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柄短劍毫不間斷地向苦無衝去,致使苦無招式中斷,沒能一擊製勝。
即便是在洛扶煙落地之後,依然沒有停止攻勢,倒不是他心狠手辣,只是因為他知道,這和尚就是一頭倔牛,不將苦無徹底擊倒,自己如何坐上這關門弟子之位?
他從未想過要傷害任何人,他的目的既簡單又純粹。
洛扶煙自幼習武,對修仙禦劍之事更是饒有興趣,在父母的諄諄教誨下,這是他從小就培養起來的良好習慣。
而如今,他不辭辛勞來到神宗,日日夜夜刻苦修煉,僅僅是想要成為祭風道人的關門弟子而已。
盡數習得他的絕學,匡扶正道,懲奸除惡,以報心中鴻鵠之志,展自己一腔熱血。
在這等危機境況下,苦無只能調動周身氣脈,凝聚內力散布身體各處,抵禦劍雨的攻擊,減小受傷的范圍,減輕傷痛,緩和傷勢。
洛扶煙的嘴角開始微微上揚,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容,想必心裡也是抑製不住的興奮,畢竟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
從初入神宗的那天,他就開始等,日盼夜盼,做夢都想著能成為祭風道人的關門弟子,繼承他的衣缽,如今終於可以如願,豈有不高興的道理?
漸漸地,漸漸地,或許是由於過度激動的緣故,以致他的表情都已經扭曲,變得面目全非,猙獰可怖,活生生一個笑裡藏刀,表裡不一的笑面虎。
“啊——”苦無嘶啞著聲音放聲狂叫,表情已然擰作一團,什麽也顧不上,用盡九牛二虎之力,發了瘋似地抵擋。
“還想贏我?”洛扶煙擰著眉頭,咬牙切齒地說,“哼!癡心妄想,垂死掙扎!”
說完,手掌向後縮了縮,隨後猛地向前推了出去,更加用力,短劍的攻勢也越來越強。
吳謀愁眉苦臉,憂心忡忡地向祭風道人說:“掌宮!難道現在還不出手嗎!”
祭風道人將正要出招的手收了回去,依然淡定地說:“出手?為什麽要出手?難道苦無要敗下陣來了?”
“這……”吳謀急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呢?洛扶煙打到現在,還是這麽精力充沛,內力就跟完全沒有受到任何損耗一樣,師弟擔心,再這麽下去,苦無當真會支撐不住啊!”
“師弟!”祭風道人拉著臉,苦口婆心地說,“他們兩人比試,你跟著瞎操心什麽啊?反正是我在挑關門弟子,什麽時候結束比試,我心中自然有數。”
“可是……”
“誒!”祭風道人突然打斷他,挑著眉頭說,“師弟你該不會是吃我的醋,也想要個這麽天賦異稟的曠世奇才當你的入室弟子吧?”
吳謀愣是瞪大了眼睛,有那麽一瞬間,差點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掌宮竟然還有這番閑情逸致跟自己開這種玩笑!真是叫吳謀吃驚。
“行啦行啦。”祭風道人有些敷衍地說,“我已經與你說過了,你只需在此處好好欣賞他們過招,這兩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奇才,沒拜入神宗就有如此之強的身手,只怕讓你上,都未必能打贏他們之中的一個。”
吳謀倒吸一口涼氣,不滿地凝視著祭風道人,沉默不語,不再說話。
雖然明知道他是開玩笑,心裡卻還是極為不悅,不過細細想來,拜入神宗不過數月,這二人的功法相較於初入神宗那會兒而言,的確是突飛猛進,大有所成。
若是單論像他們這樣拳打腳踢,鏢風劍雨的,自己還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取勝,但若是自己利用陣法布下天羅地網,那他們可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隨後,祭風道人瞧方戰岩看得極為入神,便好奇地叫道:“戰岩師弟?”
“啊?”方戰岩顫了顫身子,突然一驚,神色慌張地答應道,看來剛才腦海中還在想與於七定下的宏圖大業。
過了一小會兒,才連忙雙手作揖,問:“掌宮有何吩咐?”
祭風道人笑了笑,神采奕奕地說:“沒事,吳謀師弟不通武學,我與他可真是無話可說了,你武功高超,拳打腳踢這種功夫你最在行,江湖中人更是送你‘武癡’的稱號,我就是想聽聽你對四象重壇內這二人有什麽看法沒有?”
“哦!”方戰岩尷尬一笑,行為舉止都顯得極其不自然,急急忙忙地調整狀態,沉思片刻,嚴肅地說,“這苦無是個出家人,在他拜入神宗之前,就一直在宏德寺吃齋念佛,修身養性,說白了就是個文弱書生,起初我剛見到他的時候,覺得他骨瘦如柴,資質平庸,難成大器,而現如今修煉到如此境地,已是十分的不易,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祭風道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來也是頗為讚同,接著又問:“那洛扶煙這孩子呢?師弟對他有什麽意見沒有?”
“洛扶煙……”方戰岩眉梢一緊,面露難色地說,“掌宮,實不相瞞,洛扶煙這孩子雖然天資聰穎,慧心鐵膽,勤勉自勵,平日裡嶺灣真人布下的功課他也不敢懈怠分毫,但是他天性頑劣,為人孤傲,執拗古怪,少有人緣,一言不合就會對同門大打出手,神宗這麽多弟子,很少有能跟他相處得來的。”
“哼。”祭風道人聽完後,冷笑一聲說,“我神宗需要的不就是這樣的人才嗎?性格孤僻烈如火,一言不合就出手難道會妨礙他降妖除魔,殛鬼滅怪嗎?”
方戰岩愣了一下,慢慢地抬起頭,順著他的意思,識趣地說:“掌宮說得是,態度冷漠,傲慢無禮,都不是問題,這些我們都可以加以調教,遲早讓他明白,什麽叫尊師重道。”
祭風道人輕聲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又指著壇內的二人,意味深長地說:“師弟,你瞧,似乎這場比試快接近尾聲了,你覺得誰會取得最後的勝利呢?”
做賊心虛的方戰岩忽然打了個哆嗦,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掌宮如此之舉,總覺得他已經看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識破了自己的陰謀詭計,所行所言,皆是試探,不然,就是在告誡自己,回頭是岸。
方戰岩遲鈍地說:“吳謀師弟瞧上去,自然是以為洛扶煙更勝一籌了。”
“嗯,不錯,他的確就是這麽想的。”祭風道人滿意地頷首道,“說下去。”
“可實際上,場上的形勢依然難舍難分,格外焦灼,雖然是洛扶煙佔據了主動權,但是苦無仍在以內力強行抵擋,他心堅如山,明明被洛扶煙擊退很多次,卻始終不肯放棄,每次被擊倒,總能咬緊牙關重新站起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扛過洛扶煙的這一招,若是可以,那麽究竟誰會笑到最後,一切就未可知了。”方戰岩認真地說。
祭風道人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因為自己心中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便笑著誇讚道:“嗯,戰岩師弟所言極是啊,其實我對苦無這孩子還是抱滿了期望的,如果他真的可以擋下洛扶煙的這一陣劍雨,那我們就又有一場好戲看了。”
方戰岩點點頭答應,之後,兩人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比試上面。
此時的榮百華已是暴跳如雷,一籌莫展,徑直拉著蘇幕明的手,順著場上的兩人望去,憂心惙惙地問:“蘇師兄,苦無好像快不行了,怎麽辦啊!”
蘇幕明趕緊安撫道:“你先別急!先別急!要相信苦無是不會有事的,掌宮還在上面看著呢,你慌什麽,要是苦無真的有生命危險,掌宮一定會出手相助的。”
榮百華偷偷地瞄了瞄祭風道人,他不出手,自己也沒有辦法,隻得揪心地“嘖”了一聲,深深地歎了口氣,無奈地說:“好吧……”
洛扶煙惡狠狠地盯著苦無,喘了一口氣,最後齜牙咧嘴地說:“苦無!你給我敗!哈——”
“啊——”苦無將慧心劍橫著擋在面前,並用內力加以支撐,但是洛扶煙數不勝數的短劍仍然來勢洶洶地從他身邊劃過,苦無的身上不免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再過了一會兒,就聽到一陣“啪唧,啪唧”地清脆響聲。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苦無一直隨身攜帶於手脈上的佛珠,被洛扶煙的亂劍所斬斷了,一粒粒佛珠如暴雨般傾落而下。
苦無目瞪口呆,眼眸於一瞬間閃爍著淚光,心裡好像被什麽東西啃齧著一樣,猶如刀割,又如槁木死灰,失魂落魄,鬥志全無,那可是枯山師父送給自己的東西啊!
洛扶煙斬斷了他的佛珠後,就等同於擊碎了苦無的心理防線。
比武的時候出神可是大忌。
洛扶煙見他神遊天外,六神無主,此時便是下手的最佳時機,只見他攤開一隻手,短劍便一把接著一把快速地飛到他的手上,合成了慧心劍。
洛扶煙握住劍柄,用盡全力,猛地對著他一揮,砍在了苦無的劍身上。
“啊——”只聽見苦無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直接被洛扶煙擊飛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