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宸軒殿內,祭風道人和吳謀已經早早地坐在了上方,準備提綱挈領,給眾弟子講講近期發生的大事,順便安撫他們的情緒。
所有的弟子也已經準時到達,可過了半天,遲遲不見方戰岩的蹤影。
眾弟子不禁在底下開始議論起來,一時之間,物議沸騰。
面對此情景,祭風道人皺緊了眉梢,愁容滿面,一籌莫展,沒想到自己閉關千年,出關後,弟子們竟是這副德性,真是叫自己寒心,有愧這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牌匾的無上高榮。
“咳咳!”吳謀注意到了掌宮情緒的不滿,刻意咳嗽了兩聲,示意這些弟子趕緊安靜下來,可他們就跟沒聽到似的,還是自顧自地與別人交談。
吳謀隻得學著方戰岩一樣,大喝一聲:“安靜!”
場面這才變得悄然無聲,弟子們也都噤若寒蟬,不敢吱聲,瞬間挺直了腰板,站直了身子,面相嚴肅,再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祭風道人的臉色這才稍有緩和,之後又小聲地向吳謀問:“吳謀師弟,戰岩師弟怎麽會沒來?”
吳謀同樣疑惑不解地說:“我也不知道啊……”
祭風道人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接著問道:“上回你找他時,是如何與他說的?他又是如何回應你的?”
“上回,師兄的態度很好,我也……”
吳謀正想繼續說下去時,卻突然聽到弟子們紛紛喊道:“師尊。”
祭風道人和吳謀轉過頭,定睛一看,原來竟是方戰岩!
他正穿梭於人海之中,朝著上面大步流星地走來。
吳謀喜形於色,驚訝地說:“掌宮,你看!師兄來了!”
祭風道人點點頭答應,露出欣慰的神情。
方戰岩氣勢恢宏,霸氣十足,矯健的步伐當中充滿了自信,含蓄的微笑裡似乎藏著深不可測的城府。
誰也不會知曉,他今日來,其實是有備而來……
那日,他因為與掌宮爭論如何處置妖杞囊一事未果,怒氣衝衝地跑回了奇陽宮,二話不說衝回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頭疼欲裂。
於七三番五次地勸師父開門,希望他能將事情的緣由告訴自己,陳闕苦口婆心地勸他不要打擾師父。
無奈之下,於七本想就此作罷,但仔細一想,不知怎的,竟一時衝動,在沒有得到師父的允許下,直接破門而入,衝了進去。
“砰”地一聲,剛一進去後,還沒等於七掃視一下房中的狀況,便突然被一隻粗壯有力的手掐住脖子,按在了牆上。
於七努力地睜開眼,定睛一看,那竟是自己的師父,方戰岩!
方戰岩的眼中透著血光,面目猙獰,青筋暴起,怒目而視,咬牙切齒,凶神惡煞。
他再一用力,這回,直接將於七從地面高高舉起。
於七滿臉通紅,翻著白眼,依稀可以聽見他嘶啞著聲線,輕輕地喊著:“師父……師父……”
可方戰岩根本沒有理會他。
於七隻得無力地呻吟,兩隻手用盡全力去拍打方戰岩的手脈,想要讓他趕緊松手,再這麽下去,自己可就真的要支撐不住了!
陳闕見了這一幕,目瞪口呆,驚恐萬狀,一時之間,被嚇得不知所措,直到於七用絕望的眼神看向了自己,陳闕才回過神來,趕緊出手相助。
只見陳闕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握住師父的手腕,一邊用力將其拉開,一邊擔心地喊道:“師父!師父!你做什麽!他是於七啊!他是於七啊!”
方戰岩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盡管陳闕使盡九牛二虎之力,也還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隨著方戰岩把手一揮,徑直將陳闕推了出去。
陳闕微微呻吟一聲,眼中充滿了無奈和擔憂,始終想不明白,師父這是怎麽了?
眼看於七就要支撐不住,陳闕知道,自己不能夠在這個時候坐以待斃,無動於衷,他必須做點什麽,以保師弟的性命。
只見陳闕鉚足勁,凝出一掌,怒吼一聲,重重地向方戰岩攻去。
方戰岩將頭扭過一側,便用另一隻空閑的手與他對上一掌。
“啪”地一聲!
兩人交鋒,必有一傷。
陳闕頓時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內力在與自己抗衡。
這才沒過多久,陳闕就已經開始面露難色,百般掙扎,倍受煎熬,而方戰岩還是一如既往的凶神惡煞。
方戰岩實力強勁,先不說他現在正處於癲狂狀態,他就是處於正常的狀態,內力也是比陳闕高出一大截。
隨著方戰岩一用力,“轟”地一聲,陳闕頓時受到一股無法阻擋的衝擊力,慘叫一聲,徑直被他一掌打倒在地。
這個時候,陳闕也敗下陣來,若是再沒有其他人出手相助,於七可就要死在方戰岩的手下了。
關鍵時刻,還是得自己救自己。
就在陳闕被轟出門外的一刹那,於七將手一伸,巧妙一抖,袖子中便掉出一根銀針來。
於七將它夾在指尖,猛地朝著方戰岩一丟,竟刺中了他的肩井穴。
如此手法,當真高明,如此功夫,當真靈巧。
方戰岩隻感到一陣麻痹,手上頓覺無力,便松開了手,進而眼睛一閉,毫無征兆地暈了過去。
於七落地後,連忙用手拍拍胸脯,咳嗽了幾聲,差點就喘不過氣來,見師父暈倒,又急急忙忙地上前將他扶住,並趁著陳闕不注意,拔掉了他身上的銀針,偷偷藏起來,不被他發現。
於七擔心地喊道:“師父!師父!”
陳闕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搖搖擺擺地起身,一手摸著頭,隻覺得疼痛難耐,痛苦不堪,剛才師父那一掌,真是好生強勁,差點打得自己起不來。
緩了一會兒後,才匆忙地上前問道:“師父他這是怎麽了?”
於七搖搖頭,心力交瘁地說:“我也不知道,師兄,我們還是先把師父扶到床上吧,等他醒來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了,這一定與他怒氣衝衝地跑回房間有關。”
陳闕點點頭,和於七一起攙扶著方戰岩,把他放到了床上。
緊接著,陳闕謹慎地對於七說:“師弟,你在這裡看著師父,我去找掌宮稟明此事。”
陳闕轉身就要離去,可於七聽了,直接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阻攔,激動地脫口而出道:“不可!”
陳闕回過頭,一籌莫展地問:“為何?師父剛才那般模樣,差點就要置你於死地,顯然是走火入魔了,我不將此事告知掌宮,僅僅憑我們二人的力量,又能如何處理?”
於七義正言辭地反駁道:“師兄此言差矣。”
陳闕眉梢一緊,好奇地看著於七,倒想聽聽他有何見解。
“師父正氣凜然,心胸似海,剛正不阿,血氣方剛,豈能這麽容易就走火入魔,剛才他那番癲狂之狀,想必另有隱情,依師弟之見,不如等師父醒來,我們再做打算。”
“不行。”陳闕聽了,二話不說直接否定道,不帶一絲一毫地猶豫,“師父醒了,萬一又陷入了癲狂狀態,我們兩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屆時,你該如何?豈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於七安撫道:“師兄莫慌,你要相信師父的定力,他不會這麽容易就陷入癲狂狀態的。”
陳闕始終不放心,還是一意孤行,決定要去仁和宮,找掌宮稟明此事,讓他給出良策。
於七驚慌地喊道:“師兄!”
可陳闕只是停了一下步伐,將頭稍稍回過,堅定地說:“照看好師父,萬事小心,不可大意。”
緊接著,就劍及屨及地向門外走去了。
於七的表情立馬有了微妙的變化,犀利的眼神注視著陳闕的背影,臉上多了幾分凶狠之態。
陳闕背對著於七,毫無防備之心。
只見於七一個箭步來到他的背後,用手掌拍向了陳闕的脖子。
陳闕隻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便暈了過去。
於七將他扶到椅子上,而就在這時,方戰岩也恰好醒了過來。
只見他倒吸一口涼氣,緊閉著眼睛,臉上的表情擰作一團,雙手抱頭,緩緩起身,痛苦不堪地呻吟,隻覺得頭昏腦脹,頭暈目眩,久久緩不過來。
於七見師父醒了,連忙坐到床邊,擔心地問:“師父,你醒了?你現在覺得怎麽樣,有好點了麽?”
方戰岩勉勉強強睜開眼睛,詫異地說:“於七?”
於七點點頭,答道:“師父,是我啊!我是於七。”
“發生了什麽……闕兒為何癱坐在椅子上,半點反應都沒有?”方戰岩歎了一口氣,一頭霧水地問道。
於七笑了笑,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哦!師父放心,師兄只是睡著了而已,並沒有什麽大礙。”
“哦。”方戰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要起身下床,卻又發現,自己每每挪動一下,身上的骨骼就止不住地“哢嚓,哢嚓”地響,還伴隨著一陣接一陣的疼痛。
於是,便自言自語道:“嘶!我這是怎麽了……渾身上下,痛得不行……”
於七連忙答道:“哦!還請師父不要亂動,躺在床上歇息就好了,徒兒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師父您一從外面回來,就跑進了房間,徒兒喊您,您也不理徒兒,過了一會兒,徒兒進門一看,就發現您已經躺在床上,昏昏睡去了,師兄在這等的時間長了,也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