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更半夜的時候,瑞霜一如既往地伴著苦無入睡。
而趁他睡著以後,瑞霜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蹦下了床,變成人形,悄無聲息地打開房門,一溜煙兒竄了出去,氣哄哄地走向了妖杞囊的房間。
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推門而入,本想借著這個機會,順便嚇爹爹一跳。
可令瑞霜沒想到的是,都這麽晚了,爹爹竟然還沒回來。
瑞霜下意識地用手撓撓頭,倍感詫異,按理說,爹爹應該早就回來了才是。
對於妖杞囊神秘失蹤的事件,瑞霜終究沒有多想,就算今晚他沒回來,那也一定是怕自己找他的麻煩,出去避難了,明天總歸還是要回來的。
於是瑞霜轉身回頭,正要離開,卻猛地發現,一支利箭對著自己迎面而來。
瑞霜嚇一大跳,反應迅速地將身子偏過一側,伸出一隻手,精準地抓住了箭身,眼神凌厲地向箭飛過來的方向望去,又立馬追了出去。
不過月色撩人,雲霧迷蒙,那人的身手又是如此敏捷,瑞霜還沒看清她的長相,便只看到一個纖瘦的身影從房梁上跳了下去。
此時要追上去也為時已晚。
於是瑞霜便停了下來,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箭上。
只見這支長約二十寸的箭上竟綁著一張小紙條。
瑞霜頓時覺得疑惑不解,趕緊觀望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後,便去了爹爹的房間。
她點燃燭光,找個位置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把紙條從上面拆下來,懷著激動的心情打開一看,竟看到上面赫然寫著八個大字:“妖帝有難,被關地牢。”
瑞霜下意識地用一隻手捂住了嘴巴,倍感吃驚,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會不會是哪個神宗弟子為了捉自己從而設下的埋伏?
瑞霜難得謹慎一回,可是越想越不對勁,今日的確很反常,自己也已經有足足一天沒有見過爹爹了,難道爹爹真的被人關進了地牢?
可這根本就說不通啊,爹爹法術高強,又怎會被他們捉了去,給自己送這張紙條的人又是誰?
瑞霜的腦海中冒出一個又一個謎團,這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瑞霜活到現在都是那麽的無憂無慮,輕松自在,可現在自從收到這張紙條後,瑞霜一下子就覺得身上多了不少擔子。
假如這是真的,自己下一步又該如何?
瑞霜現在不知所措,一片茫然,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決定先去地牢,查看實情,一探究竟。
雖然這極有可能是奸邪之輩為捉自己設下的陷阱,但瑞霜現在別無選擇,為了爹爹,自己必須以身犯險。
沒一會兒的工夫,瑞霜便來到了地牢,現在正以小狐狸的身軀躲在密集的草叢裡。
只見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個頭,卻倍感詫異,因為他發現,地牢前竟然一個看守的弟子都沒有!
瑞霜依稀記得,上回爹爹帶自己來這裡的時候,分明還是有兩個弟子在看守的,為何今日一來,卻不見半個人影?
瑞霜越來越有種不詳的預感,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爹爹真的在裡面也好,是陷阱也罷,自己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必須進去瞧上一瞧。
如果真的是陷阱,大不了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有神劍仙教給自己的天雷劫在,量他們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
她努力回想上回爹爹帶自己走過的路線,繞了好久好久,繞得自己是滿頭大汗。
不過瑞霜並沒有感到一絲的疲憊,只是覺得格外緊張。
地牢之中是如此的陰森幽暗,上回也只有爹爹陪著自己,瑞霜也才敢來地牢探望北鱗。
現在自己第一次孤身一人,踽踽前行,怎能不心生恐慌。
不知走了多久,瑞霜終於找到了北鱗。
她抓著鐵欄杆,驚喜地大叫道:“北鱗!北鱗!”
北鱗睡得正香,哪有這麽容易被叫醒,不過在前面稍遠處的祭風道人和妖杞囊倒是聽到了瑞霜的呼喊。
謹慎的兩人都按兵不動,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祭風道人從未聽過這個聲音,不禁好奇她會是誰。
而妖杞囊心中一驚,冒出許多冷汗,心想:“大事不好,這丫頭怎麽來了?出門之前,明明已經施法將她困在房裡了,沒想到竟還是叫她跑了出來,真是可惡!看來是自己低估瑞霜了,她跟著神劍仙,功法還真是長進了不少!”
“北鱗!北鱗!你醒醒啊!”瑞霜又叫了幾聲。
北鱗終於迷迷糊糊地蘇醒了過來,睡眼惺忪,睜開眼睛後的第一眼,見到的竟是瑞霜,不由得大為吃驚,覺得自己真是在做夢一般,便不自覺地用雙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還真是瑞霜!
“北鱗!”瑞霜隔著鐵牢籠衝他揮手。
北鱗欣喜若狂,直接跪在地上,爬了過來,激動地用雙手抓住鐵欄杆,興奮地喊道:“公主殿下!真的是你!”
“是我!”瑞霜肯定道,“你怎麽樣,最近還好麽?”
北鱗臉上是抑製不住的喜悅,連連點頭道:“嗯!我很好!”
聽到北鱗一切安好,瑞霜也就放了心,不過她始終沒有忘記自己這次前來地牢的主要目的,便有所顧慮地開口問道:“北鱗,你在地牢裡,可有見到我爹的身影?”
聽瑞霜問到這裡,妖杞囊大氣都不敢喘,徑直屏住了呼吸,一臉驚恐的樣子,不斷地有汗珠從他臉頰上滑落,心裡默默祈求,希望北鱗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蹤。
然而事情並非如他所願,北鱗不僅沒有將妖帝的行蹤隱匿起來,反而是激動地連連點頭,指著地牢深處說:“嗯!妖帝!我看到了!妖帝就在裡面,也被人抓了起來,公主殿下!您快去看看吧!”
瑞霜得到了她不想要的回答,不禁身子一震,悵然若失,魂不守舍,眼神中滿是絕望。
沒想到那紙條上寫得竟是真的,自己的爹爹竟然真的被人捉了起來!
於是瑞霜愣了一會兒後,二話不說,扭頭就走,繼續向地牢深處前行。
走著走著,瑞霜先是看到了右邊牢房裡的祭風道人,不由自主地熱淚縱橫,涕泗橫流,淚水不自覺地從眼眶中湧出來,衝過去抓住鐵欄杆,不可思議地喊道:“爹!”
而他只看到了右邊的祭風道人,卻忽略了左邊牢房裡自己的親爹,不得不說,幻靈珠的功效真是一流,連自己的女兒都無法分辨,究竟誰才是自己真正的爹爹。
祭風道人悠閑地靠在牆上,雙手枕著後腦杓,不屑地瞥了一眼瑞霜,冷笑一聲,極盡諷刺意味地說道:“喲,連自己的女兒都帶來了,這是真把我神宗當成自己家了呀?”
瑞霜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不知道爹爹何出此言,難不成是因為自己闖了禍的原因,現在還在跟自己賭氣?
於是瑞霜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愁眉苦臉地說:“爹,您說什麽呢?霜兒已經知道錯了,霜兒再也不給您闖禍了,這還不行麽?”
祭風道人衝她翻了個白眼,歎了一口氣,隨意地說道:“丫頭,我可不是你爹,你瞧瞧你身後那人是誰。”
之後,祭風道人便又蜷縮起了身子,不想看到他們父女相認的這一副場景。
瑞霜按照祭風道人所說的,疑惑不解地回過頭,竟又看到一個祭風道人!
瑞霜愣了半天,眼眸中依舊閃爍著淚光,詫異地看著妖杞囊,試探性地喊道:“爹?”
妖杞囊沒有說話,而是把頭扭過一旁,不敢直視瑞霜,因為他並不希望霜兒在這個時候和自己相認。
他知道瑞霜是無辜的,一旦被吳謀和方戰岩發現,勢必會牽連到瑞霜。
同時,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妖杞囊以往都是意氣風發,威風凜凜的樣子,他不希望霜兒看到自己現如今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爹!”瑞霜更加大聲地喊道,嘩啦啦的眼淚不自覺地從眼眶中流出,好像無窮無盡,流不完似的。
“爹!您說話啊!爹!”瑞霜哭得越來越厲害,心裡頓時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缺失感。
她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仿佛失去了什麽十分重要的東西,那是比安全感還要令人心痛和恐懼的東西。
自己的女兒,妖杞囊當然是再了解不過了。
他清楚,自己若是一直這樣不理她,她可以從晚上哭到天亮,都不帶停的。
妖杞囊何嘗不想和她相認,但是他真的怕,真的怕。
他怕自己與瑞霜相認後,瑞霜會奮不顧身地救自己出去,瑞霜會因自己的遭遇而心疼不已,瑞霜會因此受到牽連,遭受這些正派弟子的追殺。
妖杞囊現在就好像泥菩薩過江一樣,自身難保,又有什麽能力,護瑞霜一世周全呢?
現在的自己只不過會給她平添許多麻煩罷了。
妖杞囊想著,想著,不禁濕了眼眶,悄無聲息地潸然淚下,羞愧難當地低著頭,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己的心裡,是百般猶豫,千般掙扎,萬般無奈,怎一個“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