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地牢兩生殤,悶海愁山是斷腸。骨肉相見不相認,漫天繁星如飛霜。
妖杞囊最終還是不忍心見霜兒這般哭天喊地,便狼狽地爬上前,同樣用手握住鐵欄杆,與她四目相對,噙著淚水,愁容滿面地嗔怪道:“傻丫頭!你怎麽來了!”
“爹!”
瑞霜哭得不省人事,隻得連聲啜泣,根本無法平複自己的心情。
“你快走啊!你不是害怕地牢嗎!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妖杞囊哭著臉說,十分心疼自己的女兒,不想讓她來這種髒兮兮的地方,也不想讓她這麽擔心自己。
他知道霜兒素來怕髒,喜歡乾淨,隻身一人來到這裡,可想而知,她下了多大的決心,克服心中的恐懼。
至於她是如何知曉自己身在地牢的,妖杞囊倒是沒有多想,當務之急是讓她趕緊離開才對。
“爹!霜兒不走!霜兒……”
瑞霜號啕大哭著,不禁哽咽了一下,又接著繼續說道:“霜兒要救您!霜兒可以救您!”說完,差點就要施法解開牢籠的禁製。
但就在這個時候,妖杞囊突然伸出雙手,透過牢籠,緊緊地抓住了她,並一臉嚴肅地勸阻道:“霜兒!不要!你若是現在就解開牢籠的禁製!那方戰岩和吳謀必將會有所察覺!屆時,連你也被關進來,我們就真的全軍覆沒!無計可施了!”
瑞霜怔了一下,張大了嘴巴,眯起了眼睛,哭道:“那……那該怎麽辦啊!”
妖杞囊見瑞霜哭得這般撕心裂肺,自己也心疼不已,他恨自己太過窩囊,讓瑞霜白白流這麽多眼淚。
只見妖杞囊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瑞霜的臉頰上,溫柔地為她擦拭眼角的淚水。
瑞霜可以感覺到,這隻粗糙有力的手,現在是這麽的溫和細膩。
“霜兒乖,霜兒不哭。”妖杞囊輕聲安慰道。
瑞霜跟著爹爹這麽久,從未覺得爹爹的語氣像現在這般柔和體貼過。
妖杞囊知道,現在讓她回異族,她肯定是千般萬般的不願意,便急中生智,對她說道:“霜兒,這裡太危險了,你快走吧,爹爹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有什麽危險,你就躲到那小和尚的身邊,不要再到處亂跑,以免被人抓了去,答應爹,好麽?”妖杞囊說著說著,又不自覺地流下了一滴滴眼淚。
妖杞囊哭,瑞霜也跟著一起哭:“不!霜兒不走,霜兒要留下來陪爹爹!”
二人的聲音無限拉長,都帶著難以言表的悲愴之感。
“走。”妖杞囊故作冷血絕情地輕聲說道,還撒開瑞霜的手,推了她一把,盡量克制住自己,不讓自己的眼淚滑下來。
“霜兒不走……”瑞霜還是不依不饒地在牢籠前徘徊不止,隻想要一直陪著爹爹。
“走!”妖杞囊疾言厲色地說,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又多了幾番凶狠之意。
瑞霜被嚇得身子一震,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走啊!”妖杞囊堅持不懈地怒吼道,一定得先讓瑞霜離開這裡才行。
因為他知道,瑞霜是自己的把柄,要是讓他們捉到瑞霜,妖杞囊的身份不僅會敗露,導致全盤瓦解,他還會為了瑞霜而傾其所有,在所不惜……
瑞霜已經察覺到,爹爹的情緒正在逐漸變得憤怒和暴躁,便隻好一步一回頭,哭著說:“爹!霜兒一定會回來救您的!”
“走!”妖杞囊竭盡全力地怒吼道,只有讓瑞霜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才能放下心來。
瑞霜很清楚自己下一步應該做什麽,只見她徑直向大門口衝去,根本沒有理會北鱗。
北鱗見公主殿下從自己眼前一閃而過,連忙湊上前去,叫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可她根本沒有理會自己,看著她失落而焦急的背影,北鱗內心不禁為她感到擔憂,同時,還有一陣接著一陣的惶恐。
這時,一個敏捷的身影從碧春宮的房梁上一落而下,亭亭玉立,翩若驚鴻,一抹皓彩灑在那張楚楚動人的臉上,更顯得紅潤而有光澤,這個豐神綽約的女子,正是楚蘊笙。
“喲!瞧瞧這是誰啊!”
蘊笙正向房中走去,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矯揉造作的聲響,不免身子一震,後背發涼。
蘊笙故作鎮定地回頭一看,發現原來竟是師姐楊若靈,便雙手作揖,彬彬有禮地喊道:“師姐。”
“哼。”若靈不屑地冷笑一聲,又繼續試探性地問道,“我的好師妹,這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是幹什麽去了啊?”
蘊笙自然地回答:“沒幹什麽去啊,我只是睡不著,閑來無事,趁著今晚月色撩人,便出去溜達幾圈罷了,覺得困了,這才回來想要歇息。”
“溜達幾圈?”若靈重複了一遍說道,她才不會相信蘊笙所說的話。
“是啊。”蘊笙連連點頭肯定道,“師姐,天色已晚,蘊笙就先回房歇息了,您也早些睡吧。”說完,便轉身邁著小碎步離去了。
“你給我站住!”若靈突然厲聲呵斥道。
蘊笙被嚇一大跳,連忙停了下來,顫顫巍巍地轉過身,怯生生地問:“師姐,您還有什麽事情嗎?”
“楚蘊笙,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嗎?”楊若靈有所懷疑地質問道。
蘊笙則連連揮手,表示無辜地說:“師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蘊笙就只是單純的因為睡不著覺,所以才出去溜達幾圈啊。”
“你給我住嘴!”若靈依然不相信,這回更是直接從腰間拔出了劍,指著蘊笙說道,“說!你是不是異族派來的奸細!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
蘊笙不免冒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地說:“我……師姐……我怎麽可能會是異族派來的奸細呢!還請師姐不要血口噴人。”
“還撒謊!”若靈有理有據地分析道,“那你倒是說說,好端端的大門不走,為什麽偏偏要翻牆!不是做賊心虛,又是因為什麽!”
蘊笙兩手縮成一團,低著頭,嬌滴滴地說:“因為每每打開大門時,都會傳出‘咯吱咯吱’的劇烈聲響,師妹是因為不想打擾各位同門休息,才會……才會不從正門走的……”
“你還敢嘴硬!”若靈的語氣越來越強烈,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動手解決蘊笙了。
“我……我沒有。”蘊笙被嚇得連話都說不清,只能連連揮手,以示清白。
若靈怒目而視,臉色通紅,氣鼓鼓地說:“看來今晚我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會認罪了!”
“我……”還沒等蘊笙開口,若靈便一個箭步朝著蘊笙衝了過去。
蘊笙又何嘗不知,她只是因為吃了自己和大師兄的醋,才會這樣百般刁難自己。
該來的總歸要來,既然若靈想打,那蘊笙也不可能就這樣站在原地任由她擺布。
只見蘊笙將身子偏過一側,躲開了若靈的利劍。
而若靈的動作很是連貫,見利劍沒有擊中她,又用另一隻手向蘊笙打出一掌。
情急之下,蘊笙也打出一掌,卻還是被她的蠻力擊出好遠。
蘊笙向後仰著身子,後腳跟貼著地面滑行了一段距離,正好停在了大劍匣旁邊,便隨便從中拔了把劍出來,與若靈打得不可開交。
若靈不甘示弱地騰空一擊,徑直對她揮出兩道劍氣。
蘊笙向一旁翻滾,躲開了之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對著她砍出兩道劍氣。
只見若靈輕松地揮動兩下手中的劍,便易如反掌地擋了下來。
接著,再從空中順著她的方向刺了過去。
在這種緊要關頭,蘊笙先是向後翻了個跟鬥,隨後將劍一橫,擋在了面前。
若靈的劍尖就這樣刺在了蘊笙的劍身上,止不住向後滑行的蘊笙再把腳一橫,用盡全力擋了下來。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顆石子突然朝著若靈擊了過去。
若靈快速一瞥,連忙向後翻了個身,這才安然無恙地落在了地上。
蘊笙也乖乖地收起了劍。
只見大師姐徐嘉清正怒氣衝天地向他們二人走來,並嚴厲地說:“你們兩個給我住手!身為同門子弟,大半夜的不睡覺,卻在這裡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若靈不屑地看了蘊笙一眼,隨後便向大師姐告狀道:“大師姐,我見楚蘊笙鬼鬼祟祟的,不懷好意,一定是異族派來的奸細,我正想要收服她,逼她說出實情呢!”
“閉嘴!”徐嘉清惡狠狠地盯了楊若靈一眼,接著又向蘊笙問道,“蘊笙,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蘊笙雙手作揖,恭敬地說:“稟大師姐,蘊笙半夜睡不著覺,閑來無事,才會出去散散步,沒想到回來時,若靈師姐便對我惡語相向,大打出手……”
“你……”
若靈正想反駁,卻被大師姐一聲製止道:“好了!你們兩個都不要再說了,此事就這麽過去,你們兩個現在立馬給我回各自的房間睡覺!”
“是!”蘊笙趕忙說道,先行一步。
若靈沒有得逞,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給我回去!”徐嘉清大聲催促道。
“是。”若靈雙手作揖,勉為其難地答應,礙於她大師姐的身份,沒有任何辦法繼續找蘊笙的茬,今晚這事,也就隻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