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妖暮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繼續愁眉莫展地說:“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不敵落悠派的小娃娃,讓她把霜兒捉了去……”
妖暮休說著說著,忽然開始哽咽起來,雙手握拳拍打著自己的大腿,顫抖著聲線,用嘶啞的聲音,自暴自棄地啜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人老不中用了……霜兒她……她也不會被人抓走了呀!”
妖暮休一哭,妖杞囊這心裡也跟著難受。
只見妖杞囊俯身趴到她的大腿旁,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眼中噙著淚水,像極了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聲安慰道:“不……太后,這不是您的錯,你現在正是頤養天年的時候,不應再卷入這些江湖紛爭之中,都怪孩兒……”
妖杞囊說到這裡,頓了頓,哽咽了一聲,自慚形穢地說:“都怪孩兒沒有照顧好您,保護好整個妖族,都是孩兒不對,都是孩兒……”
妖杞囊還沒說完,便不知怎的,忽然失了聲,千言萬語,如鯁在喉,想說卻偏偏說不出來。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妖杞囊這樣的堂堂一代妖族帝王,在自身及家人受到了重創之後,也不禁涕泗橫流,潸然淚下。
此時,他的內心一定是百感交集,憤恨,不甘,慚愧,還有迷茫……
妖杞囊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究竟能否當好這個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力的妖族統領之位。
想當年,其父親妖天笑風雲烈烈,叱吒天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更被推崇為四大異族的領袖,成為群雄之首。
可現如今,妖族到了自己的手裡,竟變成這副血流成河,慘不忍睹的模樣,這叫妖杞囊如何能不痛哭流涕……
“孩子……別哭了……”妖暮休哭了一會兒,又冷靜下來,騰出一隻手來,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頭,仿佛找回了當年照顧他時的那種感覺。
一個懵懂無知,純真無邪的少年,在母親的諄諄教誨下,茁壯成長,長大成人,甚至頗有一番作為,扶搖直上,功成名就。
妖暮休源於心底扎根的那種無私的母愛,似乎又重新泛濫了開來。
禮望宮中,萬馬齊喑,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沉浸在悲傷的氛圍當中,一言不發,沉默不語,不是沒話說,而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妖杞囊隻再啜泣了一聲,便馬上抬起頭來,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吸了一把鼻涕,擔心地問:“太后,您怎麽樣?受傷沒有?後來三大門派的人有沒有把您怎麽樣?”
“沒有……”妖暮休沉重地說,迷離的眼神當中透露著悲慟,似乎並沒有為自己逃過一劫而感到高興,反倒是有些惋惜的樣子。
妖暮休歎了一口氣後,接著說:“那小娃娃還傷不了我這老太婆……我只是因為上了年紀,突然這麽大動乾戈的,一時血脈凝滯,肝行不暢,內力受阻而已,才讓她有了可趁之機,不小心敗下陣來,要是我還年輕的話,我……”
妖暮休把將要說出來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止不住地唉聲歎氣。
“您沒事就好。”妖杞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松了一口氣,“那後來呢?他們把霜兒帶走的時候,留下什麽話了嗎?”
妖暮休皺著眉頭,淡定自若地說:“我原以為她擊敗我後,會將我連同霜兒一起帶走,可讓我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沒有這麽做,她說我是個無足輕重的老東西,不足掛齒,要把我留在這裡自生自滅……”
“什麽!”眾人紛紛瞪大了眼睛,齊聲驚呼道。
“真是豈有此理!”魔夔青筋暴起,怒目圓睜,捶胸頓足地說道,難抑心中的憤懣。
“沒事……你們不必介懷,我覺得,她說得對……我老婆子的確是不中用了……”妖暮休從容不迫地說道。
之後,妖暮休將手掌放在妖杞囊的手背上,嚴肅地說:“他們還說,讓我轉告你一聲,要想救霜兒和霄兒,就讓你和魔夔親自去找他……”
“好啊!”魔夔眯了眯眼睛,氣不打一出來地說,“既然他們這麽想見我,我便奉陪到底,去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們一番!”
魔夔說完,正要往外衝去,卻被怪倚硎一把攔住道:“站住!這擺明了就是個陷阱,你這樣毫無準備地前往,無異於送死!”
“我……”
“魔夔……”
魔夔剛想反駁,妖暮休卻突然喚了聲他的名字。
魔夔下意識地轉過頭,只聽妖暮休緩緩地開口道:“倚硎說得在理……你先別急,他們將霜兒和霄兒捉去了哪裡也沒說,只是讓你們二人去找他們,茫茫江湖,沒有倚硎的周密規劃,你又該從何找起啊?”
魔夔跺了跺腳,怒氣衝天地說:“三大門派能去哪裡?無非是淙南派,峒川派,落悠派三者之中,擇一處而棲,況且他們帶著這麽多人馬,一定走不遠,我快馬加鞭,火速追趕,說不定還能在半路上攔截他們!太后不必勸我,我意已決,勢必要叫他們付出代價,百倍償還!”
魔夔說完,毅然決然地縱身一躍,招呼也不再打一聲,揮舞著雙翼,徑直飛了出去。
怪倚硎猛地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他,不料隻揪了一根黑色的羽毛下來,還是讓他從手裡溜了出去。
怪倚硎目瞪口呆,大吃一驚,著實沒有反應過來,隻得雙手一拍,苦著臉,擰著眉頭,短促地“哎喲”一聲,氣急敗壞地抱怨道:“這個狂魔,怎麽還是這麽衝動!”
“狂魔!狂魔!”鬼首昆有傷在身,不便阻止,只能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地叫喚。
可魔夔一意孤行,壓根兒就沒理他,就跟沒聽到似的,連頭也不回,一個勁兒地往前衝。
鬼首昆同樣十分的揪心,見他沒理自己,便愁眉苦臉地向怪倚硎問:“武怪,接下來該怎麽辦?狂魔這般衝動行事,必定有去無回啊!”
“我又何嘗不知?”怪倚硎睜大了眼睛,一邊來回踱步,一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激動地說,“三大門派素來以神宗為首,可千面狐以掌宮的身份久居神宗數月,卻不曾聽聞有關任何攻打妖族的消息,所以這件事情,神宗想必是沒有參與的。”
“等一下。”鬼首昆突然提出了異議,“會不會是祭風道人出關之後,派三大門派做的這件事?”
“不會。”怪倚硎斬釘截鐵地否定道,接著又開始分析起來,“如果是祭風道人指派的這件事情,那他身為神宗掌宮,群雄之首,必會參與整件事情的經過,但他才剛剛出關不足三日,根本沒有時間策劃此事。”
“嗯,說得對。”鬼首昆默默頷首,極為認同地說,“千面狐前腳身份剛暴露,我們後腳就去救他了,按道理來說,他們的確無暇分身,抽不出任何空檔。”
“別說了。”
這時,一個沉痛之中夾雜著悲愴的聲響傳入兩人的耳中。
只見妖杞囊整理了情緒,緩緩起身向他們二人走去,認可道:“如武怪所說,此事確與神宗無關,乃是三大門派所為。”
“千面狐,聽你這話的意思……莫非你知道些什麽?”鬼首昆試探性地問。
妖杞囊抿了抿嘴唇,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咬咬牙,狠下心說:“其實我早就知道此事了。”
“什麽!你早就知道?”
鬼首昆,鬼涅離,以及怪倚硎紛紛向他投去了詫異的目光,都感到格外的不可思議。
紫檀聽了這個消息後,也是瞠目結舌,匪夷所思地盯著他,只是一直沒說什麽話。
妖杞囊點了點頭,懊悔不已地說:“早在神宗論劍大會之時,淙南派和峒川派便主動上門,申請與神宗聯手,一舉殲滅我妖族,我當然不能答應,以掌宮的身份回絕了他們之後,他們便提出要神宗交出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牌匾,一聽他們說這話,我便更以為攻打我妖族只是個幌子,沒想到……沒想到他們竟然來真的!”
“原來是這樣……”怪倚硎若有所思地說,“但你所言之中隻包括了兩大門派,落悠派又怎麽會參與到這件事當中呢?”
“不瞞你說。”妖杞囊深吸一口氣,接著解釋道,“神宗把牌匾看得死死的,高諧和陳伍常要牌匾,他們自然不能答應,雙方交手之際,神劍仙憑借一己之力,不顯山不露水地將他們轟下山去了。”
怪倚硎睜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止不住地微微點頭,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麽事情,恍然大悟道:“照千面狐你這麽說的話,想來高諧和陳伍常是被神劍仙所傷,致使元氣大損,無力再戰,這才找的落悠派,申請他們的援手,一同進犯妖族地界?”
妖杞囊讚同道:“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如此說來……”怪倚硎一手摸著下巴,大腦飛速運轉,思緒萬千,“其它三大門派與神宗定是不和了?否則,剿滅妖族這麽大的行動,怎會不叫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