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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與劍之最後的國界》第719章 科諾托普戰役八
  第719章 科諾托普戰役八

  如果是以往,這樣一場並不大的敗仗並不會對軍隊的士氣造成多大的影響。

  可這是在科諾托普,是在親俄的地區。葉利謝伊們的戰敗,讓棱堡內當地的哥薩克和民兵們軍心再次不可避免的動搖,連帶著連徹辰率領著的布拉茨拉夫的哥薩克也受到了影響。因為所有的哥薩克本是一家,他們坐在一起說著話,很容易將悲觀失望和不滿的情緒傳染給其他人。

  在科諾托普堡內的廣場上,一名年輕的哥薩克樂師盤腿坐著,他拉起了裡拉琴,輕聲地用百靈鳥般的嗓音唱道:“你停一停,轉過身,瞧一瞧,細思量,你已擁有太多,還填不滿你的奢欲,別人一無所有,你也會和他一樣。慈悲的上帝主宰一切,全知全能,他會把世間萬事放在天平上稱,他會把禍福讓大家均分,很公正。既然你有的是智慧,能凌空高翔,就該以你的聰明往深遠處想想……你停一停,轉過身,瞧一瞧,細思量,你這個人天生就這麽愛打仗,用弓箭,用火藥,用刀劍,還用槍,多少騎士和騎兵在你面前把命喪,誰用刀劍打仗,誰就在刀劍下身亡!你停一停,轉過身,瞧一瞧,細思量,趕快把那份傲慢攆出你的心房,轉過身,望一望,波托克是你的家鄉,你卻來到斯拉武塔這遙遠的地方。無辜的人你揪住耳朵,剝奪他自由,你目無君主,目無議會,稱霸稱王。嗨,你清醒清醒,頭腦千萬別發狂,因為你是統帥,權杖握在你手上,你忘乎所以,想怎麽乾就怎麽乾,整個波蘭竟被你弄得地覆天翻。”

  這首《波托克的領主》本是用來諷刺波蘭的貴族,可這時候哥薩克唱來,意指誰那是昭然若揭的。

  在他的身旁,團坐著的哥薩克們的臉色在篝火的照耀下讓人一望便知——一臉的漠然、淡漠。

  連布拉茨拉夫的哥薩克都概莫能外。

  仿佛哥薩克樂師諷刺的不是他們的長官,而是個陌生人一般。

  一曲終了,哥薩克樂師在琴弦上彈下最後一個長音。余音繞繞,他本準備再彈下一曲,可就在這時,哥薩克樂師手中的裡拉琴突然被人一把奪了走。

  哥薩克樂師和聽眾們猝不及防,待他們揚起頭,卻見一名身穿鏡甲的軍官手提著裡拉琴對他們怒目而視。

  葉利謝伊,是葉利謝伊。

  從他人口中得知了歌曲大意是葉利謝伊惱怒於此人詆毀徹辰,故而他一把將裡拉琴奪過來後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他再一把抓住了哥薩克樂師的衣領,對其怒目而視地呵斥道:“你敢詆毀團長!”

  這名哥薩克被葉利謝伊的突然出現嚇得面無血色。他兀自狡辯道:“我……我沒有。”

  “沒有!”葉利謝咬牙切齒,他一拳將此人打倒在了地上。

  這下,葉利謝伊的舉動可惹了眾怒。

  這位年輕的哥薩克在科諾托普很討其他哥薩克的喜歡,是個人見人愛的家夥。科諾托普的哥薩克們同仇敵愾了,他們扶起了被打倒在地的哥薩克樂師,然後和葉利謝伊身後的德意志雙手劍士起了衝突。

  徹辰本在房間內,皮德羅正陪他喝酒解悶。此時聽到外面傳來的爭吵聲,徹辰走了出去。

  “謝苗,發生了什麽事情?”徹辰問道。

  話一出口,徹辰才想起,謝苗已經被他派去護送法蒂瑪了

  “團長,葉利謝伊他和科諾托普的哥薩克們打起來了。”臨時代替謝苗的黑森子爵說道。

  “這個葉利謝伊,怎麽這麽沉不住氣!”

  徹辰氣的一跺腳。他本穿著件單衫,此時也顧不得穿衣服了。他拿起馬刀就和皮德羅往廣場而去。

  廣場上,赫瓦德基連長和狄莫謝夫連長已控制住了局勢。

  赫瓦德基連長原本也是在自己的房間內和兩位來自布拉茨拉夫的連長喝酒的。

  當時雖然三人誰都沒說話,只是在一個勁的喝酒,可任誰都感受得到,房間裡的氣氛是沉悶的。對於徹辰吃了敗仗,傑米德·波波維奇和狄莫謝夫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頭也慢慢的喪失了堅守住科諾托普的信心。

  若是連一萬人都對付不了,何談對付六萬人?
  哥薩克就是這樣,在你聲勢煊赫、百戰百勝的時候,無數人都會跟著你;而當你打了敗仗,流露出頹勢,他們又會離你而去,甚至於把你打落下馬交給敵人以換取自己的生存。

  當然,兩位來自布拉茨拉夫的哥薩克連長雖然越來越喪失信心,但還不至於做出賣友求榮的事情。

  當葉利謝伊和哥薩克琴師在廣場發生衝突時,喝的最多的傑米德·波波維奇早已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半張臉壓在桌上睡熟了並且打起了呼嚕來。

  赫瓦德基連長勒令住了自己的部下,而葉利謝伊也被費多特拉了住。

  “葉利謝伊,團長來了。”緊摟住葉利謝伊雙臂的費多特見徹辰終於過了來,高聲說道。

  徹辰走到葉利謝伊的面前。

  在火光下,徹辰看到葉利謝伊的嘴角破了,臉頰也現了淤青。

  看到自己的部下受傷,徹辰也是一陣心疼。可他強忍著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葉利謝一抹嘴角的鮮血,他說道:“團長,這些人唱曲子詆毀你。”

  “團隊長閣下,兄弟們只是因為打了敗仗心情不好聽點小曲解解悶。”赫瓦德基為他的部下開脫道。

  同時的,他張開手臂把自己的人護在身後。那意思很明顯,如果徹辰要處罰他們,除非從他的身上踏過去。

  狄莫謝夫看著看看赫瓦德基又看看徹辰,左右為難。

  赫瓦德基無疑是個愛護部下的好長官。

  如果不是在戰時,不是在科諾托普,對於赫瓦德基,徹辰無疑是會喜愛的。可是現在,城外聚集著一萬多的敵人,並且還有五萬沙皇俄國的大軍馬上就要開到,科諾托普堡內只有四千人,要堅守住這裡,沒有團結一心、眾志成城的信念無疑是不行的。

  赫瓦德基的心慈手軟和軟弱,無疑助長了本地哥薩克怯戰和畏戰。而這種氛圍若不及時遏製的話,它就會像瘟疫一樣傳染到布拉茨拉夫哥薩克的身上。

  不,它已經開始傳播了。

  “赫瓦德基連長,我曾經說過:誰要是不願意留下或者心向俄國,他們可以離開,可隻局限在那三天。可現在又有人動搖軍心。我不得不動用軍法了。”

  此時,徹辰已經決定要殺一儆百。

  哥薩克和他帶過的傭兵團不同。哥薩克們性情豪放、崇拜強者;要管束他們,讓他們心服口服,只靠懷柔和恩惠是不夠的,還要靠鞭子和馬刀。

  耳聽徹辰的口氣如此的堅決,赫瓦德基明白,這位布拉茨拉夫團隊長是動了殺心的。他強辯道:“團隊長閣下,他們是我的部下。哪怕他們犯了過錯,要處罰也得由我來吧!”

  “我現在是科諾托普的最高長官。”徹辰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

  這時候,赫瓦德基的部下,那位哥薩克樂師見徹辰口氣堅決,料想自己落到他手裡絕沒有好下場。他高聲說道:“你這個異端。我不知道布拉茨拉夫的哥薩克兄弟們怎麽會選了你做團隊長,可是我就是不服氣你。我們哥薩克和俄國兄弟有著一樣的信仰,有著同樣的血脈,為什麽要骨肉相殘!我們該一同去殺萊赫去!”

  這話已經不是動搖軍心那麽簡單了。

  徹辰的右手握成了拳,他只要抬起手一揮,葉利謝伊和他身後的雇傭兵們就會一擁而上,將這個膽大的哥薩克樂師拿下。

  他只有這麽做,也必須這麽做。

  因為徹辰看到了,四周圍的哥薩克,許多人,不僅是科諾托普的哥薩克,連布拉茨拉夫的哥薩克都露出心有戚戚的樣子。

  就在徹辰舉起一右手的時候,準備下令強行拿下哥薩克樂師的時候,城牆上的衛兵突然喊道:“團隊長、連長,你們快來看看!”

  那喊聲是如此的焦急和不安,徹辰和赫瓦德基都以為是俄國人發動了夜襲,二人顧不得彼此間剛才的劍拔弩張,他們帶著手下人匆匆忙忙地上了城牆。

  來到城牆上,徹辰和赫瓦德基才發現事情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麽回事。

  瓦西裡·舍列梅傑夫並沒有派兵突襲。

  當然,他也沒有在城下乾等著阿列克謝親王的到來,他的軍隊正按照沙皇俄國軍隊的“優良傳統”,到處放火打劫。

  烏克蘭的農民和哥薩克將俄國人當做兄弟,可俄國士兵卻沒有對待兄弟的覺悟。

  那些回到自己的家中歡迎俄國兄弟們到來的烏克蘭農民被破門而入的俄國士兵們打倒在地,他們的妻女被凌辱,他們的糧食被收刮一空,他們的牲畜被牽走,最後,連他們賴以棲身的茅草屋也被付之一炬。

  科諾托普堡內的哥薩克雖然看不到前面發生的三件事,可那黑夜中將地平線映成白晝的火光,無疑告訴他們,這些事情是一定在發生的。

  赫瓦德基的心在滴血了。這時,這位軟弱的老連長的戰士之心在逐漸的複蘇。

  “我要和這些畜生乾。”老連長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此時,赫瓦德基連長終於抖擻起了精神,昔日的虎威在他身上重現了——像驚醒的睡獅發出咆哮、像凶狠的狼在草原上奔跑。赫瓦德基連長手擎權標,他披散著皤然白發,用拳頭捶著胸口,用雷鳴般的聲音,發出了心中的呐喊:“我要和這些畜生們乾!”

  “和他們乾!”一旁的哥薩克們舉起馬刀齊聲應道。

  徹辰看了一眼牙呲目裂的老連長。

  此時他甚至有些感謝瓦西裡·舍列梅傑夫,這位俄國將軍終於做了件“好事”,把哥薩克們團結到了自己這邊。

  “衛兵,你去把剛才那個鬧事的哥薩克樂師帶上來,帶上來讓他看看,他所謂的同胞兄弟是怎樣對待自己人的。”徹辰如此命令道。

  哥薩克樂師被帶了上來,和他一起的還有十幾名參與了鬥毆的哥薩克
  “看到了吧,閣下。”徹辰轉身一指外面的火光,對這位哥薩克樂師說道,“您去跟這樣的敵人講情講愛吧,他們甚至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哥薩克樂師和他那些同伴都被漫天的火光驚呆了。

  “我的家在那裡,它燒起來了。”有人說。

  “我的莫妮卡,莫妮卡。”有人喊。

  哥薩克樂師喘著粗氣,他說道:“畜生啊,畜生!真是野獸!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把禽獸和魔鬼當成了兄弟!”

  罵完,哥薩克樂師突然平靜了下來。

  他偏轉過頭看向徹辰。

  “團隊長閣下,剛才你是否是想處死我。”

  “是的,因為你違反了紀律。”徹辰說道。

  哥薩克樂師點了點頭。

  他臉上竟然出現了一抹笑容。

  “那我接受處罰。不過在此之前,是否能讓我和您單獨說句話。”

  這是個很奇怪的要求。

  葉利謝伊擔心這個哥薩克樂師是想趁機挾持徹辰,他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而徹辰本以為這位哥薩克樂師是想為自己求情,可從他的眼中,徹辰卻沒有看到對生的渴望,只有淡然和平靜。

  終於,徹辰說道:“跟我來。”

  接著,他和這位哥薩克樂師走進了一段黑暗的城牆中。

  過了一會兒,二人出了來。

  “把他關押起來,明天行刑。”徹辰對葉利謝伊命令道。

  赫瓦德基連長本以為徹辰會寬恕這個孩子,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錯誤,並且這錯誤也不是無可挽回的。可徹辰並沒有,這讓老連長不由得長歎了一聲。

  狄莫謝夫拍了拍老連長的肩膀,試圖安慰他。

  葉利謝伊將哥薩克樂師的手拷了起來。當他押著他走過站在一旁的那些同伴身旁的時候,年輕的哥薩克樂師笑著說:“我請求團隊長閣下寬恕了你們,別學我,我錯了。團隊長和我們才是兄弟,俄國人不是,他們是披著羊皮的狼,是我們的敵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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