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回家（二）

  今年李喬答應媽媽，要去看一次外婆，雖然肯定還是沒辦法陪外婆過春節，但能去一次，想必外婆還是很開心的。

  李喬外婆家位於距離JH市區80公裡之外的一個小山村，以前都是土路，路況很糟糕，但前年已經修好水泥路，現在開起來已經是很愜意的一件事，而且山村的旅遊也發展起來了。

  李山開著車，吹著口哨行駛在山路上，顯得很輕松，在城市待久了，能到農村去會感覺很放松，這也是最近農家樂那麽盛行的原因。

  “爸，我記得小時候在這條河抓過魚吧”，
  李山看了看路旁的小河，“我忘了，估計是吧，那時水比現在清，你還可以在河裡洗澡”。

  “我記得小時候來外婆家都是坐那種很破的中巴車吧”，
  “是的，都是二手的中巴車，而且一天只有兩班車，早上，中午，那時在農村生活太辛苦了”。

  “但很好玩，空氣也好”，李喬說。

  此時李媽媽插嘴，“喬，還記得你在外婆家闖禍的事情嗎”？
  “有嗎？不可能吧，我從小就很乖吧”。

  原來有一次，李喬的外婆在洗碗，李喬也在一旁坐在水槽上看著，結果外婆臨時有事走開了，本來是很平常的一間事，但鄰居家的一條大狗躥進來嚇的李喬哇哇叫，可外婆不知道，李喬抄起手邊的碗就去砸大狗。

  結果劈裡啪啦的，一會兒，李喬就把所有的碗都砸了，等外婆回來的時候氣的臉都綠了，從那以後，外婆老人家就禁止李喬接近一切易碎品。

  那時李喬3歲，想起了都快是20年前的事情了，李喬是忘了，但李山和李媽媽永遠忘不了。

  因為老一輩人是很迷信，“砸飯碗”是不好的兆頭，可能外婆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外孫不僅沒有砸掉自己的飯碗，還拿了一個大大的，一輩子都吃不完的飯碗。

  “反正不管什麽，都是小時候不懂事啦，誰還記得”，李喬自我解嘲。

  李喬對外婆的印象是很不錯的，原因很簡單，外婆溺愛他，那時改革開放了，舅舅也賺了些錢，所以李喬外婆家的經濟情況是村裡最好的，在外婆家，電視機，DVD一應俱全，特別是一台高仿版的任天堂“紅白機”，對於90年代的孩子來說，那就是寶貝了。

  “記得小時候在外婆家最舒服了，所有在家不能做的事情，在外婆家都隨便做”，
  “比如打遊戲機，在咱們家是明令禁止的，還有喝可樂，在咱們家也是禁止的”。

  李媽媽說：“還好你沒有被你外婆慣壞了，謝天謝地了，李家祖上積德”。

  李山呵呵一笑：“也是咱們兒子自己素質高”。

  “這話我愛聽”，李喬說。

  “要不我們這次把外婆請德國去住吧，我想好了，先禮後兵，不行就強行拉走，不能再讓外婆一個人在農村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李媽媽說。

  李山也在一旁附和，“就怕老人家放不下”。

  *****
  “啪”！！！
  外婆老人家把拐杖擊打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脆響，“你還威脅我了？小家夥，信不信外婆打你屁股”。

  原來李喬剛提拋棄老宅的事情，外婆就火了。

  “外婆，又不是不回來了，就是去玩幾年”，
  “我一大把年紀了，萬一……”，
  外婆的思想是很傳統的，她是想到那方面的事情了，老一輩的人說死在外面就是孤魂野鬼的。

  李喬算是徹底被打敗了。

  “外婆，你怎麽說也是五四運動以後出生的人啊，怎麽思想這麽老啊”。

  又是“啪”的一聲。

  “現在竟敢嫌棄外婆了”！！

  李山，李喬，李媽媽交換了眼神，這個老太婆比慈禧太后還倔，還是算了吧，玉皇大帝來也請不動。

  只要不提挪窩的事情，外婆還是很和藹的，馬上換了一副表情。

  “來，告訴外婆，你今天想吃什麽”？
  “對了，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吧”？
  “有了”，
  “金華本地的女孩吧，外婆告訴你，娶老婆一定要找本地人，知根知底，踏實”。

  呵呵，李喬肯定不會笨到實話實說了，何況外婆也不知道烏克蘭在哪。

  但外婆是很精明的人，“對了照片給我看看”。

  李喬呵呵一笑，“誰會把女朋友的照片隨身帶啊”。

  外婆非常和藹的笑了，“外婆是老了，不是傻了，你以為我不知道現在拍照是用手機嗎”？
  李喬額頭上冒出三條線，“呵呵，別的思想很老，但這個倒是一清二楚”。

  李喬掏出手機，調出幾張和粉絲的合影忽悠外婆，外婆看了看，不高興，“你這麽多女朋友啊，有合適的就定下來，不要亂來”。

  “哦，我知道了，外婆”。

  “行了，我去給你們做飯了”，
  李媽媽也跟過去幫忙。

  李喬和李山走出老宅透透氣，“爸，如果外婆真不願意走的話，那麽我們出錢給外婆家裝修裝修吧，你說呢”？
  “你舅舅早就是這麽打算的，但你外婆不同意，你知道的，老人家思想很傳統，沒辦法了”。

  “挺心疼外婆的，但又不能在這陪她”，
  “你有這一份孝心就行了，你看外婆看見你多高興啊”。

  “那倒是，都說隔輩親”，李喬說。

  *****
  午飯做好了，四個人一起吃飯，外婆又說起李喬小時候砸碗的事情。

  “不瞞你們說啊，當李喬選擇踢球的時候，我失眠了一個星期，我想這一下可完了，這家夥從小砸了飯碗，長大又玩個球，都不吉利啊”。

  李喬差點嗆著，外婆老人家顯然是不清楚吃飯的時候是不能講笑話的。

  “你老別瞎說了”，李媽媽說。

  外婆呵呵一笑，“好，我不烏鴉嘴了”。

  “我們也不是那個意思”，
  外婆擺擺手，示意啥也別說了，吃飯吧。

  飯後，李喬陪著老婆去散步。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外婆說。

  “九十九哪夠啊，要一百九十九”，
  老婆哈哈一笑，“你就是嘴刁”。

  隨後外婆露出狡黠的目光，“喬，外婆是傳統了點，但外婆不傻，你既然有女朋友，幹嘛拿其他女孩子的照片騙我”。

  汗！！！
  李喬不好意思的說：“呵呵，你怎麽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怎麽知道的，你先告訴我為什麽騙我，她不是金華本地人嗎”？
  李喬點點頭。

  外婆呵呵一笑，“那有什麽啊，我也就是嘴上說說，不是就不是唄，難道我還會反對”？
  “她也不是中國人”，
  這一下外婆有點驚倒了，“不是中國人”？
  外婆想了想，說：“也行吧，反正你不吃虧就好”。

  “什麽吃虧不吃虧的，我們是自由戀愛”，
  外婆呵呵一笑，“有沒有照片”。

  李喬調出和狄安娜的合影給外婆看，外婆剛開始滿臉嚴肅，但看著看著就樂了。

  “臭小子很有眼光啊”，
  李喬呵呵一笑，“我的聰明才智是遺傳外婆的”。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外婆說。

  *****
  晚飯後，李喬陪外婆一起看電視，“喬，幫外婆把眼鏡拿來”。

  “哦”，
  李喬伸手一拿，不小心打翻一個箱子。

  “我的紅白機，外婆你竟然還留著我的紅白機”，
  外婆淡淡一笑，“看見它就想起你”。

  李喬心裡泛起一陣暖意，原來是因為這樣外婆才至今保存這台遊戲機的。

  “外婆，現在想我很方便的，我們可以視頻，用手機，電腦都行”。

  外婆擺擺手，“我不是想你，是想當年的那個小家夥，那個穿著開襠褲認真打遊戲的小李喬”。

  李喬也笑了，他也突然想起當年的一些畫面了，多麽無憂無慮的時光，如果能回去，李喬願意用現在自己的一切去換。

  “那我給你留一樣東西，你以後看見它就可以想起我”。

  “不了，現在變了”，
  李喬明白了，現在睹物思人已經不流行了，隨時都可以聯系到對方，其實外婆的話細細想一想，還是很有哲理的。

  “外婆，你真的不需要我為你做任何事情嗎”？
  “需要啊，外婆需要你留下”，外婆心想。

  但這樣的話，所有老年人都會想，但也都不會說出來。

  外婆擺擺手。

  “外婆，我現在賺錢了，很多很多”，
  “你想收買外婆嗎”？
  李喬呵呵一笑，外婆的嘴太刁了。

  “那算了，我可不管你了，隨你去吧”。

  *****
  李喬在外婆家只能待兩天，第二天晚飯，一家人弄了一桌豐盛的，就算是提前到來的年夜飯吧。

  “外婆，大年三十不能陪你了，我提前祝你新年快樂了”。

  外婆很開心，笑的都快合不攏嘴了。

  “那我也祝我們家的臭小子把球玩好”，
  “外婆，球是踢的，不是玩的”。

  “都一樣”，外婆嘴硬道。

  那一夜是李喬十幾年來第一次陪外婆吃年夜飯，雖然還是提早的，但外婆老人家感受到了一份久違的快樂。

  第二天李喬離開了外婆家，臨走的時候，李喬留下一副A4紙打印的照片，那是他去鄰居家打的。

  照片上是李喬和外婆未來的孫媳婦狄安娜。

  外婆看了，會心一笑，心想：“這以後我的重外孫是個什麽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