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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張若昀、李庚希主演)》第503章 徐鳳年大殺幽州,燕文鸞心悅誠服(2
  第503章 徐鳳年大殺幽州,燕文鸞心悅誠服(2)
  出竅神遊的年輕人點頭笑道:“你天賦太高,總覺得天下第一人是天經地義的囊中物,於是很早就志在廟堂,可以說一開始就誤入歧途,以後的江湖,恐怕就沒有你什麽事情了。”

  洪敬岩冷笑道:“徐鳳年,就算你已能神遊,試圖融匯三教,借機摸著了陸地神仙的門檻,可你當真有資格對我妄加評論?”

  “徐鳳年”搖了搖頭,視線躍過洪敬岩,望向柔然山脈的北方,“我等你帶著柔然鐵騎一同送死。現在,讓開路。”

  洪敬岩嘴角翹起,“你也知被我盯上,我不挪步,你便無法北上?徐鳳年你何時如此有自知之明了?”

  一腳踏在天象一腳踩入陸地神仙境界的年輕“神遊之人”攤開雙手,兩柄刀——一柄過河卒,一柄春雷——從數千裡之外的徐鳳年腰間出鞘,一瞬握住在手。

  看來洪敬岩不讓路,無非就是一戰而已,就看此生已經嘗過兩次敗仗的洪敬岩信不信事不過三。

  洪敬岩皺了皺眉頭,然後眉頭舒展,側過身,示意視線中的年輕人繼續北上。

  北涼都不在他眼中,慕容寶鼎許諾的北院大王都不在他眼中,一個徐鳳年算什麽?
  “徐鳳年”一閃而逝,留下笑聲,嘲諷之意重重錘打在更漏子的心口。

  心如磐石的洪敬岩沒有因為“徐鳳年”的笑聲而影響心境,只是怔怔站立原地,捫心自問:“天下第一跟天下共主,無法兼顧?”

  北莽太平令為女帝打譜的那座皇宮廣場之上,憑空出現了一道飄忽不定的身影。

  皇城震動。

  身影一步步凌空登天,走到了大殿之頂,負手而立,似乎在遙望太安城。片刻之後,煙消雲散。

  聞訊趕來的女帝抬頭望向先前那人所站的地方,並未動怒,只是略帶悲憫神色,輕聲笑道:“傻孩子,大勢所趨,就算北莽吃不下整座中原,小小北涼還是不在話下的,你一人僥幸舉世無敵又能如何,大不了就是第二個曹長卿罷了。”

  幽州邊境貧瘠荒涼,但越是如此,勞作越是艱辛,容不得半點松懈,否則哪能從老天爺牙縫裡硬生生摳出活命的糧食。有一家三代五六口男丁百姓在綠洲沙田裡耕作,不論老幼,汗水流淌。如今差不多整個北涼都知道北莽要大舉南侵了,富裕家庭已經開始悄然動作,把值錢家當要麽往東要麽往南遷徙,可是有能力躲避災難的富人總歸是少數,像這一家的窮人還是多數,他們只能聽天由命,田地在哪兒,他們就只能留在哪兒,守著莊稼,守著收成,只能寄希望於那個年紀輕輕的新藩王,真的可以為他們扛下北莽鐵騎的潮水攻勢。老人其實並無太多遺憾,好歹過了二十來年的太平日子,可就是有些放心不下家裡的孩子們。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農看了眼跟隨長輩一起勞作的孫子,忍不住咧嘴笑了笑,這娃兒念書隨他爹,他爹又隨自個兒,都是瞧著書上那些字就頭疼,不過老人還是覺得多念一天書多識一個字也是好的,不算浪費銀錢。老人摸了摸被越來越毒辣的日頭曬紅臉龐的孫子那顆小腦袋,讓他去蔭涼處歇息會兒。孩子嘿嘿一笑,小跑往田邊蹲著偷懶,結果仿佛瞧見了一個俊逸公子哥,可揉了揉眼睛後,又不見了,再揉,又瞧見了。這讓孩子摸不著頭腦,直到那人走到他身邊坐在田垠上,孩子才確定不是自己白天見鬼了。質樸孩子壯起膽問道:“喝水不?”

  那個在南則聚在北則散的身影微笑著搖搖頭,望著田間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身影,輕聲問道:“今年收成會好嗎?”

  孩子愣了愣,憨憨說道:“年末雪大,該是不錯的吧。”

  那位公子哥笑問道:“家裡有人投軍嗎?”

  孩子難為情道:“沒呢,我爹以前倒是想去,可沒選上。”

  似乎是怕被身邊的公子哥看輕了,孩子一臉認真地說道:“等我大些,一定要去的,殺北蠻子,掙大錢寄給家裡。嗯,還有護著咱們家。還有,我告訴你啊,嘿,公子你可別跟其他人說,咱們村裡阿梅長得可好看了,可她一直不搭理我,我長大一定要娶她做媳婦兒,因為她姐就嫁了一個在邊關那邊當兵的人,我前幾年見過一次,可威風了!所以我也要去打仗!”

  公子哥點了點頭,一大一小一起都忙裡偷閑,望向遠方。

  等孩子終於回過神,身邊的公子哥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孩子後知後覺,蹦跳起來,跟爺爺嚷嚷道:“我見著神仙了!”

  老人笑了笑,直起腰抹了抹汗水,喃喃道:“這孩子。”

  酒樓這邊起先都還有些忌憚那佩刀公子哥,不過當他起身後,也不見他如何氣急敗壞要讓誰好看,就那麽傻乎乎蹲在捧琵琶說書女子的身邊,自然而然就給當成了一只有心要英雄救美卻沒力氣拔刀相助的繡花枕頭。這樣膽子小的富家子弟,在北涼可不多見,那幾桌丟錢砸人的兵痞子大多有些家世依靠,否則也不敢在巡城當值的工夫跑來酒樓喝酒吃肉聽人說書,再者,他們本就是在城內負責監視將種子孫是否違法亂紀的甲士,可以說那小子只要膽敢拔刀,他們就可以順勢擒拿,狠狠抽上幾十鞭子再丟入大牢,沒有兩三百兩銀子根本別想把自己撈出去。懷抱琵琶的二玉仰頭望著那個眼神渙散的公子哥。雖然相貌變了,可她確定他就是他,那個遊歷北莽跟她爺爺同桌而坐的公子哥。不知過了多久,自稱北涼王的他似乎清醒過來,死氣沉沉的眼神複歸神采奕奕,轉過身背對她。徐鳳年對流露出如釋重負神情的徐偃兵平靜說道:“守住大門,皇甫枰很快就到。”

  那青絲挽起的女子,喚出六尊法相仍是沒能阻止天人遠遊,臉色古怪,好似第一次認識了這個男子。徐偃兵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出聲,走到酒樓門口,閉目凝神。有酒客察覺到情況不妙,想要腳底抹油,只是尚未走近大門,就給撞飛出去。徐鳳年緩緩走到那幾桌紛紛起身的甲士附近,手指按住一柄從腰間解下擱在桌上的北涼刀。那名本該在城中管束世家子的幽州遊騎,使出吃奶的勁頭都沒能抽走佩刀。十幾名甲士以一位壯碩都尉為首,他眼力不差,知道碰上了扎手的貨色,卻也沒有刻意示弱,沉聲道:“這位公子,本尉黃弈,出身沂河郡黃氏,你自行掂量掂量。你我今日各讓一步,本尉還能當你是個兄弟,走出這酒樓,你再在沂河郡境內喝酒,保證不需要你開銷一顆銅板兒。”

  徐鳳年面無表情道:“這話,稍後你跟皇甫枰說去。”

  出自沂河郡望的都尉心頭巨震,正要開口,就聽到酒樓外傳來一陣急促卻不顯紊亂的馬蹄聲。聽馬知兵,這是老卒都該有的本事,這名都尉雖然作風跋扈,可一身戰陣武藝並不馬虎,幽州兵就算是比邊軍次一等的境內戍卒,比起那陵州還是要強上無數。都尉一咬牙,陰沉冷笑道:“幽州將軍是官大,可家父當年跟隨燕大將軍南征北戰多年,卻也不是皇甫枰想惹就能惹的!”

  徐偃兵任由穿著武將官服不曾披甲的皇甫枰大步走入樓內。今天第二次見著了那位北涼藩王,這位幽州將軍也不言語,五體投地,磕頭跪拜。

  徐鳳年提起那柄普普通通的北涼刀,不理會滿樓駭然的酒客,走到皇甫枰身前,問道:“我隻問你一句,酒樓之事,你知道不知道?”

  皇甫枰趴在地上,顫聲道:“官邸離此不過三條半街,末將有所聽聞!只是末將身為幽州將軍,隻敢治理一州軍務,不敢越界插手一州政務。”

  徐鳳年笑了笑,“真是一個恪守本分的稱職將軍,把幽州軍權交給你,本王想不放心都難啊。”

  堂堂正三品而且實權得不能再實權的幽州將軍,就這麽大氣不敢喘一下地死死趴著。徐鳳年伸出一腳,直接把皇甫枰本就緊貼冰涼地面的頭顱一腳踩下,砰然作響。附近看客都瞧見幽州將軍臉面觸及的地面上,淌出血水來,可這位曾經在初春葫蘆口大閱上登台露面的將軍,仍是一動不動。徐鳳年眼神冷漠望著皇甫枰的後腦杓,自言自語道:“給了你權柄,你既然不敢得罪人,本王自己來便是。”

  徐鳳年突然伸出一臂,還來不及叩見北涼王的都尉黃弈,健壯身軀不由自主被向前扯出一個狼狽踉蹌,北涼刀出鞘,地上多了一顆頭顱。徐鳳年隨手推開頹然前撲的無頭屍體。那些再傻也知道遇上了新涼王的甲士,拔刀相向是打死都不敢,北涼王的身份就足以讓他們不敢動彈,何況這位微服私訪幽州州城的北涼王,都被說成是一個親手宰掉提兵山第五貉的絕頂高手,他們的家世背景都不如都尉黃弈,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保命符,那就隻好跪下來告罪求饒了。徐鳳年抬起那柄北涼刀,刀身雪亮如光潔鏡面,雖然還沒有換成新出爐昵稱“重孫”的第六代涼刀,可依然是當之無愧的天下鋒銳第一戰刀。隨著徐鳳年的雙指抹過,那些跪著的遊騎甲士一一腦袋墜地,加上頭一個遭殃的都尉黃弈,十六人,死得一乾二淨。徐鳳年將手中涼刀歸鞘,丟在皇甫枰身邊,順便丟下一句“你就跪著好了”,然後對徐偃兵說道:“把幽州副將樂典喊進來。”

  一名青壯將軍快步走入酒樓,跪在皇甫枰附近,不敢去看滿地分屍的場景,更不去看那下跪得黑壓壓一大片的酒客,只聽北涼王輕描淡寫撂下一句言語,“樓內所有人,家產抄沒,只要是有一官半職在身的,馬上拖出去殺掉。地上這些遊騎屍體,你派人掛在幽州將軍官邸影壁上,你放話出去,本王就坐在將軍府上,誰想見本王,收屍也好,求情也罷,將軍府門那邊都不攔著。”

  徐鳳年走過去牽起二玉的手走出酒樓。女子懷抱著琵琶,黯然無語。

  坐入馬車,緩緩駛向那座幽州將軍府邸,徐鳳年正襟危坐,沒有去看女子,只是輕聲道:“為我說書,不值當。我方才這趟出竅神遊,就是想知道你們爺孫二人,一個搭上性命,一個搭上女子貞潔,還是要為北涼說話,值當不值當。我走了很多個地方,答案都是否定的,直到最後一處,見到了一家不知什麽天下大勢隻知辛勤勞作的北涼老百姓,才覺得很多事情談不上值當不值當。我已經對不起你們,就不能再去對不起那些良善百姓。二玉,我不敢奢望你開口跟我索要回報,以便讓我心安幾分,我隻想跟你,還有你死去的爺爺保證,我肯定會死守邊關,我只要活著一天,你們這樣的北涼百姓,就多一天安穩日子,多一天也好。”

  無怨言更無怨氣的苦命女子,嫣然一笑,抬起頭,望向他的側臉,正要出聲尊稱北涼王,但是馬上收住,搖頭柔聲道:“徐公子,你不欠我們什麽。我爺爺說你是個好人,我也覺得是這樣,二玉相信爺爺泉下有知,也不會覺得有什麽遺憾。我就不去將軍府了,讓我下車吧?”

  徐鳳年轉頭望向這名少女。她的笑容很乾淨,眼神清澈,掩嘴輕聲笑道:“徐公子忘了?二玉只會說書給人聽啊。”

  馬車停下,少女跳下馬車,走出了一段路程,轉過身,懷抱琵琶,朝馬車那邊微微屈膝施了一個萬福。

  原先一直在附近屋頂跳躍的呵呵姑娘蹲下身,蹲在瓦片上,扛著那根不願離身的向日葵枯稈子,默然無言。

  六珠菩薩等少女遠去,這才進入馬車,跟這位北涼王相對而坐。後者雙拳緊握擱在膝蓋上,沉聲道:“滾出去!”

  爛陀山女子仙師並未生氣,反而心平氣和道:“自身自在是小自在,還有大自在可求。”

  徐鳳年抬起頭,冷笑道:“滾你娘的大自在!”

  這一日幽州將軍府邸,陸續有將種家族前往或者收屍和或者勸諫,然後影壁上的屍體越掛越多。沂河黃氏更是一口氣死了半數,很快沂河城外就發生了一連串的嘩變炸營,副將樂典率領一千精兵殺得手軟,殺到最後,都不忍心再舉刀,是一個對幽州而言十分陌生的提矛男子代勞,隨後殺到了幽州兩名校尉也近乎叛變行徑得拔營趕赴幽州州城示威的地步。皇甫枰的親兵不得不從一千騎猛增到三千,繼續內訌對殺。勝負則是毫無懸念,兩顆校尉頭顱就給掛在沂河城正城門的牆頭,再殺到大半的沂河權貴豪橫要麽跪在將軍府邸外的大街上“逼宮”,要麽逃出城外聯合姻親和城外權貴,一起用各種方式向那個人強行施壓。城內權貴無一例外都被剝去官身,悉數抄家充軍,以至於皇甫枰跟樂典的親兵營也有人叛逃。祥符元年的春尾,這場幽州自上而下的大動蕩,絲毫不見平息的跡象,因為幽州軍政兩界自以為是的劇烈反彈,竟然引來了涼州八千大雪龍騎!深入幽州腹地。再加上陵州汪植新近增添的三千嫡系傾巢出動,直撲幽州邊境!更別提還有從未出關的潼門關校尉辛飲馬,也帶著六千精騎緊急出動。除此之外,北涼都護褚祿山親自調兵遣將,下令讓寧峨眉領著半數鐵浮屠重騎跟兩千白羽弩騎,浩浩蕩蕩開拔,駐扎在幽州西邊,虎視眈眈。

  如果說懷化大將軍鍾洪武曾經是大半個陵州的影子主人,那麽幽州從邊軍到境內駐軍,就從頭到尾都算是燕文鸞大將軍的私家護院。號稱擁有八百將種門庭的幽州,絕大多數都算是燕文鸞這個老軍頭的徒子徒孫,他們愈演愈烈的反抗,終於讓一個坐鎮邊關的老人坐不住了,但是他沒有興師動眾帶兵南下,只是輕車簡從,悄無聲息來到了幽州沂河城。馬車停在城外,瞎了一隻眼的老人獨自走入城中,走在充滿肅殺氣的大街上,老人一直走到那座血腥氣濃重無比的將軍府邸。老人本以為那個年輕的瘋子會傲慢到拒不接見,甚至乾淨利落就把他這個北涼步軍統領就地擒拿,最不濟也會把他晾上個幾天幾夜再讓他進門,可老人都猜錯了,那個年輕人就孤零零坐在府外台階上,似乎一直在等自己。

  人屠死後,在北涼軍中威望已是無人可及的老將軍質問道:“徐鳳年!為什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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