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朝獻對林遊仙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而且親眼看著他進入寢宮後至今未曾出來,若是偷偷溜走的想來也是決計一個不可能,畢竟他一個雙腿殘廢之人,還能溜到哪裡去呢?
杜朝獻正這麽想著,自然不會相信周不通所說的鬼話。
歸根結底,還是林遊仙藏得太深,沒有讓任何人知曉這件事情,哪怕是他最為親信的太監也是對此一無所知。
只見杜朝獻皺著眉,苦著臉,有條有理地以理服人道:“並非是我不相信周大俠你,只是周大俠你所說的太過荒唐了呀!城主好端端地待在寢宮裡,又何來的駕崩之說呢?”
“我……”
“他說的是真的。”還沒等周不通說完,苦無便也上前一步,一本正經地勸說道,“林城主他……真的已經駕崩了……”
“我也可以作證。”何念安眉頭緊鎖,好似荊棘叢生,不過還是神色自若地坦言相告道,“還請杜公公一定要相信我們。”
聽到此處,杜朝獻頓時就慌了神,滿臉皆是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而後還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們幾人,並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怯生生地指著他們,張皇失措地吞吞吐吐道:“你……你們……”
苦無一行人等來勢洶洶、勢不可擋,這般咄咄逼人,頗有一番亂臣賊子犯上作亂的逼宮之象,把人震撼得是心旌搖曳、惶惶不可終日!
杜朝獻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好一番權衡利弊過後,仍是遲遲做不出決斷!
不過冰雪聰明的瑞霜見他開始動搖,便更進一步地向他發起了言語上的攻勢道:“杜公公若是不信,我們只需進門一找即可見分曉,看看林城主到底在不在裡面。如若林城主當真在裡面,那這期君之罪自是由我們來扛!”
杜朝獻心中一震,身子一顫,進而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而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道:“既然四位可以如此斷定城主不在寢宮之內,那我便依四位所言,進去瞧上一瞧,只是其中諸多罪責,四位還需有個心理準備才行。”
聽到這裡,四人欣然自喜,嘴角上揚到極致,露出一抹勝券在握、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苦無更是感激不盡地連聲說道:“多謝杜公公!”
……
杜朝獻神色愀然、面色凝重,不情不願地領著四人來到林遊仙的寢宮之內。
來渝州城這麽長時間以來,除了第一次見面時的盛情相邀,這還是眾人第二次來到林遊仙的寢宮。
杜朝獻一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巡視四周,一邊輕聲細語地喚道:“城主?城主?”
然而杜朝獻喊了老半天,愣是沒有半點響應。
正在寢宮裡搜尋的他越來越慌張,按理來說,自己早該見到城主,或者他早該應自己一聲了才是,但自己幾乎把寢宮搜了個遍,也還是遲遲不見城主的蹤跡。
一會兒過後,直至杜朝獻徹底把寢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他,這才跟翻書似的變了臉色,一度陷入了絕望之中,就連目光也變得空洞呆滯且無神,進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踉蹌,差點就要因站不穩腳跟而摔倒在地。
幸有苦無將其一把扶住,這才得以幸免於難!
杜朝獻結合他們先前與自己所說,再想想現在的形勢,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進而哭喪著臉,驚慌失措地說道:“城主呢?!為何就連城主的輪椅都不見了?!難道這人連帶著輪椅,都是不翼而飛了嗎?!”
苦無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進而長歎一口氣,心如止水地致歉道:“杜公公,我很抱歉,但是林城主他……真的已經駕崩了……”
杜朝獻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心裡還是免不了“咯噔”一聲,顫了一下,進而就跟受到了相當嚴重的打擊似的,一時之間,心如刀割、萬念俱灰,手足無措的樣子已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遊仙駕崩的消息很是突然,對杜朝獻來說,這個消息就像是一把重錘砸在了他的身上,對他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杜朝獻面露難色、滿臉愁容,進而神色慌張地喃喃自語道,“城主年紀輕輕,一生坦坦蕩蕩、光明磊落、嫉惡如仇、愛民如子,究竟是何人要加害於他!老奴定要全城通緝此人,為城主報仇雪恨!苦大俠,你說,究竟是誰!”
苦無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兩難的複雜神情,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的氛圍當中,就連空氣裡也彌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息,一時之間,鴉雀無聲、萬馬齊喑,而杜朝獻凌厲的目光正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面紅耳赤的樣子想來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雖說這事兒並非是苦無親手所為,但要跟杜朝獻說是自己背上背著的這把熔寂乾的話,未免太過荒唐,他不一定能夠相信,而且如果非要解釋的話,那也一定是說來話長。
正當苦無再三衡量之時,瑞霜猝不及防地開口道:“沒人加害於他。”
此言一出,杜朝獻便是果斷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瑞霜的身上,進而屏息以待、翹首以盼,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用一種殷切盼望的眼神凝視著瑞霜,企圖能從她身上問出個所以然來。
瑞霜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過後,才更進一步地說:“林城主是因修煉了江湖上的旁門左道《佞瀆經》,一時不慎,誤入歧途、走火入魔,這才導致他不治身亡……”
“什麽?!”杜朝獻的瞳孔放大到極致,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道,“怎會如此?”
“千真萬確,確認無疑。”瑞霜斬釘截鐵地加以肯定道,“若有欺瞞,天誅地滅。”
杜朝獻的心中一陣觸動,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進而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而後灰心喪氣、失魂落魄地說:“四位大俠言之鑿鑿,我自是相信的。就是不知城主的屍首現在何處?我也好派人前去妥善安葬。”
“還請杜公公放心。”苦無毫不避諱地如實相告道,“林城主的屍首,我已經替杜公公埋了,相信林城主在黃泉之下,定能安息。”
杜朝獻的眼睛一閉一睜,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平心靜氣地說道:“好吧!不過即便如此,茲事體大,我還得找各位大人商議一下。畢竟渝州城不可一日無主。林城主生前膝下無子,這最新一代的城主之位,必須要從群臣當中選出一名來了。”
“這個杜公公也盡管放心!”何念安的嘴角掛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而後頭頭是道地說,“林城主仙逝之前,已經把城主之位傳給苦無兄了。從今往後,苦無兄便是渝州城最新一代的城主!”
杜朝獻一聽,就跟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眼睛倏的一亮,進而一邊識趣地雙手作揖,一邊畢恭畢敬地喊道:“能有苦大俠這樣深明大義、高風亮節之人來做城主,實乃我渝州城之幸啊!既然這是先城主的意思,那老奴今後自當以苦大俠您馬首是瞻。老奴,參見城主!”
“杜公公不必多禮!”苦無誠惶誠恐地將他扶起,這一時之間,好些不適應,“杜公公,實不相瞞,林城主生前雖將城主之位托付於我,但我從未想過要取而代之!也許各位大人當中,還有比我更適合坐這城主之位的人選!晚輩年紀尚輕、修為尚淺,恐難當大任,不知杜公公可否另請高明,擔任這城主一職呢?”
“老奴相信先城主的眼光。”杜朝獻面帶微笑,客客氣氣地說道,“既然先城主選中了您,那便一定有他的理由。這是先城主的遺願,老奴不敢從中作梗。”
“可我真的不適合坐這城主的位置啊!”苦無愁眉不展,有理有據地據理力爭道,“我自己身邊的麻煩事兒還有一大堆呢,又如何能擔得起如此大任,林城主此舉實在是太唐突冒昧了!”
杜朝獻怔了一下,進而慢慢悠悠地抬起腦袋,洞若觀火地注視著苦無,而後用一種暗藏殺機的語氣,冷冰冰地開口道:“城主這話,難道是想違背先城主留下的遺願嗎?”
苦無暗暗喘了一口氣,進而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慌裡慌張地矢口否認道:“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只是還沒有做好準備而已……”
“凡事都有第一次。”杜朝獻盡心竭力地安撫道,“既然苦大俠是先城主欽點的人選,那老奴一定會輔佐苦大俠,做好這城主之位的。”
苦無抿了抿嘴唇,不情不願地扼腕歎息道:“算了,此事還是往後再議吧。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傳城玉璽才是,否則這般空口無憑的,未必能讓群臣信服。”
“嗯,言之有理。”瑞霜二話不說就把視線轉移到了杜朝獻的身上,饒有興致地問,“杜公公,林城主平日裡與你最是親近,你可曾聽他提起過傳城玉璽的下落?”
“呃……這……”杜朝獻眉梢一緊,幾經思量過後,仍是毫無頭緒,最終隻得一籌莫展地說道,“這傳城玉璽向來都是交由先城主看管,故而它的下落也僅僅只有先城主一人知曉。老奴雖然跟先城主走得很近,卻也未曾聽他提起過傳城玉璽的下落。”
“好吧……”瑞霜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失落了許多,眼神當中寫滿了“失望”二字。
就在眾人低落沮喪之時,苦無突然堅定了眼神,語出驚人道:“也許我知道傳城玉璽在哪裡,你們跟我來。”
話音剛落,眾人的注意力便是齊刷刷地轉移到了苦無的身上,進而各自對視一眼,隨即便是後知後覺地跟了上去。
其實苦無也不大確定那究竟是否是傳城玉璽藏身之處,不過他細細想來,當自己觸及古董架上的翡翠瓶時,林遊仙神色怪異、很不自然,眼神當中更是閃過一絲慌裡慌張的神情,就像是在刻意隱瞞些什麽,故而苦無再三掂量了一番過後,還是覺得那琉璃瓶中暗藏玄機,除此之外,自己實在是想不到其它破局的辦法了。
……
眾人一路跟著苦無來到古董架的翡翠瓶面前。
苦無小心翼翼、如臨深淵地伸出雙手捂住翡翠瓶的瓶身,想要使勁兒將其搬下來,但當他開始發力的時候,他又赫然發現,這翡翠瓶竟是穩穩當當地固定在上面。
縱使是使盡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將其挪動分毫!
苦無皺了皺眉,眼前一亮,得知這個翡翠瓶果然暗藏玄機後,不禁於心中暗自竊喜,而後嘴角微微上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燦若朝陽的笑容。
緊接著,苦無急中生智、靈機一動。
既然翡翠瓶穩如泰山、巋然不動,那苦無便試著旋轉它,也許可以得到點什麽新的線索。
隨著苦無自左而右地微微一轉,翡翠瓶竟然真的開始跟著他的手調轉了方向!
苦無持續轉動,把翡翠瓶轉到它的極限之後,眾人的右邊竟突然打開了一道暗門!
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過後,林遊仙深藏不露的密室終於還是呈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眾人見此情形,紛紛目瞪口呆、大驚失色,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苦無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進而向他們拋去一個表示肯定的眼神,興高采烈、心花怒放地脫口而出道:“我們快進去吧!”
“嗯。”眾人異口同聲地答應道。
可當大家來到密室裡面時,卻又發現裡面除了林遊仙遺留下來的輪椅竟然是空無一物!
這裡只不過是一個四四方方、平平無奇的小房間而已,而且相較於他們的客房而言,這裡的條件還要差上許多,不僅不通風,就連陽光都照不進來,可謂暗無天日、一片漆黑。
眾人只能借著外面的微微亮光在裡面四處摸索,可到底能不能弄出一個所以然來,還得看他們如何操作了。
杜朝獻情不自禁地感慨道:“沒想到先城主的寢宮裡居然還有一個密室,我倒是從未聽他提起過。”
“林城主沒向杜公公提起的事情還有很多。”苦無有條不紊地安撫道,“不過杜公公不必介懷,因為林城主有他自己的苦衷,這才不得不向杜公公隱瞞一二。”
“哦……”杜朝獻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進而又興致勃勃地問,“誒,那不知城主您又是如何得知這間密室的呢?難道是因為先城主早有告知?”
“那倒沒有。”苦無遊刃有余地應對自如道,“我也只不過是憑借蛛絲馬跡按圖索驥罷了,先前將折扇贈予林城主的時候,特地進來過一回。發現林城主對他古董架上的翡翠瓶分外重視,這才想到其中的關系。”
“原來如此。”杜朝獻心潮起伏地點了點頭,茅塞頓開、豁然開朗道,“也難怪城主您可以這般暢通無阻、順風順水地找到這裡了。”
“可是這裡環堵蕭然,四周都是圍牆,也不像是會放傳城玉璽的地方啊。”周不通顧慮重重地說道。
“凡事還是不要太早下定論了。”何念安面不改色,心平氣和地提議道,“不如我們先四處找找,說不定這裡有別的機關呢?”
“念安妹妹說的對。”苦無表示讚同地附和道,“林遊仙特地在這裡建造一間密室,絕不僅僅只是為了換便裝這麽簡單。這裡一定還藏著其它秘密,我們再找找,或許還能有其它發現。”
說罷,眾人就此分散開來,去摸四周的牆壁,企圖能摸出個什麽所以然來,而苦無則是繞過輪椅繼續往前走去,來到最前面的一堵圍牆面前。
正前方的這堵圍牆相較於兩側的圍牆而言,只有一處不同,那就是它上面有一根用來掛面具的釘子。
苦無眯起了眼睛,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二話不說就開始打量起來。
他不光用手摸了摸這根尖銳的釘子,而且也撫摸了一下這根釘子四周的牆壁。
他溫柔似水的樣子,猶如在撫摸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的臉頰,而愁眉鎖眼的樣子,似乎是對眼前的美少女並不滿意。
苦無擰著眉頭,覺得這根釘子周遭的牆壁材質跟附近的牆壁材質並無任何不同,但當他用手指的關節敲打之時,卻又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