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李宗翰才剛挺起胸膛,竟看到苦無迎面就是一記飛踢。
李宗翰防備不及,愣是叫這一腳暢通無阻地揣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李宗翰不由自主地驚呼一聲,眼睛一閉一睜,很快就向後飛了出去,最終還是狼狽不堪地撲倒在地,疼痛難忍、倍感煎熬。
他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捂住胸口,本想著雙腿往前一蹬趕緊站起來,誰知正當自己想這麽做的時候,苦無卻是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手裡還握了一把無比鋒利、削鐵如泥的寶刀!頗有趕盡殺絕、斬草除根之意!
李宗翰目瞪口呆、大驚失色,瞳孔放大到極致,滿臉的驚恐萬狀、心慌意亂。
正當他張皇失措、手足無措之際,苦無卻又把寶刀在手裡轉了幾圈,令其調轉了方向,刀尖對自己,刀柄對李宗航,進而在靠近他之時,猛地把刀柄砸在了他的頭顱上。
“啊!”
只聽得李宗翰發出一聲不甚甘心的慘叫,隨即便是昏昏沉沉地暈倒在地,不再動彈。
苦無的招式如同行雲流水般順暢,順風順水、一氣呵成!
他直起身子,挺起腰板,對著李宗翰暗暗喘了一口氣,而後立馬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燈火通明的房屋內。
苦無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急匆匆地向房屋走去,進而不假思索地推門而入。
伴隨著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苦無跨過門檻,來到房屋之內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赫然發現,果然有一個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姑娘抱著膝蓋蜷縮在衣櫃旁的角落裡,似乎是聽到了外面打打殺殺的聲響,因為害怕而有意藏匿。
苦無進來的時候,莊筱筱的身子還有一陣明顯的抽搐。
她隻簡單粗暴地瞥了苦無一眼,可僅僅是這驚鴻一瞥,卻能從她眼神當中看出慌亂不安的緊張神情。
莊筱筱驚慌失措地瑟瑟發抖,就連臉上的細皮嫩肉都在微微顫動,看上去還真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叫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憫之意和憐惜之情。
苦無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進而果斷向她走去。
而莊筱筱卻是伸出攤開掌心的兩隻手擋在面前,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大喝一聲道:“你別過來!”
苦無一驚,赫然止步,出於本能,下意識地舉起了雙手,進而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苦口婆心地勸道:“莊姑娘,還請相信我沒有惡意,是莊大人讓我來救你的。我已經解決了外面的蝦兵蟹將,現在的你隨時可以離開,莊大人就在府邸裡等你。”
一聽這話,莊筱筱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希望的曙光,進而慢慢悠悠地從地上重新站起來,目光空洞呆滯且無神,直勾勾地注視著地面,而後神思恍惚地自言自語道:“爹……”
“莊姑娘。”苦無愁眉不展,更進一步地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快出去吧!”
莊筱筱匆匆反應過來後,猛地把頭一抬,二話不說就奪門而出,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
苦無一馬當先,走在她的前面給她開路。
誰知兩人這路還沒走幾步,莊筱筱卻是猝不及防地驚呼一聲道:“等一下!”
苦無詫異萬分地轉過身、回過頭,愁眉莫展、疑惑不解地問:“莊姑娘還有何事?”
莊筱筱顫抖著伸出一隻手指著地上的李宗翰,進而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怯生生地問:“那……那是李宗翰嗎?”
“是。”苦無斬釘截鐵地給予肯定道,“他已經被我打暈過去了,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我們還是快快離去吧,不要管他了。”
說罷,苦無本以為她會乖乖跟自己離開這裡,誰知莊筱筱的眼神竟是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就連目光當中也透露出一絲勢不可擋的濃厚殺氣,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倏的一亮。
只見她一鼓作氣、把心一橫,隨手拾起地上的一把寶刀,直接大步流星地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宗翰快步疾走而去,而後更是在靠近李宗翰之後,不由分說地就把寶刀插進了他的胸膛!
面對如此強烈的痛楚,李宗翰即使昏睡得再怎麽死,也不由得被這股前所未有的疼痛感所驚醒。
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和聲嘶力竭的哀嚎,沉甸甸的腦袋不自覺地向上抬了抬,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聲線越發嘶啞,一時之間,汗毛豎立、心驚膽顫。
死亡的陰影猶如氣貫長虹、不可阻擋的驚濤駭浪般席卷而來,隻刹那間的工夫,便已經籠罩了他的全身。
而李宗翰則是憑著自己僅存的一點點意識,使盡九牛二虎之力把視線轉移到了眼前的莊筱筱身上。
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莊筱筱,黯然失色的目光仿佛在說:“我不甘心……”
莊筱筱隻乾脆利落地與之對視一眼,而後很快就被嚇得花容失色。
她徑直閉上了雙眼,稍稍把頭一扭,不再正視著他,進而抽出寶刀,再度插入,來來回回、反覆抽-插,愣是對著李宗翰的胸口連捅好幾刀!
一時之間,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一次次的手起刀落帶來了一陣陣肉汁攪拌的聲響,令人聽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莊筱筱臉上的表情已然擰成了一團,進而發了瘋似的捅他,好像是有什麽血海深仇一般,完全把他當成了自己發泄怒火的工具!
“不要!”苦無後知後覺地勸阻道,不過卻是為時已晚。
眼前所發生的場景愣是叫他看得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遲遲回不過神來。
他已然是神遊天外、心不在焉。
可盡管苦無對其加以勸阻,莊筱筱還是拚了命地捅他,似乎不將他捅得血肉模糊的話,難解自己心中的深仇大恨!
苦無知曉李宗翰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無惡不作、喪盡天良,但他始終想不明白,盡管李宗翰再怎麽罪大惡極,想來也用不著這般極端地泄憤吧?
這人都已經癱倒在地、一命嗚呼了,莊筱筱仍是不肯罷手。
素來以慈悲為懷的苦無終於看不下去了。
只見他上前一步,特意提高了音量,憤憤不平、火冒三丈地厲聲呵斥道:“莊姑娘!”
此言一出,莊筱筱才赫然收手,上上下下、頻率飛快的雙手總算靜止不動。
伴隨著“鋥”的一陣清脆聲響,寶刀應聲落地。
正當苦無一籌莫展、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莊筱筱卻是跪在李宗翰的屍體前,不能自己地放聲痛哭起來,面紅耳赤,連聲啜泣,甚至是哭得死去活來、穿雲裂石。
看到這裡,苦無好像在一瞬間如夢初醒、恍然大悟。
他神色愀然、面色凝重,不禁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為難的複雜神情,進而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大腦飛速運轉,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好一番深思熟慮、權衡利弊過後,本想著上前安慰安慰她,但細細想來,還是算了。
與其在她身邊語重心長地說一堆廢話,倒不如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這樣或許還能把心中不快的情緒發泄出來。
……
苦無面露難色地在昭平別院陪她待了好一會兒,然後兩人才一同回到了莊珂諧的尚書府。
門外的帶刀侍衛本想將其攔下,但一看到是大小姐回來了,立馬就識趣地為其讓路。
苦無在莊筱筱的庇佑下,終於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尚書府。
莊珂諧聽到風聲,當即邁著急匆匆的小碎步,火急火燎地出來迎接。
兩人在大院內相遇,見到彼此不由得赫然止步,已然是激動得走不動路。
二人不謀而合地對視一眼,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彼此,眼眸隱隱閃爍,像是有數不勝數的淚水將要奪眶而出,攔也攔不住。
“爹!”
“筱兒!”
兩人哭喪著臉,急急忙忙地迎著彼此飛奔而去,最終還是將千言萬語化在了一個愛意滿滿的擁抱裡。
哭成淚人的莊筱筱驚魂未定、心有余悸地吐露心聲道:“爹,女兒好想你!”
“爹知道……爹知道……”莊珂諧顫抖著聲線,用一種略帶哭腔和悲愴的語氣,五味雜陳、百感交集道,“爹也想你,爹也想你啊!”
苦無看著這對父女在夜色撩人、繁星璀璨的月光下久別重逢,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燦若朝陽的笑容,心裡甚是欣慰。
就在這時,莊珂諧突然注意到了眼前駐足觀望的苦無,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方才曾對他許下的承諾。
於是乎,莊珂諧依依不舍地挪開莊筱筱,用粗糙但卻充滿父愛的雙手撫摸著她的臉頰,進而心滿意足地關切道:“筱兒,乖。你先回房,爹跟苦大俠談些事情,隨後就到。”
莊筱筱扭頭瞥了苦無一眼,進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擦乾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默默頷首,連聲答應道:“嗯。”
莊筱筱回房以後,莊珂諧則是邁著沉著穩健的步伐迎面向苦無緩緩走去,進而在距離它還有一步之遙時停下了腳步,一邊感激不盡地雙手作揖,對著苦無深深鞠上一躬,一邊感激涕零道:“多謝苦大俠鼎力相助!多虧了苦大俠,我這才得以和小女重逢啊!”
“大人言重了!”苦無受寵若驚地將其扶起,愧不敢當、十分謙遜地說,“除暴安良、懲惡揚善本就是俠之本分,我等身為神宗子弟,更應以行俠仗義、匡扶天下為己任。救令千金脫離苦海,也不過是我的分內之事罷了。”
莊珂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進而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苦大俠鐵膽慧心、仁義敦厚,日後在朝堂之上,我必將和苦大俠一起,輔佐太子殿下登上王位!”
聽到此處,苦無的嘴角不禁上揚到極致,露出一抹勝券在握、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興高采烈、心花怒放地脫口而出道:“那真是太好了!多謝莊大人!”
“誒!”莊珂諧伸出一隻手,攤開五指,擋在面前,鎮定自若、氣定神閑地說,“苦大俠這是說的哪裡話?你既已救出小女,那我便沒有再受城主擺布的理由。昔日他為了讓我死心塌地、不留余力地乖乖效忠於他,這才綁走了小女。名義上說是接到昭平別院悉心照料,實則不過是毫不退讓的監禁罷了!否則我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為這樣的一代昏君效力!”
“果真如此。”苦無輕聲笑笑,有條有理地說,“好在現如今已經就出了令千金,莊大人終於可以不用再受王允川的擺布了。”
“是啊,這一切都還得歸功於苦大俠才行。”莊珂諧面帶微笑,心潮澎湃地說,“若非是苦大俠從中相助,我跟小女也絕對不可能這麽快就團聚!”
“莊大人真是抬舉我了。”苦無輕聲一笑,泰然自若、不緊不慢地與之作別道,“令千金剛剛回來,可能遭受了一些驚嚇,還需莊大人從中調和才是。我也就不打擾莊大人和莊姑娘敘舊了。先行一步,告辭。”
說罷,苦無轉身就要離去,可就在這十萬火急、迫在眉睫的千鈞一發之際,莊珂諧卻是突然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對著他的背影,猛不防地驚呼一聲道:“苦大俠且慢!”
苦無遊刃有余地轉身回頭,一臉的雲淡風輕、風平浪靜,從容不迫的面孔上甚至還閃過一絲和顏悅色,進而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相當無辜的模樣,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自己鋥亮的後腦杓,一頭霧水地問:“莊大人還有什麽事情嗎?”
莊珂諧緩步來到他的面前,進而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有意無意地賣關子道:“苦大俠,我這裡有件急如星火、刻不容緩、事關百姓安危的大事不得不告知於你。”
見莊珂諧這般憂心惙惙、忐忑不安的模樣,苦無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是什麽事情?”苦無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急不可耐地追問道。
莊珂諧長歎一口氣,一面瀟灑自如地揮一揮衣袖,進而把雙手背過身後,一面往旁邊走了幾步,抬頭望向皎潔的月光,心潮起伏、顧慮重重地暗示道:“苦大俠可曾聽說過居安成首富,榮千富?”
一聽這三個字,苦無立馬就是心中一震,身子一顫,眉梢一緊,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
“榮千富名聲在外、赫赫有名,他身為居安城首富,我自然多多少少還是有聽說過一些的。”苦無眉頭緊鎖,板著一張臉,愁腸百結道,仿佛已經預料到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麽。
“那苦大俠可知道他成為首富的秘訣是什麽?”莊珂諧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意味深長地問。
苦無堅定了眼神,毫不避諱地坦言相告道:“暗中經營私炮坊,以此牟取暴利。”
“苦大俠竟然知道?!”
“莊大人也知道?!”
莊珂諧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心力交瘁地扼腕歎息道:“這件事情是王允川親口告訴我的,他之所以把這個秘密告訴我,就是為了讓我徇私舞弊、視而不見,以至於抓走了我的女兒來威脅我,這才使得我守口如瓶,沒有將這個秘密泄露出去,更沒有帶領官兵捉拿,讓榮千富逍遙法外好些個年月。實不相瞞,苦大俠,在我熟視無睹、欺公枉法的這些年裡,我的良心一直過意不去,但是現在,我終於不用再受城主的威脅,可以公事公辦,並且有足夠的理由令榮千富鋃鐺入獄了!”
“其實我也早就想過用法律來製裁榮千富。”苦無愁緒滿天地有所感慨道,“但當我找到當地縣令,請他出面解決私炮坊一事時,我才發現,原來榮千富和王允川同流合汙、狼狽為奸之時,王允川早已憑借自身的職位之便,打點好了一切。當地縣令秦碩在權勢滔天的庇佑下,貪贓枉法、上下其手,我拿榮千富更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如今莊大人肯出面解決此事,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秦碩見錢眼開、膽小如鼠,已然是城主的爪牙,但是我們並不用管他。苦大俠若有需要,我即刻帶人查封榮千富的私炮坊,並抓榮千富入獄,一定不再讓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莊珂諧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大義凜然道。
“莊大人一心為民、正氣浩然,在下佩服!”苦無雙手抱拳,一本正經地說,“只不過這件事情,我還需跟我一個朋友再商量商量,屆時若有需要,定來找莊大人出面解決!”
“這還需要商量?”莊珂諧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不敢相信地說,“榮千富罪大惡極、十惡不赦,不顧百姓的安危,私自營利私炮坊,不讓他坐上個三年五載的牢,我都覺得愧對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