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那些不堪的過往
等人走了,喬景瑤悄悄把自己和梁進元的距離拉開,咳嗽了一聲,裝得正兒八經地問道:“說吧,為什麽要我幫你,你就這麽恨我要我和你爸離婚?”
梁進元想了想,也不想再一個人隱瞞著這些事,他走了幾步想坐到沙發上講,喬景瑤立刻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你就在那附近找個地方坐著說,我和你的好友程度還沒到那麽近的距離。”
梁進元也沒跟她鬥嘴,就地坐下,看了她一眼,開始講故事:“這件事要從我小時候說起……”
他的小時候從四歲那年開始開始。
奶奶疼他,所以每個月都會寄一些錢給姨媽,當作是他的生活費,錢只會多不會少。所以四歲之前的日子過的還是過得去,他知道自己是寄人籬下,所以也懂事得特別早,不挑食不鬧人,總是乖乖的。
直到姨媽懷了孩子。
懷孕原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才只有四歲的梁進元不懂為什麽懷孕了的姨媽脾氣變得不好,為什麽姨夫變得天天不回家,長大一點他知道那是因為姨媽肚子裡懷的孩子不是姨夫的,可那時的他完全不明白。
姨夫不愛回家了,成天在外面請客吃飯賭牌,回來之後如果喝了酒就會打姨媽,一開始他還會護著姨媽,但姨夫會指著罵他兩句,然後把他推開繼續打姨媽。
“姨夫不打姨媽的肚子,他說要等著小孽種出來掐死他。”梁進元給喬景瑤解釋。
最常用的就是扇耳光,他曾經見過姨夫連著打了姨媽二十多個耳光,臉都腫了。
姨夫掙的錢開始不往家裡拿,因為賭博,工資不夠用,就連奶奶給他的生活費也漸漸被挪用。
後來,姨媽被姨夫打了,第二天白天他就會挨打受罰,跪地上,被關小黑屋都是慢慢增加。
“姨媽說都是因為我的出現才讓他們家變成那樣,我受罰是應該的。我那時候也是這麽想,挨打挨罰也有點心甘情願,畢竟他們照顧我。”梁進元說,那個時候他就開始憎恨自己的父親了。
他想,只要挨幾個月,也許等姨媽把寶寶生下來,他們就又可以像以前那樣了。
幾個月而已,他可以忍。
只是,幾個月之後,孩子出生了,是個小弟弟,胖嘟嘟的。姨媽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家裡的錢越發不夠用了。
屬於梁進元的食物衣服全都用在了那個胖嘟嘟的小弟弟身上。
小孩子本就長身體特別快,也許這個月買的衣服,下個月就穿上就短了。
新年的時候,奶奶偷偷來看他,給他買了好多新衣服,奶奶在的那天,他穿上了好看的新衣服新鞋子,奶奶走的當天,他所穿的一切都被剝奪下來,留給了小弟弟。
姨媽說家裡沒錢,這些都要留給小弟弟以後穿。
他懂什麽,他只知道這是奶奶買給他的,就該是他的,不能給別人。
他想搶過來,姨媽不肯,還打了他一耳光,將他關進了小黑屋裡。
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在張燈結彩,看著春晚,吃著餃子,只有他孤零零地在小黑屋裡蜷縮成一團昏昏沉沉地聽著老鼠的聲音。
“我恨他們,所有人。”梁進元此時看上去很平靜,“但我知道我沒有能力反抗,我還得住在他們家,還得當一個見不得光的孩子。”
喬景瑤有點同情他,自己四五歲的時候正是被爸媽捧在手心的年紀,像個小公主,要什麽有什麽,說要看月亮,爸爸都能想辦法讓她去航天局見識。
可梁進元才幾歲就要遭受這樣的罪,的確很容易讓一個人的心理扭曲。
梁進元對她笑了一下:“事情還沒有結束。”
從那個晚上開始,他就變得陰沉沉的,也不愛說話,看誰都帶著一股子恨意。挨打挨罵成了家常便飯,餓上一兩頓也成了習慣,唯一好的是姨媽一直沒終止他去念幼兒園。
就這樣過了兩年多,他上了小學,小弟弟也兩歲了,會走路會罵人,長得……像頭豬。
豬,梁進元不厚道地在背後就這麽叫他。
這個時候他已經知道了小孩子不是姨夫的,所以他們夫妻才鬧矛盾,而姨媽所說的那些因為他也全是借口。
姨夫有了外遇,鬧著要和姨媽離婚,姨媽不肯,鬧得滿街坊都知道姨夫要拋棄糟糠,還追著打那位第三者,至於她自己?小弟弟的親生父親她也不知道是誰,姨夫當然也不知道。
那裡不過是一個小村鎮,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姨夫被人指指點點,隻好和外遇分了手,也回了家,只是不愛說話,成天都只是喝酒喝酒喝酒。
“姨夫的性格比較軟弱,如果不喝酒,他根本就不敢跟姨媽大呼小叫,更別說動手打她。生了孩子之後,姨媽就更加肆無忌憚,如果姨夫要打她,她就敢對著打。”梁進元回憶著那場面,突地笑起來,“你是不知道當時的畫面,很好看,比任何一部電影都好看。”
兩夫妻對打,一個兩歲多的圓球似的孩子就在一旁煽風點火,又蹦又跳。
鍋碗瓢盆扔過來丟過去,劈哩哐啷的像在為這一幕幕打鬥配樂。
姨夫變得不愛出去上班,如果不喝酒,他就賭錢,打得大,贏了不收帳,輸了就給錢。
家裡用奶奶給的錢根本就不夠用了。
姨媽只能外出打工。
小弟弟還小,不能帶著出去,姨媽就叮囑他一定要好好照顧。
梁進元早就懂得了怎麽陽奉陰違,嘴裡滿口答應,心裡卻想著怎麽樣可以除掉這個像豬一樣的弟弟。
喬景瑤聽得心一緊:“你真的殺了他?”
梁進元沉浸在回憶裡,過了一會兒才搖搖頭:“我沒有殺他,是姨夫把他推下樓的。”
他,不過是見死不救而已。
那天他放假,姨夫在家裡喝酒,他偷了幾塊錢準備去街上買點吃的。
回來之後就瞧見那豬一樣的弟弟正一腳一腳踢著姨夫,他看過去,原來是姨夫喝得醉醺醺地把小弟弟喜歡的小寶劍給掰成了兩截。
才兩歲多的小孩子嘴上還說不利索,腳上踢得那叫一個狠。
姨夫一拍桌子,罵了句髒話,提著小孩兒的姨夫就扔出了門,還跟他說把這野種扔出去!
小孩兒抓著姨夫的褲腳,一口咬上去,姨夫疼得一抬腿,手中一使勁,就那麽把人給甩了出去。
他們住二樓,小弟弟就這麽撞到了牆壁上,噗地噴出了血,眼淚跟著流,卻始終沒有發聲。
看到鮮血的那一刻,梁進元被嚇住了,他忙去拉姨夫,姨夫卻一甩手打了他一下讓他別妨礙他喝酒,似乎一點都沒有看到樓梯口小孩子奄奄一息的模樣。
梁進元走過去,小弟弟的呼吸已經只有出沒有進,胖胖的臉上睜著驚恐的眼睛,他看到,小孩子的腦袋撞上了牆,血大多數都是從後腦杓冒出來的。
紅紅的,很刺眼。
他像是著魔般地拿手去摸了摸那些血,竟然還是熱的,甚至帶著一點甜甜的味道。
他去沒看小弟弟求救般的眼神,他隻想著,這一下,你再也不能搶我的新衣服新鞋子了。
喬景瑤聽得遍體生寒,無論如何她都像不到一個只有六七歲的孩子面對那麽可怕的畫面會做出這麽驚悚的事情來。
“我不知道隔壁的人早就聽到了動靜,開了門縫,一直看著我們發生的事情。那個人是個地痞,成天遊手好閑,家裡能敗的都敗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那套房子。”梁進元跟她解釋著,“上一次你看到的照片碎片就是我蹲在那裡玩耍的情形。”
“你生病了。”喬景瑤出聲,“這是不正常的。”
“是啊,我知道我這不正常,所以後來我一直有治療。”梁進元不否認,又接著和喬景瑤講,“後來姨媽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很久了。那個地痞把膠卷拿出來要姨媽和他過,姨媽答應了,將我姨夫送進了監獄,而我,又成了唯一的孩子。”
喬景瑤慢慢走過去,想要安慰一下梁進元,因為她知道這之後他的日子一定更加不好過。
梁進元卻對她一擺手,製止她的靠近:“我以為那之後我一定可以過得好些,因為奶奶給我的就只是我的了,可惜,我還是想得太單純,除了孩子,大人也一樣要吃要喝要消遣。”
舊姨夫進了監獄,還有新姨夫。
他間接害死了姨媽的孩子,姨媽對他除了恨就再無其他,而那位新姨夫,他只是要錢。
隨時隨地他都能體會“體無完膚”四個字真正含義,只因為新姨夫的朋友喜歡虐童。
他想過要逃,想要奶奶帶他走,可是不行,因為爸爸不要他。
離開了這裡,他就哪兒都去不了了。
梁進元只能對自己說,沒關系,再堅持一年,一年後就念初中了,初中就能住校。奶奶說過,等他能住校了,錢就都直接給他。
“也許姨媽還念及著我是她的親侄子,所以後來她找出了那些照片,我捧著鮮血的、受虐的,所有的照片,她都找出來一把火燒了。”梁進元仰著頭看著吊燈,覺得有些刺眼。
喬景瑤一愣:“可上次那些照片?”
梁進元對著她勾了勾唇角:“對,她騙了我,她從男人那裡找到的照片是全燒了,底片卻留了起來,為的就是讓我能夠一輩子聽她擺布。”
梁進元小同學也是挺可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