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鬼首昆突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那犀利的眼神,好像一把利刃,直指涅離的胸口。
涅離一下子就體會了父親這個眼神的意思,於是便下定決心,一鼓作氣,坐在馬上,致歉道:“涅離不知,還請妖帝恕罪。”
連涅離都不肯告訴自己真相,妖杞囊的心頓時拔涼拔涼的,只能把最後的希望,通通寄托在北鱗的身上。
緊接著,妖杞囊露出些許凶狠的神情,遭到連番欺騙的他,似是有些惱羞成怒,立即轉頭,火冒三丈地向北鱗呵斥道:“北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大家到底在瞞我什麽,你說!”
跟在最後面的北鱗大吃一驚,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不知所措,無從開口,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妖帝最後竟然會問到自己的頭上來!
北鱗面露難色,一籌莫展,極其不自然地用手撓了撓腦袋,眼神飄忽不定,時而看看周邊的田園風光,時而看看胯下的汗血寶馬,最終抬頭正視前方時,竟看到三大統領都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還衝著自己輕微地搖頭。
北鱗一下子就看出來三大統領的意思,他們這是示意自己,不要說出事情的真相。
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北鱗雖然跟的是妖帝,但三大統領的威嚴,他還是不得不有些畏懼的。
所以,北鱗隻好故作鎮定,雙手作揖,若無其事地說:“啟稟妖帝,屬下人微言輕,無足輕重,三大統領又怎麽會將這麽機密的事情告訴屬下呢?是故還請妖帝恕罪,屬下著實不知!”
妖杞囊絕望地回過頭,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睜開眼,怒氣衝衝地對著三大統領吼道:“好,好,你們不說是吧,你們不說,我……”
還沒等妖帝說出他要怎樣,紫檀便突然指著前方,驚呼道:“你們快看!我們終於到妖族了!”
眾人眼前一亮,富麗堂皇的禮望宮就在眼前,若隱若現,依稀可見,只要再騎上一小段時間,便可抵達。
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紛紛松了一口氣,頓時覺得解脫,就跟死裡逃生似的。
“太好了,終於到了。”鬼涅離驚喜地叫道,“爹,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妖族,順便進去坐坐可好?”
鬼首昆輕聲一笑,一手伸出兩指,指了指涅離,挑著眉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若有所思地說:“哼,你小子的心思我還不知道?”
然後,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跟紫檀打趣道:“妖後,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這小子果然是迫不及待要見到你們家瑞霜了!”
紫檀的嘴角微微上揚,用衣袖輕掩面龐,忍俊不禁。
“爹!”涅離有些難堪地叫道,“您就說行不行吧!”
“好好好!你放心,就算你不說,為父也會與你說的!難得帶你來一回妖族,能不進去坐坐嗎?”鬼首昆笑著答應道,可比平時笑得燦爛多了!許是為了轉移妖杞囊的注意力,才會如此的吧。
怪倚硎也湊熱鬧道:“誒!我也要進去坐坐,反正都到門口了,就這樣走了多可惜!”
然後,又笑眯眯地對紫檀說:妖後,多有叨擾了,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歡迎歡迎,當然歡迎!怪尊大駕光臨,可真是令我妖族上下蓬蓽生輝呢!”紫檀熱情地招呼道。
“哈哈!”聽了紫檀這樣一番誇讚之語,怪倚硎不由自主地大笑了起來,欣喜若狂,興奮不已。
“唉。”紫檀歎了一口氣,故作悲傷地說,“只是可惜了墨玦那孩子了,你說說你,也不把他帶上,現在你這個做爹的來我妖族詩酒風流,他這個做兒子的,卻只能替你默默守著怪林!墨玦對詩詞歌賦最是精通,若是能有他來為我們作上一二詞曲,想來也是極好的。”
聽到這裡,怪倚硎頓時黑了臉,想必還是為了墨玦不分輕重地交出令牌一事而感到煩憂,幸好只是交到了瑞霜的手裡,否則還不知道要闖出什麽大禍。
隨後,只見怪倚硎把手一揮,坦蕩地說:“誒!不用管那個臭小子!一提起他我就來氣!平時讓他練武,可他偏偏就是不練,非要給我搬弄一些經文佛書,詩詞歌賦!真是氣死我了!罷了罷了,不提這些,咱們兄弟幾個,今兒得好好聚聚!”
魔夔喜形於色,回憶往昔,不禁感慨道:“是啊,今兒得好好聚聚!算算時間,自從千面狐不顧自己的安危,潛入神宗後,這數月來,咱就一直沒有把酒言歡過!今天高興,我可一定要在禮望宮喝個痛快,你們誰都不許攔著我!”說著,一隻手搭在了妖杞囊的肩膀上,放聲狂笑。
妖杞囊不想掃了他們的興致,看他們現在興致勃勃的樣子,自己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繼續追問事情的真相,隻想和他們幾個,談天說地,不醉不歸!
但是,這並不代表妖杞囊會就此放棄,只不過是先把此事放一放而已,日後再找機會,勢必要一探究竟,他們在今日,到底向自己隱瞞了什麽!
隨後,妖杞囊也跟著他們一起,仰天長笑,忘卻所有煩惱,把所有不快,通通拋到九霄雲外。
到妖族地界時,妖杞囊縱身一躍,瀟灑地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正要伸手解除結界時,忽然發現,結界已經不複存在。
妖杞囊猛地回過頭,詫異地看著紫檀,慌亂地問:“結界怎麽會消失?”
紫檀緩慢地下馬,上前走了幾步,不免瞠目結舌,感到無比的震驚,結界當真已經不複存在!
兩人對視一眼,凝視著彼此良久,頓時心裡一慌,仿佛想到了一塊兒。
縱使是瑞霜帶著魔霄回族,待二人進入結界之後,結界也會自動關上,絕不可能消失得無影無蹤,蕩然無存。
而如此現象,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強行攻破了妖族的結界!
“快!我們快進去看看!”妖杞囊一邊走向馬匹,一邊緊張地叫道。
二人飛速上馬之後,握緊韁繩,用鞭子猛地抽向馬的屁股,同時大喝一聲:“駕!”
之後,便策馬加鞭往裡趕。
其余的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有些沒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也紛紛策馬,趕緊跟了上去。
眾人來到禮望宮前時,一個穿著甲胄,卻渾身濺滿了鮮血的士兵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跪在妖帝的面前,胳膊上,胸口間,腹部,大腿上,遍體鱗傷,布滿傷痕,有些鮮血凝聚在傷口處,遲遲沒有流下來。
那士兵一抬頭,沒想到竟已經面目全非!
妖杞囊放眼望去,不由得驚恐萬狀,心如刀割,萬念俱灰,宮牆外,宮城內,已然堆滿了屍體,那都是妖族的士兵!
只聽那個士兵惶恐不安地驚呼道:“啟稟妖帝!大事不好了!”
“怎麽回事!”妖杞囊當即下馬質問,隻覺得背後發涼,顫抖著聲線怒吼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我堂堂妖族禮望宮,會血流成河!會屍橫遍野!”
妖杞囊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已經面紅耳赤,氣不打一處來,體內就像是住了一座火山,隨時都會將怒氣噴湧而出!
“咳咳!”妖杞囊突然劇烈地咳嗽了兩聲,徑直咳出一口鮮血,他本被祭風道人重傷,至今未愈,現如今又看到自己的妖族這般慘象,不免急火攻心,導致氣脈不順,神思不屬。
“妖帝!妖帝!”紫檀趕緊下馬,連忙上前拍拍他的後背,安撫道,“先聽聽那士兵怎麽說。”
妖杞囊深吸一口氣,氣哄哄地問:“你,如實招來!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重複一遍!”
士兵怔了一下,為難地說:“妖帝,此事說來話長,頗為複雜,妖太后還在裡面,您不妨先進去看看,然後再……”
“太后!”妖杞囊驚聲叫道,趕忙大步流星地衝了進去。
眾人紛紛下馬,緊隨其後。
妖杞囊見了母親後,發現她正靠在一張金碧輝煌且舒適異常的椅子上,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想要努力地看清眼前的人和事物,但卻礙於老眼昏花,沒有辦法,畢竟也是上了年級的人了,徒歎奈何……
其左肘靠在那一側的扶手上,握拳撐著腦袋,似是身體虛弱,倍感不適。
妖太后乃是後輩子弟對她的敬稱,更是下人們對她的尊稱,太后本名為:妖暮休。
此人飽經滄桑,面色衰老,卻又一雙溫暖人心煙,兩彎白眉如飛雪,手握權杖,邁踉踉蹌蹌之步伐,語話嘶啞,吐虛弱無力之喘息,和藹慈祥,和顏悅色待瑞霜,不問世事,頤養天年臥禮望,德高望重仗尊皇,老嫗力衰心未涼。
妖杞囊快步疾走來到她的面前,緩緩俯身蹲下,凝視著她良久,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輕聲喚道:“太后?”
“啊?”妖暮休忽然挺直了腰板,眯著眼睛,仰頭尋找著妖杞囊的蹤影,“杞囊?杞囊?”
妖杞囊很是擔心她的安危,此番禮望宮遭到血洗,生怕太后受到傷害,連忙握緊她的一隻手,連聲答應道:“孩兒在這,孩兒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