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羽人梅墨客

  在殺死兩隻繭人後，陳景沒有仔細去觀察屍體，沒有搜索房間，沒有去觀察屍體血液的奇詭流動，他轉過身，手握焰型直劍“天心”，快步跑動著，好像房間裡有一顆定時炸彈一樣。

  佩戴天心的陳景發現，天心對他的影響並不是梅墨客說的所謂的冷漠，冷酷，冷血。而是一種洞察，一種俯瞰，一種高高在上，俯視一切東西的冷靜和理智。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梅墨客毫無疑問是危險的，即使他沒有表露出惡意，但沒有表露惡意不代表對陳景沒危險，有許多種可能。

  比如說，梅墨客擁有高超的修為或神奇的術法，因此可以瞞過何莉莉的惡意偵察。

  比如說，梅墨客當時是沒有惡意的，但是只剩下他最後一人，吸收鮮血成為天使後，他是否還是沒有惡意呢？誰也不能做出保證。

  再退一萬步說，即使梅墨客真的從頭至尾沒有惡意，那他成為天使後，會不會出現吸收靈氣，走火入魔之類的狀況，對周圍橫加殺戮呢？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在梅墨客成為天使之前，將梅墨客殺死，以免他成為天使，實力變強，難以遏製時處於不利地位。

  雖然這看上去很冷漠，很冷酷，但佩戴著天心的陳景不那麽想，這顯然是一種理性的決策。

  然而，這種理性的決策，是不被一般人所認同的。

  快步往回走的陳景看到了每個人的表情，道南的專注，何莉莉的訝異，張桃嬰的不知所措，李艾單的摸不著頭腦，李司的面無表情。

  想讓人總是保持理智，是一種奢侈。

  佩戴著天心的陳景輕易就洞察了每個人的思緒。

  你瞧，道南身為想要成為戰修的戰士，卻一直在逃避，想要靠突破意志成為修行者，不想走旁人的道路。自命不凡的同時，又因為自己作為隊伍裡唯一的普通人，感到不安，總是想發揮自己的價值。

  你瞧，張桃嬰的樣子，呵，一直偽裝成柔弱的女性，實際上呢？柔弱是她的偽裝，她只是想利用他人，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冷酷和殘忍。她肯定也想得到現在回去殺梅墨客的做法，但是她不會說出來，因為說出來就要敗壞她塑造的人設，就要讓她站在所有人的中心點。

  你瞧，何莉莉在驚訝，她在驚訝什麽呢？她作為訓練有素的修行者，按道理肯定能想出來，現在快速回過頭，去殺了梅墨客是最好的選擇，可她卻沒有這麽做。

  你瞧，祭司大人已經猜到了我的想法，她肯定會默許的，因為這就是人性，大人物總不願意去冒風險，但她又不想降低自己在我們眼中的格調，讓我們對她產生猜忌。

  ……

  人性總是軟弱的，人類總是喜歡調和的，不把他們逼到沒有余地的時候，他們總是不會去想最佳最理性的處理辦法。

  而人性也同樣是從眾的。

  羊群總會被羊擠著，跟著潮流走，而在需要緊急做出抉擇時，所有人都會跟著第一個那麽做的人。

  手持焰型直劍“天心”，陳景跑到了門口，沒有停下腳步，還對著其他人說道：“去找梅墨客！”

  “在他變成下一個天使之前阻止他！”

  “他沒被釘在木樁上！”

  不需要也沒有時間討論說服。

  不需要也沒有時間講那麽多道理。

  讓一群人跟隨你的行動，正確的做法是喚醒他們的恐懼和盲從。

  讓他們想起之前那個帶有惡意的天使是何等的可怕，那還是被釘在木樁上的，如果，是一個可以走動，可以閃避攻擊的天使呢？

  恐懼就能激發了。

  有第一個人跟著你，就會有第二個，有第二個跟著你，就會有第三個。有第三個人跟著你，所有人都會跟著你。

  佩戴天心的陳景，認為自己已經深刻洞悉了身邊人的所有人性。

  他也沒有說真話，畢竟，梅墨客變成有危險的天使，從而對他們有威脅，只是之前討論中的某個可能性。

  因為一個危險的可能性，要求人們做積極主動的應對，是很困難的。

  必須把它放大，放大到能激起旁人的恐懼。

  就在陳景快步走著，道南等人也跟上時，陳景突然發現自己走不動路了。

  他低頭，見到蛆人的屍體伸出極其乾癟但屬於人類的手，抓住了陳景的腳。

  “把劍丟了。”李司的聲音深深傳來：“你已經受到它的影響，快要走火入魔了。”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在了陳景頭上，陳景瞳孔猛的一縮，將那把劍像丟毒蛇一樣丟了出去。

  之後，他才大喘氣了起來，仿佛從深水中出來。

  “我差點忘了，你是體境的奇能異士，越級使用血境的靈器，反噬是會大得多的，我一開始應該注意這點。”李司撿起了劍，語氣沒有起伏的說道：
  “好些了嗎？”

  陳景額頭滲出了汗，他回想起了之前發生了什麽，有一種自己被某種東西附身，做出各種正常不會做的事的感覺。

  這一刻，陳景對於走火入魔，對於成為道奴，終於有了一種實質性的體驗和理解。

  那是完全失去人性的冷漠。

  陳景閉目冥想片刻，說著：“好一些了。”

  “嗯。”李司不置可否，對其他人吩咐道：“搜索一下兩個繭人的房間。你再休息一會兒。”

  陳景沉默看著他們搜著房間，腦海中還殘留著先前的影響，整個人頗有種恍恍惚惚的感覺。他選擇繼續閉目冥想休息。

  “如果他真的變成了天使該怎麽辦？”張桃嬰一邊搜東西，一邊擔憂的問。

  “或者是什麽妖怪之類的。”何莉莉說：“你們真的相信是變成羽人嗎？看看我們之前打倒的都是些什麽……”

  “希望不會……”李艾單看了眼閉目冥想的陳景。

  等陳景睜開眼睛結束冥想，確認那種感覺基本消失時，其他人也搜索好了房間，地上的血跡也消失得差不多。

  之後，陳景他們去了先前梅墨客所在的房間，同樣保持著警惕。

  那個和藹的老者已經穿上了不知道在那裡找到的袍子，微笑的看著陳景他們。

  如果忽略他背上的沾有油汙的羽翼和白色細管，他看起來頗有種和眉善目出家人的感覺。

  陳景沒有說話，張桃嬰先小聲說：“好古怪的樣子。”

  何莉莉笑了笑說：“看起來事情的發展沒什麽問題，至少看起來不像在往壞的方向發展。”

  從她輕松的樣子，大概是沒察覺到惡意。

  道南“嘖”了一聲，好像不知道說啥。

  “閣下，向之前的冒犯道歉，閣下現在的樣子是？”李司說。

  梅墨客笑道：“沒關系。至於我現在的樣子……”

  他背上長出的白色細管越來越多，像觸手那樣舞動。

  “你們可以叫我‘觸火者’，雖然這確實和典籍上記載的羽人有所差別，但我已經踏上了正確的道路。”

  “我再也不是凡人，而是超越了凡人的形態，上天眷顧，上天眷顧啊！”

  他說著說著，跪了下來，對著天空朝拜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