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灣真人嚴肅地問:“既然如此,那你們可曾注意到,苦無是什麽時候變成這副失控的模樣的?”
祭風道人和吳謀對視一眼,面面相覷,又紛紛看向嶺灣真人,不謀而合地齊聲說道:“不曾注意到。”
聽了他們的回答,嶺灣真人徑直傻了眼,不敢相信地說:“這你們都不曾注意到過!難道這事兒不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嗎?”
祭風道人苦著臉,一臉無辜地說:“雖然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但我當時直接被他驚呆了,差點就沒反應過來,他突然扭轉戰局,我一心隻為他感到高興呢!哪會在意他什麽時候變成這副樣子的……”
嶺灣真人皺著眉頭,不禁“嘖”了一聲,隻覺得這件事情十分的難辦,相當的棘手,接著又用滿懷期待的眼神凝視著吳謀,抱有殷切希望地問:“吳謀,你呢?你有什麽見解沒有?你素來大膽細心,最擅長察言觀色,在背後出謀劃策,身上可是頂著神宗‘智多星’的名號,你可別告訴我,你對當時的經過一無所知。”
吳謀面對嶺灣真人的質問,不禁嚇一大跳,被驚出一身冷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神色慌張地答道:“我……這……我多多少少是知道些,但他具體怎麽會變成這樣,我可就確實是不得而知了。”
“無妨。”嶺灣真人眯著眼睛,用蒼老的聲音,語重心長地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聽聽吧,我倒要看看,這個少年身上,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吳謀若有所思地抬起頭,仔細地回想當時的經過,緩緩地開口道:“我清楚地記得,那時候他正和洛扶煙比試……”
“又和洛扶煙比試?”還沒等吳謀說完,嶺灣真人便瞪大了眼睛,大吃一驚地打斷道。
這時,祭風道人可就覺得奇怪了,撓撓頭,眉頭緊鎖,一頭霧水地問:“真人為什麽說又呢?”
吳謀的腦海中同樣產生一絲疑惑,直勾勾地盯著嶺灣真人。
嶺灣真人把手中的拂塵一揮,愁眉不展地抱怨道:“祭風掌宮,你是不知道啊!洛扶煙這孩子,雖然天資聰穎,勤奮好學,武功也是不賴,但他為人善妒,爭強好勝,三番五次地找苦無的麻煩,沒想到今日一事,竟然又是與他扯上關系!”
“只是同門比武切磋而已,苦無突發怪狀,當與他無關吧?”祭風道人試探性地猜測道。
“嗯……”嶺灣真人不禁開始猶豫起來,首鼠兩端地說,“或許吧……”
“總的來說,雖然苦無的確是在跟扶煙切磋時突發的怪狀,但我隱約記得,他性情大變,善惡不分,大開殺戒的真正時刻,還是在他瞳孔變成金色之後啊!”吳謀突然開口道。
“瞳孔變成金色?”嶺灣真人摸了摸自己的長須,忍不住重複道,“所以我們真正要深究的,是苦無的瞳孔為什麽會發生異變?”
祭風道人若有所思地點頭肯定道:“嗯,真人說得是,或許現在,我們也只有從這裡找到突破口了。”
“那你們可知,他的瞳孔是在何時發生異變的?”嶺灣真人又問。
“是……”吳謀眉梢一緊,面色凝重,吞吞吐吐地說,答案明明就在嘴邊,可自己就是說不出來。
“是在他將要落敗的時候!”祭風道人忽然堅定地說,“當時,苦無正處於劣勢,而洛扶煙步步緊逼,大家一度以為,扶煙將會成為我最新一任的關門弟子,苦無在受到洛扶煙的一記重創後,瞳孔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金色……”
“竟然是這樣麽……”嶺灣真人默默頷首道,思緒萬千,大腦飛速運轉,一種種奇怪的想法湧入自己的腦海裡。
祭風道人激動地說:“真人莫非是想到了什麽?”
嶺灣真人看了看他,無奈地搖搖頭,仍然一籌莫展地說:“那倒沒有……”
這四個字瞬間又讓氣氛變得沉重起來,祭風道人黯然失色地低下了頭,吳謀板著一副臉,沒有說話。
“於金瞳和血瞳之間來回變換,在一時之間獲得高深莫測的修為和如此霸道的內功……”嶺灣真人喃喃自語地分析了一番,進而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是他體內寄宿了某種力量?”
“某種力量?”其余兩人異口同聲地重複道。
吳謀不敢確定地輕聲說:“苦無的天資在眾弟子中也是極好的,他恰巧是掌宮在閉關期間,妖杞囊所替他選出來的關門弟子,會不會這一切都是妖杞囊蓄謀已久的計劃,在苦無體內注入了妖力,使得他在某種時刻性情大變,目中無人,大開殺戒?”
“不會。”吳謀才剛剛提出一番猜測,祭風道人便斬釘截鐵地否定道。
吳謀不禁要問:“掌宮為何如此肯定?”
祭風道人平靜地說:“我剛出關解決完妖杞囊後,便回了仁和宮,既試了試他的身手,又探了探他的修為,隻覺得他骨骼驚奇,是個練武奇才,卻並未從他身上察覺到任何的妖氣,就憑妖杞囊八重天的功力,他又怎麽可能在苦無身上藏下妖氣而不被我察覺呢?”
吳謀心服口服地點點頭道:“好吧,既然這樣……那苦無的異色雙瞳,又該怎麽解釋呢?”
嶺灣真人語重心長地說:“要想一探事情的真相,恐怕我們得從苦無本人的身上,追根溯源才行。”
“可是苦無已經逃走了。”祭風道人十分惋惜地說,“就憑他現在的功力,哪怕是去往千裡迢迢的蠻荒之地,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啊……我們又怎麽能追尋到他的足跡呢?”
嶺灣真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坦蕩地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間的一切自有其發展規律,或許有些事情,並非是我們所能干涉的,這個身負異色雙瞳,擁有神力的少年,當悉心教導,引他向善才是,否則,日後必將在江湖上,重新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祭風道人和吳謀認真聽完後,立馬雙手作揖,虔誠地說道:“是,真人。”
“祭風。”嶺灣真人突然喚道,“星宿天尊當年可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你,二話不說,毅然決然地對你委以重任,你也是臨危受命,成為了神宗最為年輕的一代掌宮,雖然這不是什麽壞事,但你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心浮氣躁,心高氣傲,有吳謀在你身邊,自然是好得多,有關苦無一事,你們切記,不可操之過急,只需順其自然,慢慢來便好,你們,明白了嗎?”
“是。”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祭風謹遵真人教誨。”
“吳謀謹遵真人教誨。”
“嗯……”嶺灣真人滿意地點點頭說,“此事我雖不會傾力相助,但你們若是有什麽麻煩,大可找我便是。”
“多謝真人。”
“既然如此,那我也便先回歸羽宮了,你們二人,今後要多多注意此事,記住了,不必一個勁兒地咬著苦無不放,但若是查到他的蹤跡,也不可坐視不理。”
嶺灣真人說到此處,揮一揮手中的拂塵,轉過身面向大門外,淡然地道了一聲:“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語畢,便縱身一躍,揚長而去。
祭風道人和吳謀雙手作揖,久久不起。
歸羽宮中,慕功除了受師父命令,管理這些弟子練劍外,更讓他上心的一件事,便是和蘊笙談情說愛了。
可經歷了苦無一事後,他卻是怎麽都高興不起來,苦著臉,和蘊笙找了一塊僻靜處,一起坐到一層石階上。
蘊笙見他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他情緒的不對勁,以往慕功見到自己,可都是喜笑顏開樂呵呵的,可今日一見,當真是與往日截然不同。
蘊笙深情地凝視著他,試探性地問:“大師兄,你怎麽了?”
慕功歎了一口氣,一手從上到下,從頭到尾抹了一把臉,悲傷地說:“別提了……”
什麽事情能讓慕功這般憂心忡忡,茶不思,飯不想的,蘊笙心知肚明。
只見蘊笙俏皮可人地說:“哼,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
“那是當然。”蘊笙相當自然地說,“大師兄這麽哀傷,無非是為了苦無一事唄。”
慕功深吸一口氣,坦白道:“你說得對,的確是為了苦無,我這師弟,他……”
說到此處,慕功便忽然失了聲,不知該說些什麽好,明明到了嘴邊的話,又不自覺地咽了回去。
蘊笙能看出他有多麽的傷心,於是,便伸出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誠懇地安慰道:“大師兄,你別擔心了,好在苦無已經被吳謀師尊的封剛囚人鎖困住了,這一時半會兒的,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波。”
“不……他跑了。”慕功看向了蘊笙,眼神當中滿是絕望,毫無保留地將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訴了她,渾然不知她是妖族潛入神宗的臥底。
“什麽!”蘊笙出自本能反應,大吃一驚,徑直激動得站了起來,嘴巴都合不攏,久久不能回過神來,“苦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