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次大宴出事過後,史清倏又不得不開啟了日日為宮中之人鞠躬盡瘁的日子,只因沈謐身旁不忠心的人太多,素日裡的吃食都不敢保證乾淨,史清倏便日日從宮外做了藥膳差遣承福送到沈謐手邊。
賀閻領兵地毯式的搜索了整個京城一番,卻是竟然連一點刺客的影子都沒有能夠找到,倒是捉出了不少結黨營私之人,沈謐雷霆大發,毫不留情地罷免流放,一時間各位朝中官員人心惶惶,對於賀閻的強製性搜查都頗為恐懼。
史淵這幾日留在宮中處理善後工作,因沈謐身上傷口不淺,不得不停朝半月,期間基礎的工作都由史淵來約束完成。
轉眼三日已過,秦先生休假回來繼續教學,史清倏便大刀闊斧地收拾出了一間屋子來。
“王妃,裡頭的物件兒都裝點妥帖了,”小廝跑來,對坐在抱廈裡頭的史清倏低聲道,“您瞧著還要些什麽?”
這間屋子是史清倏專門收拾給司彬彬的,只因司樂人的府邸是在偏院,司彬彬素日裡又沒有車馬接送,一來一回的便要在路上耽擱一個時辰。史清倏與司夫人說好,日後司彬彬吃住都在燕王府也可,與曜兒一同聽學下課,翰林學府與秦先生都是每隔五日便休假一日,那時司彬彬再回家。
說來司夫人雖然教養不錯,可與丈夫的弟弟住在一起難免有些許不便,聽聞史清倏竟然願意讓司彬彬住在燕王府內,幾乎沒怎麽思考便答應了下來。
對此曜兒頗為開心,平日裡他隻身一人,並無親生的兄弟,身邊只有一個思源作陪,如今又來了一同生活的夥伴,自然無比開心。
而司彬彬那邊,史清倏隻說是為了他的春闈,要司彬彬日後上榜了再好生報答自己,司彬彬感激不盡,盡管生怕自己會給燕王府添麻煩,但還是忍不住想要來。
哪裡好哪裡壞,小孩子自然也是懂得的,司彬彬自然也知道燕王府能給他更好的學習環境,又豈會不肯接受呢?
沈夙如今依舊未歸,沈謐又是不得不臥病在床,史清倏總也覺得心中不安,在一日進宮後,她還是去見了沈謐。
“皇上,臣妾給您送藥膳來了,”史清倏拎著食盒進門,另一手中拎著藥箱,“鍾大人說皇上這幾日晚上睡得不好,叫我來為皇上施上幾針。”
沈謐已經能夠強撐著坐起,如今輕靠在檀絲木榻上看著前朝送來的奏折,因不曾出門,故而發絲未束,整個人帶著幾分萎靡的氣息。見史清倏進來,便揮了揮手,叫李德海帶著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史清倏也不急,擺放好送來的藥膳,又輕輕展開銀針,沈謐還算是配合,自顧地擼起一隻袖子,將胳膊橫在了她面前,片刻過後,低聲道:“有話要說?”
“嗯,”史清倏點了頭,但神色依舊專注在自己施針的動作之上,輕輕道,“前幾日那刺客的事情,我或許有些眉目,只因不敢確定、並無證據,不好隨意與皇上說道。”
沈謐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看著銀針沒入自己的手臂,史清倏便繼續道:“那日夜裡處理完了宴廳的事情,我去尋了司大人。”
“司樂人?”
“嗯,因那刺客來前有人偷偷往我手中塞了字條,落款便是他,我原以為是那譚紫鳶為了對付我才這樣做的,可總也覺得不合適,”一面說,她一面從身上摸出了字條來交給司樂人,“譚紫鳶不知道我與司樂人是有話要說的,難道真是蒙上的不成?總之我去尋司樂人,竟見他一身的傷,他說是刺客所為……我……”
沈謐瞬間便了然,打斷了史清倏的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懷疑,司樂人就是那將京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的刺客?”
史清倏不敢說什麽,她來不過是為了告訴沈謐一個疑點罷了, 無論其心中如何揣度不安,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測,沒有證據的事情便不可隨意亂說,更何況是這樣天大的事情呢。
但沈謐似乎對史清倏所言並不驚訝,隻輕輕地用另一隻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我知道你的顧慮,但畢竟這些都是朝政,你自己下去便不要琢磨了。”
“我自然知道……”史清倏呼了口氣,女子不得干涉朝政,自己這些年來吃過的苦頭並不少,她也不指望自己一句話就能讓皇上如何如何,如今看來沈謐心下自有自己的定奪,便也放下心來了,“皇上,這幾日頭痛與咳嗽好些了嗎?”
“好多了,這幾日禦膳房準備的吃食我一概沒有碰過,唐太妃……哼,虧得我如此敬重於她!”
對於唐太妃一事,自那日壽宴過後,史清倏有曾經向史淵打聽過一二,唯一有端倪的不過是幾年前的一件事情。
那時寧王尚未回京,有朝中大臣上書參奏封唐太妃為皇太后一事,言國不可一日無後,自朝不可一日無太后,“太妃”二字說到底也不堪居於壽康宮、下懿旨,故而為了守護綱常,請求沈謐以嫡母之禮加封太妃。
那次沈謐不由分說地拒絕了,史清倏覺得無可厚非,一來沈謐有自己的生母,二來唐太妃也不是當年的太后,讓她以“太妃”身份居於壽康宮已經是抬舉,不過是看其一輩子安分守己,偏又孤苦伶仃罷了。
聽聞那件事兒鬧得二人之間並不愉快。
事後史清倏仔細一想,忽然發覺好似唐太妃對自己的態度改觀也是在那樣的時候,分明先前還牽著手說什麽要自己幫著安頓后宮,後面便全然當做不認識一般。
史清倏這才明了,感情是一個所謂頭銜的事兒鬧出來的。她終是無法理解這些,可事實好似的確如此,唐太妃或已經與寧王等人勾結起來。
她長長歎了口氣,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皇上,既然被逼成這樣了,您何不直接下令清除叛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