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盡信書不如無書
想到此處,喬豫呵呵一笑,“少君心直口快,真乃性情中人,再說此言原也在理,何怪之有?”
祖逍笑眯眯地看著他,似乎對這番恭維很是受用。
“如果貴方實在堅持,那也不是不能答應,只是那策應之事,是否能夠商量一下?”
“哈哈,喬公真是妙人也,既然貴國如此有誠意,來而不往非禮也,我豫州又怎好拂了貴皇的美意?”
至此,雙方苦談數輪之後,終於達成了初步一致,接下來,就是各種細節的敲定。
喬豫對此十分警惕,畢竟前有臨海王劉儉上過祖逍的當,他又怎敢掉以輕心呢。
二人幾乎是逐字推敲,祖逍一直笑眯眯的,看起來似乎很大度,可不經意間,卻滿是陷阱,讓喬豫防不勝防。
九月初的天,天高氣爽,可喬豫的額頭卻冒出了一層細汗,這哪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啊,簡直就是個修行千年的老狐狸。
以他的年齡,這只能說是天賦異凜,喬豫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全力以赴。
這些條款都關系到國家的利益,喬豫不敢大意,萬一出了紕漏,他這張老臉也沒地方放了。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二人才把條約制定下來,喬豫拿起來逐字逐句讀了好幾遍,自我感覺應該毫無漏洞了,這才放下心來。
可一抬眼,看到祖逍唇邊的一絲微笑,心裡咯噔一下,難道他又上當啦。
不放心地再次瀏覽了一遍,確定還是沒有問題,看來他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喬公還有什麽意見要補充麽?”
現代的各種保險合同條款,才是玩文字遊戲的高手,祖逍沒賣過保險,但作為現代人,看也看得多了。
跟他摳字眼,玩花樣,恐怕古人在這方面還是不夠看。
“應該……沒有了,少君呢,是否確定已經擬好?”
喬豫自認這份約定滴水不漏,祖逍既然帶了他父親的大印過來,就足以代表豫州刺史的權威。
只要他答應了出兵許昌一帶,一切都好說。
“已經擬好了,要不我們先蓋印吧。”
喬豫那邊,不可能有劉曜的印鑒,但他深得對方信任,帶了蓋有劉曜大印的空白文件過來。
雙方蓋過印,此事就算是塵埃落定,大趙與豫州達成了軍事同盟,在石勒的問題上,相互間必須進行軍力支援。
喬豫歸心似箭,劉曜如今被困在新安城中,還在等著他的好消息。
“少君打算何時調兵?”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大趙如今的困境是迫在眉睫,每多等一天,形勢就更危險一分。
“唔,喬公請放寬心,既然雙方已經達成了約定,我豫州自然會遵守。
這樣吧,我即刻趕回雍丘城,與家父商量之後,盡快行動,最遲……不超過三天吧。”
“三天?會不會太慢了,少主可以再快一點麽?”
三天的時間,東線又不知道會戰死多少士卒,雖然不可能會被對方突破防線,但肯定會加重損失。
“喬公覺得三天太慢了嗎?在下覺得已經是最快行動了,抱歉,實在沒辦法再加快行動。”
這個時間是祖逍和韓潛推測出來的,不可能改變,而且,他不希望暴露豫州軍的真正實力。
喬豫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份了,祖逍畢竟只是個少君,沒辦法自己做主,他必須要回去請示祖渙,才能有下一步的動作。
光是從南陽趕到雍丘,再到許昌,快馬加鞭也要兩天的時間,調集兵馬還需要時間。
祖逍說三天,確實沒有耽誤,喬豫想了想,也沒辦法,隻得笑道。
“三天就三天吧,是老夫太心急了,還望少君不要怪罪。”
“喬公關心貴國安危,也是情有可原,在下怎會怪罪呢?”
二人相視而笑,如今他們可是同盟關系了,彼此間自然要比之前親密許多。
至此喬豫也算是圓滿完成任務,於是立馬告辭,連夜趕回新安城了。
這邊祖逍收好合約,見過馮鐵,將許昌那邊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後者對於他的反間計,也表示了讚同。
“少主此計甚妙,不過也無法對石虎所部造成大的打擊,最多只能打亂對方的部署,為己方贏得回旋的時間。”
這一點祖逍也很清楚,他在軍事上沒什麽經驗,全靠著超強的頭腦進行預算。
馮鐵是豫州軍中最能打仗的人,祖逍自然不會托大,此時立刻虛心求教。
“馮叔,石虎勢大,朝廷那邊王敦又已經起兵,不可能會有任何的援軍了。
那些塢堡主又各懷心事,兩邊逢迎,我祖氏此戰關系到生死存亡。
小子年少,沒經歷過大事,祖父又不在了,還請馮叔不吝賜教,用以教我退敵之計。”
馮鐵抬眼,見面前的少年坦然相對,臉上一貫的笑容也隱沒了,面色鄭重。
“少主說哪裡話,馮某追隨宗主十多年,親如家人,又受他臨終所托,斷斷不會棄豫州安危而不顧的。”
祖逍要的,並不是馮鐵嘴上表忠心,軍事指揮確實是他的短板,他從來也不避諱。
“少主請看,這是豫州地圖,石虎如今應該在這一帶……”
幸好,馮鐵並沒有給他多想的時間,拿過軍事地圖鋪在面前的桌案上,直接就開始分析起來。
祖逍立刻收斂心神,全力以赴,一邊聽著馮鐵的分析,一邊在腦海中迅速地對比著韓潛的戰略分析。
很快他就發現,馮鐵的眼光確實要比韓潛更精準,說起來簡單明了,直指要害。
“石虎其人行軍風格粗狂,但每每又有奇詭之舉,飄忽不定,讓人難以捉摸。”
馮鐵與石虎對戰多年,對他的了解很深,而祖逍對他的印象,則來自於後世的史書,甚至是野史傳奇。
因此他的結論就有些過於刻板,並不如馮鐵那般接近真實,這很可能導致了他的誤判。
祖逍心中暗自警醒,看來掌握了一些史料也不是萬能的,許多事還是要根據實際出發去推測。
如果固守著史書中的那些描述,便自以為掌握了預言能力,那便大錯特錯了。
盡信書不如無書,畢竟古代的史書,很多都不是當時文人書寫的,像《晉書》就是唐代名相房玄齡所主持編撰。
先不說裡面的史料是否準確,作為王朝正統的維護者,他在編撰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帶上個人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