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說話盡量簡單點
  王雱皺著眉頭道：“這是後期，咳的很嚴重了，好不好看運氣。但不論如何還是要賭一把的，你們衣服肮髒身上卻沒有藥味，看似你根本沒喂孩子吃藥？”

  婦女低聲道：“吃藥能好嗎？”

  王雱楞了楞，隻得道：“好的幾率……的確很小。”

  婦女便有些難過的點點頭，紅著眼睛道：“那便謝謝衙內爺關心了，每到春冬季節，相關藥材漲價嚴重。不是我心狠不管二小子了，而是活著的人也要糊口。我雖然看過一次郎中、有方子，卻買不起藥了。”

  “給你。”

  騎在毛驢上的二丫伸出小手來。

  婦女愕然的去接過一看，是六個銅錢在手心裡，銅錢還有熱氣。這原本是二丫打算用來吃米粉的。

  婦女有些哭笑不得，區區這點錢又能有什麽用呢。

  但好歹也是人家的心意，婦女也不好意思在多說什麽。

  王小丫又說道：“大嬸，我只有這點錢了。”

  王雱道：“類似這種情況不止你，其實舒州百姓許多都面臨著。這樣吧，相遇算是你我緣分，過多的我不能做，我爹懂醫理，倒是可以讓我爹爹給你診斷一下，開個方子。”

  婦女低聲道：“多謝衙內照顧，其實我家是請不起郎中的，我的方子，正是王安石相公給開的。祝福他好人一生平安。”

  王雱楞了楞，看著她遠去。

  老王很窮，也因這類事做的比較多。所以當時二丫會說“咱爹借出去的錢都收不回來”。

  很顯然這個婦女既然見過了王安石，那麽老王會好人做到底，除了方子還會接濟她一些錢的。

  只是說那是杯水車薪，眼看孩子救活的幾率太低了，婦女說出了“活著的人還要吃飯”的話來。表示她不想在這個無底洞上投入過多了。

  這不是她心狠，是這個時代就這德行。人口起不來的原因之一就是這個。

  不止她要面對。

  其實王雱已經夭折了的弟弟妹妹，就死於這個病狀。王安石本身就是名醫，即便不富裕也不缺藥材，但孩子仍舊病死了。這就是現實。

  說起來，王安石這個大改革家一生都在為了這些事努力著。

  起初他路數錯了，整天拿錢去接濟窮人，越接濟問題越多。

  就此，王安石也在底層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後來他總算弄明白了，這些問題的根源在於：巨商壟斷和哄抬物價。

  大宋除了有嚴重的田地兼並外，商業兼並更是嚴重，加上交通的不便，土匪山賊遍布天下影響著商道，讓各地間相互通貨效率太低。

  這種封閉環境中能存活下來的，是權貴家的壟斷巨頭，或者商會聯盟。

  治療咳嗽的只是一些普通藥材。但那婦女說每到春冬季節就會大漲。這便是資本的尿性：價格不依物資本身、依照需求而定。

  除了藥材外，其實大宋各行各業其實都是這情況。

  於是許多年後，大魔王一上台就提出了《市易法》。

  市易法是怎麽一回事呢？
  說白了是國家儲備制度，王安石要求各級政府，在物價低的時候繞開商會聯盟，收購諸多的物資進行國家戰略儲備。

  譬如大魔王要求官府用財政、於平常時期儲備足夠的“呼吸道藥品”，然後在春冬季節時候平價放出來供應。

  這樣一來，大魔王當然就把天下的“司馬小花和西門慶”們得罪光了。

  這個群體的背後其實就是天下的官僚。官商勾結那不是說著玩的。

  於是王安石又不能在大宋的寬松政策下殺人，變法必然就撲街了。

  說白了沒有撲街的法律，只有撲街的法官。

  王安石的變法當然有毛病，有漏洞，有缺點，不過他拗，也終其一生都在和這群小強鬥爭。

  他的想法不成熟，但是接地氣，因為他的一切不是來自書本，而是來自於底層的百姓狀況。

  想著，王雱還是遠遠看著無助婦女的背影，實在沒什麽好的辦法，要看天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