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細川藤孝
  出了門之後，淺井長政明顯感覺到細川藤孝兄弟對自己的態度越發恭敬了，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這完全都是因為錢。

  事實上昨天他也在阿國那裡稍微打聽了一下，細川藤孝兄弟作為大將軍的家臣，的確是經常來界鎮，只不過他們來這裡不是買東西，反而是向諸多豪商求取援助的。

  簡單來說，就是大將軍自己快揭不開鍋了，也沒錢給他那本就不多的臣子們發放俸祿了，所以想來界鎮豪商們的手裡借點錢，不用還的那種。

  雖然理論上這是件非常影響大將軍的威嚴的事情，可是沒辦法，誰讓大將軍的確窘迫到了這個地步呢？

  而且在三好家多年的欺壓下，大將軍到底還有多少威嚴存在，也實在是不好說。

  可惜這次他們卻未能有多少收獲。

  一來是他們來的次數太多了，界鎮的商人們都有些不耐煩了，雖然他們有錢，但這種有借無還的買賣，他們也不想要，大將軍的面子實在是不太值錢，他的命令連京都內都不大好用，更別提在界鎮了。

  二來就是在前段時間，三好家的權臣松永久秀對他們發出了警告，示意他們不要在支援大將軍了。

  雖然界鎮是一個獨立的商業型港口城市，並不隸屬於三好家，也擁有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

  但是界鎮周圍一圈幾乎全都是三好家的領地，不管是走陸路還是走水路，他們幾乎全都要經過三好家的地盤，他們完全沒有必要為了給大將軍捐錢，而去得罪三好家。

  相比日薄西山的大將軍，三好家才是真正的如日中天，佔據了不少近畿地區和一部分四國島的他們，絕對堪稱尼朋的霸主級勢力，就算是今川家、武田家等也略有不及，淺井家和織田家更是望塵莫及。

  所以細川藤孝兄弟也只能無功而返。

  也許先前他們對於看重自己是出於對優秀武士的讚賞，亦或者是想要拉攏自己向大將軍效忠，但是現在他們卻絕對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從自己這裡搞點錢出去。

  淺井長政倒也的確有這個想法，因為他對於大將軍也有所求。

  只不過暫時還不是時候，因為他在近畿地區還沒有什麽名聲，就算是給了錢，大將軍也未必能念得他多少好處，但如果當他聲名鵲起，並且手底下有數百名可戰之士時，那時候再給大將軍點錢，大將軍絕對會印象深刻的。

  說到底，一切都源自實力。

  細川藤孝還不知道淺井長政早已經把他的來意摸得一清二楚了，他仍舊非常熱情的和淺井長政攀談著，並且在他們沿著街道前行時，不斷的給淺井長政介紹著界鎮這裡的風土人情，倒顯得他像是此地的半個主人了。

  不過淺井長政倒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反感或者不耐，畢竟如果沒有對方穿針引線的話，自己也未必能這麽快就能喝到千宗易的茶，而且他對於細川藤孝也很感興趣，正好通過這種方式進一步的了解對方。

  細川藤孝說得口乾舌燥的，可惜他的哥哥三淵藤英卻只會隨聲附和，雖然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但兩個人的才能卻天差地別，但實際上三淵藤英的表現，才更加符合現在京都裡仍然效忠於大將軍和天皇的眾多臣子的能力。

  但凡有點特殊能力的，都不肯待在京都，早都去投靠其他的大名了，像細川藤孝這樣明明個人能力極為優秀，卻仍然肯和大將軍同甘共苦的武士，才是真正的少數。

  趁著細川藤孝喘口氣的功夫，淺井長政也好好的誇獎了對方幾句，言語之間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欣賞，接著他試探性的詢問對方，是否有改仕自己的可能。

  細川藤孝頓時做出了一副十分感動的模樣，不過他還是委婉的表達了拒絕，聲稱大將軍恩情義重，他未能報答恩情，因此不敢舍棄。

  看他那極為熟練的模樣，淺井長政估計他絕對不是第一個聽到這套話的人，不過也正常，以對方所表現出來的才能，受到其他人的注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過，大將軍的恩情？那是個什麽玩意？
  是指你這打了補丁的武士服，還是你那因為常年吃不飽飯而顯得十分貧苦的臉色？

  除了所謂的正統以外，大將軍手裡唯一有點價值的東西，也就是朝廷裡的那些官位了吧？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戰國亂世之中，大多數武士都為追逐名利而不斷奔走，真正不貪名不求利的人有，像前田慶次和島左近就很接近，但以後世歷史觀之，眼前的細川藤孝可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卻仍然死守著大將軍。

  他要麽為名，要麽就是傳言為真，他的母親真的和上一代大將軍有所瓜葛，他因此和目前的大將軍有血緣關系，他是為了幫助自己的兄弟。

  要麽，就是大將軍手裡也許還隱藏著一些比金銀更加珍貴的東西.
  這倒也不是完全沒可能，這畢竟是個有著妖魔鬼怪的世界，天皇和大將軍都傳承了這麽多年，留下點寶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盡管心裡邊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但表面上淺井長政還是對細川藤孝的選擇表達了惋惜，並且他還表示，如果以後心意有所改變，請務必記得今天的事情。

  細川藤孝頓時表現得非常感動，仿佛終於遇到了賞識他才能的人，並且連連保證，如果報答完了大將軍的恩情，他一定不會辜負淺井長政的賞識與肯定。

  可是具體有幾分真幾分假，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過這仍然不妨礙淺井長政對於對方的欣賞，真正有能力的人，總會讓人可以選擇性的忽略他一些不太嚴重的缺點。

  聊得一時興起，淺井長政索性將剛剛從千宗易那裡購買的茶器拿了出來，價值較高的丹波茶壺送給了細川藤孝，價值稍低的青瓷花入則送給了三淵藤英一件。

  雖然以他看來，這個三淵藤英是和十分平庸的男人，在平行世界的歷史記載中，也不過是一句話，那就是細川藤孝的哥哥。

  但好歹對方兄弟二人一齊前來，如果讓一個人空手而歸，這可就太侮辱人了，雖然他短時間內應該用不上對方，但也沒必要這麽得罪他，一件茶器也不過是一點點錢而已，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在細川藤孝兄弟二人的千恩萬謝之中，淺井長政笑著離去了，算算時間，島左近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也不知道此行順不順利。

  淺井長政離開之後，細川藤孝兄弟頓時再也難以抑製自己的激動心情了，明明他們都還未曾開口，就獲贈了兩件價值不菲的茶器，這絕對是個非常好的信息啊！
  “藤孝，想不到淺井大人竟然這麽大方，之前淺井大人向千宗易大師夠買茶器的時候，我們可是都在場的，我手裡的這個茶器，賣了就足夠我們家一兩個月的花費了啊！”

  細川藤孝聞言不由得有些無奈，雖然他知道自己和哥哥都是窮怕了的人，可是人家剛剛贈送，自己轉手就賣出去，未免也太失禮了吧。

  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大將軍手頭拮據，連帶著他們這些家臣也一個個過得苦哈哈的，哥哥家裡的情況的確非常不如意。

  但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茶器，他暗自下定了決心，哪怕吃不飽飯，也絕對不能賣掉它，因為它代表的是對方的友誼和肯定，而且沒準以後還能當個信物。

  “兄長，我們還是先想想該怎麽還禮吧，雖然我們還不清楚千宗易大師為什麽會對淺井大人表現得這麽寬容，甚至允許他在茶室中與其談論交易，但這背後必定另有隱情，我們也需要拿出足夠的東西，才不會讓他看輕我們。”

  三淵藤英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還是跟著點了點頭，接著他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藤孝，之前淺井大人曾經邀請你出仕於他家，也曾讓千宗易大師代為推薦浪人，那是不是說他現在很缺人手？”

  雖然隻邀請了自己的弟弟而沒邀請自己，但是三淵藤英卻似乎不覺得尷尬，他也許有很多缺點，但卻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他並不會因此而有所不滿或怨恨。

  細川藤孝頓時若有所悟：“兄長，您的意思是，讓我為他推薦一些人才？”

  三淵藤英連連點頭：“沒錯，雖然京都裡的大多數人也許都不願意前往北近江，但前幾天那個想要出仕你的武士，應該沒問題吧？”

  細川藤孝知道自己的哥哥還是收斂了一些，沒有說得那麽直白。

  由於大將軍窮苦，效忠於他的家臣們大多另尋出路，現在剩下的家臣裡出了細川藤孝是個例外，其他人基本全都是平庸無能者，那樣的人，就算是他們想去北近江，淺井大人恐怕也未必會允許啊。

  不過細川藤孝卻仍然有些猶豫，因為前幾日那名試圖出仕於他的武士，真的是一名十分優秀的武士，於算術和軍學等方面都有不低的成就，如果不是自己的手頭實在是太過於拮據了，無法承擔一位家臣的俸祿，自己是怎麽也不會拒絕對方的。

  但是現在，自己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那就這麽決定了，如果把他推薦給淺井大人的話，以他的才能，必定能夠獲得不錯的位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