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249） 皇帝的決斷

  一位年輕的主戰派將領說道：“索斯蓋特大人，我承認您的功績，沒有您就沒有帝國的輝煌。

  但現在時代不同了，您年紀大了，該退休了！人越是經歷豐富，就越是容易變得過分敏感和謹小慎微！
  我覺得皇帝陛下應該重新考慮一下外交大臣的人選，給我們年輕人一些機會，讓我們的外交政策變得更加有侵略性！”

  “說得好！”

  一片嘈雜聲中，西蒙·加利埃尼爵士擔憂地想道：（這局勢可不妙啊……憤怒戰勝了理智，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得趕緊幫幫他！）於是，他趕忙起身，聲援自己的老友：

  “放尊重點！別瞎起哄！你們這些年輕的糊塗蟲！我們老歸老，可不糊塗！

  索斯蓋特大人剛剛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動動你們的腦子！小子們！
  打仗不能只靠一味的蠻勇！

  策略、人力資源、裝備、補給等等都很重要。可就現在來說，我們的綜合實力的確是要弱於對手的，在這種形勢下開戰是很不明智的！”

  見到終於有人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利奧波德·舒馬赫親王振奮起來，他鼓起勇氣起立發言：

  “我支持二位功勳老臣的觀點！而且還想補充一下，
  還有一點非常重要，與我們不同，索蘭王國近些年來一直在打仗，

  光是現役正規軍的編制就超過70萬人，更不用提基數龐大的預備役部隊和城鎮民兵，他們在裝備和訓練方面不如我們先進，但也絕對不弱。

  而我們呢？在十年前擊敗聯軍之後，我們再也沒有打過一場像樣的大規模戰爭！
  有經驗的老兵和軍官大量退役，為了減少國防支出，新兵的人數也減少了，風氣紀律更是每況愈下，賭博酗酒成了常態，開小差的現象屢禁不止，裝備缺乏保養，部隊的戰鬥力堪憂。

  陸軍部的兵員數目虛報現象嚴重，比如第11軍，名冊上寫著有上萬人，可實際上只有七千多人！很多營房裡空空蕩蕩的，軍營成了滋生蟑螂和老鼠的溫床！
  騎兵的問題則是更加嚴重，為了節約成本，大批戰馬被抽調走參加農業生產了，新來的騎兵只能騎著騾子和驢子訓練！總而言之，如果現在開戰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利奧波德親王的這一席發言起到了奇效，主戰派的聲勢一下子減小許多。

  現在的形勢是，外交大臣索斯蓋特伯爵，皇帝的導師兼最高顧問西蒙·加利埃尼爵士，以及陸軍總司令利奧波德·舒馬赫親王，他們三位內閣高官集體發聲反對宣戰。

  由於主和派陣營的橫空出世，會場的氣氛逐漸產生微妙的變化。

  有許多人原本處於搖擺不定的狀態，他們剛剛受到主戰派的輿論脅迫，不敢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現在這些人終於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組織，他們喊出了口號：“反對盲目開戰！用和平途徑解決此次外交危機。”

  兩派陣營開始互相攻擊，爭論逐漸演化為爭吵，然後惡化為唾沫四濺的辱罵。

  一名主戰派將領脫下皮鞋扔了過去，對方也不遑多讓，回敬了一雙鞋，這下子徹底亂了套，文件漫天飛舞，各種雜物被當成投擲的武器，會議廳內爆發了一場兩個政治派別的混戰。

  薩蘭托斯皇帝再也忍無可忍，“咚！”她重重地拍打桌子：
  “安靜！誰要是再敢出言不敬，或者做出粗魯的舉動，我就讓衛兵把這類人關進地牢，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皇家衛隊！進場維持秩序！”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會議廳的大門被推開，30名頭戴鐵盔，穿著鍍金胸甲，腰間懸著手槍和軍刀的衛兵邁著正步走了進來。

  在衛隊長的帶領下，他們排成整齊的兩列縱隊前進，廳內的大多數人都瞬間安靜下來，仍在扭打或互相辱罵的八個人很快都被皇家衛兵拉開，被拷上鐵鏈帶走。

  隨後，幾名仆從進來打掃殘局，他們拿著掃帚和竹筐，把地毯上散落的眼鏡兒、假發、文件和皮鞋等雜物統統清理出去，人們都自覺地站起來，給仆人們騰出清掃的空間。

  等到大家重新落座，地面已經被清理乾淨了，主戰派的大臣和軍人們自發地聚集到左手邊的座位上，他們的人數佔了七成。

  主和派的人則少得多，但他們有三位內閣高官領銜，也顯得氣勢非凡，聚集在皇帝寶座的右手邊。

  薩蘭托斯·米德奈特皇帝用鐵鉤拄著金屬面甲，右手揉了揉疲憊的眼睛，說道：

  “我理解各位的舉動，咱們都深深愛著瓦爾斯塔，都是為了國家著想才發了脾氣，各位的建議我都聽進去了，各有各的道理，經過慎重考慮之後，我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眾目睽睽之下，皇帝站起身來，清晰而緩慢地說道：

  “我決定，為了避免開戰，接受索蘭國王路易斯一世提出的條件，釋放四名偷獵者，讓索蘭王國的欽差大臣帶他們回去。”

  主戰派將領諾伊萊元帥急得快要哭出來似的：“陛下！您這是怎麽了？您變了！不再是我認識的那位勇武的君王！她面對強敵從不膽怯！”

  數百個主戰派的聲音同時諫言道：“陛下！請您三思而後行！絕不能采取綏靖政策啊！那樣敵人會得寸進尺的！”

  皇帝依然不為所動，不急不緩地對著諾伊萊元帥說道：“諾伊萊，這麽多年了，你跟我出生入死，還是只會猛衝猛打，就從來不動動腦子麽？你可知我為何做出此等決定？”

  諾伊萊的火氣仍然很大，大聲回答道：“我就是個莽漢子！沒空去想那些複雜的事兒！陛下，我了解您，您面對再強的敵人也不曾退縮！像您這樣的戰爭英雄，怎麽能采取綏靖政策呢？請恕我不能理解！”

  皇帝哭笑一聲，說道：“如果索蘭王國真的和我們開戰，那些和我們積怨已久的鄰國們會怎樣？你猜他們會幫誰呢？”

  這下諾伊萊傻了眼，緩緩坐了回去，撓了撓頭，小聲說道：“也許……嗯……他們應該會幫助我們的敵人，聯合起來打我們……”

  為了安撫主戰派的情緒，皇帝說道：
  “先生們，我接受對方的條件不等於對他們屈膝投降。

  如今的局勢看來，爆發衝突是早晚的事，我們不如放過那幾個偷獵者，換取些備戰的時間。所以還請大家尊重我的選擇，理解我的難處。”

  盡管皇帝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還是有十幾位立場強硬的主戰派人士選擇起身離場，以無聲的方式表達抗議。

  皇帝的一名侍從武官走上一步，右手握住劍柄，拔出一半劍刃，問道：

  “陛下，那些人沒得到允許就離開了，要不要我帶人拘捕這些無禮的家夥？”

  薩蘭托斯皇帝搖了搖頭：“隨他們去吧，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無論怎樣都會有不同的意見，他們不是針對我，都是為了國家好。”

  “那好吧，如您所願。”侍從武官收劍入鞘，恭敬地退到一旁。

  “好了，沒什麽事兒就散會吧，辛苦大家了，回去繼續享受你們的假期。”

  說罷，皇帝起身離開會場，由於腿上和背上的舊傷發作，高大纖細的背影一瘸一拐地挪動著，讓人格外心痛。

  西蒙·加利埃尼爵士追到了走廊裡，關切地問道：

  “我親愛的小薩蘭托斯，我發現你很疲憊，適當休息一下吧，就算你是神裔血脈也禁不住整天工作到凌晨！偶爾也出去玩幾天，陪陪孩子們！”

  “謝謝您的關心，西蒙老師……我也沒有辦法，太多的文件需要批閱，太多的問題需要解決，交給其他人處理我又不放心。

  今天您也看到了，要不是我竭力攔阻，那些熱血盲目的家夥總想著開戰，真是愁死我了！”

  聽到這些，西蒙·加利埃尼不禁老淚縱橫，不管她多大了，在自己心中，她永遠還是個孩子，他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

  他是看著這孩子一點點長大的，親自教她讀書識字，看著她長成容貌冠絕天下的公主。

  看著她從一位美麗刁蠻的公主成長為如今的帝王，也見證她多年參加的無數場戰鬥，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薩蘭托斯·米德奈特的為人。

  西蒙知道，這孩子像極了她的公爵父親，是個意志堅定的愛國者。

  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民族，她付出了自己的童年、付出了青春、付出了戀愛自由、付出了左眼、左手、以及半張漂亮臉蛋兒。

  這孩子為瓦爾斯塔獻出了自己的一切，無怨無悔，從不抱怨。

  如今，看著她那滿身傷痕而又疲憊萬分的模樣，委實令他心痛不已。

  西蒙撫摸著那冰冷的鋼鐵面甲，這張臉曾經是多麽甜美，惹得全大陸的男人們瘋狂傾慕，可如今卻毀了一半。

  “我親愛的小薩蘭托斯！你長大了！變得理智，不像過去那樣衝動冒進。

  老師我……真的很為你驕傲，感謝你今天做出的決定，你再一次拯救了危難中的國家。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你的父親大人會為你驕傲的！”

  皇帝為自己的恩師擦去眼淚，擁抱了他：
  “西蒙老師，說實話，我並不喜歡自己現在的模樣，可生在米德奈特家族，我又有什麽選擇呢？”

  “抱緊我！想哭就哭出來吧！我可憐的好孩子！”

  皇帝沒有落淚，而是堅定地說道:
  “沒時間留給我們去傷感了，西蒙老師。

  如今南部的索蘭王國崛起，過不了多少時日，路易斯國王就會找別的借口來挑釁，今天的這種局面還會出現第二次、第三次……

  我們瓦爾斯塔人是看重尊嚴榮譽甚於生命的驕傲民族。

  民眾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的一時退讓只能暫緩戰爭的爆發。

  所以，我們要時刻嚴陣以待，從明天開始，我會全面重啟軍隊的訓練計劃，提前征召後兩個年度的新兵，提高500%的軍費。”

  西蒙·加利埃尼吻了皇帝的右手:
  “好孩子！但願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多活幾天！我會竭力輔佐你的！”

  皇帝微笑著握住老人乾枯的手:
  “有您在我身邊，我就安心多了，西蒙老師。

  您放心吧，我長大了，瓦爾斯塔就由我來守護。

  新的風暴已經來臨，而我會昂首面對一切挑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