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無一人開口【34】

  主屋。

  五名黑衣人全被帶出，雙手捆綁負於後背，跪倒在地。

  任正在一名捕快耳邊低語幾句。

  聽完，這名捕快愣道：“任大人，敢問這幾人所犯何罪，我等用刑審問也需要請示。”

  任正看向楊軒。

  楊軒掏出玄衣衛令牌給五名捕快看了看，旋即這五人面色大變。

  “襲殺本官，什麽罪不用我多說了吧？”

  四名捕快連忙抱拳，一名捕快急聲道：“請大人放心，我等盡力讓這些賊人開口！”

  跪在地上的五名黑衣人的臉色同時微變，瞄了眼楊軒，直感大事不妙。

  五人相視一眼，其中一名好似帶頭大哥模樣的人目光一狠。

  見此，其余四人突然好似心生死志一般，漠然點頭。

  ……

  正堂。

  楊軒和任正來此，任正揮手讓捕快去後院主屋幫忙。

  捕快轉道後院，楊軒踱步在崔元跟前。

  崔元拉聳著腦袋，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雙唇微微咬動，唇色皆白。

  看樣子，他已經對‘生’，不再抱有希望。

  “有什麽說的麽？”楊軒輕聲問道。

  聞言，崔元微微一怔，旋即又恢復死氣沉沉的狀態，一言不發。

  “楊師，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一切了？”任正疑問。

  楊軒點點頭，又搖搖頭：“先懷疑崔元，再懷疑那五名黑衣人。”

  “可否說說？”任正有點好奇。

  楊軒笑了笑：“我叫你們來的第二日，我們去靖水邊上查探，那日你們的最終猜測是什麽，你可還記得？”

  話落，任正回想了一下：“應該是……”

  任正抬頭看向楊軒：“金家搬家在深夜時分路過靖水河邊，被人襲殺。”

  “然後，是不是到最後發現邏輯不對？”楊軒笑道。

  任正眉眼一抬，點頭道：“不錯，金家一家八口，要瞬間襲殺的話，您說試探過崔元的功力最多初入三流，那麽至少需要6名不入流的殺手才行。”

  “可6名殺手的話，崔元被單人襲殺就不合邏輯了。”

  楊軒淡笑：“所以，從那天你們這個推測一出，我就加深了對崔元的懷疑。”

  任正又疑惑道：“您對崔元加深懷疑了，可為什麽不防他呢？這些天我們都是一起出去，您就不怕崔元跑了？”

  楊軒微笑：“第二天剛開始調查時，不防他，是因為我要試探一下他。”

  “如果他跑了，那麽證明他說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我們也就不用調查案子了，直接去抓他即可。”

  “那後來呢？”任正又問。

  “同樣是第二天，那天中午你們去靖南村調查了，我獨自回到宅院，發現崔元在做飯。”

  “起先我沒懷疑什麽，直到我走進廚房掀開木蓋，發現鍋裡的飯滿滿一鍋，這就有意思了。”

  “崔元說這是他一日三餐共食的，還說如果晚上餓了也可食，方便。”

  “可是，那一鍋飯別說一日三餐、一日四餐，一日十餐都管夠。”

  “而且，桌上的三菜一湯那是份量十足，完全就不是一個人可以吃完的。”

  “對於此，我心中有了疑惑，但只是最初的猜想，還不成型，所以只是隱藏心底。”

  “不告訴你們，只是怕你們分心、胡思亂想，從而耽誤了調查的推進。”

  任正好似明白了什麽，道：“這麽說，第三天的時候，我跟您回來，走進廚房的時候，同樣也是滿滿一鍋飯，同樣也是份量十足的三菜一湯。”

  “一開始我還真沒在意，隻以為崔元這小子好客，特意為我們留的。”

  “可是，我們這幾天基本沒在他家吃過飯啊。”

  “您這麽一說，這還真是個很明顯的問題。”

  楊軒笑了笑，踱步幾許：“還記得那天我倆吃完飯，我讓你跟我出去散步，然後一刻鍾後便回嗎？”

  “自然記得。”任正點頭，“您還叫我去廚房看飯和數碗呢，當時飯少了許多，碗的數量是3個。”

  “最開始，碗的數量是8個。”楊軒說道。

  “8個、3個……”任正面色一怔，“少了5個碗，5個黑衣人，這崔元每天都在給黑衣人做飯！”

  楊軒點頭：“你們去靖安縣調查玉佩的三日裡，我每天中午都吃了崔元做的飯，然後出去一刻鍾再回，每次都是少5個碗。”

  “如此情況，我基本斷定，這院子裡頭，肯定藏有5個人！”

  “這5人不可能在外頭，畢竟這附近無藏身的點。”

  “而僅僅一刻鍾，也不夠崔元走多遠，所以我心中就有了這個推測。”

  “可是，5個人能藏在哪裡呢？”

  “左右廂房是我們住的地方，不可能藏人。”

  “正堂和廚房，我經常去，不可能藏人。”

  “除此之外，就只有主屋了。”

  “直到三天前的那個夜裡，你們去靖安縣調查，我來到後院廊道觀察，見崔元點亮燭光，直奔主屋左側。”

  “而主屋左側的牆壁連著山體，那麽，‘暗道’二字呼之欲出。”

  任正一臉佩服，抱拳道：“楊師您真是神了，洞若觀火，心思縝密，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出您的眼睛和分析。”

  “呵，學會拍馬屁了？”楊軒笑了。

  任正撓撓頭，旋即話鋒一轉：“可，碗、菜、飯，這些漏洞，崔元他……”

  “你是想說，崔元為何會露出這般較為簡陋的破綻吧？”

  “嗯，是的。”

  楊軒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喜歡給崔元講江湖故事的原因麽？”

  “這……”任正微微一愣，這跟講江湖故事有什麽關系？
  而聽到‘江湖’二字，死氣沉沉的崔元面色透著些光彩，微微抬起了腦袋。

  楊軒轉身，看著崔元。

  見此，崔元眸光一驚，腦袋又是垂了下去，不敢與楊軒對視。

  楊軒搖頭歎氣：“你心思明明這般單純，為何會犯下這般罪行？”

  聞言，崔元微微一顫。

  楊軒繼續道：“我每次說到驚心動魄的時候，你的情緒明顯高漲。”

  “我每次說到神威軍愈戰愈勇的時候，你漲紅了臉，一腔熱血毫不掩飾。”

  “我每次說到江湖情傷的時候，你面色傷感，為之打抱不平。”

  “僅僅一些故事，就讓你喜形於色，心思之單純，甚至讓我覺得你混跡江湖三年都沒見過血。”

  任正一愣。

  混跡三年江湖沒見過血？

  那這三年當真是白混了。

  楊軒低頭看著崔元，隨著他剛剛的言語，崔元的身體愈發的顫抖，仿佛一名孤苦無助的少年，被所有的愛所拋棄了一般。

  楊軒低語：“你不會說謊，不然你不會告訴我一個真實的案發現場，但事件卻是假的。”

  “你不會作假，不然那些碗、飯、菜這麽明顯的漏洞，你不可能不知道。”

  “你心思單純，讓我一次又一次的拋掉已有的猜測。”

  “直到多次的事實才讓我打破了對你的最後一絲幻想。”

  “你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要窩藏一群殺手？為什麽一言不發到現在還不開口告訴我幕後黑手的身份？”

  “是因為什麽，讓你一個擁有熱血江湖夢的少年犯下如此罪行？”

  “是有人威脅你麽？”

  “還是……”

  楊軒突然面色一冷：“還是你和縣農長趙士朗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關系？！”

  話落，任正面露怔色，崔元渾身猛地一抖。

  任正他終於明白了，明白了楊師為何喜歡對崔元講江湖故事的原因了。

  從一個人的喜好著手，分析其性格，利用人物性格來剖析案件，楊師……

  太厲害了！

  若是被楊師視為敵人……

  任正打了個寒顫，這絕對是那敵人的噩夢。

  此時，楊軒面色恢復平靜：“我知道，即便我問你，你也不會告訴我幕後黑手是趙士朗，對嗎？”

  崔元好似已經崩潰，將腦袋埋在雙腿，渾身顫抖，不言不語。

  這時，一名捕快從後院跑來，他面色不怎麽好看，抱拳道：“大人。”

  楊軒和任正扭頭看向他。

  這名捕快搖了搖頭：“無一人開口，身體已到極限，元氣也已耗盡，再刑審下去，有性命之憂。”

  聞言。

  楊軒呼了口氣，轉身緩緩踱步，抬頭看了看天色，沉吟道：“老趙，你可得給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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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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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