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張予淮赫然發現,粗糙厚重的掌心上竟被自己咳出了一灘鮮紅的血跡!
張予淮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現在又陷入了跟瑞霜的鏖戰之中,身體果然已經不堪重負!
他自己清楚得很,如不快些解決眼前的這個麻煩回去養傷,自己非得力竭而亡不可!
而既然如此的話,那自己也就沒有跟他客氣下去的必要了!
張予淮正這麽想著,瑞霜忽然勉勉強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有意無意地冷嘲熱諷道:“我說張大將軍,三番五次地損耗元氣,身子骨想必快要支撐不住了吧?要不你就當著我的面當場自刎好了,給自己留點尊嚴,也省得我親自動手。”
話音剛落,張予淮便是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進而蠻不在乎地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放心,本將軍縱橫馳騁多年,身子骨可硬朗著點呢,就是十個你一擁而上本將軍也是沒在怕的!方才見你想拔本將軍腰間的佩劍,不知是否是想領教一下它的神威呢?”
“是啊!”瑞霜輕聲一笑,迎著他的話說下去道,“跟張大將軍打了這麽久都不見張大將軍拔劍,我還以為是張大將軍看不起我呢!”
“誒!怎麽會看不起你呢?”張予淮瀟灑自如地揮一揮衣袖,鎮定自若、氣定神閑地說,“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你這後生小輩的功夫雖是差點兒,但是膽敢挑戰本將軍足以證明你勇氣可嘉,本將軍要是不奉陪到底的話,倒是顯得本將軍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了!”
“張大將軍大可不必妄自菲薄!”瑞霜直起身子,挺起腰板,面帶微笑,振振有詞道,“我知曉張大將軍素來武藝高強、身法卓絕,如今我能在張大將軍手底下扛過這麽多招,還得多謝張大將軍手下留情才是!”
“呵!”張予淮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進而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一手伸出中指和食指,上上下下地衝著瑞霜點來點去,饒有興致地說,“你小子總算是懂事兒了一回,不過現在討好我已經晚了。本將軍可是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只可惜當時你沒有把握住,現如今本將軍拔劍而戰,更是會讓你沒有還手的機會!”
“哼。”瑞霜輕蔑一笑,扭捏著身子,不屑一顧地喃喃自語道,“果然是狂妄自大、驕傲自滿,也難怪會導致手底下的兵馬全軍覆沒、無一逃出生天,我倒要看看,你這糟老頭子還能撐到幾時……”
“什麽?”張予淮因為沒聽清楚,故而眯著眼睛又問了一遍,“你小子在嘀咕些什麽呢!”
“哦!沒什麽!”瑞霜匆匆反應過來後,急急忙忙地敷衍道,“我是說,還請張大將軍不吝賜教,待會兒可千萬不要留手,否則您那狠話可就要白放了。”
“放心!”張予淮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勝券在握、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胸有成竹地說道,“本將軍一劍斬殺數百人,對付像你這樣不值一提、微不足道的後生小輩,足夠了!接招吧!”
說罷,只聽見“咻”的一陣清脆聲響,張予淮果斷拔出了腰間的佩劍,並將其在右手上帥氣十足地轉了兩圈,進而往左一揮,向右一砍,毫不猶豫地向瑞霜揮出了兩道縱橫交叉的剛烈劍氣。
瑞霜見狀,眉梢一緊,右腿猛地往地上一蹬,輕而易舉地縱身一躍、高高跳起,好像在空中翩翩起舞的仙女,婀娜多姿、奪人眼球。
誰知這時,執著利劍的張予淮也猛不防地縱身一躍。隻眨眼間的工夫,便已經跳得跟瑞霜齊高。
兩人伯仲之間、並駕齊驅,不過瑞霜可就沒這麽走運了。
她現在手無寸鐵,張予淮又剛好在自己的面前,按照這家夥的性子,他非得趕盡殺絕、斬草除根不可。
瑞霜正這麽想著,張予淮便露出了一抹居心叵測、不懷好意的壞笑,進而雙手執劍柄,將其高高舉過頭頂,而後用一種粗獷豪邁的聲線,心狠手辣地吐出兩個字道:“看招!”
語畢,張予淮便將高高舉過頭頂的這一劍自上而下地朝著瑞霜的天靈蓋砍了下去。
瑞霜眉梢一緊,心裡頓時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一時之間,五味雜陳、百感交集,甚至是張皇失措、心慌意亂。
情急之下, 瑞霜的雙手置於胸前暗自凝聚內力,企圖徒手擋下張予淮的全力一劍。
待到這一劍即將命中自己之時,瑞霜再猛地把手向上一頂。
當張予淮的佩劍觸及瑞霜凝聚於掌心之上的內力時,瑞霜頓時感到一股不可名狀、難以阻擋的壓力。
它就像是泰山壓頂一樣岌岌可危,給瑞霜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雙方交鋒不出片刻,瑞霜便是直接被這股力量給轟向了地面。
此時此刻的瑞霜就像一顆沉甸甸的隕石從天而降,其速度之快,難以想象!
好在瑞霜用內力擋下了他的這一劍,並未給自己的身軀造成什麽外在的創傷。
只聽見“轟”的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瑞霜緊閉著雙目墜落在了地上,但好在其是妖非人,周身有妖力相護,總算不至於摔成一灘爛泥。
這要是普通的凡人之軀墜下來的話,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要說是練家子的話還好,但要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非得當場斃命不可!
瑞霜皺著眉,苦著臉,身心交病地從地上坐了起來,進而扭了扭脖子,活動活動筋骨,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想來小命雖是保住了,可其本人依然是疼得不輕。
就在瑞霜起身還打算伸個懶腰的時候,她忽然聽見上空傳來一陣穿雲裂石、震耳欲聾的嘶鳴:“啊——”
瑞霜茫然無措地抬起頭,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赫然發現,張予淮竟然正用雙手執劍柄,其劍尖朝下,自上而下地向自己捅過來呢!
瞠目結舌、大吃一驚的瑞霜頓時就慌了神,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愣是被嚇得打了個激靈,匆匆反應過來後,火急火燎地來了一記後空翻,於空中形成一抹優美的弧度後,總算是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氣勢洶洶、勢不可擋的張予淮剛好著陸,使盡九牛二虎之力,猛地把劍插在了地上,並向外震懾出一道排山倒海、氣貫長虹的強大氣流,引起陣陣飛沙走石,驚起粒粒塵土飛揚,甚至逼得周遭風吹草動、樹木搖曳,一時之間,天塌地陷、地動山搖!氣勢逼人、霸氣側漏!
狂風陣陣,吹得瑞霜睜不開眼,有那麽一瞬間,她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暈暈乎乎的,差點就要因站不穩腳跟而摔了個四腳朝天。
張予淮垂著個腦袋,犀利的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炯炯有神的目光透露出一絲殷切的盼望。
他本想著劍下插著的乃是瑞霜的軀體,不料最後竟還是叫這小子有驚無險地逃過一劫,實屬可惜!
張予淮一邊慢慢悠悠地重新站立、昂首挺胸,一邊拔出入地七分的利劍,面紅耳赤、滿臉通紅的樣子,已然是怒火中燒、牛氣衝天!
瑞霜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神色愀然、面色凝重,頓時覺得棘手了許多。
拔劍而戰的張予淮果然是更難對付了些,要想戰勝他的話,恐怕還需下一番苦工夫了。
只見張予淮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絲極為不悅的怒色,進而橫眉怒目,瞋目而視瑞霜,馬不停蹄地迎著她的方向奔突前行,右手托著劍柄,劍尖擦著地面。
在張予淮靠近瑞霜之時,自下而上地把手中利劍對著他迎面砍去。
瑞霜皺了皺眉,急急忙忙地側過身子面向佩劍,直勾勾地看著它從自己面前一揮而過,好在最後總算是巧妙地化險為夷。
然而張予淮的佩劍揮到跟瑞霜的胸部齊高時,卻又猛地握住劍柄,進而把劍一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左砍去。
瑞霜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隻覺得匪夷所思、不可思議,滿臉的驚恐萬狀,擺明了是一副心慌意亂、驚慌失措的模樣。
她出於本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但終究是為時已晚。
張予淮的佩劍從瑞霜的胸前一揮而過,竟毫不留情地劃破了她的衣裳!導致瑞霜潔白如雪的雙峰前都感到一絲冰涼!好在並未傷及發膚,未見血跡,否則瑞霜說什麽也不會給他留下全屍!
心急如焚的瑞霜直接往後退了一大步,跟張予淮保持一定的距離,但其本尊仍是不由得小臉一紅、心潮起伏,心臟一直“砰砰砰”的亂跳,就像是要從中蹦出來似的,已然緊張到了極點。
按理來說,此時此刻,瑞霜的胸前應該是多了一道白色甚至略帶鴻溝的縫隙才是,但瑞霜隨便整理了一下服飾,使得上半身的衣服緊湊地堆積在一起,那條奪人眼球、令人心馳神往的縫隙,也就這樣名正言順、順理成章地被遮擋住了。
張予淮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大牙齒,發出一陣陰森可怖的笑聲,進而挑了挑眉頭,用一種極其輕浮的語氣,別有深意地挑逗道:“怎麽?傷到你了麽?”
瑞霜眉頭緊鎖,面帶不悅,心中一震,身子一顫,橫眉怒目,火冒三丈,張予淮此言,無疑是在挑戰自己的底線!
不過冰雪聰明的瑞霜早就看出,他只不過是想激怒自己,然後讓自己杯弓蛇影地自亂陣腳、風聲鶴唳地失去分寸,如此一來,他自身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得手了。
張予淮越是這樣,心知肚明的瑞霜便是偏偏不如他的意!
只見瑞霜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冷嘲熱諷道:“張大將軍剛才不是說一劍斬殺數百人麽?結果現在呢?對我斬出這麽多劍,我也依然是安然無恙地站在你的面前,毫發無損、平安無事,看來張大將軍堂堂居安城護城大將軍的名號也不過是浪得虛名、徒有其表罷了,而其本尊更是只會口出狂言、大言不慚,真是叫人大失所望呢!”
“你……”張予淮欲言又止,眼珠子向外瞪了瞪,進而伴隨著喉結的一陣蠕動,終究還是把要說的話不自覺地咽了回去,而後強壓怒火道,“真是豈有此理!就憑你這無知小兒也有資格對本將軍評頭論足?本將軍只需稍微動動手指,便可讓你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哎喲!又來了,又來了!”瑞霜用一種陰陽怪調的語氣,有意無意地嘲諷道,“看來果然不出我所料,張大將軍還真的只會說說大話而已呀!”
“放肆!”張予淮一邊辭氣激憤地厲聲呵斥了她一句,一邊向他揮出一道氣勢恢宏的劍氣。
瑞霜在劍氣靠近之際,用聚滿內力的手從面前一揮而過,不費吹灰之力地驅散了這道劍氣,進而再一個箭步向著張予淮的方向突飛猛進。
張予淮微微皺眉,提起利劍就往她的天靈蓋上劈去。
瑞霜分明有機會,卻也不躲閃,而是給他來了記空手接白刃,使盡渾身解數,強行接下了這一劍!
伴隨著“啪”的一陣清脆聲響,瑞霜因為難以支撐,不由得於一瞬間單膝跪地,面部表情一陣抽搐,已然擰成了一團。
現在的她命若懸絲、岌岌可危,但凡有一點支撐不住,隨時都會成為張予淮的劍下亡魂!
瑞霜咬緊牙關,苦苦支撐,隻覺得痛苦不堪、倍感煎熬。
張予淮忍不住暗暗一笑,用一種穩操勝券、堅定不移的語氣,義憤填膺地怒斥道:“找死!”
緊接著,張予淮正準備發力,誰知就在這時,瑞霜的身後突然竄出六條招搖過市、略顯血紅線條的尾巴來!
左右各三條,它們就像是魑魅魍魎,於半空中搖曳生姿、搖擺不定,瞧著格外滲人!
張予淮一怔,目瞪口呆、詫異萬分,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還真有些手足無措、慌亂不安的樣子。
原來瑞霜之所以主動接近他, 就是為了給自己爭取到這個一招製敵的機會!
只見瑞霜暗自發力,身後的六條尾巴便突有了自己的意識,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慢慢悠悠地調整方位,將末尾的尖刺對準了面前的張予淮。
“你……”
還沒等張予淮說完,瑞霜的六條尾巴便毫不間斷地朝著他突刺過去。
張予淮心弦一緊,本想將劍抽回,連帶著自己的佩劍一塊兒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但他赫然發現,眼前這人的兩掌把佩劍夾得格外緊,致使自己不管怎麽使勁兒,都無法順暢地將其拔出。
而按照現在的形勢,眼看六條尾巴就要向自己逼近。
自己再不走的話,勢必會命喪於此!
值此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分,張予淮把心一橫,連忙松開了劍柄,毅然決然地向後縱身一躍。
張予淮前腳剛走,瑞霜的六條尾巴後腳就到,紛紛湧向了地面,發出“轟”的一陣巨響!
好在張予淮並沒有因小失大, 總算是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
失手以後的瑞霜接過他的利劍,進而挪開尾巴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時,堅不可摧的地面已然是四分五裂、土崩瓦解!
只要再稍微用點力,這一塊兒地非得凹陷進去不可!
張予淮的眼眸隱隱閃爍,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眼前的瑞霜,進而顫抖著聲線,倍感吃驚地脫口而出道:“你……你竟然是狐妖!”
“哼,你現在知道,還算不晚!”瑞霜一如既往地用她粗獷的嗓音承認道。
張予淮暗暗喘了一口氣,此時此刻的心情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自己盡心竭力打了這麽久的對手竟然是隻狐妖,難怪會比平淡無奇的凡夫俗子要難對付得多!
張予淮長舒一口氣,刻意提高了音量,言之鑿鑿道:“閣下先前既然是因我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才想要對我下殺手,那我倒是想要問問閣下,什麽時候連妖也開始替天行道、懲惡揚善了?”
“除暴安良、行俠仗義乃是人之常情。”瑞霜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有理有據地據理力爭道,“難道妖就一定是壞人麽?難道妖就不能替這天下的黎民百姓做做好事了麽?”
“妖做好事?”張予淮不禁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進而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而後竟是忍不住放聲狂笑道,“哈哈……這可能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這年頭,連妖都開始做好事了。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呐!”
瑞霜皺了皺眉,臉上寫滿了憤憤不平,已然是氣不打一處來。