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謀有禮貌地雙手作揖道:“師兄,告辭。”
“師弟,慢走。”方戰岩揮手送別。
吳謀答應了一聲,便回了量塵宮。
而就在剛才,這師兄弟兩人交流的時候,陳闕也慢慢地醒了過來。
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同時,嘴裡忍不住發出“嘶——”的聲響,感到有些疼痛。
於七正站在門邊,聚精會神,專心致志地窺探外面兩人的動靜,突然聽到陳闕的呻吟,不禁顫了顫身子,被嚇出一身冷汗,隻覺得脊骨發涼,心裡一慌。
他猛地轉過身,回過頭,衝陳闕尷尬地笑了笑,無論是眼神還是嘴角,都顯得十分刻意,一舉一動,都顯得極其不自然。
隨後,於七假仁假義地湊上前,故作關切地問候道:“師兄,你醒了?”
陳闕剛剛遭到於七的偷襲,現在醒來,難免覺得渾身疼痛,頭暈目眩,極為不適,便晃了晃腦袋,努力地使自己保持清醒。
然後,用迷離的眼神看向了於七,慢慢開口問:“師弟?剛才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會在師父的房裡睡著了?”
於七趕緊解釋道:“哦!師兄,是這樣的,你一定是因為沒日沒夜的修煉,勞累過度,以致暈厥,所以,我將你扶到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
陳闕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邊答應道:“哦……”
緊接著,目光不自覺地瞥向了方戰岩的床,以及周圍一片狼藉的樣子,猛地想起師父走火入魔的事情。
於是,一個激靈站了起來,驚恐萬狀地向於七問:“對了!師父呢!你將師父走火入魔的事情告訴掌宮沒有?”
於七一邊扶他坐下,一邊極力安撫道:“師兄,你先坐下,不要著急,我們不需要將此事告知掌宮了。”
“那怎麽能行呢!”陳闕二話不說,毅然決然地反駁道,“走火入魔可不是小事啊!難道你希望師父最終變得跟異族的那些魔教妖人一樣嗎!”
“師兄!”於七心力交瘁地說,“你聽我說,師父他已經好了!”
“好了?”陳闕不解地問,有些不敢相信,走火入魔這種事情,豈是說好就好的。
於七連連點頭,堅定地說:“嗯!師父現在已經無礙了。”
“怎麽會呢?”陳闕對此表示懷疑,同時也感到十分的詫異,“師弟,你老實告訴我,師父他究竟是如何好的?”
於七則若無其事,處變不驚地說:“師父內功深厚,武藝高強,修為更是高我們一大截,哪有這麽容易入魔?他只是一時情緒激動,練功練岔氣了而已,才會陷入癲狂狀態,師兄剛才那一掌將師父擊暈過,他醒來後,就已經恢復原樣,清泰無虞了。”
陳闕眉梢一緊,細細地思慮了一番,說:“之前我見師父已經失去了意識,要對你下殺手,我便與他對上一掌,對上一掌後,反正我清楚的記得,我的確是被師父轟出好遠,但沒想到這一掌竟還喚醒了師父?”
“是啊。”於七一本正經地說,“還得多虧了師兄舍身相救才是,否則我和師父,恐怕都性命堪憂,想必師兄也一定受了傷吧?不如我陪師兄去歸元堂瞧上一瞧?”
陳闕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謙虛地說:“你們沒事就好,我這點傷不礙事,不過師父入魔,茲事體大,我還是得與師父協商一下,然後再將此事稟告掌宮。”
陳闕說完,正要向外走,於七突然將他一把攔住,慌亂地說:“師兄……”
陳闕見他欲言又止,覺得很是反常,於七平日裡向來是心直口快,有話說話,怎麽這時候就變得吞吞吐吐,猶豫不決的了,便不解地問:“師弟?你怎麽了?”
於七剛才還真想不出什麽理由勸阻他,直到現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才支支吾吾地開口道:“師兄,既然師父已經恢復了原樣,我們就不需要將此事稟告掌宮了吧?”
“那怎麽行呢?”陳闕接著他的話反問道,“師弟,入魔絕非小事,更何況是我們的師父入魔,我們一定要更加重視才行啊!”
“師兄,實不相瞞,師父他醒來後,便已經全然不記得自己入魔的事情了。”
“不記得了?”陳闕一驚,覺得不可思議,“怎麽會?”
於七信誓旦旦地說:“千真萬確,師父是真的記不起來剛才發生的事情了,整個人也變得神清氣爽了許多,比以往更有精氣神了,現在正跟吳謀師叔在外面談笑風生呢!”
陳闕呆呆地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一籌莫展地說:“竟然是這樣麽?”
於七見陳闕已有些許動搖,靈機一動,順勢勸阻道:“師兄,看師父現在這般模樣,完全不像是入過魔的樣子,不如我們就此作罷,往後都不要再提起此事,也不要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否則我怕師父想起這件事後,還會重蹈覆轍,再次喪失理智。”
陳闕“嘖”了一聲,歎了一口氣,愁眉莫展地說:“你說得對,師父為人鯁直,嚴於律己,胸懷大志,光明磊落,正氣長存,若是他知道自己入過魔,還差點對你下了殺手,一定會感到無比的內疚和自責,長期生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絕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自己,說不定還會因此自暴自棄,再度入魔,屆時,後果將不堪設想。”
於七閃過一抹邪魅的笑容,激動地說:“師兄分析得在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值得回憶,有些事,忘了,反倒會省去更多的煩惱,於師父而言,就是如此。”
“不錯。”陳闕讚同道,“師弟,那今後我們便為師父保守這個秘密,就當沒有發生過。”
於七咧開嘴,興高采烈,笑著答應道:“師弟謹遵師兄教誨,定當守口如瓶。”
陳闕搖了搖頭,止不住地唉聲歎氣,自言自語道:“唉,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又能怎麽樣呢,只希望師父日後可以小心些,不要再走火入魔了。”
二人說到這裡,把吳謀打發完的方戰岩正好進了來。
於七和陳闕連忙雙手作揖,恭敬地叫道:“師父。”
方戰岩驚奇地發現,陳闕竟然醒了。
他還記得自己與於七定下的約定,齊心協力,共謀大業,既然已經踏上了這條不歸路,那便萬萬不能露出馬腳,為人察覺。
陳闕並不知曉此事,自己一定要裝做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於是,方戰岩強裝淡定,像往常一樣,衝他們兩嚴肅地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並向陳闕問候道:“醒了?”
“嗯。”陳闕雙手抱拳,怪不好意思地說,“在師父房中歇息,是徒兒冒昧了。”
方戰岩一邊摸著長須,一邊笑道:“無妨。”
緊接著,陳闕眉頭一皺,上下打量著師父,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他,還是忍不住試探性地問:“師父可覺得身體有什麽異常?”
於七心裡一驚,頓時有些慌張,生怕會露出破綻,心想:“這個陳闕,不是說好了不向方戰岩提及此事麽?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方戰岩瞪大了眼睛瞧著他,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用手指了指自己,相當自然地說:“我?為師能有什麽異常?為師身強體壯,骨骼硬朗,好得很!”
陳闕遲疑地點著頭,半信半疑,還是擔心師父會出什麽狀況,要是再度入魔,怕是無力回天。
“倒是你!你們倆!”方戰岩突然嗔怪道,“休息夠了就趕緊給我出去練功!別老躲在我房裡偷懶!”
陳闕見師父又變得如此暴躁嚴格,不禁豁然開朗,覺得他終於變回了從前那個樣子,於是不自覺地嘴角上揚,露出了高興的笑容,和於七異口同聲地答道:“是!”
……
就是這樣,方戰岩受到了於七的蠱惑,今日才得以出現在宸軒殿上,否則按照他冥頑不靈的性子,不將落入法網的妖杞囊碎屍萬段,誓不罷休,祭風道人和吳謀就是搬出自己與他的萬年交情,都沒有用!
方戰岩來到他師兄弟的面前,雙手作揖,以示遲到之歉意。
兩人面帶微笑地衝他點了點頭,方戰岩便坐在了座位上。
趁著眾弟子重新站好隊伍的間隙,吳謀向方戰岩打趣道:“師兄,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哈哈。”方戰岩無奈地苦笑兩聲,回應道,“身為師尊,我豈有不來的道理?只是身體略有不適,故而來得晚了些,還請掌宮多多包涵。”
雖然方戰岩有意謀反,可祭風道人卻還蒙在鼓裡,並不知情,所以待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和善。
“師弟言重了。”祭風道人客氣地說,“既然人已到齊,那我們即刻開始講正事吧。”
“掌宮請。”吳謀和方戰岩齊聲答應道。
祭風道人刻意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底下的弟子立馬鴉雀無聲,站得更加筆直,肅然起敬,聽候掌宮發話。
葉庭芝蓄勢待發,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為洛扶煙創造與苦無一戰的機會。
苦無關門弟子的位置,恐怕也就到今天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