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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張若昀、李庚希主演)》第953章 拒北城掛匾慶功,龍象軍重創莽騎(3
  第953章 拒北城掛匾慶功,龍象軍重創莽騎(3)
  只不過這趟南征,確實有些流年不利。西京前不久才聽到一個好消息,說是那位憑借戰功得以榮升夏捺缽的種家嫡長孫,成功說服了爛陀山那幫禿驢歸順北莽,但是等到大軍馬蹄剛剛踩入鳥不拉屎的流州邊境,就立馬傳來噩耗。先是某支橫空出世的北涼輕騎由流州邊關長驅直入,繞過君子館、瓦築等一系列重兵把守的軍鎮,直奔西京,震動朝野。然後是種檀部一萬精騎竟然給人堵死在密雲山口,種檀至今生死不明。坐鎮中路第二線的大將軍種神通,很快就向北庭王帳上了請罪的折子,皇帝陛下也完全沒跟種家客氣,直接一紙調令下達中路,讓種神通的弟弟,即那位夏捺缽的叔叔種涼率領八千精騎離開駐地,趕赴姑塞州堵截那支深入腹地的北涼騎軍,名義上歸主帥黃宋濮調遣。那架勢顯然是說,流州大好格局因你種家子孫而糜爛不堪,那就用八千種家兒郎的命去還債。攔下了,既往不咎;攔不住,那就繼續拿姓種的去填。若是種涼依舊能耐不夠的話,到時候就要輪到你種神通親自出馬,涼州關外戰事就不用摻和了,乖乖去姑塞州境內收拾爛攤子。

  洪敬岩莫名其妙地死在龍眼兒平原後,數萬柔然鐵騎群龍無首,轉瞬間就被前線各大勢力瓜分殆盡。

  在第一場涼莽大戰中各有折損的北方草原大悉剔們,差不多都已經打起小算盤:大將軍種神通倒台後,自己能撈到多少種家的百戰老卒。在草原上,學那些喜歡風花雪月的南朝文人坐而論道,大夥兒都覺得渾身別扭,可坐地分贓,人人熟稔。

  北莽西線大軍按部就班地向南推進,速度不快,這支兵馬在十天之前,突然遭到一萬北涼龍象騎軍的凶狠阻擊,短短半個時辰之內,黃宋濮麾下六千先鋒騎軍就那麽拋屍戰場。從短兵相接到戰事收尾再到馬虎收屍,很多志在涼州的隴關權貴都覺得還沒緩過神。

  其實也不能說全無征兆,在大軍由南朝姑塞州過境進入接壤流州版圖之後,己方馬欄子就跟北涼斥候硬碰硬死磕上了,很快就讓獲悉真相的北莽主將紛紛跳腳罵娘。好死不死的,竟然是涼州關外的白馬遊弩手跑來這裡撒野了!雖說已經拔營南下遠離廟堂,可主帥黃宋濮也好,手握南朝精銳騎軍的隴關系武將也罷,對於自家後院的動靜,都不得不去關注那裡的風吹草動,不讓虎頭城一帶見到一騎北涼遊弩手的身影,是皇帝陛下在西京朝堂上的親口旨意,結果呢?董胖子的烏鴉欄子死絕了,大將軍柳珪的黑狐欄子也死乾淨了,甚至據說連董卓的小舅子也把性命丟在了龍眼兒平原,到頭來白白讓那個姓李的北涼年輕校尉一夜之間名動草原,如今更是大搖大擺來流州北部耀武揚威來了!
  黃宋濮是打老了仗的沙場名宿,所以當馬欄子的傷亡諜報不斷傳入帥帳後,就已經開始收縮陣線,也放緩了南下推進速度,顯然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支大軍,主心骨是舊南院大王黃宋濮,更是那撥在北莽南朝無法無天慣了的隴關豪閥。很淺顯的道理,大軍主力正是隴關各大甲乙兩字姓氏的嫡系。黃宋濮雖然還頂著北莽十三大將軍之一的頭銜,南院大王的帽子早就摘掉了,也是曾經隱退過的老頭子,但歸根結底,勉強稱得上黃宋濮嫡系的兵馬,不過就是三萬余騎,比起如今貶謫到幽州戰場的柳珪還不如。

  說實話,第一場涼莽大戰,董胖子親自主持大局的中線那邊是板上釘釘的勝勢,連虎頭城都打下來了,北涼大將劉寄奴的屍體都用棺材送回了南朝,形勢一片大好,而柳珪坐鎮的流州戰場好歹算是均勢,雖說戰損不小,可畢竟連龍象軍副將王靈寶都已戰死,只可惜幽州那邊太拖後腿,大概是楊元讚真的太老了,竟然淪落到全軍覆沒的境地,給人在葫蘆口裡包了餃子,最後隻跑掉一支柔然鐵騎,這才導致北莽滿盤皆輸。所以在心底,隴關大大小小的豪族門第,並不覺得北涼邊軍真有什麽可怕的,尤其是比涼州騎軍和幽州步卒要天生矮上一頭的流州兵馬,除了在第一場大戰裡傷筋動骨了的龍象軍,還有拿得出手的一等精銳嗎?再怎麽瞪大眼睛去找,也沒了。所以這些家夥幾乎人人憋著一口惡氣,尤其是陰魂不散的涼州遊弩手,越發惹人心煩。

  拂曉時分,通宵未宿的一位老人在數名精壯扈從的陪伴下,緩緩走出那座戒備森嚴的牛皮營帳,來到一處小土坡登高南望。隨行眾人中,一名衣冠博帶如中原儒士的中年男子尤為引人注目,面對虎老威猶在的老人,也沒有半分拘謹意味。老人身材高大,須發皆白,披甲佩刀,毫無腐朽老態,大抵而言,年齡相差一個輩分的他們,氣勢相當。老人正是南朝屈指可數的大將軍之一黃宋濮,而儒士模樣的男子則是在北莽軍中名聲不顯的種涼。此人在北莽江湖是一等一的梟雄巨擘,從不曾聽說有領兵打仗的履歷,這次本該率領八千家族精騎直奔姑塞州救火,不知為何會孤身繞道至此,任由八千種家精銳直插南朝腹部。此次出兵涉及家族興亡,種涼似乎未免也太過太兒戲了。

  種涼趕巧,親眼見到那六千北莽先鋒騎軍的消亡,然後就打定主意不挪窩了,隨軍南下一待就待了這麽多天。在這期間,這位差不多能夠用“碩果僅存”四字形容的北莽武道宗師,還極有閑情逸致地親自出手了兩次,斬殺了四五十騎原本已經脫離戰場的涼州遊弩手。黃宋濮當年親自調教出來的馬欄子,在南朝邊軍裡名聲不算小,只不過比起晚輩董卓的烏鴉欄子或是同輩柳珪的黑狐欄子,還是要遜色不少。這不是說黃宋濮的治軍用兵就輸給那兩人,既然老人能夠把持西京軍政那麽多年,能夠與北院大王徐淮南共分南北,自然不會是什麽尋常人物。只是黃宋濮在這二十年裡南院大王的身份,遠遠重於大將軍,心思不得不向廟堂傾斜,既然做了南朝的當家人,自然就得為整座西京謀取利益,為隴關姓氏和官場沙場兩撥同僚下屬爭取地位,久而久之,便很難再去邊關軍中親力親為,故而這次領軍南下,黃宋濮不由得百感交集。久疏戰陣,就算兵法韜略沒如何落下,可是很多細節,確實是無法像當年那般運轉如意了。

  如果是十多年前的自己,那六千先鋒騎軍就絕不至於膽敢冒失前突,擅自與一萬龍象軍展開撞陣,但這不是真正讓老人感到疲憊的地方,而是更不為人知的一些內幕。表面上是隴關子弟桀驁難馴,貪功冒進以至出師不利,事實則是黃宋濮本意就是讓戰力不盡如人意的那支先鋒騎軍作為誘餌,誘使流州騎軍深陷泥濘,老人早已準備好一萬親軍精騎蓄勢待發,只等戰事稍稍僵持,就能夠在關鍵時刻增援戰場,最終一錘定音,一口吃掉那一萬龍象軍。哪怕是兩萬兵馬換一萬龍象騎,黃宋濮都是大勝,無論是虛頭巴腦的氣勢還是實打實的局勢,皆是如此。

  但是相較那些蕩氣回腸的野戰主力對決騎戰,黃宋濮在這場只能夠稱為轉瞬即逝的小規模接觸戰中,就發現自己有些力有不逮了。第一是高估了隴關系先鋒騎軍的戰力,低估了龍象軍的衝陣之勁,以至於等到一萬親軍的投入戰場,從原本的螳螂捕蟬變成了純粹的救援。更加致命的是在接下來的戰局預測當中,黃宋濮認為發動此次突襲的流州騎軍主將,也存有誘敵深入的念頭,所以用兵持重的黃宋濮在稍作猶豫之後,雖然讓一萬親軍精銳展開果決追擊,但是嚴令騎將不得脫離主力五十裡,也就意味著戰功大小,只在五十裡路程之內。最後那名騎將帶給老人一個哭笑不得的真相:追殺五十裡聽命停馬後,剩下三千余敵騎揚長而去,除了遠遠遊弋在戰場之外的數十騎白馬遊弩手,這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龍象軍,根本就沒有任何援軍!
  哪有這麽打仗的?
  跟黃宋濮打過交道的北涼邊關大將,虎頭城劉寄奴也好,原先的懷化大將軍鍾洪武也罷,又如何仲忽之流,可都沒這麽失心瘋!

  黃宋濮憂心忡忡,舉目遠眺,皺眉不語。

  一襲襦衫的北莽大魔頭種涼瞥了眼老將軍的神色,笑道:“黃老將軍,只要撇開臨瑤、鳳翔兩座軍鎮所在的廣袤西域,其實流州就這麽大點的地方,北涼用兵再奇,也是螺螄殼裡做道場,折騰不起大風浪的。哪怕密雲山口一役為北涼重新增添兩萬爛陀山僧兵,依然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黃宋濮搖頭道:“流州青蒼城有清源軍鎮數支徐家邊軍精銳遙相呼應,又有鬱鸞刀的幽州輕騎幫忙撕扯戰線,所以無論是戰略縱深還是兵力對比,都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劣勢。何況……”

  種涼接過話頭,笑意更濃:“怎麽,老將軍也擔心西楚雙璧謝西陲和寇江淮,兩人果真都在流州戰場為北涼出謀劃策?”

  老人坦然道:“我相信當世任何一位武將,都不能輕視這兩人聯手吧?”

  豐姿儀態如畫卷上山林仙人的種涼笑道:“只要流州兵力始終沒有匯聚一處,我相信都不會是老將軍的對手。現在的三萬龍象軍相比第一場大戰,雖然人數不減,也是從涼州左右騎軍抽調過來的精銳騎卒,可戰力仍是差了些。至於寇江淮麾下的流州青壯更是七拚八湊,很難去打那種硬仗,謝西陲的殘兵更是不值一提,否則清涼山和都護府也不會把兩萬爛陀山僧兵交付給他。滿打滿算,流州本土兵力,也就是七萬,老將軍麾下卻是足足十五萬之多,且隨時能夠從南朝邊境獲增援,只要不是一戰即潰……”

  說到這裡,種涼自嘲一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一來是這話有些不吉利,二來是這種觀點太過荒誕。

  流州不是戰場奇特的幽州葫蘆口,而黃宋濮也不是楊元讚,再者自顧不暇的涼州邊軍,再也無法騰出那麽多奇兵投入流州戰場。

  老人一笑置之,道:“只是謝西陲和寇江淮兩個年輕人,就讓閻震春、楊慎杏這些春秋老將都吃了大虧,現在流州年輕人更多,這讓我這麽個老家夥,情何以堪啊。”

  種涼想起那樁秘事,由衷地感歎道:“薑還是老的辣。”

  種涼偏轉視線,望向青蒼城以西的地帶。

  北莽南朝一等一的步軍精銳步跋卒,從各座軍鎮臨時抽調而出,總計三萬余人,直撲西域。

  此時大概已經攻入鳳翔、臨瑤兩鎮了。

  北涼曹嵬和鬱鸞刀兩支騎軍,也就徹底沒了退路。

  只是別說北莽南朝廟堂和這支西線大軍,事實上就連清涼山和懷陽關都護府都沒有想到,本該率領兩萬僧兵趕赴青蒼城的新任流州副將謝西陲,分兵兩路,悄然入駐鳳翔、臨瑤兩鎮,以逸待勞。

  而流州將軍寇江淮,此時正領著麾下一萬雜牌輕騎,以奔雷之勢向北突進,然後在黃宋濮馬欄子有可能出現的極限距離之上,驟然停馬不前。

  而略作休整之後繼續強勢前衝的那支騎軍,正是徐龍象麾下三萬精騎。

  流州邊軍的野戰主力,傾巢出動!

  秋風肅殺。

  流州將軍寇江淮高坐馬背,眯眼向北望去。

  他和徐龍象曾經向都護府立下過一份軍令狀,就是在黃宋濮大軍推進到青蒼城下之前,最少對北莽西線大軍進行三次有力度的阻擊!

  十天之前的那場萬騎奔襲,其實從雙方戰損而言,看似戰果斐然的龍象軍並沒有討到什麽便宜。北莽六千先鋒騎軍也許能算南朝邊軍精銳,但是流州不同於北莽西線大軍,北涼道絕不可能再從別處抽調兵力馳援,也就是說在流州這張賭桌上,寇江淮就只有桌面上那麽多銀子,少一顆銅錢也是少。可是北莽黃宋濮卻能夠源源不斷地從家中取來銀子,有足夠本錢,完全能夠小賭怡情,只要大勝一次就大功告成。所以寇江淮先前的試探,必然有其深意,那就是讓黃宋濮這位北莽功勳老將原本緊繃的心弦,越發繃緊,然後乾脆利落地直接賭一次大的,賭的就是黃宋濮一松一弛間的那份懈怠。再就是涼州遊弩手雖然精悍絕倫,但終究不可能繞過那麽多黃宋濮麾下的青草欄子,刺探到北莽營寨的具體細節,寇江淮只能用龍象軍去靠性命獲得這份軍情。他之前已經做好被徐龍象和李陌藩厲聲拒絕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徐龍象和李陌藩都沒有提出異議,甚至極為擅長兵事的李陌藩還親自領著一萬龍象騎前去衝陣。事後寇江淮直言不諱,以黃宋濮和隴關軍馬那般粗糙不堪的安營扎寨,三千龍象軍將士,死得不值當。

  當時徐龍象蹲在那頭巨大黑虎旁邊,只是咧了咧嘴,沒說什麽,渾身浴血的李陌藩倒是有些臉色陰沉,卻也沒有遷怒寇江淮這位流州將軍。

  寇江淮閉上眼睛,在腦海中迅速鋪展開北莽西線大軍的營寨設置。十五萬大軍,分為五座大營,主帥黃宋濮的三萬親軍居中扎營,騎步混雜。隴關某個甲字豪閥的嫡系兵馬單獨成營,雖然只有兩萬騎,但是戰力不俗,都算是北莽典型的老子兵,幾乎人人披甲,甚至有數百健騎更是人馬俱甲,有了重騎軍的雛形,關鍵是無論養護還是輜重都自行負責,無疑是一支鑿陣利器。再就是三位乙字高門聚攏而成的四萬騎軍。這三座大營位於第一線,靠後兩座大營則是從南朝邊關六七座軍鎮抽調出來的四萬兵馬,還有一座北莽近二十年才興起的輜重營。按照當初李陌藩部陷陣龍象軍瞭望所得,大致是一百二十輛廂車,總計糧草約八百石,供給戰馬的黑豆在一千四百石上下。不過由於北莽騎卒南下叩關素來自行攜帶物資,加上每次大規模行軍皆有大量母馬隨行,所以這支輜重營的存在意義,只是在遠離南朝邊關的青蒼城城下,大軍攻城久攻不下,才會派上用場,以備不時之需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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