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哥，你真是回來養豬？”

  張長武一邊幫張長吉把東西往三輪車車廂裡面搬，一邊小聲問張長吉。

  他剛放暑假，兩兄弟一起到鎮上的快遞點拿張長吉買的那些藥材和書籍。

  “不然呢？我敢忽悠你們，也不敢忽悠老媽啊，你還不知道她那脾氣？”

  張長武偷笑一聲，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全家三個男人被老媽噴得面無人色的場景。

  “哥，不是我說你，那豬瘟真的太可怕了。大伯家的豬場上個月清場的時候我還去幫了忙，兩百多頭大肥豬，幾天時間就死光了，損失了一百多萬，現在大伯走路都還不利索呢。自己這幾年掙的錢全賠進去了不說，據說還欠了人家二十多萬，長利哥都準備大伯好一點了出去打工了。”

  張長武說的長利就是大伯家的小兒子，比張長吉小，讀完高中後就在家幫忙養豬。

  張長吉看這16歲的半大小子也是一臉擔憂，笑著揉了揉他的頭：“放心吧，我心裡有數，你這幾天老老實實給我幫忙就行。來，幫我去超市買點東西，等回家了，咱們去看看大伯。”

  接過張長吉塞過來的幾張票子，張長武一溜煙的跑進了隔壁的超市。

  張長吉笑著搖了搖頭，果然還是少年，不知道真正的愁是什麽滋味。

  “大伯，我來看你了！”

  兩兄弟一進大伯家門，卻看到大伯陰著個臉坐在院子中間，一點都沒有自家侄兒來看望自己的喜悅。

  “聽說你要回來養豬？”

  張長吉一聽這語氣，感覺有點不妙，但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對啊，現在雖然風險大，但利潤也很高，想著趁年輕，拚一把。”

  大伯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要是你爸，就打斷你的狗腿，這是賭博，不是玩笑！”

  張長吉和旁邊的張長利對視苦笑，大伯這是吃了大虧，不希望自己的侄兒也栽這樣的跟頭。

  張長吉抬頭仔細一看，半年多不見，剛五十出頭的大伯已經是滿頭白發了，想必這次的損失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也怪不得他對張長吉說出這樣嚴厲的話來。

  張長吉沒辦法，只能又把那套老中醫的鬼話拿出來忽悠一番。

  大伯聽了個半信半疑：“你是個靠譜的，但我怕別人騙你，就按你說的，你先把那個養生的藥配出來，咱們這幾個老家夥先吃了看效果，真有你說的這麽厲害，我那個豬場你就拿去用，不行的話就別想了。我可不能害你。”

  發過豬瘟的豬場至少要空置半年，還要進行全面消毒。而且之後的風險也是很大的。大伯可不希望侄子在自家的豬場再栽個跟頭。

  張長吉點了點頭：“那就這樣說定了，我明天就開始配藥，長利也不急著出門，你跟著大伯幹了幾年了，有經驗，就在家幫我，先給你開五千塊，等我賺錢了，我再給你加。順便還能照顧一下大伯。”

  出得大伯家門，張長吉在心裡感歎，這次大伯家的不幸，卻給了他機會。

  在回來的路上，他在還規劃自己那十來萬的存款如何節省，才能弄個小豬場，然後把豬養大，結果現在就有現成的豬場可用，還能拉到一個經驗豐富的幫手。

  雖然他能直接給藥方給大伯，幫助他們翻身，可自己的底子實在太薄了，說不得就要拖一下大伯他們，等自己掙到了建豬場的錢，到時候再幫他們也不遲，一年的事情而已。

  “長吉，你回家是準備養豬？”

  張長吉轉身一看，是村裡的八卦神王嬸在跟自己打招呼。

  張長吉也不以為意，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當下就點了點頭：“是啊，先少養一點試試。”

  “呵呵，城裡回來的孩子膽子就是大，你家大伯好點沒有？”

  聽她說話，一肚子的陰陽怪氣。農村就是這樣，嫉妒你富，嫌棄你貧。

  前幾年大伯紅火的時候，家產上百萬，這些人看到了都恨不得貼上去，現在一夜之間樓塌了，什麽怪話都出來了。基本就是這些呆在家裡的中老年大嬸傳出來的。

  “馬上就好了，王嬸有心了。”

  張長吉二十多歲的人了，當然不會跟這種八卦神一般見識。張長武一肚子不服，在旁邊哼哼嘰嘰：“這個八卦神，大伯清場那幾天，就是她到處傳怪話，人醜多做怪。”

  張長吉被這家夥搞得笑了起來：“你小子，這種人別理她就行了，把事乾好了，比什麽都強。”

  張長吉回來這幾天，早就聽說了養豬業現在的慘狀，據說前幾個月發豬瘟的時候，整個四五萬人口的鎮，死得就剩下了五頭豬。

  他頂著風口往上衝，早做好了聽怪話的準備。要是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還談什麽星辰大海，趁早出門打工。

  兩兄弟回到家已經快晚上了，桌子上老媽已經擺好了飯菜，等著他們回來開吃。

  張長吉突然發現自己面前擺著一杯酒，一下子就楞住了：“我又不喝酒，老爸你喝吧。”

  老媽歎息了一聲，從圍裙的前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來：“爸媽都年紀大了，現在也掙不了多少錢，你弟弟還在讀高中，你以後買房子娶媳婦，咱們也幫不了太多忙了，這裡是五萬塊錢，你自己看著辦吧。”

  從初中起就沒流過淚的張長吉，眼淚一下就出來了：“這錢我不要，你們自己留著吧，相信我，家裡的日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張突然就威嚴了起來：“二十幾歲的人了，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麽樣子？你在外面也沒掙多少錢，爸媽給你的，你還拒絕不成？”

  母親就靠著家裡的幾畝地，父親有一手瓦匠手藝，靠著給附近鄉親修個房子，蓋個豬圈。

  兩口子辛辛苦苦，從牙縫裡摳的一點錢，供他們兩兄弟讀書，攢的都是血汗錢。

  張長吉也知道自己再拒絕，爸媽指不定又要怎麽想，乾脆收起銀行卡：“明天就開始配藥，家裡有什麽事，我能幫忙的就叫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