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陽的信仰

  地下基地。

  電梯處。

  氣氛仿佛如凝固一般，伴隨著斯萊德上校踏出電梯，阻擋著巴帝的輪椅前進的方向。

  “你們……要到哪裡去？”斯萊德大步從電梯中踏出來，阻擋在兩人面前，目光如鷹的掠過詹妮美麗鮮豔的身影，眼眸瞥向巴帝。

  瞥，這種視線本意是指目光向下歪斜地掃了一眼，斯萊德的眼眸視線也如這樣，居高臨下瞥一眼巴帝。

  癱瘓的人，雖然讓他仍然感覺到絲絲不妥，但是已經沒有威脅和不安感。

  巴帝心中仿佛有一簇怒火從心臟經過喉嚨升起，又被他壓下。

  若果不是不幸飛船爆炸墜落到這裡，被發現，沒有人能夠用這種目光看他。

  如此輕視，並且沒有絲毫的尊重過他。

  無論巴帝在地下基地付出過多少的腦袋中的知識，斯萊德從來不會想博裡院長那樣，尊重一個階下囚。

  這讓巴帝惱火不已，斯萊德比任何人都要難搞。

  當然巴帝要的不是他的尊重，而是斯萊德實在阻擋他太多次了，要是沒有他存在，巴帝早就可以曬天陽了。

  巴帝深深的壓抑住怒火，不能從任何方面表現出來，心臟血液流動，脈搏，乃至剛才一瞬間的腦電波。

  詹妮欣喜的臉容沉了下來，她從輪椅的背後越出，冷聲喝道：“斯萊德，我推巴帝上負一層曬太陽，你有意見？”

  她相當討厭斯萊德，斯萊德一直對巴帝有歧視的目光，讓她惱火厭惡這個上校。

  斯萊德高大強壯的身軀，穿著軍裝，宛如一尊石柱一般塞在電梯口，沉聲道：“我作為地下基地安全主管，有權利限制這個外星人的行動。”

  “他可能還有著危險性，我不允許他離開負四層。”

  斯萊德上校斬釘截鐵的道。

  他有看過從巴帝口中說出氪星各種文化文化風俗的卷宗，也知道詹妮穿著一身不同尋常的漂亮，走到太陽底下是為什麽。

  但是他毫無理由去成全什麽婚前儀式，他是安全主管，隻負責安全。

  “你…”

  詹妮身體顫抖，一張冷豔的臉氣得通紅，咬牙切齒的手指指著斯萊德，真是恨不得脫下高跟鞋，用尖尖的鞋跟朝著他的臉釘過去。

  “詹妮，你先離開一下，和博裡院長看一下實驗，我和斯萊德上校談談。”巴帝溫和如水的說道。

  詹妮很聽巴帝的說話，跺了一下不滿的高跟鞋跟，狠狠的瞪了一眼斯萊德，重重的惱‘哼’一聲，轉身便離開此地，去找博裡院長老頭。

  她不相信自己加上博裡院長，會沒有辦法讓巴帝上去曬太陽？

  再不然她也可以越級報告給維克將軍，只不過是和巴帝結婚，維克將軍還恨不得巴帝和整個地下基地聯系緊密一點呢。

  絕對不會阻止這種事情，自己也已經有好幾種實驗成果出現，巴帝也正為維克將軍創造最大價值的時期。

  就只有斯萊德以莫須有的理由阻擋著自己的幸福。

  詹妮心中都恨死他了。

  巴帝淡笑著看著詹妮宛如耍著小性子一般離開這裡，去找博裡院長，只希望博裡院長沒有那麽快就察覺到太陽對自己的效果，仍然能夠幫助自己，讓斯萊德放棄阻止自己曬太陽。

  巴帝瞳孔微微向上飄，從他的角度，可以說是仰視的看著斯萊德那硬朗的下巴，沉著的臉孔。

  “斯萊德上校，請問，你為何對我畏之如虎的防備。”

  “對一個殘廢的人，仍然苛刻的戒備著。”

  巴帝詢問道，目光有幾分的不滿，略微皺著眉頭。

  斯萊德目光向下，俯視一般和巴帝的視線對碰。

  斯萊德的視線像是上了膛，打開保險，手指已經扣在扳機的槍械，如蓄勢待發的豹子，隨時都有著可以爆發力量的氣勢。

  “巴繆洛帝，你很危險，直覺告訴我，你很危險。”

  斯萊德用了兩個‘你很危險’，是真的當巴帝很危險。

  如果不是巴帝癱瘓在輪椅上，無法動彈，斯萊德早已先手製人，用盡任何手段擒拿，或者殺死他。

  因為他，真的很危險。

  “那麽我現在還很危險嗎？四肢無法動彈，是一個廢人。”

  巴帝自嘲的嘲笑了一句。

  斯萊德表情滯了一下，猶豫，遲疑，眼眸甚至發出一絲憐憫的同情。

  這種同情有時比嘲笑還要令人受不了。

  任何一個殘疾的人，都不會喜歡正常人給予他的憐憫，因為你處於高高在上的位置，同情著殘疾者。

  他們不需要同情。

  他們！

  是正常人。

  巴帝輕輕的自嘲的搖頭，並未為之所動。

  眼眸閃過不經察覺的憐憫，斯萊德又恢復那硬朗，沉著的神色。

  “我不允許你離開負四層，你仍然……”

  斯萊德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我還有威脅嗎？”

  巴帝臉上自嘲的聲色散去，沉聲的說道。

  斯萊德沉默不語，那模樣算是認同巴帝的說話，四肢都不能動彈，還有什麽威脅？
  “斯萊德上校，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忌憚，提防了。”巴帝說道，他的語氣逐漸上升。

  斯萊德眉毛一挑，他的忌憚，直覺，是沒有由來的，就是純粹的感覺。

  “因為我擁有信仰，信仰使我堅定，你不會明白一個以太陽為信仰種族的意志。”

  “生命、熱情、活力、希望、溫暖、光明、生機、繁盛、陽剛、健壯、……新生！”

  巴帝語氣堅定，鏗鏘，逐漸熾熱起來，一一數出太陽的光輝，說道最後新生，更是堅決異常，有一種無論任何東西阻擋他，都要披荊斬棘破開的血氣。

  這的確是猶如他的新生，只有這次能夠曬太陽，才是真正的新生。

  斯萊德似是看到他瘋狂的神情，眼睛閃動著凶厲的光芒。

  他有遇到過宗教人士，領教過生死置於度外的狂信徒的可怕。

  面前的巴帝仿佛也是這樣。

  “斯萊德上校，你害怕的不是力量，是我的意志，無上堅決的意志，你所沒有的意志。”

  巴帝目光凝聚著堅決的光芒。

  斯萊德仿佛看到他的雙眼熠熠就像兩個太陽般光亮，散發光輝，熱誠，無上的意志。

  或許他是說得對。

  斯萊德心中莫名的認同了他的這一番說話。

  讓人他感受到威脅的，是意志。

  同樣也是他所沒有的，所以才感覺到讓人有威脅。

  “這更加讓我不能放你上負一層了，你可以在這裡和詹妮完婚，我會另外批一間房間，作為你們的新房。”

  斯萊德冷冷的說道，這種意志會比力量更加可怕，一旦有任何機會，完全不知道他會想做什麽。

  斯萊德對這個外星人又提起萬二分的警惕。

  巴帝臉色恢復正常，輕笑：“讓太陽照耀，洗條著我的身軀，洗盡鉛華，洗盡我的過去。然後，我會在陽光下向詹妮求婚，我會和詹妮結婚，如果可以，我希望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我說，不！可！以！”

  斯萊德上校已經目露凶光，對他很不滿。

  巴帝眼眸淡淡的注視著斯萊德，仿似偉大存在，經歷過很多的事情般說。

  “我並不介意以癱瘓之軀生活在這所地下基地。”

  “當你看見過星空戰艦殲星炮一炮毀滅星球，當你看見過無數的星空奇形怪狀的種族，當你近距離接觸過黑洞，差點被撕碎在裡面，斯萊德上校，你會發現，你所堅持的東西一切都沒有意義。”

  “遇上外表和自己一樣的生物，能夠相愛，是最大的幸運。”

  突然，巴帝的眼眸仿佛凝聚黑洞般吸納光線，然又駭然的迸發出堅決無畏，慘烈的神采。

  “斯萊德上校，信仰的堅決，會以生命堅持。”

  斯萊德眼眸微米，當真是像豹子般的凶光與巴帝對視著。

  視線仿佛都要熾熱了空間，氣氛驟然一觸即發似般。

  “我知道自己有價值，所以奉獻出價值；讓你們允許我和詹妮相愛。”

  “但是我絕不允許你阻擋著我沐浴太陽的光輝，泄辱我的信仰。”

  “倘若維克將軍能夠放棄我的價值，我無話可說，一死讓你們最後研究我的屍體殘余價值。”

  “今天，在這裡，我要上去曬太陽。”

  “否則，即使是癱瘓，也阻擋不了我意識的求死之心。”

  “太陽，是氪星的信仰，不可改變。”

  “你要阻擋，我唯有一死。”

  巴帝嘴中迸出最壯烈，慘壯的概憤語氣，讓人看到在這個世界，唯有他的信仰不可欺。寧死不棄的信仰。

  “你去想好措辭向維克將軍報告，是如何逼死一名可以帶領你們邁進星際時代的外星人吧！”

  斯萊德臉色鐵青，眼眸凶光厲然。

  “你威脅我？”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名階下囚以自身的價值威脅。

  在過往半年中，巴帝毫無疑問是展現出他巨大的價值，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

  一條直接通往星際的康莊大道，在他的腦袋知識裡。

  生物基因的成果在被詹妮不斷的研究出來後，斯萊德幾乎可以知道。

  巴帝在這個地下基地的重要性，無與倫比的重要。

  更何況，他只是想要曬一下太陽。

  他自身的重要性，和他的信仰曬一下太陽。

  無論是誰，都可以得知道誰重要了。

  只不過是曬一下太陽！
  這種事情斯萊德要是阻止，並且用什麽鬼直覺來報告給維克將軍聽的話，無論任何人都會罵他一個狗血淋頭。

  斯萊德這次嘴巴中也憋不出什麽阻止的說話了。

  因為即使是報告到維克將軍的手中，維克將軍也肯定最多會叫注意一點，讓他日光浴曬個飽。

  一個癱瘓的人士，宗教信仰要曬點太陽，簡直是合理到極點，阻止就是腦袋有坑。

  “斯萊德！”

  急速的腳步聲從巴帝的背後傳來，詹妮和博裡院長一臉興奮的小跑到斯萊德的身邊，知道斯萊德正在阻止巴帝曬太陽。

  博裡院長老頭用手緊緊的扶住斯萊德的手臂，喘了幾口氣，才臉色興奮的對巴帝和詹妮道：“你們上去負一層吧！”

  斯萊德仍舊想要阻止，被博裡院長一手攔了下來。

  “讓他們去吧，只不過是曬一下太陽。”博裡院長隨即興奮的道：“成功了，斯萊德，維克將軍所想要的基因血清，成功了。”

  斯萊德身形一震，瞳孔瞪大了一下，也顧不上巴帝想要曬太陽了。

  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宗教信仰的曬太陽。

  難道曬一下會變成力量強大，眼發射線，口吐冰息，會飛的怪物嗎？
  顯然不會。

  顯然斯萊德也不會想得到，也沒有人想得到，巴帝曬久了，還真的會。

  “詹妮，你和巴帝處理完事情就回來，實驗還需要你們。”

  博裡院長擠眉弄眼的，處於極其興奮的時刻。

  斯萊德這下沒有任何的理由阻止，或者說從頭到尾，其實他都已經沒有理由阻止。

  當巴帝在這個地下基地實驗室做出如此偉大的貢獻後，無論是誰都不會吝嗇他進行這種無害的宗教信仰。

  他定睛的看著巴帝的瞳孔，巴帝堅定，執著如虔誠信徒般對視著他。

  巴帝如磐石般堅定，是一個堅信信仰者的表現，斯萊德微眯的眼眸凶光閃爍，始終沒有看得出什麽。

  考慮到巴帝始終是個癱瘓人士，根本沒有辦法行動，脈衝射頻針也一直控制著他的生命，並且因為外星人，也不會有任何的人類幫助他，斯萊德最終同意了他上去曬太陽。

  斯萊德吩咐著兩名士兵監視跟隨著，也在對講機中吩咐了地面軍事基地和負一層的警戒提升。

  直到他認為沒有問題後，才跟隨著興奮的博裡院長老頭走入甬道深處，去看那已經成功的基因血清。

  巴帝臉露淡淡的微笑，心中微微一松，被詹妮推進電梯中，眼看斯萊德的背影隨著電梯門徐徐關閉而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