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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故》第五百二十二章 六位尚書
  “聽苦大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苦大俠也讚成我的意見?”王沛琛眨了眨殷切的眼神,滿懷期待地問。

  苦無把手一揮,不假思索地肯定道:“那是當然!業樂城既是居安城的附屬城,一直被居安城壓上一籌。按理來說,他們應是絕不敢起兵謀反才是。可他們既然敢這樣做,便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絕不可能還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地任人宰割。王允川這般大意,非得在這裡栽跟頭不可!”

  “英雄所見略同!我亦是如此想的!”王沛琛連連點頭,無比激動地附和道,“只可惜我三番五次地勸諫父王,父王始終是對我視而不見、置若罔聞。直到我被關進地牢,父王的耳根子才算是清淨了。”

  “王允川犯下這麽一件稀裡糊塗的錯事,他遲早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苦無板著一張臉,義憤填膺地說道。

  而王沛琛則只是苦笑一聲,無可奈何地說:“父王犯下的錯事還少麽?聽信讒言,也不過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苦無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進而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盡其所能地安慰道:“還請沛琛兄不要擔心,兩城只是將要開戰而已,在他們徹底開戰之前,我們一定有機會力挽狂瀾、扭轉局面!”

  “哦?”王沛琛不禁提起了一絲興趣,進而格外好奇地問,“苦大俠有何妙計?”

  神色愀然的苦無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進而愁眉不展地搖搖頭,無計可施道:“暫時還想不到對策。”

  王沛琛皺了皺眉,心中一陣觸動,進而悵然若失地說:“父王身邊都是些圖謀不軌、居心叵測的佞臣,一直在危言聳聽、煽風點火。如今的居安城看似是繁榮昌盛,實則是腐敗不堪、一言難盡!他根本就沒有替百姓著想過,對於這次戰事更是沒放在心上,反正敵軍如果真的攻下了居安城的話,父王也是靠江湖上的能人異士保自己清泰無虞。他從來都是這麽自私自利,凡事隻為自己著想,卻未曾想過戰事一旦爆發,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又該如何是好!”

  苦無的眼眸隱隱閃爍,用一種欽佩不已的目光注視著王沛琛,進而平心靜氣地開口道:“王允川雖然愚蠢至極、昏庸透頂,但他能有沛琛兄這樣一個體識明允、才智過人的兒子,想來也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王沛琛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而後五味雜陳、百感交集道:“我從來不奢望父王能做什麽對天下百姓大有裨益的善事,他花天酒地也好,醉生夢死也罷,不管他如何縱欲我都不想插手。我只希望他能夠在滿足一己私欲的前提下,不要損害到百姓的利益,不要讓百姓生活在流離失所、水深火熱的戰事之中,然而僅僅是這麽一個小小的期望,父王他都做不到。曾經我勸他時,他總是說百姓的利益與自己何乾,還讓我拿出王權貴族應有的架勢,不要這麽唯唯諾諾、畏畏縮縮。我聽後便是愕然不已,更為我娘的死感到不值!”

  苦無長歎一口氣,慢慢悠悠地伸出一隻手拍了拍王沛琛的肩膀,盡心竭力地安撫道:“沛琛兄,你要相信這一切總會過去的。正所謂邪不壓正,王允川多行不義必自斃,影教的人能護得了他一時,卻護不了他一世。待到他山窮水盡、彈盡糧絕,還不是終將成為人人唾罵的千古罪人?城主之位遲早是你的,我相信居安城在沛琛兄的執掌下,一定可以還天下一個去偽存真、清明坦蕩的朝局。”

  王沛琛哽咽了一下,隨即吸了把鼻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強顏歡笑道:“多謝苦大俠,只是現在說這些會不會為時過早了?”

  苦無低了低頭,慚愧一笑道:“你說的對,現在說這些的確為時過早了,不過應當也快了。沛琛兄說自己的太子之位坐不長久,可依我看,卻該是王允川的城主之位坐不長久才對。”

  “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苦大俠的全力支持。”王沛琛說著說著,忽然站了起來,當即就識趣地雙手作揖,畢恭畢敬地感謝道,“沛琛在這裡謝過苦大俠了!”

  瞠目結舌、大吃一驚的苦無匆匆反應過來後,不由得打了個激靈,也趕緊站了起來,一邊神色慌張地將其扶起,一邊張皇失措地說:“沛琛兄大可不必!”

  王沛琛重新站直身子後,有條有理地說道:“苦大俠高瞻遠矚、深明大義、樂善好施、為人正直,沛琛能有苦大俠傾力相助,實在倍感榮幸!”

  “除暴安良、懲惡揚善本就是俠之本分,沛琛兄這般客氣,倒是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沛琛淡然一笑,隨即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指尖對著木床,乾脆利落地邀請道:“苦大俠,坐。”

  苦無重新入座後,暗暗喘了一口氣,進而言歸正傳道:“王熙堯提出的意見如此荒唐,王允川都接受了,難道朝中大臣就無一人站出來反駁嗎?”

  “有……自然是有的……”王沛琛面露難色,憂心忡忡地說,“只不過這站出來反駁的人數,卻是三三兩兩、寥寥無幾。”

  “敢問沛琛兄,當時又是何種形勢呢?”苦無急不可耐地追問道。

  王沛琛悶悶不樂地歎了一口氣,有理有據地娓娓道:“在我二弟提出了這個不切實際的作戰方案後,兵部尚書賈星牧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無奈被父王一口駁回,無濟於事。朝堂之上一度呈現一邊倒的趨勢,膽敢站出來反對父王的人屈指可數,大多數都畏首畏尾、沉默不語、一言不發,任由父王這麽胡作非為下去,甚至有些趨炎附勢的大臣還呈讚同意見。”

  “這麽說的話,兵部尚書賈星牧賈大人是站在沛琛兄這邊的了?”苦無一把抓住重點道。

  王沛琛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轉,冥思苦想、絞盡腦汁,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慎重地開口道:“這個不好說。不過根據我這兩個月以來的觀察,賈大人似乎對父王的所作所為深表不滿,我若是稍加勸說,應當可以拉攏他。”

  “很好。”苦無表示肯定地點了點頭,心滿意足地讚不絕口道,“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些反對王允川卑劣行徑的人,日後都有機會成為沛琛兄的勢力。”

  “唉!”王沛琛心力交瘁地搖了搖頭,止不住地唉聲歎氣道,“只可惜我現在身陷囹圄,即使想要拉攏賈大人為我所用,恐怕也只能是有心無力了。”

  “沛琛兄不必如此焦慮,之後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救沛琛兄離開此處,但是現在還請沛琛兄將朝堂上的形勢一一告知於我。待我有一個全方面的了解過後,再審時度勢,做出定奪。”苦無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王沛琛正色莊容地說,“除了敢公然站出來反對父王的兵部尚書賈大人外,還有個吏部尚書吳嘉述吳大人。”

  “吳大人也是支持沛琛兄的一方?”

  “那倒不是。”王沛琛鎮定自若地解釋道,“吳大人模棱兩可、舉棋不定,最是擅長見風使舵、靜觀其變,哪方勢力好,他就會站在哪方,不過按照現在的形勢而言,他肯定是站在父王這一方,支持二弟無疑了。”

  “呵。”苦無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說,“說白了,就是牆頭草唄?”

  王沛琛輕聲笑笑,饒有興致地說:“苦大俠話糙理不糙。吳大人今日在朝堂上見父王對二弟的提議讚不絕口,當即就站出來替舍弟說話了,以至於我都沒了辯駁的機會。”

  “無妨。不過是牆頭草而已,我遲早要他往我這邊倒。”苦無泰然自若地說道,“除了這兩位,那其他尚書分別是什麽立場呢?”

  王沛琛面不改色,振振有詞道:“戶部尚書袁金夢和刑部尚書莊珂諧一直是黑白不分,站在了父王那邊,而禮部尚書徐書予因為長期反對父王,現在已經沒有得到父王的重用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壓差點令其喘不過氣,故而上回在朝堂上針對戰事一事,徐大人亦是無力反駁,但我知道,他心裡面實則是看不慣父王的暴行的。”

  苦無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心潮起伏地默默頷首,神思恍惚地總結道:“戶部尚書袁金夢和刑部尚書莊珂諧為王允川所用,吏部尚書吳嘉述因膽小怕事也站在了王允川那邊,而禮部尚書徐書予遭受打壓,已是身心交病、無力反抗,只有兵部尚書賈星牧有膽子站出來反對王允川的惡劣行徑。敢問沛琛兄,我說的對否?”

  “不錯。”王沛琛表示讚同地說,“苦大俠所言極是,一字不差。”

  苦無微微一笑,有條不紊地說:“沛琛兄方才總共與我說了五位尚書大人,兩位站在沛琛兄這邊,三位站在王允川那邊,那不知還剩一位工部尚書該何去何從呢?”

  “哦!”王沛琛的眼睛倏的一亮,匆匆反應過來後,急急忙忙地補充道,“工部尚書陳瀚林也因多次在朝堂上彈劾父王,故而被父王調到窮鄉僻壤興修水利去了。”

  “呵。”苦無輕聲一笑,興致勃勃地說,“好一個王允川,果然是油頭滑腦、城府頗深,把對他不利的人通通調離,那這朝堂之上豈不是就沒有人與之作對了?”

  “父王之所以能夠步步為營,這不單單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辦法,更是因為身邊有李公公為其出謀劃策、指點江山。”

  “李公公?”苦無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興致衝衝地問,“就是他身邊的那個太監?”

  “正是。”王沛琛斬釘截鐵地加以肯定道,“李公公全名為李保春,此人心腸歹毒,擅使鬼蜮伎倆,是父王的股肱之臣,也是父王的得力乾將。”

  苦無長舒一口氣,而後乾脆站了起來,揮一揮衣袖,神色自若地說:“好在當前的形勢對沛琛兄還算有利,還不到那種毫無勝算的地步。”

  “有利?”王沛琛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念了一遍,進而緩緩起身,表示懷疑地問,“現如今有三位尚書都站在父王那邊,我更是身陷囹圄、無計可施。不知苦大俠是如何從此局當中看出我有利的?”

  苦無自信一笑,信誓旦旦地說:“雖然有三位尚書站在王允川那邊,可也是有三位尚書站在沛琛兄這邊,不是嗎?”

  “話雖如此,可站在父王那邊的三位尚書都是精神飽滿、神氣活現,而站在我身邊的這三位尚書因成為亂臣賊子的眾矢之的,已然是筋疲力盡、疲憊不堪。先不說我還沒有機會拉攏他們,且工部尚書被父王派遣到別處,根本不在朝堂之中。歸根結底,能夠助我的只有兩位,不知苦大俠如何能將這樣的局勢看做是優勢呢?”王沛琛緊皺著眉頭,疑惑不解地問。

  苦無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深不可測的笑容,一邊把雙手背過身後,往前走了兩步,一邊意味深長地說:“那沛琛兄如果把我算上的話,是不是就能夠做到跟王允川勢均力敵的局面了呢?”

  “苦大俠武功高強、內功深厚,的確不容小覷,有苦大俠助陣,也是令我多了幾分戰勝父王的信心,可這裡畢竟是父王的地盤,要說人手,我們永遠不可能勝過父王麾下的精兵強將。”焦頭爛額的王沛琛惴惴不安地說,“在這樣敵眾我寡的情形下,苦大俠難道有什麽萬全之策可以力挽狂瀾、扭轉乾坤嗎?”

  苦無氣定神閑地笑了笑,背對著王沛琛,不緊不慢地說道:“沛琛兄莫慌,單論人馬,我們這邊或許的確不敵王允川,甚至可以說在這樣寡不敵眾的形勢下,我們可謂勝算渺茫。但沛琛兄不要忘了,小霜還在榮府那邊呢。”

  “瑞霜姑娘?”王沛琛皺了皺眉,一頭霧水地問,“難道決勝的關鍵在於瑞霜姑娘?”

  “非也,非也。”苦無搖搖頭,不慌不忙地否認道,“雖然決勝的關鍵不在小霜,但決勝的關鍵卻離不開小霜。”

  聽到這裡,王沛琛的神情忽然變得莊嚴肅穆起來,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細細品味苦無這番話裡的含義。

  然而王沛琛幾經思量過後,仍是愁眉不展,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得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恕我愚鈍,還請苦大俠明示。”

  苦無面帶微笑,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振振有詞道:“其實我之所以會在今天才來找沛琛兄,是因為我終於發現了榮千富明明坐擁萬貫家財、富甲一方,卻仍然對王允川卑躬屈膝、恭恭敬敬的原因。”

  “呃……”王沛琛愣了一下,隨即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說,“苦大俠,實不相瞞,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跟你說。其實父王跟榮千富不單單是沆瀣一氣的聯盟關系,其實他們二人……”

  “自幼相識?”還沒等王沛琛說完,苦無便搶先一步脫口而出道。

  王沛琛一怔,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視著苦無,而後不敢相信地說:“苦大俠已經知道了?”

  苦無心如止水地點了點頭,別有深意地說道:“我若是連這都不知道的話,那有意而為之地在榮府待了整整兩月有余,豈不都是浪費時間、白費力氣了?”

  王沛琛不禁垂下了腦袋,面色凝重,說不出話來。

  “沛琛兄不必愧疚,他們是不是自幼相識的親如兄弟的朋友已經不重要了,我手裡掌握的消息,或許要比沛琛兄所知道的還要多得多。”苦無其味無窮說道。

  王沛琛當即就提起了興致,就連眼睛也被苦無暗藏深意的言語染得燦爛起來,進而直起身子,挺起腰板,格外好奇地說:“願聞其詳。”

  苦無轉過身,回過頭,面向王沛琛,鄭重其事地點明道:“沛琛兄可能不知道,當年榮千富在外經商之時,曾經有過一段銷聲匿跡的落寞時間。那段期間,榮千富遇上了自己這輩子的摯愛,於是毅然決然地攜著她歸隱山林,過閑雲野鶴般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逍遙日子,直至後來其妻子被魔族之人所殺害,榮千富這才重出江湖、東山再起,憑借著王允川身為城主的職務之便,在居安城中混得風生水起,以至後來生意越做越大,成了當地的首富。”

  “什麽?!”王沛琛目瞪口呆,倍感詫異地說,“榮千富在成為首富之前,竟還有這麽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我還真是對此渾然不知。”

  “沛琛兄不知道這個不要緊。”苦無從容不迫地說道,“沛琛兄只要知道兩人之間存在著的利益關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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