡被發揮的淋漓盡致了，也難怪秦雋找不回來了。

  一般來說，秦雋那個人對於工作還是比較敬業的。顧千千不太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跑到離片場那麽遠的地方去。

  後來她幾乎把主體建築跑了三遍也沒看到秦雋，反而和黎寬倒是碰上了兩次。

  顧千千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發現這裡的走廊眾多，但基本都是相通的，而主體建築裡的走廊也是通到外頭那幾座附屬建築樓群裡的。

  她的頭一下子大了起來，心說那貨不會隨著走廊走到外面去了吧，她便順著其中一條長廊走，那條長廊是通向外部那座最高的鍾樓的。不知道為什麽，顧千千覺得要是換成自己，也會直覺往最高的地方去。

  畢竟高一點的地方，也看得更清楚。

  而秦雋自己曾經說過的，他喜歡高處。

  鳳凰歌劇院是仿古的拜佔庭式建築，屋頂都是圓頂和尖塔，那座鶴立雞群的鍾樓大概有一百多米高，如果要走樓梯的話那顧千千今晚大概就要廢在那些樓梯上了，好在這裡也跟隨時代的腳步，安上了電梯，顧千千直接就按了最高的樓層，出了電梯，又走了兩座樓梯，才到鍾樓的頂部。

  她穿過那完美的半圓形穹頂，一陣夜風迎面而來，果然就看到某人那長身玉立的背影。他正倚著欄杆看威尼斯城的夜景，還有底下的一片粼粼波光。

  顧千千看到他那副悠閑的姿態，又想到自己為了找他累得半死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可真是瀟灑啊。”

  秦雋微微側過頭，淺淺一笑，“反正我也找不回去了，所以乾脆在這裡安心的等著人來找了。”

  “少來了，你肯定根本沒試過怎麽走。”顧千千也走到他身邊，譏諷道，“不過瀟灑哥，你是怎麽從主廳走到這裡來的……你真乃神人啊。”

  “我本來只是想找個僻靜的地方抽根煙。”顧千千又離他進了一些，果然在他身上聞到了一絲淡淡的煙草味，秦雋看著她微笑道：“不過等煙抽完了我就記不得來時的路了，這裡的走廊太多了，我就選了其中的一條，結果就一直走到這裡來了。我也沒帶手機，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顧千千聽了這話其實心裡是有幾分受用的，只是面上還是撇撇嘴：“沒想到我們秦大少也會道歉呢。”

  “犯了錯自然要道歉。”秦雋原本是隨口一說，不過突然又微微皺起眉，“嘖，還真是被你說中了，真是我出了差錯……你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烏鴉嘴。”

  顧千千不樂意了：“你說誰烏鴉嘴呢？說得好像你的路癡是被我詛咒了似的。”

  “不過我真沒想到是你先找到我。”秦雋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道。

  顧千千便順口反問道：“那你以為是誰啊？”

  “我以為是黎寬。”秦雋看著一方遠景，威尼斯的燈火零零碎碎地影印在他的瞳孔裡，從顧千千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眼睛裡像落入了星辰。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的太過入神，被秦雋發現了，他挑挑眉，“你幹嘛一直看我？雖然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不過你也稍微矜持點啊。”

  顧千千輕輕啐了一口：“我呸，我看你矜持點才是，一天到晚這麽自戀，你是屬水仙花的啊？”

  秦雋得意地笑道：“那是，你應該看過粉絲給我剪得視頻吧？難道你不覺得最配得上的人就是我自己嗎？”

  “噢！你說的是那些你自攻自受的視頻啊？哈哈哈哈哈哈！”顧千千換了個說法意思就不一樣了，秦雋瞪了她一眼，顧千千也得意地大笑起來。

  “該走了吧？還有工作呢。”笑完之後顧千千就開始催他。

  秦雋看了一眼她，隨即問道：“你的舞步練得怎麽樣了？”

  一說到這個顧千千就有些心虛了，可能是幾年沒跳過了，她的華爾茲越來越回去了。

  “還、還行吧……”她支吾道。

  秦雋笑她：“之前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很拿手不用練習的，結果今晚又耽誤拍攝進度。”

  顧千千大怒：“反正耽誤的沒你多！”

  “既然都耽誤了這麽多了，那就再耽誤一會兒吧。”秦雋說著朝她伸出手，見顧千千呆呆地看著他，他便先握住她的手，然後把她往自己這裡一帶，“我的意思是，我在這裡陪你練習一會兒。”

  顧千千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有點懷疑地問道：“你這麽好心？”

  秦雋松開她的手：“不要就算了。”

  “哎！要要要！”顧千千嬉皮笑臉地又抓回他的手，然後趁機勾住他的腰，仰起臉，“陪我練習吧，秦大少。”

  秦雋便搭上她的背，這才發現她的身體有些微微發顫，一下子便停住了腳步：“你很冷？算了，還是先回去吧。”

  “這兩天我的抗凍能力上升了許多。”

  顧千千也說不清為什麽自己這會兒反倒不想回去了，或者說，至少先把這曲舞跳完再離開。

  她有種預感。這樣的機會，以後估計就沒有了。

  秦雋聞言，便松開她的手，要脫自己的外套，顧千千見狀笑了起來：“哇擦，沒想到我們秦大少也有這樣化身小言男主的時刻啊……好感動哦。”

  秦雋解衣扣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估計小言男主是不會找你這樣的女主角的。”

  雖然仍舊是諷刺，但顧千千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心裡有幾分暖意，她走上去按住他解扣子的手，“回到酒店房間再寬衣解帶給我看吧，這裡就算了。你那身體素質比我一個女的還差，我可不敢再讓你生病了。算了，我們走吧。”

  秦雋不太高興，“我的身體並不差，是你……我看你根本不是個女人。”

  顧千千聳聳肩，“我是不是女人你不是早就看過也摸過了嗎……而且啊，我看你才不像個男人，看你這細皮嫩肉的，還有那手指，那五官，哼，你說你一個男人的手指那麽細正常嗎？”

  秦雋聞言便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手長得怎麽樣並不是我能決定的，這都是遺傳。”

  顧千千不爽地哼了一句：“反正就是不像男人。”

  秦雋忽地笑起來：“顧小姐又在使激將法了，我可不會上當。”

  顧千千恨聲道：“不愧是秦看穿，沒想到這些雕蟲小技已經騙不過你了，你的功力還真是越來越深了。”

  “秦看穿？”秦雋聽到這個她給自己取得外號便挑起眉，“我就當是你對我智商的肯定了。”

  “我去你個水仙花！”顧千千轉身就走，結果鍾樓頂上沒燈她一個轉身不小心踢在了一根石柱的底座上，偏偏她又穿的是露趾的高跟涼鞋，十指連心，別提多疼了。

  她忍了半天才忍住沒嚎出聲，但秦雋也注意到她面色發白，走過扶住她，“你沒事吧？”

  顧千千趁勢倒在他身上，裝出一副嬌弱的神態：“秦哥哥，人家腳好痛，走不了了，你背人家下去吧？”

  秦雋看了看她的腳趾頭，發現有些紅腫但並無大礙，便揶揄道：“你太重了，我可背不動。”

  “混蛋！”顧千千說著抓住他的衣襟，原本是打算撒嬌耍賴一番的，結果又看見他那盛滿星光的雙眸，又有些怔忪了。

  “怎麽了？又被我的美色迷住了？”秦雋戲謔道，然後一隻手穿過她的肋下，打算扶著她走的時候，顧千千的一隻手卻輕輕地撫上他的臉：“是啊，迷住了。秦雋，你的眼睛裡，好像能看到宇宙。”

  秦雋一愣：“宇宙？什麽意思？”

  “因為……”顧千千忽然抱住他，頭靠在他的頸窩裡，“裡面都是星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