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終結篇(13)
雍王府中,炎妃然與趙夫人和晉王世子妃何氏聊得甚歡,何氏雖是普通家庭的良人,性格溫順,但非常有見識的人,與她聊天並不會感覺無聊。
也許是出身的關系,何氏是很有愛心的人,對於讚助孤兒之舉很感興趣,也提出很多自己的觀點,還興致勃勃的說,她打算推舉幾個好友一起加入。
炎妃然當然歡迎,因為接下來,她並沒有多少時間打理陽光之家,何氏的加入,正好幫她分攤了一些工作。
若鳳雲汐在就好,她最多想法了,只是……想到鳳雲汐,難免有些擔心她的近況,不知她現在如何呢,雖然拓跋藺說不用擔心,可西北並不太平,西澤肯定會受到影響,估計在那裡過年也不安穩。
因此,她挑了些特產和一些比較有特色的小食讓人快馬加鞭送去西澤,也許西澤土產和小食很多,但始終沒有自己家鄉的地道。
趙夫人和何氏離開時,炎妃然也讓人準備了一些特產,給她們帶回去,收到特產的趙夫人和何氏很歡喜。
送她們離開後,芊蔚就過來跟她說:“王妃,冰桃已回來了,她說果然在炎宅附近果然有人盯著,而祠堂裡倒塌並非本身的問題,像是有人故意為之,她已按你吩咐,讓人去修理了。”
冰桃是拓跋藺給她的暗衛,由於芊蔚已被大家熟悉,不能站在暗處,代替處理她不方便出面處理的事,而冰桃則取代了她的位置。
“沒有被發現吧?”
芊蔚搖頭,“沒有,她先進了鳳宅,再裝扮小廝出來。”
炎妃然點了點頭。
芊蔚抿了抿唇,道:“對了,冰桃說她到鳳宅時,聽到宮裡傳來消息了,說玄統領今天搜宮,在皇貴妃寢宮裡搜出一包毒藥和一個雕有皇上生辰八字的木雕像。”
炎妃然吃驚地微微張嘴,她與皇貴妃雖接觸不多,但知道她是個做事謹慎,心思縝密的人,就算是她讓人下毒害皇帝,斷然不會犯蠢,將毒藥放在自己寢宮。但不管如何,這次在她住的翊坤宮裡搜到毒藥,若沒有合理的解釋,皇貴妃只怕插翅難逃。
想到那晚皇貴妃與太后的談話,若不是沒有實則的證據,怎會讓人逍遙到現在,也許這樣的開始並不壞。
芊蔚想起什麽,又補充說:“還有,鳳相被急召進宮,估計是因為這件事,而皇宮此刻已封鎖,只能進不能出,王爺今晚估計回不來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皇上又病重,拓跋藺乃是監國,他當然不能回來,這個年只怕過得不平靜了。
拓跋藺已有好多天沒有回來,原本打算今天回來的,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冰桃呢?”
“她去了皇宮打探案情的進展。”皇宮不準人外出,裡面是什麽情況外面的人無從得知,而冰桃的輕功最上剩,能飛簷走壁,來去無蹤,進出守衛森嚴的皇宮輕而易舉。
炎妃然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傍晚時分,送禮物到陽光之家的那俊回來了,給她帶來一隻魚形狀的花燈,做工很粗糙,模樣雖有點醜,但不難看出來,做花燈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看著這花燈,炎妃然兩眼不禁泛紅,眼眶微濕,這是煊兒給她做的花燈,雖然那俊沒有說明,但她就知道。
炎家沒出事時,煊兒曾說過,送只花燈給她,問她喜歡什麽樣的花燈,當時她正在魚池裡喂魚,就隨口說了魚。沒想到煊兒還記得,現在他還不知道她的身份,會送她花燈,純粹是一種寄托,把現在的她看作是上輩子的自己。
過年原本就是一家團圓的節日,煊兒明明就有最親的親人,可卻因怕被發現身份而讓他孤單過年,雖有很多孤單的小孩陪伴,但終究與親人在一起時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若炎家能早日平反,就算她的身份不能公開,但可以讓他認自己為姑姑,那麽,煊兒就不需要再孤零零一人了。
——然然,雖然我們手上有那麽多證據,皇上又讓我監國,看似將許多朝務都交給了我,實際上該抓著的東西,他一點都沒有放松,而我們手上的證據有對皇上威脅極大,貿然行動只會對我們不利。
想起那晚拓跋藺說的話,她不禁皺起了眉頭,皇上現在都病成這樣子,拓跋藺還顧忌他什麽呢?
她理解拓跋藺的處境,可同時心疼著煊兒,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唯有見一步走一步了。
“王妃,煊少爺那邊,王爺已派人暗中保護著,他不會有事的。”那俊看她眼睛紅紅的,以為她擔心炎昱煊,便上前安慰兩句。
王妃曾救過炎昱煊一命,對他又事事都很上心,而且王爺與嚴仇之間的關系,以及嚴仇與炎昱煊之間的關系,他一點都不懷疑這種擔心唐突,頂多認為王妃是愛屋及烏,何況炎昱煊真的很可憐,任誰知道他的身份都忍不住疼惜,更不用說炎家逆謀是被人陷害的。
“嗯。”炎妃然輕應了一聲,手拿著花燈站起來,將它掛在顯眼的地方,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
那俊剛離開,芊蔚和青蘋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小丫鬟,她們將晚膳擺上桌面。
“王妃,用膳了。”芊蔚上前對炎妃然說。
炎妃然點點頭,過來在桌面坐下,看著一桌豐富的佳肴,原本這些都是為拓跋藺準備的,可他現在沒回來,她一個人吃沒意思,就招呼芊蔚和青蘋坐下一起吃。
芊蔚心知她的性子,既然開口,就不容許推搪,便與青蘋對望一眼,同時應了聲,就坐了下來。
用過晚膳,青蘋帶著小丫鬟把桌面的東西收拾下去,屋裡只剩下芊蔚侍候著炎妃然喝茶。
“皇宮裡可有消息傳來嗎?”炎妃然喝了一口茶,捧著茶碗,手指輕輕磨了磨碗沿,她心有點急,不知道皇宮裡面現在是什麽情況。
“還沒有,不過宮裡傳了另一個消息,太子殿下得知皇貴妃的事,也進宮去了。”芊蔚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繼續道:“皇貴妃在宮裡生活那麽多年,肯定有她的勢力存在,而且背後還有皇太后,就怕她在狡辯。”
炎妃然冷笑了一下,“有勢力又怎樣,但若證據確鑿,任他如何狡辯也無濟於事,何況她現在謀害的不是普通人,她謀害的是當今皇上。”
想起那晚偷聽到皇貴妃與太后那些對話,炎妃然恨不得立即讓皇貴妃就地正法,若不是她現在麻煩,只怕現在已謀劃著各種方法如何陷害拓跋藺,因此,不管那些證據是不是正當獲取,但只要能扳倒皇貴妃和她的黨羽,炎妃然並不覺得這樣的手段卑劣。
拓跋藺能隱忍到現在,他真是個了不起的人,若換成是自己,每天看著殺親仇人在眼皮底下活得那麽光鮮華麗,不知會做出什麽無法想象的事。
炎妃然的話雖有些道理,可芊蔚仍是擔心道:“話雖如此,可她到底是太子的母妃,太子亦會想盡一切的辦法為她脫罪。”
“也許吧。”炎妃然並沒有這些顧慮,既然他們決定了用栽贓嫁禍這招,就想到了萬全之策,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皇上的心不堅定,畢竟皇太后和皇貴妃有皇上的把柄。
知道拓跋藺不會回來,炎妃然泡了個澡就睡了,不知何原因,輾轉難眠,心情躁動難安,稍合上雙眼,可腦海就會蹦出叔叔嬸嬸和炎氏族親們被押在午門斬首的畫面。
她隻好仰臥,望著帳頂,強逼著自己數羊,一隻,兩隻,三隻……隻數到五千過一點,才迷迷糊糊的進入了睡眠狀態,蒙朧中,感覺床邊像有人盯著自己,她驀地睜開眼,果然有個黑影站在床邊,她騰地坐床上坐起來。
“誰?”
因為是年尾,走廊的燈籠一直點亮著,透過紙紗窗,室內雖不光明,但微暗的亮光仍能將室裡的景物視清,眼前的黑影纖細高挑,很是熟悉。
“師傅?”
炎妃然驚訝地從床上下來,躬身為禮。
自上次見過師傅後,她便沒見過,一直都是通過芊蔚互通信息,不知今次師傅親自來見她,是因何事?
難道是為了皇貴妃和太后的事?
炎妃然想起了上次與師傅見面時自己曾向她保證過,會拿到皇貴妃和太后的犯錯的證據,如果不是師傅出現,她幾乎忘記了這事,因而心裡有小小的愧疚,可太后與喀什族通敵來往的書信對不在她手上,就算在她手上,她也不可能交給師傅,那是她唯一能扳倒太后,證明叔叔清白,洗脫炎氏一族通敵叛變的證據。
夜魁看著她,容貌隱藏地面具後,看不到表情,唇角微微勾起,“看來你當了這個王妃過得很好啊。”
炎妃然回迎夜魁的目光,看出她眼裡毫無笑意,黯然斂眸,“師傅說笑了。”
夜魁廢話,冷聲問:“都幾個月了,交待你的事情進展如何?”
炎妃然猜到她到來是如此問,既然不想將證據交出去,她便半真半假的說,“還沒什麽進展,不過,前兩天我潛入宮裡,無意偷聽到太后與皇貴妃的對話,原來當年先太子拓跋耀是太后和皇貴妃等設陷害死,並逼死了太子妃澹台明嫣,聽說炎毅因有她們設陷的證據,才被她們誣陷通敵叛國之罪,可惜炎毅已被皇上處死,是否有這證據或是被她們拿到,還待查證。”
“是嗎?”夜魁諷哼,“我怎麽聽說你與炎家關系非淺,你何時與炎家的人認識?”
炎妃然一凜,芊蔚告訴她的還是聽到什麽謠言?
與芊蔚相處這些日子,清楚她為人雖有點冷,但一言九鼎,說了不會背叛她,便不會將她交待的事說給師傅聽,那麽,師傅是聽了外面人的謠言,難道今晚來是因此事?
思及此,即道:“並非與炎家的人認識,而是我有個認識的朋友,與炎家人相識,在她那裡聽聞了一些關於炎家大小姐的事跡,再加上與明慧公主發生了一點不愉快的事,又知她與炎家大小姐之間的過節,才拿來嚇唬她,若她真的做了虧心的事,必然心虛。”
“好一個嚇唬,你以為這樣說我便信你?”夜魁諷刺地說:“別以為芊蔚選擇站在你這邊,對於你所做的事情我便一無所知?雍親王打算為炎氏洗脫罪名,是不是你在慫恿?”
炎妃然暗驚,拓跋藺準備為炎氏洗脫罪名都是暗中而行,師傅是如何知道?難道師傅一直派人監視她或監視拓跋藺?
可若師傅派人去監視拓跋藺,應該知道那不是她聳恿的,在她以軒轅臻的身份嫁到北越前,他就有此打算,這麽說來,師傅是在她跟拓跋藺成親後才知道他有此打算,現在如此問她,是在試探她嗎?
“不是。”炎妃然看著夜魁說:“王爺並非那種見色忘義的人,他的思想豈容我左右,我關注炎家的事,是為了查太后和皇貴妃的罪證,炎家乃忠良之後,炎毅將軍盡忠盡職,更是民族英雄,我不相信炎家會是通敵叛國,肯定是被奸人陷害的。”
“所以呢,你查到什麽了?”
“這麽短時間,徒兒還沒查到實質的證據,不過師傅你放心,雖然徒兒還沒找到證據,可宮裡卻查到皇貴妃謀害皇上的證據,皇貴妃只怕這次是逃不掉的。”
說著,隱瞞師傅,炎妃然心裡實是有愧疚,可那些證據她不能給師傅,到時炎氏一族平反了,太后和皇妃貴獲罪,便等於替師傅報仇了,這麽想著,愧疚感便減了幾分。
可她並不知道,夜魁對她說的話存著懷疑,只是沒有指出來,而將話題一轉,“那你知道,為何皇貴妃會下毒謀害皇上?”
“皇位之爭。”炎妃然答道:“皇貴妃怕皇上過寵拓跋藺,再上加他的父王去世後,被皇上追封為皇太弟,有繼承皇位的資格,而拓跋藺是他唯一的子嗣,同樣也有繼承皇位的資格。皇上那麽寵信拓跋藺,拓跋凜雖冊封為太子,可一日被傳位,這變數便大,只有皇上在沒更立太子前沒了,拓跋凜就順應上位。”
“你倒是很清楚這關系,所以,師傅現在給你一個任務,助拓跋藺登上皇位,搶回屬於他的一切。”
“什麽?”炎妃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助拓跋藺登上皇位?這不是篡位麽?
她不知道自己篡位兩字已脫口而出,夜魁冷笑,“篡位?那原本是他的位置,拓跋衍才是弑弟篡位!”
炎妃然由於太震驚了,以至沒有看到她眼中閃過的陰狠,更沒有發現她語氣中的恨意,“師傅,拓跋藺並不想坐那個位置,他……”
夜魁抬手打斷她的話,“我知道,所以叫你勸他,你的話他一定會聽。”
炎妃然假裝無奈苦笑道:“我只是皇上賜給他的妻子,並非他所愛之人,我的話他未必會聽的。”
“若你的話他不聽,我想這世上沒有人能說服得了他,炎妃然,你以為有了我給你配的特製藥丸,你便不會受噬魂冰魄的寒氣,所以便不需要聽從我的命令了嗎?”
“不是的,師傅……”炎妃然正想解釋,驀地瞠目結舌,“師傅……你剛才叫我什麽?”
炎妃然?
師傅叫她炎妃然?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炎妃然實是難以置信,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暴露了身份,還是夜魁她早已看透了她?
夜魁盯著她冷笑,“給你施法的是我,我又怎會不知道你是誰?若你沒有一點用處,你以為你能重生為人,並順利的嫁給雍親王嗎?”
“原來師傅是利用我。”炎妃然苦笑,也對,施法是她,靈魂是誰,師傅又怎會不清楚呢。
“不,是互利,你不也利用這身份回來報仇嗎?”夜魁冷冷一笑,唇角嘲諷的勾起,“想必雍親王也知道你的真實身份,而他對你用情之深,實是令人感動,所以你說的話他不可能不聽,何況他若奪嫡成功,炎家的冤情還怕洗脫不了。”
炎妃然低垂了頭,在心裡卻反駁,就算不奪嫡一樣能為炎家洗脫冤情,可她知道,師傅既能忍辱負重隱姓埋名多年,如果自己反駁,肯定不甘罷休的。
“師傅,徒兒盡力試勸。”
“我要的不是盡力,而是一定!”夜魁看著她,目光銳利深沉,“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若他違忤,那麽你是怎麽重生,你便有辦法讓你怎麽打回原形!”
“徒兒明白。”
見她如此乖巧順從,夜魁不可思儀地勾了勾嘴,以她的了解,炎妃然不可能這麽快妥協,除非她心裡另有打算。
她伸手摸了摸炎妃然的頭,語氣溫柔:“你該明白,我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只要你乖乖按照我說的去做,我會保你平安一生。”
炎妃然感覺她的手掌摸著自己的頭時,一股寒氣沁入頭皮,令她渾身一顫,血液仿佛瞬間被這股寒意冰凍住。
大腦裡一片空白,夜魁的話在腦中回蕩,她身體微微顫抖,放於兩側的手緊握著,最後又無力地松開。
“師傅請放心,徒兒定會全力以赴。”
夜魁滿意地頷首,“那我等你的好消息。”說完,她轉身從窗口離去。
炎妃然立在原地,盯著窗外,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