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無一行四人紛紛被林遊仙的操作所驚呆,一套招式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暢通無阻,真乃神人也!
武功平平的周不通更是看得瞠目結舌、大吃一驚,瞳孔放大到極致,張大的嘴巴仿佛要將眼前的荊棘吞噬一樣,驚得合不攏嘴!
他看到此處不禁開始妄想,要是自己也能有這一身非凡的武藝該有多好?
林遊仙懸浮於空,劍尖指著千年樹妖不堪入目的面孔。
雖然他帶著赤般若的面具,但是眾人有理由相信,這面具之下一定是一副大義凜然、無所畏懼的神情!
林遊仙凝聚內力於掌心之上,再把掌心的內力灌輸到劍身上,進而手上的佩劍就跟有了自己的意識似的,像一條泥鰍一樣猛地從林遊仙的手上竄了出去!直逼千年樹妖的中心而去!
這柄佩劍氣貫長虹、非同凡響,氣勢洶洶、勢不可擋的模樣仿佛是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它一路披荊斬棘、馬不停蹄,劍尖處更是凝聚了一股無形的氣流,那正是來自林遊仙內力的加持!
隨著林遊仙一落地,佩劍亦是恰到好處地穿腸而過,從千年樹妖的正面穿透到它背後的地上,硬生生地給它的軀體來了一劍不可彌補的傷痕!
即將觸碰到林遊仙的荊棘則是在一瞬間赫然靜止不動!
林遊仙鎮定自若地伸出一根手指頭,不緊不慢地碰了碰面前的荊棘,誰知這一碰竟是一發不可收拾!
不光是他所觸碰的那根,現在所有的荊棘都開始由外而內地枯萎凋零。
它們如同含羞草一樣漸漸蜷縮成一團,直到最後沒法再縮,便化為一灘塵土,毫無防備地灑落在地。
千年樹妖頭上鬱鬱蔥蔥的樹冠也開始掉落片片樹葉,一時之間,就跟天女散花似的墜落下去,還有些沒掉下來的,則是在千年樹妖的腦袋上變成了一片片枯枝敗葉,殘破不堪、支離破碎!
它的面部表情逐漸扭曲,臉上的表情已然擰成了一團,直至最後成了一副面目全非、慘不忍睹的模樣。
不出片刻,千年樹妖便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和聲嘶力竭的哀嚎。
由小細節到大范圍,現如今它的整個軀體也已經開始萎縮。
久而久之,竟還開始四分五裂、分崩離析,中心的人臉逐漸消失,而後化為一塊塊木柴坍塌在地。
非同小可的千年樹妖在頃刻間土崩瓦解、煙消雲散!
沒想到讓苦無一行四人沒有辦法、無計可施的敵手對林遊仙來說,竟也是手到擒來的囊中之物罷了!
千年樹妖一死,用來困住他們四人的荊棘牢籠自然是隨之消散殆盡、不複存在。
只見一條條扶搖直上、直衝雲霄的荊棘漸漸枯萎,而後化作一根根荊條散落一地。
苦無一行四人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此時此刻的林遊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戰功赫赫的大恩人,但是林遊仙一直背對著他們,似乎並沒有想要搭理這些人的樣子。
苦無暗暗喘了一口氣,尋思著上回連話都沒搭上就讓他跑了,這回可一定要把握住機會才行,非得問清楚此人的來歷不可。
於是乎,苦無一邊邁著急匆匆的小碎步迎上前去,一邊張皇失措地驚呼一聲道:“前輩!”
林遊仙稍稍扭頭,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隻簡單粗暴地向後瞥了苦無一眼,然後便是一個箭步急急忙忙地離開此處了!
苦無都還沒來得及見他的正臉,便又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自己面前揚長而去。
其速度之快,使得自己根本沒有與之搭上話的機會!
苦無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神色愀然、面色凝重,不禁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兩難的複雜神情。
其余三人後知後覺地湊上前來,聚到苦無的身邊。
何念安皺著眉,苦著臉,心有余悸、驚魂未定地抱怨道:“剛才真是太險了,還好有這位高人相助,否則我們一定不是這千年樹妖的對手。”
“可是他為什麽要幫我們呢?”苦無愁眉不展、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語道,“他為什麽要幫了我們,卻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周不通環手於胸,拉長了聲線,提高了音量,用一種慵懶的聲調,悠哉悠哉地點明道:“這說明人家做好事兒,不留名唄!”
“不留名歸不留名。”苦無擰著眉頭,有條有理地反駁道,“可他見了我們老跑什麽呀?就跟有多害怕我們似的,我們又不是什麽惡人,他這一出整的,倒是讓我如坐雲霧、不明所以了。”
“誒!你可趕緊給我打住。”周不通伸出一隻手,攤開五指,擋在面前,毅然決然地糾正道,“他要害怕也是害怕你,可不是害怕我們!當時我們可沒上去,人都是你自個兒嚇跑的!”
“你……”苦無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不過還是欲言又止,伴隨著喉結的一陣蠕動,硬生生地把想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個字來,而後隻得把手向下一揮,以此表示了一個急躁而又無力的動作。
周不通暗暗一笑,當真覺得有意思極了。
就在這時,瑞霜長歎一口氣,神情忽然變得認真嚴肅起來,進而一本正經地說:“此人來歷不明卻又功力非凡,自我們步入渝州城以來,這已經是第二次遇見他了。”
“是啊。”苦無皺了皺眉,口中發出“嘖”的一陣聲響,進而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平心靜氣地感慨道,“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瑞霜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有理有據地分析道:“起初我們因為他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故而認為他是友非敵。但是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多的巧合,第一次我們剛好遇見這樣的俠義之士也就算了,第二次我們命懸一線、岌岌可危之時,他居然還是可以及時趕到救我們於水火之中。難道說他一直在跟蹤我們嗎?”
聽到這裡,苦無眉梢一緊,進而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瑞霜,不敢相信地問:“小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這位前輩連續兩次幫助我們,結果你竟然懷疑他居心叵測、圖謀不軌嗎?”
“小和尚,你理智一點仔細想想,他幫助我們不假,但你說他又是怎麽做到能夠萬無一失地洞察我們的位置的呢?”瑞霜條理清晰地振振有詞道,“渝州城如此之大,難道真的這麽巧,我們與他連續偶遇了兩次嗎?”
“可是……”
“苦大俠!”還沒等苦無說完,周不通便是直接站了出來,二話不說地一口打斷道,“瑞霜姑娘所言不無道理,我看此事的確有點蹊蹺。此人如果真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俠士,那大可沒有必要帶著面具示人。人在江湖飄,總得留個心眼才是。萬一他居心不良、另有所圖,那我們可得留有後手才行。”
“周不通,我想這件事情是你多慮了。”苦無有條不紊地回應道,“對方僅僅憑借一己之力就解決了千年樹妖,足見其內功深厚、法術高強。如果他真想從我們身上得到點什麽的話,那他直接對我們動手就是了,又何必這樣拐彎抹角、磨磨唧唧的呢?”
“苦無兄言之有理。”何念安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相當無辜的模樣,表示讚同地認可道,“剛才如果不是這位前輩,恐怕我們四人都要慘死在千年樹妖的手裡。如果在這種時候我們都要懷疑人家的話,那豈不成了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惡人了?”
“唉!”周不通歎了一口氣,有意無意地抬起頭,眯起了眼睛,泰然自若地望向湛藍如洗的浮碧空,進而特意提高了音量,意味深長地冷嘲熱諷道,“二位還是太年輕啊!”
苦無不謀而合地跟何念安對視一眼,小小的腦袋裝滿了大大的問號,茫然無措的眼神不知該如何是好,進而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周不通,你此言何意?”
周不通輕聲一笑,帥氣十足地把雙手背過身後,毫不避諱地坦言相告道:“苦大俠,你要知道,這世上並非是所有的東西都能通過巧取豪奪得到的。就比方說男女情愛這種事情,你能奪得對方的肉體,卻未必能夠得到對方的心。強扭的瓜雖然解渴,但終究不甜。你能把心愛之人留在自己的身邊,可她如果不愛你的話,照樣會神遊天外、魂不守舍。苦大俠,我說到這裡,你,能明白了嗎?”
苦無的心中一陣觸動,進而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怯生生地指著自己,驚慌失措、心慌意亂地問:“你的意思是……他……喜歡我?”
此言一出,瑞霜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咧開櫻桃小嘴,露出一排潔白的大牙齒和一抹燦若朝陽的笑容,實在是覺得忍俊不禁。
周不通則是當即衝他翻了個白眼,進而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猛地扣在了自己的腦門上,連連搖頭晃腦,止不住地唉聲歎氣,而後直言不諱道:“苦大俠,我說你這腦袋瓜子裡想的都是些什麽呢?我說的是你體內的滅魂之力啊!”
“滅魂之力?”苦無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一時之間,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他本來覺得還沒什麽,但是一聽周不通這麽說,心裡頓時開始緊張起來。
周不通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鄭重其事地說:“滅魂之力已經與你融為一體,別人無法安然無恙地將其取出,你也沒法心甘情願地把它交付給別人。可即使是對你稍加利用,那也能用滅魂之力乾出驚心動魄的大事!”
一聽這話,苦無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極為不悅的怒色,進而皺著眉頭,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問:“你的意思是……那人想要用我體內的滅魂之力?”
“那我就不知道了。”周不通蠻不在乎地把手一揮,趕緊若無其事地撇清關系道,“我只是臆測而已,到底是不是這樣,恐怕還得親自問一問他才行。此人神出鬼沒、飄忽不定,但依我拙見,我覺得他在不久的將來還會再出現一次。屆時我們只需把握住機會,來他一個興師問罪即可!”
苦無心弦一緊,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不過他好一番權衡利弊過後,還是心潮起伏地默默頷首,畢竟自己也很好奇,此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又有什麽目的……
就在苦無沉思之際,瑞霜突然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道:“等著面具人再次出現未免太過被動,與其等到這麽一天再做決斷,倒不如轉被動為主動。我們先發製人,定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先發製人?”苦無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念了一遍,進而一籌莫展、悵然若失地問,“我們對他一無所知,現在更是呈一個敵在暗、我在明的局勢,如何能夠做到先發製人呢?”
“誒!”瑞霜面帶一抹甜甜的微笑,衝他挑了挑眉頭,進而古靈精怪地提醒道,“雖然我們對他一無所知,但這並不代表別人對他也是一無所知啊。”
苦無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就跟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進而試探性地問:“你是說……向別人詢問他的相關消息?”
“沒錯!”瑞霜猛地拍了拍手掌,發出“啪”的一陣清脆聲響,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瑞霜姐姐所言固然有理。”何念安意猶未盡道,“可是我們又該找誰問話呢?此人一向帶著面具示人,恐怕渝州城中更是沒有人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瑞霜高傲地抬起頭,語出驚人道:“那我們還得問問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至於問誰,我早就想好了。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咱們與其跑這跑那,四處詢問,倒不如直接找林遊仙問上一問,看看他能不能知道點什麽有利的消息。”
“誒!對啊!”周不通欣然自喜,眼睛倏的一亮,斬釘截鐵地加以肯定道,“瑞霜姑娘還真是冰雪聰明,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林遊仙身為一城之主,渝州城中一定遍布了他的眼線,說不定他對這個帶著赤般若的面具人略有耳聞呢?我們找他問問,說不定可以問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苦無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進而勉為其難地一口答應道:“好,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出發回城主府。”
……
與此同時。
林遊仙已經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城主府中。
他憑借對城主府地形的了如指掌和自身精妙絕倫的身手,躲過重重守衛的眼線,悄無聲息地溜回了自己的寢宮當中。
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回到密室裡,小心翼翼地取下赤般若的面具,把它重新掛回到牆上,進而深情凝望著這個齜牙咧嘴的恐怖面容,忍不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伸手去撫摸赤般若的臉頰,嘴角掛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好像有千言萬語將要脫口而出,但最終又把這些言語藏在了他含情脈脈的眼眸當中。
林遊仙一臉的雲淡風輕、風平浪靜,精致的五官上甚至還閃過一絲從容不迫的神情,進而用一種陰陽怪調的語氣,柔情似水地輕聲細語道:“來吧,來找我……”
林遊仙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慢慢向後退了回去,並發出一陣陰森可怖的詭異笑聲。
他重新坐回到輪椅上,繼續偽裝成走不動路的殘疾人的模樣,而後略顯心酸地滾動輪子,緩緩駛了出去。
雙腿殘廢是真的,但是後來通過修煉《佞瀆經》把它治好了也是真的。
而林遊仙之所以硬要偽裝成這副殘疾人的模樣而不願對外透露雙腿已經成功恢復的事實,不單單是因為修煉此等邪門功法定會為外界所不容,也是因為殘疾人的身份能夠有效遮掩大家對自己就是赤般若的懷疑。
沒人會把一個武功如此高強的赤般若懷疑到這樣一個殘疾人的身上,這就是林遊仙的目的。
但他並沒有做什麽喪盡天良的虧心事,不僅如此,先前在飯桌上對苦無一行人等所說的鴻鵠之志也都是真的。
他身為一城之主,有著守護天下蒼生的決心,不忍再看到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景象,修煉《佞瀆經》,也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多的能力斬妖除魔、殛鬼滅怪,去守護那些無辜的黎民百姓。
可即便如此,他恐怕也免不了誤入歧途的那一天。
畢竟像《佞瀆經》這樣雖然強大卻為外界所不容的邪門武功,自然會有它不堪設想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