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626) 告白
“我不知該怎樣報答您的大恩大德,請問該如何稱呼您?大人,我聽他們稱呼您為親王殿下,您是帝國皇室成員麽。”
將軍微笑著說道:“什麽親王、大人,都是些虛名,我就是個糙漢子,一個臭當兵的,雙手沾滿鮮血和腦漿,叫我威廉將軍就行了,你們呢?”
“我是穆勒下士,她是三等兵小野貓。”
將軍捋了捋胡子:“小野貓?有意思,索蘭人還有這種名字?”
“不是名字,是綽號,她的家族有傳統,未婚女性不能隨意對外人公開自己的姓名。”
“有趣的傳統,這位女士很害羞嘛,一直紅著臉,你最好別多問。”
將軍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索蘭人,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們的軍官為何如此殘暴地對待你們,連我這個外國佬都看不過去了。
在瓦爾斯塔,如此對待戰士是不可想象的,所以,請告訴我實話,穆勒先生,你們到底是不是逃兵?”
“不是。”穆勒說道。
威廉將軍那雙淡青色的眸子直視著穆勒,像是狼瞳似的銳利,一切虛偽謊言在這般狂野目光下都將無處遁形;
“下士,請告訴我實話。”
“您也不信我麽!”穆勒神情激動:“雖然弱小,但我們從來都沒當過逃兵!
我們是被惡人誹謗、陷害才進入422懲戒營的!這些畜生為了逃避責任什麽事都乾得出來,他們……對我們濫加汙蔑!我們的兩位同伴已經因此殞命了!”
“別激動,下士,我相信你。”將軍收起銳利的目光,態度再次變得柔和起來:
“穆勒先生,你的目光清澈而堅定,這位女士也一樣,更重要的是,我見識過你們戰鬥的身影,雖然戰術動作很不專業,但勇氣可嘉。”
見到眼前這位將軍願意相信自己,也很同情自己的處境,穆勒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錯過了就很難再有!)
主意已定,他“撲騰!”一下雙膝跪在將軍的靴邊,說道:
“威廉將軍!我懇求您!幫我們洗清冤屈!”
“不準跪!”將軍厲聲說道,扶起了穆勒:
“你們索蘭人的奴性太重了!在瓦爾斯塔,只能對父母先祖行雙膝下跪大禮,就連窺見皇帝都只需行單膝跪地君臣之禮!
所以,直起你的膝蓋來!索蘭人,我希望你活得像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而不是奴才!”
這一席話就像炸雷一般振聾發聵,穆勒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
“如您所願,大人。”他顫顫巍巍地直起身,握住將軍的手央求道:
“您是最後的希望了,若是無人幫助,我倆肯定活不長了。”
將軍皺起了眉頭,顯得有些難堪:
“下士,你可能不清楚當今的狀況,我們聯軍雙方的關系並不像報紙上說的那般牢靠,雖然名義上是並肩作戰的盟友,實則存在嚴重的對立情緒。
帝國的大臣和將軍們輕視王國,同時,王國軍高層也不信任帝國軍隊,認為我們是侵略者,一旦擊敗巫毒教就會反戈一擊。
為了謀求合作,我們瓦爾斯塔人的女皇下了死命令,嚴禁帝國軍人乾預王國軍事務,違者會遭到嚴懲,就連我這個皇親國戚都不敢觸犯!”
穆勒神情沮喪,像隻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癱軟下來:
“我知道了,將軍,您有您的難處,我懂……還有16小時,我們就要被送回到督軍手中了,對麽?”
威廉將軍抿著嘴唇,無可奈何地擠出幾個單詞:“是的,下士,我必須遵守約定。”
小野貓抱著穆勒痛哭起來,兩人看起來慘極了,活像一對即將奔赴刑場的小情侶,就算心如鐵石的人看了都難免心生憐憫,更何況威廉這個熱心人。
“下士,我雖然不能直接介入你們索蘭陸軍的事務,但我在索蘭軍中有很多朋友,
我的教父,宮廷大元帥諾伊萊伯爵私交甚廣,他和索蘭首相都說得上話,有了這層關系,相信什麽事都能辦成,但如今正在打仗,需要時間來聯絡這一切,你們得等,能接受麽?”
穆勒和小野貓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趕忙答應:
“太好了!我們當然可以等!懇求您幫這個忙!”
“我願意幫忙,下士,你識字麽?”
“識字!我受過教育!”
“你來我的帳篷裡,我的侍從文官會給你準備好紙筆墨水,你把事情的經過都寫清楚了,如何遭到陷害,受到何種苦難,事無巨細,全寫下來。
我明早派一隊驃騎兵去送信,這是私自調動軍隊,典型的違規行為,會被問責懲罰的,但為了你們,我願意冒這個險。”
這一刻,穆勒感激涕零,他總是陷入絕望的境地,又總能遇上好心人解救。
先是遇到充滿正義感的檢察官古特曼男爵,還有曾經被自己迫害過的奴隸——如今忘記仇恨以德報怨的安迪·懷特菲爾德元帥,
現在又遇到了面前這位善良熱誠的瓦爾斯塔人威廉將軍。
(或許……我真的命不該絕……)
一小時後,寫完信的穆勒放下一切心理包袱,帶著輕松無比的心情觀看瓦爾斯塔人的篝火晚宴,
這是為了給兩位索蘭朋友壯行的宴會,祈願他們逢凶化吉,活到正義之錘落下的那天。
一名帝國士兵告訴穆勒,幫助他的青年將軍可是位大人物,
這位年輕強壯又英俊的威廉·艾因富特親王是瓦爾斯塔皇帝的女婿,帝國宰相達利·艾因富特侯爵的獨生子,選帝侯爵位的繼承人,同時也是帝國軍中冉冉升起的一顆將星。
穆勒很快明白威廉將軍為何這般受人擁戴,他和藹可親,喜歡和普通士兵交談,絲毫不擺官架子,這會兒,威廉正坐在營地中間給傷兵們講笑話呢,
他把軍大衣披在肩膀上,手裡攥著酒瓶子,表情極為豐富,聲音充滿磁性:
“有個報社記者去采訪瘋人院的院長,
問他,如果有人被抓到了瘋人院,如何證實那人是不是精神病?
院長說,把他帶到一個浴缸旁邊,浴缸裡裝滿水,左邊擺著個小杓子,右邊擺著個葫蘆做的瓢,然後命令他把浴缸裡的水舀乾。
記者回答道,肯定用瓢啊!精神病才會用杓子,對嘛?
院長看了記者一眼,說道,正常人都是拔掉浴缸下面的塞子放水!”
篝火邊的官兵們全都大笑起來,有人笑得嗆了酒,不斷咳嗦。
小野貓也早已破涕為笑,她拄著尖下巴,聽著威廉將軍講笑話入了迷,
“他長得可真帥氣,紅頭髮,青色眼睛,個子又高大,而且還很幽默,一定很受貴族小姐們的歡迎。”
穆勒笑道:“醒醒吧,花癡,人家可是帝國皇帝的女婿。”
小野貓轉過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威廉將軍很好,但在我心裡,你才是最好的!”
“得了吧,傻姑娘,別埋汰我啦!我和人家一天一地,沒得比。”
“穆勒,我……我……”
“啊?怎麽了?”
“我……喜歡……你!”
“啊?”
這番突如其來的告白令穆勒完全猝不及防,嘴裡的酒差點兒噴了出來。
旁邊幾名帝國士兵聽到了,吹起了口哨,紛紛舉杯慶賀:
“恭喜你,夥計,待這姑娘好些!”
穆勒低聲說道:“你喝多了吧,小野貓,別拿我尋開心。”
“我是認真的。”
“得了吧!咱倆不可能的,我有過感情經歷,已經是飽經風霜了,而你年紀還小,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小野貓氣得嘟起嘴唇:“我成年了!是個女人!不是小姑娘!而且我說過,我是認真的。”
周圍的人都在向他敬酒,穆勒覺得非常尷尬,於是拉著小野貓的手走開了,二人走到遠離篝火的僻靜處,穆勒把她逼到角落裡,緊貼著一輛貨運馬車:
“聽我說,我拿你當朋友,咱倆的關系也就這樣了,懂麽?”
“這可由不得你!”小野貓瘋了似的撲上去吻他,弄得穆勒臉頰和胡須上全是口水:
“我愛你!我喜歡你!我要當你的妻子,就這麽定了知道嘛!”
穆勒驚得目瞪口呆,一把推開對方的糾纏,用袖子抹去臉上的口水:
“你瘋了?”
“我沒瘋!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心動了,你的長相是我喜歡的類型,之後我在你身上發現了更多的寶藏,為人樸實,還有正直良善的熱心腸!”
“真是幼稚!你可真是眼瞎了,我是最差勁兒的!”
“不!你就是最好的,穆勒先生,你比我所能想象的最好的人還要善良勇敢一百倍!”
“我的傻姑娘啊!現實點兒吧!一個流浪漢可沒法兒養活家庭。”
“等戰爭結束,咱們就一起流浪,過吉普賽人的生活。”
穆勒轉過身去:
“你是個溫柔漂亮的姑娘,如果跟著我這種失敗者吃苦的話……那就太可惜了,聽著!小野貓,你需要一個有能力帶給你幸福的人……”
說到這裡,穆勒鼻子一酸,話語變得哽咽起來:
“顯然,那人並不是我!”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朝著篝火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