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總共分為四項內容,各有其難處。”慕功板著一張臉,認真嚴肅地說道。“每一項考核的時間最多是兩個時辰。時間一到,若是還未克服關卡,則視為考核失敗,來年才可再次挑戰。”
說到此處,前來考核的弟子們紛紛唏噓不已,生怕自己會被淘汰掉。
慕功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更進一步地開口道:“每一項考核的關卡可自願與他人組隊,但不能夠強求他人與自己組隊,必須是你情我願。允許你們最多五人一組。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將會被記錄在冊,師尊們會在宸軒殿看著你們的一舉一動。下面我宣布,神宗的弟子考核,正式開始!”
慕功帶領眾弟子進入一個遼闊寬廣的樓閣內,這裡面就好比外的客棧,四四方方的木桌井然有序地陳列其中,方方正正的矮凳立在木桌的下方,樓上是各式各樣的臥房,古樸典雅,自然大方。唯一與之不同的,便是這樓閣內的靈氣更加充沛,且其柱子上皆刻著一些淺顯易懂的武學要領。
正當大家樂此不疲地欣賞之時,風流倜儻的慕功又發話了:“請諸位進入第一項考核,‘真假難辨’。每個人一間房,自成一隊的人共用一間房。”
話音剛落,機靈的榮百華便直接緊緊地抓住了苦無的一隻手臂,愣是把正在看武學要領看得正入神的苦無嚇了一跳。
只見他心中一震,身子一顫,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進而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向旁邊的榮百華投去了匪夷所思的目光,倍感詫異地問:“百華兄,你這是做什麽?”
榮百華咧開嘴,露出一排潔白的大牙齒,衝著他憨憨一笑,一本正經地胡扯道:“苦無兄,我看還是咱們倆一隊吧,我武功高,要是遇到了什麽危險,說不定我還能保護你呢!”
“可是……”苦無皺了皺眉,進退維谷,首鼠兩端,露出一副糾結的神情,遲疑地婉拒道,“小僧覺得自己一個人夠了。百華兄的好意,小僧心領了。我想我們還是各自行事吧,免得到時候叫小僧拖累了百華兄。”
“誒!沒事!”榮百華直起身子,挺起腰板,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這哪有什麽拖累不拖累的?本少爺說了以後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湯喝的嘛!咱倆一塊兒行動,保證妥妥的!”
“但是……”
愁眉不展的苦無正想接著拒絕,榮百華卻是直接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擋在面前,義正嚴辭地打斷道:“誒!沒有但是!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我們走!”
語畢,榮百華便相當主動地拉著苦無往樓上走去,與之進入了同一間臥房。
而當兩人來到裡面定睛一看時,才發現原來這裡的結構布局當真就是按坊間的客棧來設置的。簡直和外面客棧的構造如出一轍,一模一樣,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一張被收拾的乾淨整潔且巨大無比的床,還有張古色古香的桌子放在中央,四張長凳整整齊齊地立在下方,唯獨有一點令人奇怪的是,桌上竟有一壺熱騰騰的清茶,淡而留香,白霧升騰,由此看來,應該是剛剛被人泡好的。
榮百華看到它後,頓時就提起了興致,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進而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毅然決然地舉起茶杯,不假思索地倒入喉中,正好給自己解解渴。
正端詳著四周環境的苦無見到榮百華這般舉止,當即就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驚恐萬狀的神情,而後更是張皇失措地驚呼一聲道:“快住手!”
榮百華才剛剛把茶倒入喉中,但聽得苦無大喝一聲後,竟是一溜煙兒地將其吐了出來,硬生生地把含在嘴裡遲遲未曾咽下去的茶水給噴了出去。
苦無見狀,不禁眯起了雙眼,掙扎著表情,略顯嫌棄地問道:“百……百華兄,你怎麽了?”
“唔!燙……燙嘴!”榮百華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心有余悸地脫口而出道。
一聽這話,苦無竟還情不自禁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實在是被他滑稽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
“這茶一定是剛泡好的!”榮百華伸出一隻手,指著桌上空蕩蕩的茶杯,進而用堅定不移的眼神,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它,斬釘截鐵地肯定了一番後,又不由得眉梢一緊,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語道,“但是它與這次的考核又有什麽關系呢?”
……
此時,宸軒殿的二位師尊正饒有興致地通過窺天鏡注視著場上各個弟子的一舉一動,並興致勃勃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說起這兩位師尊,其中一位是精通陣法圖的吳謀,而另一位,則是在江湖上擁有“武癡”之稱的方戰岩了。
吳謀足智多謀,深謀遠慮。一雙眼光奕奕采,兩彎眉稀如雲開。臨危不亂,有高深莫測之威風。語話淡然,吐與世無爭之深意。心系蒼生,常顧天下興亡事。聰明絕頂,快人一步先行事。匡扶正義胸懷志,苦等民間安平日。
方戰岩雷厲風行,霸氣難擋。一雙眼光圓溜溜,兩彎眉密如沙土。強壯結實,有獨擋一面之雄風。語話嘹亮,吐排山倒海之氣勢。皮膚黝黑,似千焦萬灼碳與煤。孔武有力,如金毛雄獅和地魁。嚴於律己萬事備,為人師表常臉黑。
“師兄,你看今年的弟子似乎都還可以呀!基本上都可以在未知的環境下保持警惕。”吳謀面帶微笑,很是欣慰地對方戰岩說道。
方戰岩心滿意足地默默頷首,語重心長地表示讚同道:“嗯……除了個別人之外,大多數人還是不賴的!通知慕功,趕快開始好戲吧。”
“好。”
只見吳謀稍微用手比劃了一下,掌心上便突然幻化出一隻紙鴿來。
他用一股巧勁兒向上揮一揮手,紙鴿便像是收到什麽指令似的,扇動著它靈巧的翅膀,於半空中翩翩起舞,一路飛到了慕功的手中。
慕功收到吳謀的指令後,正要準備施法。但在施法之前,他還去找了那位始終在門外逗留的紅衣女子一趟。
“敢問姑娘尊姓大名,為何遲遲不入這樓閣內的房門?”慕功來到她的面前,用一種溫柔似水的語氣,興趣盎然地問。
“小女子姓楚名蘊笙,因石柱上的武學精妙流連忘返,故而遲遲不忍離去。”嬌羞欲滴的楚蘊笙應對自如道。
慕功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燦若朝陽的笑容,明知故問道:“哦?究竟是因為石柱上的武學精妙,還是因為這外面有姑娘的鍾意之人?所以才遲遲未曾進入臥房?”
蘊笙姑娘的小臉一紅,很是羞澀地低了低頭,用手輕輕掩住面容,端莊優雅,落落大方。其一顰一笑,更是令人心馳神往,小鹿亂撞。
“好啦,快進去接受考核吧。你若是通過了考核,便可以留在神宗。屆時,這些武學精妙,我親自教你可好?”別有深意的慕功一邊柔情似水地說著,一邊將蘊笙給請了進去。
而有了大師兄這話,蘊笙可當真是樂開了花。就連走進去時的模樣,都是那麽的信心十足,勝券在握。單憑那堅定不移的眼神,就完全可以看出她想要留下來的決心了。
只不過這留下來的目的究竟是為了石柱上的武學精妙,還是為了與慕功卿卿我我,你儂我儂,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慕功目送著蘊笙老老實實地進了臥房以後,他才總算是開始施法了。
只見他用右手伸出兩指,將其小幅度地轉著圈圈。
沒一會兒的工夫,便凝出了一團藥丸般大小的無形真氣。
慕功把這團真氣瀟灑自如地向上一丟,它便在慕功的推力下飛到了最頂端,觸及天花板時,突然發出“轟”的一陣輕微聲響。
這團真氣在一瞬間土崩瓦解,分崩離析,進而化成一個個細小的顆粒,散落到每個房間裡。
眾人只看見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點點星光似的顆粒透過房門的間隙飄散進來,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這是何物時,便已經猝不及防地暈厥了過去。、……
不出一柱香的時間,當大家蘇醒過來時,眼前的景象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他們自己卻是渾然不知,全然不覺,隻得下意識地把這虛幻的世界當成真實的世界,並把真實的世界拋之腦後,以虛幻的世界取而代之。
榮百華雖和苦無位於同一間房內,但二人所看到的幻象卻也是截然不同的。
榮百華眼前的幻境,是自己溫馨舒適的府邸,老爹正自顧自地打理家中生意,給了自己一大袋銀子就忙去了。而仆人也早已備好美酒佳肴,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待到他酒足飯飽之後,便懷著愉悅的心情哼著小曲兒,悠然自得地回了自己寬敞明亮的臥房。但不知為何,地上竟鋪滿了一大堆凌亂的女子的衣飾。
榮百華順著衣飾所指的方向望去,赫然發現,原來是有美人為自己暖床。
國色天香的美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她一絲不掛地側躺在床上,用一種迷離的眼神凝視著榮百華,輕咬嘴唇,充滿誘惑,一手沿著大腿自下而上地撫摸而去,看得人心潮澎湃,春心蕩漾。
雖有朦朦朧朧的幔帳遮擋視線,但依然不妨礙榮百華將她完美無瑕的胴-體盡收眼底。
榮百華的嘴角上揚到極致,當即就露出了一抹猥瑣至極的邪惡笑容,來回摩挲著雙手,下意識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進而順著那誘人的體香,急不可耐地竄上了大床,與美人展開了一場翻雲覆雨的激烈較量。
……
苦無的幻境與榮百華的相比可謂是天淵之別。對常人來說或許是極為普通,但對苦無自己而言,那卻是久違的幸福。即使只有短短一瞬,也感到異常的滿足。
苦無一覺醒來,便是躺在一張堅硬如鐵的木床上。
他睜開雙目的第一眼所看到的,乃是一位體型纖弱的女子。這位女子乃是苦無的生母,名叫青佐。她身著淡青色衣物,面相端正,和藹可親。站在她身旁的,還有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那便是苦無的生父,楊道。他慈眉善目,聲音鏗鏘有力。
但是現在,他們正面對著苦無竊竊私語,像是在悄悄地說些什麽,全然沒有注意到苦無已經醒了過來。
直到苦無發出一絲輕微的呻吟,青佐才把目光放到了睡眼惺忪的苦無身上,進而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相當自然地搭話道:“孩子,你醒啦?瞧瞧你,睡得這麽香,爹娘都在這等好一會兒了你都不知道。萬一是有壞人闖進來,你又該如何呀?”
楊道緩步上前走去,站在她的身邊,臉上閃過一絲和顏悅色,進而樂呵呵地對青佐說:“好了,你就不要嚇他了,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這孩子,一定是累壞了。”
苦無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隻覺得聽得雲裡霧裡的。
他小心翼翼地從床上坐起來,輕輕揉了揉眼睛,一臉懵圈地盯著眼前的二人,那模模糊糊的面龐讓自己感到無比的親切卻又陌生。
一會兒過後,苦無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面前的一切才漸漸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他發現,原來自己正處於一個平淡無奇的小屋內,透過敞開的紗窗可以看到,屋外是一片山林,山林中分布著許多綠油油的蒼翠青竹。這裡幽靜閑適,綠野遍地。
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可謂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是,苦無仍是不由得疑惑地問了一句:“你們是誰?”
一聽這話,兩人當場愣住,先是疑惑不解地面面相覷,然後便是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看樣子心中已然有了應對之策。
楊道用一種極度寵溺的語氣,哭笑不得地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麽回事?睡了一覺,難道連你爹娘都認不得了麽?”
“這孩子不會是睡傻了吧?”青佐順勢坐在了苦無的床邊,憂心惙惙地問。
楊道平心靜氣地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否認道:“怎麽會呢?我們的苦無一向是最聰明的了。”
“你們……是我父母?”苦無用一種表示懷疑的目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二人,而後更是用一種不敢相信地語氣問道。
“對呀!”兩人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簡直毫無破綻可言。
此言一出,苦無的心裡便是一陣觸動。他不自覺地喘了一口粗氣,進而在一瞬間淚流滿面,涕泗橫流,而後不由自主地連聲啜泣道:“爹,娘,我想你們!”說完,便和青佐緊緊地相擁在一起,久久不忍分離。
“乖孩子,怎麽還哭起來了?”青佐一面拍拍他的後背,一面熱情洋溢地關切道,“你先在床上休息,我和你爹給你劈柴做飯,娘給你做好吃的去!”
苦無鑽出虛假母親的懷抱後,不僅沒有對他們有絲毫的懷疑,反而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依依不舍地答應道:“爹,娘,我跟你們一起去。”
……
位於宸軒殿的方戰岩看到這些新生弟子面對幻境的行為,似乎並沒有感到意外,只是簡單粗暴地長歎一口氣,恨鐵不成鋼道:“唉,現在的弟子真是越來越差勁了,難道真的一代不如一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