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和稀泥

  “原來你們還不知道啊？”

  先撩著賤，賈好好可不願意慣著他們：“魯大柱同志已經被關押起來了，就是因為涉及了人口買賣，昨兒公安來我們村裡面調差，就是因為這件事啊！”

  她昨天下午去問大隊長過，大隊長也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人家公安就是來查一下賈好好遷過來的戶口什麽的。

  估摸著也擔心大隊長以為賈好好犯了什麽事，就含糊的說是賈知青幫忙破了一個人口買賣的案件。

  甄宥欽當時就分析：可能是拔出蘿卜帶出泥，在王麗英那邊真的存在人口拐賣事件抓的人不少，估計影響挺大，他們就乾脆不隱瞞下去了。

  而且這件事爆出來後，他們就能借著這個罪名把人關押打掩護，看看有沒有人回去營救，他們也可以私下裡去查外文信件的來歷。

  甄倩倩再也維持不住笑臉了，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不要以為你是知青就了不起。”

  按著現在的政策，就算是小偷小摸也要被嚴懲不貸。

  曾經有人合夥偷大隊裡的糧食，數目不小，還都被殺雞儆猴的挨了木倉子。

  而且不僅是家人親戚無臉見人，就連村子裡的名譽也被連累了，被當成不好的典型在流傳。

  所以現在雖然窮，可是小偷小摸什麽的真的很少。

  當然，要是在車站裡或者人流多的地方還是有混混鋌而走險的。

  賈好好心想：要不是你親娘先敗壞甄大姐的名聲，我才不會說出這醜事呢。

  “我怎麽會覺得自己了不起呢？我就是個積極分子，是接受國家的號召來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賈好好聲音不急不緩，很清脆悅耳：“我們也靠著自己的雙手辛勤勞動掙工分，不在城裡吃閑飯，來到農村安家落戶，你怎麽能冤枉我呢？”

  趙蘭芳此刻就像是啞巴吃了黃蓮一樣，真是有苦說不出。

  她可沒覺得賈好好會撒謊，畢竟這樣的事情，一問就會露餡。

  而且自己的女兒越是咄咄逼人，就越發顯得賈好好鎮定自若。

  這下，她算是知道，賈好好絕不像表面這樣溫柔可親，這倒是個有腦子的人。

  趙蘭芳只能陪著笑臉道：“好好就是個有出息的。”

  哼，有出息個屁，在城裡待不下去了，才來地裡刨食。

  “你還沒進門不知道，我們和魯家是遠親，平時也不怎麽走動。”

  不管怎麽樣，先把自己家摘出來是最要緊的。

  “六年前家裡前孩子多負擔重，又借了不少錢造了新房子，沒想到二妞和寶強的身體都不好，急著要用人參，這玩意我們這樣的人家怎麽買的起？”

  到了現在，就算是自己不說，人家也會提起，還不如自己來說的好聽點。

  她紅著眼睛，一臉愁容，難掩後悔的歎息一聲：“我娘倒是聽說她表妹家是山裡的，說是家裡長輩留下來的人參，留著救命的，不過人家看上了大妞，我覺得人家舍得花這麽大的代價娶了大妞，就不會刻薄她。”

  “可是誰能想到魯家人會做出這樣天理難容的事情？”

  她紅著眼睛捂著胸口：“兩位嬸子，我知道大家都說我偏心，可是當時要是人家看上的是倩倩，我也會二話不說的答應的，寶強他就是我的命根子啊！”

  她這樣說，吳大娘她們倒是不好意思說什麽了。

  畢竟大家都是重男輕女，很少聽到有重女輕男的事。

  男娃子能掙多點的工分，還能給長輩養老，這婆娘娶進來，才能抱孫子是不是？
  “我也不否認自己偏心兒子，可是前些年大家的日子不好過，別說為了人參嫁女兒，為了糧食賣女兒的也不少啊！嬸子你們說是不是？”

  大家都是認識二十多年了，在村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樓大娘她們肯定不會說不是去得罪她。

  畢竟現在人家的弟弟和女兒都出息，在醫院裡上班，她們也去看過病配過藥，也請甄倩倩幫過忙，此刻就算是她們母女沒道理，也不會明著讓人下不來台。

  “可不是嘛？”吳大娘歎了口氣：“以前的日子是真的苦啊，別說三合面的野菜疙瘩了，就連野菜根樹根都挖出來吃。”

  “哎，是啊，那時候給兩袋包谷就能娶上媳婦。”樓大娘也感歎：“哪像現在，給彩禮還要嫌棄多少，沒那個命，還想著和鎮上工人一個待遇，要什麽三轉一響…”

  一邊坐著的賈好好聽著她們三人開始拉起家長裡短。

  她很佩服趙蘭芳，能這麽淡定的轉移話題。

  當然，趙蘭花絕對不會忘記賈好好把自己女兒逼得下不來台的事情，就說起了自己兒子也要去鎮上醫院的事情，明擺著是想讓賈好好眼紅。

  樓大娘她們聽了，心裡肯定是泛酸了，表面上還要笑著恭喜：“哎呦哎，你這兒子女兒都變成醫生了，每個月有工資還有供應糧，以後你們就能享福了。”

  吳大娘看了眼甄倩倩，好奇的問：“這寶強他們都要成家了，倩倩有對象了沒？”

  趙蘭芳笑了笑，忍不住炫耀：“哎，我早幾年就開始催她了，可是這孩子心裡就惦記著工作，總算是被我逼的沒辦法，和我弟弟介紹的運輸局的司機開始處對象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當然，現在這年代，要是男女雙方都願意處對象，那就表示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她這話，可把樓大娘羨慕死了：“聽診器，方向盤都齊了，說不準寶娟也能當上營業員，找個人事幹部做女婿，這十裡八鄉你家都能首屈一指。”

  這話說到趙蘭芳心裡去了，頓時眉開眼笑：“借您吉言，哈哈哈，要是能有那一天，我肯定請你坐上席。”

  樓大娘就很惋惜：“你兒媳婦可真有福氣，能嫁給寶強這俊小夥，像寶強這樣出息的，在鎮上也能找到個有工作的對象。”

  趙蘭芳謙虛的道：“哎，他哪有嬸子你說的那麽好，無非就是有點文化，人也不算笨，過幾天你們都來吃喜酒啊！替我們熱鬧熱鬧。”

  甄二妞聽到她們的話，心裡有點鬱悶，她更怕未來的大嫂嫌棄自己哥哥沒出息。

  就在這時候，賈好好卻悄悄的往她手裡塞了顆奶糖，見她看過來，衝她一笑。

  賈好好是真的不羨慕他們有工作，讓自己出來工作她都不願意呢。

  反正現在已經分家了，大家各自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惜，趙蘭芳還是不願放過她，笑吟吟的道：“好好，到時候你們也一定要來喝喜酒啊！”

  賈好好微微一笑：“好，我肯定會去道喜的。”

  趙蘭芳就很關心的看著她：“你們是什麽日子？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錢夠用嗎？當初宥欽不聽勸，一根筋的要分家，我就讓他爹給他準備了貳佰元錢，可是他那性子倔強的很，寧願要你的錢，也不要我們給他準備的錢。”

  她就不相信，賈好好知道甄宥欽拒絕了這麽大一筆錢，還能不找茬，她就想讓他們夫妻鬧起來。

  再者自己這樣說，也是想讓樓大娘她們給自己傳出去，不是自己不想給錢，
  賈好好也跟著她笑了笑：“我覺得宥欽這樣挺好的，我們都還年輕，不怕辛苦不怕沒錢，只要踏實能乾，以後的日子肯定能越過越好。”

  我就怕辛苦，不想乾活，可是現在不允許我想偷懶，我也很絕望好不好？
  “我媽也說了，一個女婿半個兒，她把那些錢當成是我的嫁妝，自然是隨我怎麽花了。”

  賈好好現在真是眼也不眨的就能說謊，事實上，她現在還沒看見信，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不是有意見。

  這樣一來，就懶得再和她嘰嘰歪歪下去了，看著她一臉誠懇的道：“宥欽說當初你們也是一定下婚事就分家的，我還以為是你們家的規矩是這樣的呢？”

  趙蘭芳就覺得自己的老臉被她揭下來踩在地上了。

  當初那是他們想分家啊，是自己婆婆擔心自己虐待前頭的三個孩子，也嫌棄自己帶著女兒嫁過來，這才逼著他們分家。

  要不是她把先頭男人的一部分錢財帶來了，那日子是真的不會好過。

  現在，她就覺得她們都在嘲笑自己。

  只是她都沒料到，甄宥欽竟然連這些事都和賈好好說了，真是氣死她了。

  幸好，甄倩倩趕緊和稀泥，說起了醫院裡的一些事，什麽想生兒子，誰知道生下女兒，後面就把女嬰留下，他們自己偷偷的跑了…果然轉移了她們的注意力。

  這下，母女兩人都不願搭理賈好好了。

  不是不惦記這仇，而是沒想到好法子之前，不會輕舉妄動了，免得最後反倒是自己下不來台。

  賈好好和甄二妞把小魯綉擠在中間，聽著她們母女說話，就當是自己在聽話劇了或者是錄音機了，這一路上反倒是讓她覺得挺有意思的。

  牛車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八點半了。

  賈好好等牛車離開後，很客氣的問趙蘭芳：“嬸子，你是先去病房裡看大姐？還是先去公安局裡看你親戚？”

  不，趙蘭芳哪兒都不想去，她就想把自己兒子的工作戶口的事落實了。

  原本她拎來的雞蛋，是給辦事處的人準備的，可是要是去看甄大姐，那她要是收了自己就虧大了。

  可是賈好好都這樣問自己了，自己要是不答應，誰知道她會把自己說成什麽樣呢。

  現在她兒女都在醫院，說出去確實給自己長臉。

  可是也因為這，她就不能讓賈好好在醫院裡胡說八道，影響自己兒女的工作那可就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就是來看大妞的，”趙蘭芳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要是魯家真的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我肯定要和他們保持距離。”

  “那嬸子就跟我來吧！”賈好好說完，一手挽著甄二妞，一手拉著小魯綉，哪怕是穿著舊軍大衣，也昂首挺胸，自認為自己是最靚的妞。

  甄倩倩就在後面皺著眉低聲問自己的親娘：“娘，我不過去了，你就說我去交接工作了。”

  她是覺得甄大妞太丟自己的臉了，過年的時候見過面，就看她面黃肌瘦的，完全看不出以往壓過自己的美貌了。

  而且自己在醫院裡，都說弟弟妹妹有出息，都是高中生，要是被同事知道那是自己家人，肯定會背後說自己的閑話。

  “不行。”趙蘭芳拉住女兒，低聲道：“誰知道那個女人要在這住多久，說不準他們為了面子，早就把你在醫院裡工作的事情說出去了，你要是不去，人家背後肯定說你看不起窮親戚的閑話。”

  甄倩倩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一邊和路過的同事打招呼，一邊往病房裡走去。

  不過，踏進病房，看見穿著公安的製服，她們母女就趕緊互看一眼。

  “…謝謝你的配合，我們先走了，等你什麽時候方便就過去把手續辦一下。”

  賈好好看著公安要離開，又看了眼病床上的大姐和邊上的甄三妞都是緊張的不敢吭聲，趕緊上前笑著招呼：“趙公安，我們又見面了，你讓我姐去辦什麽手續呢？”

  趙公安就是那天晚上一起去的公安，倒也算是熟人，他也習慣了大家看見自己的製服就緊張的樣子，沒想到賈好好會笑著和自己打招呼，倒是一愣，才笑著道：“你們先前不是說準備離婚嗎？當初他們沒有辦手續，也沒有結婚證，現在就只能寫個書面證明。”

  “那真是太好了。”賈好好也擔心同病房的人猜疑甄大姐嫌貧愛俏什麽的，就眼巴巴的看著他：“趙公安，我也覺得做好事是應該的，抓住那些拐賣人口的壞人是人人有責的。”

  “可是你也看見了，我姐姐膽子小，要是你們能給她獎勵個見義勇為的獎狀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有人說她的閑話了是不是？”

  “她們以後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您就幫幫忙，給我們一點溫暖，給我們一些生活的勇氣可以嗎？”

  趙公安有點為難，他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這甄大姐都差點讓人給賣了，是賈好好他們無意間發現不對勁，這才找出幕後案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