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亭瞳乍現。
瑞霜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突然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像遭遇了什麽不可描述的追殺一般,驚魂未定,傻呆呆地盯著前面良久。
隨後才慢慢地反應過來,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環境,又覺得有些頭疼。
正當瑞霜努力地回憶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便看到神劍仙推門而入,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小心翼翼地前行。
神劍仙瞥了一眼瑞霜,一邊把湯放到木桌上,一邊用溫柔的語氣說道:“丫頭,你醒啦?”
“我……”瑞霜一開始還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神劍仙的出現,一串串記憶才重新湧入她的腦海中。
“來,丫頭,快把這碗湯喝了,這對恢復你的元氣有很大的幫助。”神劍仙笑著對她說道。
可瑞霜現在哪還顧得上喝湯,爹爹正被困地牢,形勢不妙,若是再不去將他救出,只怕他會有性命之虞。
於是瑞霜趕緊下床,突然跪在了神劍仙面前,懇求道:“師父!師父!我爹被他們抓走了!您快去救救他吧!”
神劍仙見了,目瞪口呆,很是震驚,完全不明白她這麽做的意義,便一邊將她扶起,一邊皺著眉頭,說:“丫頭!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瑞霜再次痛哭流涕,泣不成聲,掙開他的手,哭天喊地道:“不!師父若是不答應救我爹!徒兒就在此處長跪不起!”
神劍仙一臉凝重,面露難色,瑞霜果然還是為了此事。
瑞霜本是希望神劍仙能看在自己這麽苦苦哀求的份上出手相助,可見他這副首鼠兩端,猶豫不決的樣子,心中又突然感到忐忑不安,便繼續說道:“師父!爹爹被困地牢,生命垂危,您若是不肯幫忙救救我爹,就真的沒人可以救他了啊!”
神劍仙扭頭轉身,背對著瑞霜,不想再看到她這般低聲下氣地秦庭之哭。
因為神劍仙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非要被她打動,出手相助不可。
而瑞霜若是獨自一人,隻身前往營救,也不會落得什麽好下場,倒不如勸她打消這個想法,化被動為主動,順便了解一下昨晚的來龍去脈。
於是神劍仙便若有所思地開口問道:“丫頭,為師問你,你爹是被誰抓走的,如何被抓走的,現在又身在何處?”
瑞霜強忍淚水,卻還是止不住地連聲啜泣道:“我爹……我爹是被關在神宗的地牢裡,我沒看到真凶……自然也就不知道是誰乾的,但我知道,這一定跟神宗的人脫不了關系,和他一起被關在地牢的……還有另一個祭風道人,想來……想來那便是本尊……”
神劍仙瞬間瞪大了眼睛,很是吃驚,隨後又輕輕冷笑一聲,沒想到吳謀和方戰岩辨認不出他們二人之間的身份,便將他們全都關進了地牢。
要是真如這丫頭所言,那妖杞囊現在的狀況哪有她說的這麽危急。
吳謀和方戰岩辯識不出他們二人的身份,自然也就不敢輕舉妄動,妖杞囊有的是時間想出脫身的辦法。
“師父……”瑞霜哭得越來越凶,甚至快要失了聲,“我求您了師父……您救救他吧!”
神劍仙覺得瑞霜真是小題大做,但突然又生出一絲詫異,總覺得事情哪裡不對。
這丫頭平日裡就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竟還有工夫和膽子去地牢裡找到她爹?
此事必有蹊蹺,於是神劍仙追問道:“丫頭,你先別急,你是如何知曉你爹就被關在地牢的,這是誰給你的消息?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心懷不軌之人給你留下的陷阱呢?”
瑞霜哽咽了一下,擦了擦眼淚,接著說:“起初……起初我也是這麽想的,昨晚,我去爹爹的房間找他,卻不見其身影,正要轉身離去,外面卻突然有一支利箭朝我飛了過來,我接住後,發現上面綁著一根小紙條,上面寫著關於我爹的消息,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告訴我的,但我還是決定去地牢一探究竟,後來我真的見到了爹爹,因為自己功力尚淺,沒有這個能力救爹爹,所以就快馬加鞭地來找師父您!還請師父救救爹爹吧!”
神劍仙覺得瑞霜這丫頭還真是心大,平日裡看上去沒心沒肺的,沒想到關鍵時刻,竟能不顧自己的安危,挺身而出救她爹,也不怕是敵人設下的陷阱,倒是自己有些低估她了。
同時,值得注意的是,神宗裡或許還有其他妖族的人,給瑞霜通風報信的這個人一定不簡單,至於她為何不直接去救妖杞囊,而要把這件事告訴瑞霜,讓她去救,這就不得而知了,只怕這後面,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丫頭,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可以救你爹呢?”神劍仙賣關子地說。
“師父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這一點,徒兒心裡不會不清楚……”瑞霜振振有詞地說著。
“那你又知不知道,為師早就已經退隱江湖了?”神劍仙板著一張臉說道。
“徒兒……”瑞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淚光,有些語無倫次,說不出話來,“徒兒知曉……”
神劍仙質問道:“那你還請為師出手?你這不是故意讓為師難堪嗎?此事若是傳了出去,以後江湖上的人,豈不是都要說為師出爾反爾,人微言輕,說話不算話了?”
“可是……”瑞霜說著說著,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可是徒兒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啊……只能來找師父您了……”
“丫頭……”神劍仙閉上眼睛,語重心長地說,“為師是不會出手救他的,畢竟都是一屆隱退江湖的人了,還插手這件事,日後難免會落人口實……妖杞囊他吉人自有天相,好歹也是堂堂妖帝,還沒那麽容易就被人困住,你也少操心,他自己會有分寸。”
神劍仙表面上很鎮定地說著這一番話,但內心實則是五味陳雜,百感交集。
對於拒絕瑞霜,自己也是十分地不忍心。
刹那間,自責和愧疚莫名其妙地湧上心頭,難以言表。
瑞霜怔了一下,用手捂著臉,難以掩飾心中的那份悲傷和沉痛,緩緩地起身,指著神劍仙,不甘心地說道:“師父您偏心!您騙人!”
“你說什麽?”聽到瑞霜說自己壞話,神劍仙便用犀利地眼神凝視著她,“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可盡管神劍仙的目光有多麽銳利,卻也攔不住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情緒的瑞霜。
只見瑞霜毫不畏懼地說道:“您口口聲聲說退隱江湖,不問世事,但在論劍大會那天,神宗有難之際,您還是選擇了出手相助,幫他們退敵,這是騙人!可現如今到了徒兒這裡,您卻又選擇了坐視不管,較之徒兒,神宗在您心中的分量才是更勝一籌,這是偏心!”
神劍仙猛地一怔,心中有苦說不出,便閉上了眼睛,黯然神傷。
瑞霜又哪裡會知道,論劍大會那天,自己之所以出手相助,還不是因為那兩大門派早就和自己有所過節。
而他之所以這麽做,只不過是為了替自己出當年的一口惡氣罷了,幫神宗退敵,也只是順便而已。
瑞霜心裡這麽想自己,神劍仙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盡管她這麽誤會自己,神劍仙依然不舍得打她,罵她,卻也不想告訴她實情。
一方面是因為上一輩人的事情,神劍仙覺得瑞霜根本就沒有知道的必要,免得惹是生非,徒增煩惱。
另一方面,是因為神劍仙不想再舊事重提,那都是些不堪回首的過往。
再說了,神劍仙已經讓他們得到了應有的教訓,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瑞霜雖然恨神劍仙幫神宗不幫自己,可心中依然存在著一絲僥幸心理,便繼續苦苦哀求道:“師父……您……您可以像上次一樣啊,戴著鬥笠,蒙著面紗,不讓他們發現您的真實身份……”
因為大哭大鬧的原因,瑞霜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了些許沙啞。
神劍仙不免又是一陣心疼,這麽一個如花似玉,楚楚動人的姑娘,卻是那麽的天真無邪。
自己一旦出手,別人看不出來就算了,但是方戰岩,吳謀,妖杞囊和祭風道人這幾人還看不出來麽?
屆時,和自己不戴鬥笠,不蒙面紗,有什麽區別?
神劍仙想著,這事也該有個了斷了,自己實在是受不了瑞霜這般糾纏自己,便狠下心來,斬釘截鐵地開口說道:“好了丫頭!我已經說過了,為師是不會出手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神劍仙一說完,眼眸中竟也有一絲淚光閃過。
而瑞霜則是隨之一震,再次擦乾滑落至臉頰的淚水,吸了吸鼻涕,緊皺著的眉梢逐漸舒展開來,原本愁眉苦臉的樣子突然變得面無表情,眼神犀利,目光堅定。
雖還是時不時地啜泣,但卻異常冷靜地輕聲說道:“好,既然師父不願出手,那徒兒便獨自一人,力戰群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