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鷺山城上
  此時的尼朋生活條件很差，再加上肉食禁令的存在，普通人每餐基本上只有一些醃蘿卜之類的算是菜，然後就是各種雜糧了。

  只有武士級別的人才能在吃飯團的時候有點醬油或者海帶作為佐料，真想吃肉，那就得是高級武士甚至是城主級別的小大名了，而且基本上還只有一點點魚肉。

  淺井長政之前在小谷城的時候，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魚肉，所以他之前才會說宮部繼潤手底下那些僧兵們的生活很好，因為一看他們油光滿臉的就知道他們平時沒少吃肉。

  在缺乏肉食和營養的情況下，每個人的飯量都很大，再加上由於練武和操練的需求，武士和足輕毫無疑問都很能吃，每天兩頓的話，就算是省著吃，一斤大米都完全不夠。

  淺井家之前在和六角家激戰之時，那些有名有姓的武將幾乎無一例外，全都是些乾飯人，一天得吃兩三斤的大米。

  一石米大概在150斤左右，山上這一百多人一天就是一石米，齋藤道三不可能天天派人下山去買米，那就勢必要提前做好準備，或者每隔一段時間再一次性購買大批糧食了。

  就算是山中早有大量的糧食儲備，可這山上完全不像是能種植蔬菜的模樣，他們肯定也需要定期下山買菜、買鹽，以及其他日常用品的吧？

  那這麽一來，問題就出現了，為什麽山上沒有任何道路可言呢？
  如果他們需要定期下山購買貨物的話，哪怕是再怎麽偏僻的小路，起碼也要有一條的，可現在怎麽看起來好像他們上山之後，就一輩子都沒打算下來了呢？

  所以說，這座山城，其實還另有其他出路吧？

  但是這些就沒必要和藤吉郎說了，更不用讓阿秀知道，告訴他們反而有可能露出破綻，只要自己小心留意就好。

  事實上直到目前為止，淺井長政還有些搞不太清楚，阿秀究竟是為什麽會和自己一起長途跋涉來到這裡，是因為想要報恩，還是因為好奇，亦或者是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呢？
  由於靠近山城的野外平原上，茂密的草叢中毒蟲層出不窮，所以淺井長政他們還是稍微花費點功夫才抵達山腳下。

  一如身後的平原，山上也沒有任何道路可言，盡管這座小山大概只有幾百米高，但淺井長政估計他們至少要耗費半刻鍾甚至更多的時間，才能抵達山頂。

  不過沒等他說些什麽，他突然間神色一動，察覺到了遠處有一絲異樣，同時原本一直沒什麽表情的阿秀也突然間握緊了武器，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

  一看她的模樣，不管是淺井長政還是暫時一無所覺的藤吉郎，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阿秀的這副狀態，表明她感受到了一點點威脅。

  幾個呼吸之後，十幾個黑衣蒙面，手持鐮刀和鎖鏈等武器，做忍者裝扮的家夥就跳了出來，攔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裡是道三大人的隱居之地，不歡迎外人，請立刻離開這裡！”

  雖然齋藤家對外的情報顯示，他們並沒有和任何知名的忍者之裡合作，不過作為曾經統治了美濃地區的一方大名，而且還是背負了不少惡名的大名，齋藤道三自己養些忍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甚至連生性懦弱怕戰的淺井久政，也都在小谷城裡養了一些忍者，只是他們大多沒什麽能力而已，常年被助力於六角家的甲賀忍者們屠殺，大多根本沒來得及成長起來，就已經在半途夭亡了。

  這時藤吉郎非常主動的靠了過去：“這位大哥，小的藤吉郎，是道三大人的禦用商人，專門為他搜集黃金寶石的。”

  淺井長政聞言不由得微微挑眉，藤吉郎這家夥，竟然還藏了這麽一手，沒想到他竟然還是齋藤道三的禦用商人。

  在尼朋，由於商人身份低下，又過分逐利，所以往往不被喜歡正面廝殺來證明自己勇武的武士們所看重，戰國大名們也通常不會與普通的商人展開直接的交流。

  但是各個大名們還是需要和商人們展開交易的，不僅僅是因為商人那裡有各種生活用品甚至是兵器甲胄等，更因為遍布尼朋各地商人們，通常也承擔著一定的打聽情報的任務。

  他們雖然在專業性上不及忍者，但因為身份特殊而不會像忍者們那麽引人注意，所以也能打聽到很多有價值的情報，尤其是關於城市裡錢、糧、鹽、鐵的動靜。

  一旦這方面有變化，通常就意味著一場戰爭即將到來，這對於大名們來說是很有用處的。

  所以大名們通常會把某個城下町的商人們都聚集起來，從中選擇一位最富有或者最有用的，作為他指定的禦用商人。

  成為了禦用商人之後，商人不僅能夠直接和大名做交易，在城中往往也會獲得一定的特權，禦用商人們也會更加努力的為大名們服務，這也是一種雙贏。

  藤吉郎既然已經成為了齋藤道三的禦用商人，說明實際上他在對方心目中的地位也沒有他描述的那麽慘嘛。

  可惜，因為淺井久政實在過於不堪，結果到現在為止淺井家都沒有什麽有實力的禦用商人，等到淺井長政主政之時，這方面他也要花點心思。

  幾名領頭的忍者對視了一眼，然後問道：“那他們兩個是誰？”

  淺井長政氣度不凡，身側那名全副武裝，連頭帶臉都被頭盔遮住的武士看起來似乎還是名十分少見姬武士，他們自然都不會將其視為普通的浪人。

  “他們兩個是我雇傭的武士，大哥您也知道，最近路上並不太平。另外他們也是道三大人的仰慕者，所以我就帶他們過來了。”

  藤吉郎直接按照他們之前在路上商量好的說了出來，並且也將得自於前野長康的那塊兒靈石拿了出來。

  見到散發著光芒的金色寶石，幾名忍者這才稍微放松下來，顯然都是識貨的，並且對於他們的主人和藤吉郎之間的交易都很清楚。

  再次上下打量了幾眼淺井長政和阿秀，除了有些驚異於對方有些過於傑出的容貌和身高以外，忍者們並沒有感受到什麽威脅，所以他們也沒再有什麽多余的動作。

  “藤吉郎是嗎？山上毒蟲很多，跟在我們身後。只不過道三大人可不會隨便見兩個陌生的野武士。”

  藤吉郎連忙陪笑道：“那就麻煩大哥你了，有空請大哥你去井之口之町喝酒。至於道三大人那邊，沒關系，我會親自和他說的。”

  看著滿臉帶笑的藤吉郎，淺井長政也稍微有些感歎，果然很會做人啊，哪怕沒有神猿附身，單單憑借他的這副口才待人接物的能力，藤吉郎未來也絕對不會局限於一名遊商，這是他絕對做不到的。

  不過這家夥也是分人的，他自從遇到自己之後，就一直自稱小的，但換了眼前的忍者之後，哪怕有求於對方，他也沒有自稱小的，這說明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多少還是有些自尊或自傲的吧？

  在忍者們的帶領之下，淺井長政幾人開始朝山上趕去，在穿越雜草的時候，領頭忍者拿出了一種綠色的短棍，凌空揮舞了幾下，接著淺井長政就聽到草叢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不少小東西正在飛快的逃離。

  他立刻就明白了，那種短棍具有特殊的功能，可以極其高效的驅趕毒蟲，所以他們完全不用像藤吉郎之前那麽麻煩的打草驚蛇。

  他稍微嗅了嗅，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一如山下那種夜刀神伴生草的味道，看起來他們另辟蹊蹺，竟然把它們做成了驅蛇藥。

  也難怪，名為夜刀神的特殊守護靈，稱之為毒蛇之王也毫不為過，具備這種功能再正常不過了。

  藤吉郎也看出了這種特殊道具的好處，這要是拿到外面去賣，絕對能值得大價錢，可惜不管他怎麽試探，忍者們都一語不發，只是靜靜的帶路。

  越往山上淺井，山路也就越崎嶇，到了最後，甚至不乏一米左右的狹窄道路，右側則乾脆就是懸崖，普通人掉下去覺悟幸免的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守軍抵擋十倍敵人的進攻也是很輕松的事情，甚至不用進攻，恐怕都會有不少敵人自己墜下山崖。

  這也更加讓淺井長政肯定了心中的那個猜測，這種小路，根本不可能用來運輸可供上百人食用的糧食，齋藤道三他們一定有其他的密道。

  再次翻過了一片險峻的峭壁之後，忍者們引領著他們來到了一片相對比較平坦的地方。

  淺井長政環視左右，發現這裡面積很小，除了正中間一座看起來相對高大一些、華麗一些，大概是齋藤道三的居所以外，四周也只有那麽幾十間房屋，看起來似乎承載不了多少人居住，倒是勉強能和藤吉郎之前說的那個人數對應起來。

  一些足輕打扮，帶著簡陋的陣笠、披著半截兒草披的家夥正侍立在四周，大概就是這裡的守衛了。

  在淺井長政出現的那一瞬間，數十道目光就紛紛匯聚過來，在他們周身上下掃個不停，接著似乎看到了領頭的忍者，他們這才紛紛掉轉頭去，不再關注著他們。

  即使只是短短幾個呼吸之間的注視，即使那只是無形的視線，但淺井長政卻也感覺到了如同實質般的壓力，他當即就忍不住心裡吐槽：這哪裡是什麽普通的足輕啊，哪怕是淺井家的職業也大多比不過他們啊！
  別的不說，就憑這幾十名足輕打扮，扮豬吃虎的家夥，借助鷺山城這裡特殊的地勢，他們完全能輕松抵擋五百名以上的足輕，如果有誰敢輕視他們，必然會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如果他們對自己有惡意的話，恐怕就算自己加上阿秀，也幾乎不可能戰勝他們，甚至連逃跑都將成為一種奢望。

  而且以齋藤道三的性格來說，明面上展露的這些家夥，絕對不會是他的全部力量。

  該說不愧是統治了美濃幾十年的蝮蛇嗎？就算是隱居於此地，也仍然保持著相當的勢力。

  真是該死，為什麽在此之前從未聽過任何人提及到這些精銳力量呢？

  他們會不會是齋藤道三使用了什麽特殊手段訓練出來的精銳？比如說，法術的力量？

  有太多的疑問在淺井長政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他感覺稍微有些後悔了，自己仿佛像隻主動踏入狐狸穴的兔子。

  “道三大人正在裡面等候，你可以進去拜見。”和藤吉郎說完話之後，領頭的忍者轉而看向了淺井長政，“不過在獲得道三大人的許可之前，你們兩個不能進去。”

  他一說完，淺井長政立刻就感覺其他忍者們的視線幾乎全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來了，似乎在以這種方式提醒著他，他們對他保持著極高的警惕。

  不過到了現在淺井長政也就不太在意了，齋藤道三為了上位，他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堪稱惡行累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除掉他這條老毒蛇，他謹慎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稍微遵守一下他們的規矩也無妨。

  更何況，這些忍者盡管表面上看起來很危險，但比起旁邊那些家夥就不算是什麽了。

  藤吉郎先是朝淺井長政歉意的一笑，然後才推門而入。

  大概幾句話的功夫，裡面就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卻略微有些含糊的男聲：“既然是藤吉郎的朋友，那就讓他們兩個也一起進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